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冰山美人是钓系>第七十章

  红绳上的符印不对!

  沈清淮让江珩举着手电筒, 把红绳照得更加清晰,同时沈清淮扶着他的手不断调整光源角度,终于在某一个角度的照射下, 红绳上的符印呈现出了不一样的走势。

  “拿着别动。”

  沈清淮让江珩拿着手电筒和红绳保持姿势, 他找来纸笔坐到沙发前的地毯上,纸抵着膝盖,边看边将隐藏在符印下的另一层符画了下来, 呈现出的与表面的祈福完全不同。

  沈清淮的目光随着一道道符印走向移动,说话时的音调也变了:“追踪......”

  脑海里无数画面如滔天巨浪, 将他的神志打翻淹没, 耳边响起一阵阵嗡鸣——

  沈岩竟然在自己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念头。

  并且他知道追踪符如果下在自己身上, 随着自己能力的精进一定会发现, 所以选择用不起眼的红绳,编了一个万分美好的理由瞒过了所有人......

  所以重生以来, 自己做的那些都算什么?自己又算什么?

  在家长面前玩捉迷藏的孩子吗?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其实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

  沈清淮久久盯着纸上的符印, 凉意贯穿全身,狠狠打了个寒颤。

  “清淮......”江珩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很是担心。

  “呵, 呵呵。”

  难怪......难怪前世的时候沈岩总是在关键时刻及时出现。

  沈清淮嘴角抽起, 冷笑声里夹杂着自嘲和醒悟。

  窗外雨帘交织成布, 细密如麻,闪电撕裂雨布, 爆发出一声惊动天地的雷鸣。

  屋内, 沈清淮沉默良久, 江珩小心开口:“我可以动了吗?”

  得到了对方的默许,江珩放下手里的东西, 揉了揉胳膊。

  “这红绳原来是沈岩用来监视你的。”

  江珩滑下沙发,和沈清淮挨在一起,用尽量柔和的声音安慰道:“裴鸣在电话里提醒了你,他知道这件事。”

  沈清淮皱着眉,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

  江珩沉了口气,左手揽上他的肩:“但至少现在我们识破了沈岩的阴谋,之后也有时间应对。”

  沈清淮仍然情绪不妙,胸口处隐隐有股酸胀的感觉,像是鼓足了气的气球在顶着胸腔,难受至极。

  渐渐地他感觉到左肩上传来的一股温暖的炁,胸口的酸胀感渐渐地缓和下来。

  沈清淮暗自心道,江珩说得不错,至少现在他们发现了这个秘密,趁着沈岩还没有动手之前,还有时间做好准备。

  “这个追踪符,能具体追踪到多远?”江珩思考了一些细节。

  沈清淮道:“......山庄,沈家,银月楼,荷花池。如果他想,我们在荷花池底、在实验室里的行动,他都能知道。”

  “你觉得沈岩知道沈泽的事么?他在这件事上是什么立场。”江珩道出关键。

  沈清淮思考片刻,道:“沈家的产业,至少是明目上的那些,都必须经过沈岩的批准,沈泽的事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江珩道:“那你觉得,在他眼里你和沈泽谁更重要?”

  沈清淮顿了顿,沉默几秒后开口:“我。”

  沈岩的最终目的是灵官度,自己是他唯一的筹码,并且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背叛”了他,而沈泽虽然与他有利益牵扯,但一个法器铺,总归没有自己来得有价值。

  哪怕自己再怎么折腾,只要还有利用价值,沈岩绝不会撕破脸。

  看到沈清淮脸色缓和下来,江珩笑了笑:“那就行了,沈泽的事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至于沈岩那边,如果他要对你动手,有我帮你挡着。”

  沈清淮抬眼看了江珩一会儿,随后伸出手臂,靠进了他的怀里。

  沈清淮什么也没说,但腰上的力道收得很紧,江珩有些受宠若惊,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最终轻轻搭在了背上。

  “不过我很好奇,你和沈泽什么仇什么怨?”江珩问道。

  沈清淮的脸埋在毛茸茸的睡衣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我和他没有仇怨。”

  “我仇怨的是沈家。”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黑夜模糊的人与物。

  江珩知道沈清淮情绪不好,听了他的回答也没多追问,换了个话题道:“裴鸣和你很熟吗?看起来他好像很在意你。”

  沈清淮身形动了动,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江珩瞬间后悔了。

  “我根本不知道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的事这么清楚。”沈清淮靠着沙发,重新拿起那根红绳:“或许等见到裴顺之后才会得到更多信息。”

  “你还要接着用它?”江珩提醒了一句。

  沈清淮沉了一口气,道:“可以利用。反正这几日我都待在沈家,免得沈岩察觉到什么,等出去见裴顺的时候,再把它留在银月楼。”

  “这样你不是没有用得顺手的束发绳了。”

  “嗯,无所谓,让沈一扬去找几......这是?你做的?”

