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其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唯一的格斗经验来自游戏和电视剧,虽然也打过几次架,但怎能和这次的情况相提并论。

  他比不过一个亡命之徒,很快落了下风。

  新买的薄绒卫衣破了口,银白刀片沾了血。

  刀尖再次刺向宁礼,郁其决定反击。

  他抬手握住男人的手腕,狠命将他往外推。两人的手臂僵持在空中,郁其额角突突跳,手臂青筋暴起。

  沈军也好不到哪去,他比郁其高一点,力量却不比郁其,这男孩看着瘦没想到浑身是劲儿。

  “让开!”沈军咬牙怒吼。

  郁其没回话,逐渐增加的力量表明他的态度——决不可能。

  宁礼来不及担忧郁其的情况,颤抖着拿出手机按下报警电话。

  绿色拨打键还未按下,一串警鸣声先响起。

  他愣了愣,很快回过神帮郁其夺走沈军的刀。

  沈军听到警笛声的那一刻慌了神,短刀一下子被抢走,不过好在他也在这一刹那抓住了宁礼的手臂。

  他两手并用将宁礼往自己这扯,“红毛!”沈军大喊。

  已经翻身压制李佩的红毛松开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刀。

  “嘶……”郁其痛得额头直冒冷汗。

  他替宁礼挡了一刀,刀尖穿过他的卫衣扎向手臂。

  警笛声愈来愈近,沈军抓住最后的机会不顾一切地接近宁礼,“刀给我!”他对红毛喊。

  红毛两只手死死摽着郁其,手腕扭动将刀扔给他。

  刀落在深棕色的泥土地上,沈军拾起,一只手拽住宁礼的衣领就要扎下去。

  时间仿佛凝固,郁其用尽最大力气在李佩的帮助下挣脱红毛。

  但再快的速度也敢不过刀落。

  他眼睁睁看着刀尖下坠。

  “砰!”

  红毛慢慢睁开眼睛。

  什么?!

  沈军怎么躺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看沈军又看看宁礼,震惊程度不亚于看见他死了十几年的爹复活。

  糟了糟了,这下完了,这大叔怎么这么没用,居然被这么……一个弱学生弄倒了。

  他朝远处望去,警车已经停下,红毛转身就往山里跑。

  被撂倒在地的沈军见情况不妙也想起身跟着跑。

  宁礼可没这么好心,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不让他起来。

  警察当场拷了沈军,红毛没多久也被追上,两人灰头土脸,一个害怕得不行,另一个倒是面色平静,估计还想着有人保他。

  “你这小朋友人看着瘦瘦小小的没两斤肉,居然能过肩摔摔下一个成年男性。你……哎,怎么了!”

  熟悉的消毒水味闯入鼻腔,宁礼缓缓睁开眼,入目是漫天的白。他偏了偏头,一群人瞬间围上来。

  “小宁感觉怎么样了?”邱玲心疼地攥紧手心问道。

  郁建伟走到一旁替他把床摇起来些。

  “我没事,邱阿姨。”

  “都是我们不好,没照顾好你。这次要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海程交代啊。”她语气带着哭腔,是真被吓到了。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邱阿姨别哭。”宁礼看了一圈没看到郁其,便问郁其在哪。

  “他在外面坐着呢,比我们还内疚。”

  “哎,你要干什么?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快躺下,我去叫他进来。”

  话音落地,病房门被推开,郁其从外面走进来,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郁建伟环着默默掉泪的邱玲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两个孩子。

  “对不起。”郁其先开口,他站在离病床一米远的位置,眼尾泛红声音沉闷。

  “对不起什么。”

  “没照顾好你。”

  “我是小孩子吗?谁要你照顾了。”

  “如果你不会过肩摔的话,那我……”

  宁礼捡起个橘子砸向他,“闭嘴,哪有这么多如果,我就是会啊。”

  “被绑架后我爸给我报了个防身术班。”

  “要吃吗?”郁其问。

  “吃啊,给我剥。”

  郁其开始用受伤的双手艰难剥橘子皮。

  手上使不出劲儿,剥了半天只勉强挖出个洞。

  宁礼看不下去,“你过来点啊!”

  郁其往前走两步。

  “坐那。”他用下巴点点病床边的椅子。

  郁其听话坐下。

  “你……”

  屁股还没挨上椅子呢,宁礼一把抢走橘子,两只手随便扒拉两下橘子皮已全部褪尽。他没问郁其要不要,对半掰开后塞了一半进郁其嘴里。

  指尖无意间碰到他的嘴唇,宁礼泄愤般用力一按,松开手柔软的嘴唇又恢复原状。

  “你老是说些有的没的,别再把我当小孩了,我比你想象中的厉害着呢。”

  郁其咬了一瓣橘子,剩下拿在手里,唇瓣处的触感真实又亲密,悸动的心难捱,他想牵宁礼的手,想亲一亲它。

  “李佩呢?”宁礼被郁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随便扯了个话题。

  “他被上家法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应该是看不见他了。”

  “这么惨?”

