【帮忙】
“曲良…曲良？”
“嗯，辉哥，你叫我？”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想回去了？”
“没，没有。”
赵寅辉敲了敲曲良跟前的桌子，叫他，“跟我来会议室。”
曲良起身，在周围几个同事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跟着赵寅辉走进会议室。
“领导叫你去会议室，要带着你的家伙，本也行，纸也行，你两手空空，像什么样子。”
“哦，我这就去……”
“不用去了！”赵寅辉继续道，“离开工位不要让椅子发出声响，进入会议室先给领导拉椅子，包括开门，开灯，关门，这一点一点全都需要我教你吗？”
“知道了。”
“还有啊，说了让你买身衣服，你这穿的什么？唉！”赵寅辉沉沉叹气，看着不知所措的曲良，放低声音，“我太忙了，这些细节我不会面面俱到教你，你要跟周围的人打好关系，跟着他们学，在萦滨不是学的挺好的，到这里怎么又忘了？是觉得陌生吗？”
“嗯。”曲良低着头，声音也低。
“你想回萦滨？”
“嗯。”
赵寅辉深深吸气，曲良知道他生气了，仍旧低着头，没有看他。
“你到底哪里想不通？我带你来燕平，亲自带你，教你，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经纪人，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吃穿不愁，再过几年你就可以在燕平买房，不好吗？”
“辉哥，我还想再试一试。”
“试什么？啊？”赵寅辉提高了音量，“你真以为演员谁都能当啊，你得的还不够多吗？就咱们公司，这几十号人混这么多年还一个样，就算火了，还不是天天被人管，一点自由都没有，有什么好呢？”
“辉哥，我只想试一次，就一次。”
“没门！”赵寅辉打断曲良，“这事在我这，你永远没可能。”
曲良一动不动，咬牙站着。
赵寅辉再次放低声音，“我是过来人，什么人是演员的料，什么人是经纪人的料，我一看就知道，你很适合做经纪人，要不那么多人，我为什么单单选你呢？曲良，不要浪费我的良苦用心啊。”
的确，如果没有赵寅辉，他曲良依旧什么都不是。
他甚至可能还住在群演的大通铺里，每天四点起床，排着队面试，等副导演选人，每一天忙忙碌碌，根本存不了一分钱。
而他遇到赵寅辉以后，他已经可以生得的很好，甚至来了燕平，以后会更好。
可是，心底总有那么一点不甘。
那个世界里，爸爸是演员，他的儿子也将会是演员，这个世界里，爸爸在演员的道路上夭折，而自己，也要在演员的道路上半途而废吗？
“我还是回萦滨吧，跟以前一样。”
“什么？”
“辉哥，再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让我待在萦滨。”
“是因为那个小孩吗？”
曲良不说话，赵寅辉冷哼一声，“看吧，你要是做演员了，可就不能让人看出来你在意谁了，到时候，你越想保护一个人，就越会害了他。”
曲良听得出赵寅辉每一句话说的都很对，所以他反驳不出来，甚至，他还很敏锐的捕捉到自己的内心，让他几乎无处遁行，和赵寅辉比，自己差了很多。
所以，其实，按照他给自己规划好的方向走，一定是没错的吧。
“你想去就去吧，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到时候，等他走了，你来燕平了，可不许再提做演员的事，记住了。”
曲良没有应声，赵寅辉也没有逼他，总归，曲良在他面前沉默是常有的状态，两人也一直这样相处。
在外人看来，总觉得赵寅辉有些过份对曲良好，有的人更是说，赵寅辉对他儿子也没这么好吧，身在其中的曲良当然怀疑过，思考过，为什么独独要对他好呢。
究竟是赵寅辉口中说的爱才，还是另有隐情？
其实要说有隐情，曲良是不信的，追究到两个人的相识，一切都很正常，就是一个认真演戏的小演员无意中被来到片场的经纪人看中，原本以为会被挖掘成为真正的演员，却没想到是挖掘他成为经纪人。
这对于毫无机会的曲良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机会了，他当然同意了，只不过他以为自己可以曲线救国，可是，这个经纪人助理，一当就一年。
这一年，赵寅辉没少教他为人处事，长袖善舞，却从不让他走演员这条路，他也不是没有机会认识更多手握权力的人，可这个圈子，尤其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最忌讳背叛东家，拉你入圈的人是贵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背弃的，否则别人也不会再用了。
他要想出头，必须通过赵寅辉这里。
不过，这些道理，沈嘉驹不会懂。
他依旧在为曲良得到一个角色而努力着。
甚至，张艿一明晃晃的将沈嘉驹要过去，成为他的私人贴身助理，翟柔也不愿意因为一个沈嘉驹和张艿一对着干，她现在热度高，一言一行都十分注意，生怕自己把握不住分寸，错失上升的机会。
