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游戏竞技>王车易位[D5电竞]>第144章 苦糖

  ·喧嚣奔腾的风啊,能就此为我驻足吗?

  乔长青一句“你是我的王牌”引得四座皆惊,cp粉高兴地失了智,又叫又跳,一副失心疯的模样——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平日里磕cp都是偷偷的,躲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敢舞到正主面前,其他粉丝能把他们生吃了!

  像乔长青这样,在官方的镜头前,近乎告白地表达对另一个选手的欣赏,简直闻所未闻。

  反应最大的其实不是粉丝,反倒是路人,有人惊恐“他俩不会是真的吧”,有人吐槽“东总就爱整尬的”,也有不喜欢乔长青的,恶意嘲讽“真爱演,希望乐极生悲”。

  言希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是坦然接受,还是礼尚往来地奉承一句?

  言希还没想好,就被工作人员请下了舞台,采访结束,镜头切回解说席,总结完今日赛况,就可以下班了。

  “什么王牌,你什么意思?”言希边走边问,台阶连接着光与影,他们慢慢地隐于黑暗中。

  “夸你啊。”乔长青澄清,“我标题写的‘王牌’,粉丝玩梗跟我没关系啊。”

  说得大义凛然,他其实并不无辜,至少进了俱乐部后,乔长青玩过这个梗,言希记得很清楚。

  “教练问我女巫什么牌的时候,你说是亡牌——死亡的亡!”

  乔长青不认账:“我没说过,别污蔑我。”

  “你就是说过!”论及记忆力,没有人比言希更好,尤其是关乎乔长青的。

  乔长青努力去想,却想不起一星半点,他这个人,说过的话转头就忘,做过的孽概不承认——倒不是狡辩,而是他真的忘了,潇洒至极,坦荡至极。

  “可是今天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的王牌了。”

  余悦突然插进来,一句话说得言希哑口无言。

  乔长青暗暗朝余悦竖大拇指,心想这姐终于帮了自己一次,接过余悦的话,道:“就是就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事物都是向前发展的,你得辩证地看待。”

  言希语塞,论起嘴皮功夫,他比不上乔长青,被乔长青一顿蛊惑,思维陷入了混乱——难道真的是他小题大做了?

  等车的时候恰巧遇到FK,YOYO和纳米粒结伴冲上前,拦住了言希。

  他们想干嘛,线下真人pk?

  言希慌了。

  “West!”YOYO道,“打得漂亮,你赢了,我们心服口服。”

  言希有点懵,他不知道YOYO一直耿耿于怀他的那句赛后采访。

  纳米粒看着言希狐狸尾巴一般的红发,手痒的厉害,碍于社交礼仪,没有对言希动手动脚,而是转移目标,掐了一把YOYO的胳膊,把他掐得嚎了一声。

  “那根弦挺6,早知道就不返了,信了队长的邪……除了你没人敢传,你小子胆儿太大了!”

  言希就事论事:“必须赌,不赌就没了……”

  “嘿,这话说得好,我喜欢!”YOYO还了纳米粒一巴掌,然后露出惺惺相惜的表情,“我发现你小子挺对我胃口的,当初为什么不来法克?”

  FK曾经联系过青训队的言希,差一点,言希就会成为YOYO和纳米粒的队友。

  言希有点吃不消他们的热情,向乔长青投去求救的眼神。

  乔长青收到信号,不看戏了,出来替言希解围:“他可不能去FK,不然我怎么办?”

  “噫——”YOYO嘘他,“好土的情话。”

  言希心跳加速。

  明知是调侃,他却自乱了阵脚。

  “算了,不为难你了。”纳米粒话锋一转,坏笑道,“国王,之后的娱乐赛,来不来?”

  他说的是选手们自发组织的娱乐赛,自愿报名,重新组队,线上直播,是休赛期间的一次集体团建。

  “行呗。”乔长青欣然接受。

  “带上West,不准缺席。”

  车来了,远处的肖九吆喝了一声,YOYO和纳米粒留下一句“总决赛见”,匆匆告别,向车站跑去。

  言希:“我好像……没同意。”

  乔长青:“有奖品!”

  言希:“……好吧。”

  娱乐赛的时间定在夏季赛结束的那个周末,打完了他再回家,言希掰着手指计算,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外公外婆了,今晚一定要打一通长长的电话,和家人分享胜利的喜悦,外公会为他骄傲吗?外婆……

  想起外婆,言希的情绪骤然低落。

  最近几年外婆的病情还算稳定,可能是药物安稳了她的神经,不像以前那样歇斯底里。

  不发病的时候,外婆是安静的,常常坐在床边,摆弄一件白底红花的连衣裙,拆开、叠好,反反复复,痴痴地抚摸着上面的皱褶,就像在抚摸小女儿的脸庞,家里的相片全部收起来了,怕刺激到外婆,但是那件连衣裙怎么也从外婆的手中夺不走,看着那件连衣裙,她能一直看到心里去,茶饭不思。

  外公看着外婆日渐消瘦的样子,狠下心把裙子收进箱子,外婆找不到裙子,“啊啊”叫着,焦急地在屋里转圈,眼泪越积越多,恨不得拿头撞地,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砸在地上,她没有神志,她只知道没有连衣裙她会痛苦地死掉!

