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丞给桑竹的只是他其中一个画室的地址,为了绘画的需求,他有不下十间画室,分布在市内市外不同繁华程度的地段。

  晓春路偏郊区,只有在白灼丞心烦意乱,近乎于闭关状态下才会去。

  这是一幢独栋别墅,门没关,桑竹推门而入。

  屋内很宽敞但光线很暗,厚重的窗帘挡住外面绚丽的阳光,只剩下死气沉沉的阴影,压得温度也低不少。

  桑竹摸着身上鸡皮疙瘩,适应了会儿才看清屋内的装饰,简单却没什么色彩。

  一瞬间,桑竹想起不少凶杀案和恐怖片场景,和这种一模一样。白灼丞不会是个变态吧!

  “白先生?”

  他声音都在发抖。

  猛地,他回过身,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站着一人。

  同上次画展见到时一样,都是一身黑衣包裹,只是没戴帽子和口罩。

  桑竹这才注意到白灼丞的长相偏混血,深邃眉眼下是高挺的鹰钩鼻,薄薄的嘴唇。不受帽子约束的黑发盖过耳侧,绵延往下是阴郁苍白的下颌。

  夹着画笔的五指很长,同样苍白。

  像俊美的西方吸血鬼。

  “来了?”

  声音如往常般清冷,带着不容忍拒绝的命令感。

  几天不见,桑竹感觉白灼丞更孤僻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环境不同。

  画展开放嘈杂的环境,会让人更有安全感,不像现在被阴冷和黑暗包裹,有些喘不过气来。

  用于作画的房间有几盏大灯,倒是亮堂许多。

  “坐。”

  桑竹听话地按照白灼丞的吩咐坐好,双手交握放在膝前。

  他对白灼丞突然的邀请并无疑问,大概是以前原主主动提出要当模特,毕竟画家和模特一待就会待很长时间,有助于增进感情。

  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如坐针毡。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试图张开嘴。

  “闭嘴,不要打扰我画画。”

  桑竹大喜,“勉强”遵从白灼丞的吩咐,在心里揣摩起刚刚背好的台词。

  白灼丞没再说多余的话,就这样对着桑竹坐在画布前,开始调色填补色块。

  下笔不到一分钟,他眉峰蹙起,抬眸审视着桑竹。

  桑竹长得很符合白灼丞眼中的美学。

  五官精致,锁骨骨型纤长,贴身的九分裤勾勒笔直的腿型,踝骨走动时的耸动,都是完美的作品。

  这也是最开始就算对方对画作的评论一塌糊涂,他也愿意给对方机会接触的原因。但只有皮囊也没什么稀奇,他身边有大把好看的人。

  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被同样忽悠的还有另外几人,他可能也不会对桑竹起过多关注。

  不过,今天为什么又穿得这么保守。

  他的目光往下。白色的袜子很是碍眼。

  桑竹蜷缩着脚趾,确认自己“明盛高中高三生”的妆造已经卸得干干净净,还是不太确定地蹭了蹭鼻子。

  “衬衣扣子上面解开两个,袜子脱掉。”

  桑竹:……

  模特需要配合画家,好在不需要脱衣服,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不算过分。

  他慢慢解开扣子,脖间细小的绒毛在低温下颤了颤。

  白灼丞唇角终于浮现一丝笑意,下笔的速度也快许多。

  果然还是这样看起来更顺眼,刚刚那种青涩纯洁的感觉,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这样一个花心的人,怎么配有那样的姿态。

  画画持续好几个小时,好在过来前在霍念尘监督下吃过午饭不至于饿,不过后背立久了酸得很。

  桑竹动作好几次发生变化,都被白灼丞用画笔笔杆轻轻戳回原位,痒痒的。

  但他实在坐太久,有点撑不住了。加上屋里温度很低,没有袜子保护的脚底一阵一阵发凉。

  他想开口问什么时候可以休息,看到白灼丞专注冷淡的眉眼又没了勇气。

  反反复复后,桑竹又难受又气。气自己怎么话都不敢说,活该受罪。

  他的耳后往下渐渐蔓延出一片粉色,像白瓷上绽放的片片桃花。

  白灼丞握着画笔的手一滞,不太满意这突然多出来的颜色。

  而他向来,不喜欢改动已经画好的作品。

  看着人越来越近,桑竹以为是他要调整自己坐姿,赶紧坐直。

  与肤色相近的颜料盖住那抹粉色,白灼丞满意舔了舔唇。

  冰凉的触感落在脖间,桑竹仓惶站起身,因为对方靠太近差点碰到人,他只能往后一仰。

  凳子移位,他跌坐在地,滴答落下的颜料弄脏了裤子。

  桑竹心里呐喊,白灼丞难道真是个疯子!