又一次片场休息的时候，沈嘉驹忙前忙后地为张艿一添茶倒水，按肩捏腿，不小心对上翟柔哀怨的眼神，愧疚地低下头。
想当初他确实没为翟柔做到这个地步。
刚一这样想，沈嘉驹又想到曲良，他可曾为艺人做到这个地步吗？他会如自己这般像个狗腿子似的伺候艺人吗？
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吧。
唉，怎么又想起他了？他又怎么还不回来？
“唉。”沈嘉驹唉声叹气的样子明显惹张艿一不悦，他撑开双腿，避开沈嘉驹的手，让他悬在半空。
沈嘉驹惊讶地看他，“怎么了？按得不舒服吗？”
张艿一嫌弃道，“帮我找个舒缓一点的音乐，我听着休息一会。”
“这个我擅长啊！”沈嘉驹一脸得意地笑，口中滔滔不绝说着，“我跟你说，这个可太多了，要不你说说偏向哪一类的吧，是古风还是钢琴或者是民谣小调类的，对了，还有一种，女声哼唱其实也不错，很助于睡眠……”
张艿一倒觉得他说话挺助于睡眠的，他眯缝着眼睛，刚准备躺倒在座椅上，视线不知怎么，和远处的一个人对上。
那个人站在翟柔身侧，身体站得笔直，即使隔得远，仍旧看得出来，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的是这里。
张艿一突然不困了，他坐直身子，嘴角带着笑，打断沈嘉驹，“那人，你认识吗？”
“谁啊？”沈嘉驹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身体顿住。
沈嘉驹和曲良隔空对视，好似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两人连接起来，他们不说话，不动作，仅仅用眼神相接，就传达了无尽的情绪。
沈嘉驹看着曲良，张艿一看着沈嘉驹，看他僵硬的身体，抖动的睫毛，突然，笑容放大，“他就是曲良吧？”
“嗯？”沈嘉驹停顿太久，口里口水差些流出来，赶紧轻吞下去，转头看张艿一，“啊，是，就是他。”
“成，也算见过了。”张艿一拍拍手，道，“我答应你了。”
“真的？”沈嘉驹抑制住自己想要跳跃的冲动，双眼像星星般闪烁，“张艿一，说话算话哦。”
“哼，我向来说话算话。”
“那我先提前谢谢你喽。”沈嘉驹笑得好看，“我先去找曲良。”
“站住！”张艿一打断他，“不准过去！”
沈嘉驹立马不笑了，“为什么啊？”
“他是佳合的人。”这是一句肯定的话，却还是带了一丝疑问。
“当然了，我以前也是佳合的人，他当然也是。”
“你让我帮佳合的人，我帮。”张艿一声音一转，“但是，你该知道我们公司正和佳合斗着呢，我暗地里帮他们公司的人，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所以……呢？”沈嘉驹忐忑讨好地笑着。
“所以，你，我，都不能和他走近，包括佳合的其他人，你一概不准再和他们来往了。”
“你！”沈嘉驹收起笑，刚想再看一眼曲良，被张艿一发出的单音节“嗯？”给定住，不敢去看那个方向。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全剧组都知道，你跑过去找他，妥不妥当你自己不清楚吗？”张艿一继续说，“反正你不就在剧组一个月吗，在哪里打工不是打工，我给你的可不比他少。”
“行了行了。”沈嘉驹无奈撇嘴，“知道了，反正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在帮他嘛，我答应你总行了吧。”
张艿一嘴角勾起笑，得意地起身，“成交。”
沈嘉驹再没看曲良的方向。
晚上，他也没有回两个人的家，其实，沈嘉驹已经很多天没有回那个家了，他现在每天晚上睡的是张艿一隔壁的公寓里。
只因为，张艿一晚上需要一个人陪他对台词。
每天晚上他们都要对到很晚，沈嘉驹根本没有精力再回家，张艿一又告诉他，隔壁公寓已经租下了，让他放心住，这样好的条件确实是佳合没有的，沈嘉驹该感到知足的。
晚上12点之后，沈嘉驹从张艿一房间出来，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隔壁的门。
他看了眼手机，0点15分，没有电话，没有留言。
他以为曲良会找他，会质问他，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说的，让他等他回来，可他回来了，却根本不来找他。
沈嘉驹哀怨地想着，就算自己被张艿一剥削压制，甚至不让他去找曲良，可曲良总有办法找到他吧，前不久才说喜欢自己呢，结果呢，就这……
这样一想，沈嘉驹总觉得那天曲良要么是喝醉了，要么是认错人了，那些话根本就是胡说的，不能当真。
对，不能当真的。
他懊恼地锤头，为什么郭桂敏告白，他虽然有触动，但还是会随着记忆渐渐模糊，而曲良的告白，却像是放电影一样，一遍一遍出现在他脑海。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