  “他应得的。”郁其有些生气地说。“宁叔来看过你,他现在在处理沈军的事。”

  “沈军?”

  “就是那个小偷。”郁其把事情原委一字不漏的告诉他。

  宁礼听完没什么表情的笑了笑,“他就这么讨厌我。”

  “你们之间只有一点可以算作是无的血缘关系,你不用在意他。”

  “我知道,就是因为有那点血缘关系所以才惊讶的。”

  他和外公的关系甚至比不上半年前和他毫无瓜葛的郁家。

  “别难过。”

  “难过怎么办?”

  郁其突然起身抱了他一下,拥抱触及便分,“我安慰你。”他说。

  宁礼像个累瘫的猫张开爪子懒洋洋的躺着,撒娇似的说:“那你安慰得久一点。”

  这次事情的恶劣程度和往日不一样,如果只是将危害对着自己,宁海程下手可能还不会如此果决,但触碰到宁礼,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4月12日,越凯集团现任总裁酒驾撞死一人逃匿的新闻铺天盖地,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负面舆论。

  从酒驾到产品质量再到财务造假,一环扣一环,压得越凯完全喘不过气。

  4月13日凌晨四点零八分,越凯董事长逝世,老人家生前拼了一辈子的事业,到头来成了一摊烂摊子。

  宁礼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宁海程也在旁边,两人默契的没有开口。

  邱玲带着午饭进门,听到电视的声音找遥控器关掉电视。

  “吃饭了,少看点电视。”

  “谢谢邱姨。”

  宁海程拉开床上小桌,替宁礼打开保温盒。

  邱玲准备得很丰盛,即便只能吃些寡淡的菜叶子也能烧出三菜一汤。

  “嫂子的手艺名不虚传。”宁海程夸赞。

  “小宁吃得开心就好。”

  “这件事别内疚,和你们没关系。”

  邱玲收回看着宁礼的视线,朝宁海程笑笑,“只是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人都是会变的。”宁海程说。

  邱玲:“你那边的事情是不是处理得差不多了。”

  宁礼停顿片刻,看向宁海程。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马上就要回临京,离开云落镇,离开郁家,离开郁其。

  不,不对,郁其会跟着他一起去临京上学的。想到这里宁礼心中的乌云消散部分,太阳冒出了头。

  “基本处理好了,本来想等小宁出院就带他回临京的,但还没问过他的意见。”宁海程问宁礼想不想现在走。

  宁礼没抬头,一勺一勺吃饭,好半天憋出来句“不要”。

  “玩出感情来了,当初某个人可是一天到晚求着我带他回去。”宁海程揶揄。

  “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

  “行了,快吃饭。我和你邱姨出去一下,就在门外啊有事就喊。”

  宁海程关上门,郁其正好从厕所回来。

  三人朝外走了几步。

  “嫂子,我这学期结束就会带小宁回临京,至于小其……我还是想带着他一起走。”

  邱玲无言,岁月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郁其握住她粗糙细瘦的手,“我不去。”

  “临京会给你更好的发展。”

  “我会自己考到临京。”他坚定道。

  宁海程看着眼前这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少年,记忆中他怀里的婴儿连话都说不清楚,此时已能独当一面。

  岁月悠悠啊。

  “无论怎样,我和小宁都很希望你能陪伴他继续上学,但如果你这样说,我愿意相信你会说到做到,只是小宁那边……你找个时机告诉他吧,那孩子到现在还盼望着你和他走呢。”说罢,他拍拍郁其的手臂转头回病房,宁礼挂的药水快没了。

  清晨空荡的走廊只剩下母子二人。

  “妈妈从小到大没要求过你怎么样,你要是想去就去,别老是想着我和你爸,我们都在这好好的。”

  “妈,我自己也能考上。”

  “嗯,妈相信你。小宁那你要好好安慰安慰他,这孩子重情义得很。”

  “我会的。”

  “你去看他吧,我要去水果店了。请假了也别耽误学习,要真想考到临京去就得下功夫,别叫你宁叔看了笑话。”

  郁其应了声好。

  推开门,宁礼面前的餐食已经收起,这两天落下的作业平铺开来,他开始赶作业。

  宁海程在沙发边上办公,郁其在床边坐下。

  “你作业哪来的?”

  “王伊给我带的。”

  “她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下午。”

  “那你认真写我不打扰你。”

  宁礼停下笔认真看了他两秒,从桌上拿起一沓半厘米厚的试卷递给他,“这是你的作业,我让她顺便帮你带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