  白灼丞紧紧握着画笔,上前一步,显然对桑竹吓得快哭的表情不解。

  桑竹动作迅速远离白灼丞,躲进卫生间反锁大门打开水龙头,颤抖着手给霍念尘发消息。

  叒木:【我结束了】

  霍念尘回复隔了会儿:【稍等二十分钟】

  白灼丞慢慢走过去敲了敲门:“抱歉弄脏你了。我一旦进入画画状态,就会做出奇怪的举动,你不要介意。”

  说着道歉的话,白灼丞语气里却并无歉意。他还记得桑竹以前跟自己说:如果没有合适的画布,我愿意成为你的画布。

  现在如他所愿,在矫情什么。

  哦对对对,欲拒还迎。不过那个拒绝的表情是挺诱人的,能勾起人更恶劣的想法。

  白灼丞回味了一下画笔落下的手感,觉得换画布这个提议似乎也不错。

  桑竹紧抿着唇,接水揉搓脖子的颜料,在白灼丞连续敲好几次门之后,压着恐惧回复他:“没事,我洗干净就好了。我有点不舒服,可以离开吗?”

  门外静默片刻。

  “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有人来接我。先借用一下你厕所。”

  确认霍念尘已经到了,桑竹才从卫生间出来。

  白灼丞靠在门口,看着桑竹捏着衣角从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路过,鼻腔里溢出一声笑。

  “桑先生,下次继续。”

  桑竹身子一颤,点了点头,逃也似的钻进保姆车里。

  升起的车窗挡住白灼丞的视线,他感觉车里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只当是桑竹另一条鱼,转身“砰”地一声关上门。

  画室里还留着桑竹的一双白袜子,白灼丞用脚踢来踢去,蹲下捡了起来。

  霍念尘收回视线瞥了眼桑竹,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脚踝,开口的衬衣领子,满是褶皱的衣服,近乎于咬着后槽牙:“你身上怎么是湿的。”

  “被颜料弄脏了。”桑竹如实回答。

  霍念尘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忍不住追问:“还有你脖子怎么了。”

  那片皮肤沾染过颜料,桑竹洗的时候下手太狠,红红一片甚至破了皮。

  “被颜料弄脏,洗了一遍。”桑竹还是一样的说辞,闭眼恹恹靠着座椅,一点湿意润着下垂的睫毛,很不想多说话。

  霍念尘托了托镜框,低头敛去凝重的神色,拿出手机划拉几下,又锁屏换成电脑继续办公。

  回到家,桑竹立刻把自己关在屋里,在浴室洗得干干净净,出来狂吃好几个橘子罐头才缓过来。

  算了,就当被狗啃一口。反正这只狗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这只狗,都是原主惹的事。

  霍念尘一直坐在沙发摆弄电脑,时不时抬头看桑竹在餐桌前,跟泄愤一样戳着橘瓣,嘴里塞了一大堆东西,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收到维克托搞定的回复后,他回卧室又出来,拉开桑竹旁边的凳子。

  桑竹腮帮子还鼓着,呆呆看着霍念尘坐下:“你@#E^”

  霍念尘:“?”

  桑竹咽下嘴里的东西,把罐头推给他,说:“你也要吃吗?”

  霍念尘言简意赅:“擦药。”

  “我自己来就好。”桑竹想起身去洗手,被放在肩头的手禁锢了行动。

  那只手明明只是轻轻放着,桑竹却感觉到很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进来。

  而霍念尘看起来表情温和,但似乎在生气,可是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霍念尘: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桑竹:。

  作者君:判你无妻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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