  言希那时尚在襁褓中,受到惊吓,哇哇大哭,外公抱着他,一边低声哄着,一边忍受打在身上的巴掌。

  后来,得到了连衣裙,外婆安静了下来,看着上面红色的圆点,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少女颊边的红晕,她的目光从呆滞变得温柔,紧紧攥着那件裙子,缩在床角,靠着漆皮剥落的黄色床板,慢慢合上了眼睛。

  言希哭累了,嚎啕声越来越小,靠着外公的胸膛,在沉稳的心跳声中,睡意渐沉。

  哭闹的人都入睡了,外公把言希放在床上,盖好被褥,又到屋里,调整好外婆的睡姿,以免她扭伤自己,然后拖着蹒跚的步子,回到厨房,准备下午的饭菜。

  言希关于儿时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刀落在案板上砧砧的声音,外公的眼圈有没有红,他不知道,一切都像蒙了纱,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好想外公,真的好想。

  言希上了车,把背包抱在腿上,额头抵着拉链,接触的地方传来金属的凉意,言希有点贪恋这种感觉,不由把头埋得更深了,消化着难言的情绪,须臾,脖子酸痛,他仰起头,额头上现出两道鲜红的印子。

  乔长青忍俊不禁:“你在cos博士吗?”

  言希摸到额头上浮雕一般的纹路,使劲搓了两下,那片皮肤红得透亮。

  “别搓了,粉底还在脸上。”

  言希展开五指,指肚上白花花的一片,他嫌恶地抽出一张纸,用力擦拭,崭新的纸巾很快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

  乔长青看出了他的不耐,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两片湿巾递给他,言希如释重负,胡乱擦了一通,手法粗暴,像个不称职的粉刷匠,东一道西一道,把自己弄成了颜料盘。

  乔长青看不下去了,又撕开一片新的,ban过他的脸,一面笑话他笨,一面为他细细擦拭,温热的鼻息喷在脸侧,言希闻到了清爽的薄荷味,外加一点点柠檬的清香,很好闻,让人立马想到夏天的海边和沙滩,言希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想要屏住呼吸,但那股味道就像小勾子,勾得他头晕目眩。

  对于家的思念很快被当下的心跳覆盖。

  明明想要远离,反倒越来越亲近。

  乔长青给的那颗糖太甜了,即便是一晌贪欢,也足以他回味年年岁岁。

  他说我是他的王牌。

  言希心想。

  他叫我“小西神”。

  言希好想问乔长青——这一次,我是你的唯一了吗?

  上次车站送别,乔长青对他说:对他们都是客气,只有对你是真心的。

  言希没有全信,隔着网线,语言的可信度大打折扣,乔长青回复得太干脆,又怎能保证不是另一种客套?

  喧嚣奔腾的风啊——

  言希伸出手,握住了横在他面前的手腕,乔长青愣了一下,笑道:“咋了?弄疼你了?”

  “没有。”言希嗫嚅着,慢慢松开了,手指无力地垂下,道,“你继续吧。”

  “我说你小子很膨胀啊。”乔长青咂舌,“连句谢谢都没有?”

  “快说,快说!”乔长青搔了搔言希的脖子,惹得他左躲右闪。

  “谢谢谢谢……”言希急忙告饶,他注意到了韩意的目光,再这么下去,他们两人又要成为全车的焦点。

  乔长青满意了,三下五除二搞定,又扔给言希一包湿巾,指着自己的脸,道:“过来,礼尚往来。”

  不要给某人好颜色看,否则他绝对会蹬鼻子上脸。

  言希有点无语,却没有半分不乐意,手上有汗,撕不开包装袋,他干脆用牙去咬,里面的液体沾在了嘴唇上,微凉发苦。

  乔长青闭上了眼睛,仰起头,一副任君摆弄的模样。

  车辆颠簸,言希找不准位置,迟迟下不了手,乔长青努努嘴,示意他快点,言希心一横,将湿巾搭在他的额上,然后慢慢地,掠过薄薄的眼睑、挺立的鼻骨……直到那两片微启的唇。

  言希囫囵地结束,乔长青照着镜子,对他的服务不甚满意,道:“还得靠我自己。”

  他以为是言希技术不好,风从车窗钻了进来,掩盖住了擂鼓般的心跳声。

  言希的心脏剧烈起伏,风撩着他的衣领,时不时在脸上轻轻拍打,说不上难受,但总让人有些心烦,车窗摇到三分之二的地方,风变小了,轻轻柔柔地勾缠他的发丝,像是被驯化了。

  ——能就此为我驻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