  只是眨眼的功夫,沈清淮眼前就出现了一根挂着红梅的发绳。

  沈清淮伸出手,发绳就落在了他掌心,只见富有弹性的绳圈上挂着两颗泛着金属光泽的红梅,细看之下竟然还是并蒂的鸳鸯梅。

  江珩见他的眸光亮了起来,心念一动,对他道:“之前看你的手机吊坠是红梅,想着你喜欢就做了这个。”

  沈清淮将绳圈在手指上绕了两圈,举在灯光下看了好几眼,眼尾微微上翘:“恩,好看。”

  江珩微微一笑:“要不要试试?”

  沈清淮背过身,江珩接过发绳,将他的发拢在掌心。

  才干透的乌发柔顺垂直,绸缎般划过粗糙的掌纹,江珩用五指作梳,给沈清淮扎了个高马尾。

  “?”

  沈清淮感觉脑袋上的重量变了,手边又没有镜子,脑袋不住地左右晃晃。

  江珩按住了他:“别乱动,还没调整好。”

  沈清淮乖乖停住,任由江珩调整了发圈的松紧,把红梅拨到外头,满意地捋了一把长长的发尾:“恩,好看。”

  等江珩一松手,沈清淮就起身去找镜子,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新发型,说不上什么,就是感觉精神了些。

  “怎么样?好不好看?”江珩凑到他身后。

  沈清淮道:“还行,就是头皮有点紧。”

  “难受么?”

  “恩。”

  沈清淮习惯了垂着的重力,忽然扎高了就有种被提着的感觉。

  江珩帮他解了发绳,按照之前的发型,给他系在了腰间往上的位置。

  “这回可以了吧少爷?”江珩给他仔细捋顺了,规规矩矩扎好,对方脸色肉眼可见放松:“恩。”

  “还真是高冷,回人就一个字的。”江珩轻轻嘀咕了一句,却掩盖不了嘴角的笑意。

  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后雷声渐弱,雨声渐淅。

  下了整夜大雨,第二日凌晨时段放晴了一会儿,紧接着白日里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冲刷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痕迹,一连几日,安保们顶着潮湿工作,除了心有怨念之外,疲惫也占据了他们的主要精力,几乎关注不了太多的事物。

  在放晴的前一天,沈清淮和江珩悄悄出了沈家,在夏逸的安排下在靠近郊区的老房子里见到了裴顺。

  车子停在外头,挡住半开的大门,老旧的墙体上爬过一只壁虎,在三个人进屋打开灯后,壁虎“嗖”的一下躲去了阴暗的角落。

  “为了不引人注意,没有人的时候就没开灯。”

  夏逸回头把门带上,沈清淮和江珩走进卧室,看到了床上被绷带石膏禁锢的人。

  裴顺强撑着眼皮,看到沈清淮之后,干燥的双唇颤抖着张了张:“淮少......”

  夏逸马上将他扶了起来,江珩倒了些水来喂给他。

  沈清淮立在原地,看了他片刻,道:“你是谁。”

  “什么?你不认识他?难道我们找错人了?”夏逸一脸懵,他不懂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几天没睡脑子不清醒搞错了。

  江珩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让他先出去。

  裴顺在沈清淮问出这句话时,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都知道了......”

  “我不认识你,我只认识裴顺,他从我出生时就一直在,他知道关于我的所有事,包括那根红绳。所以电话那头的人,只能是他。”

  沈清淮的声音没有过多的感情,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你不是裴顺,他早就死了,你是他的双胞胎弟弟裴鸣。”

  屋内很安静,床单被攥紧的声音十分清晰。床上之人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的信息会被抹去?你从什么时候代替的裴叔的身份?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在裴鸣承认之后,沈清淮没有停顿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裴鸣猛地咳嗽起来,江珩给他倒来了水,让他顺了顺气:“别急,慢慢说,要是一口气没上来就白折腾了。”

  沈清淮从一旁拖来椅子,坐下后抱臂看着他。

  裴鸣在沈清淮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他背后的红梅发绳,缓了口气,慢慢开口道:“裴鸣这个名字,早在很多年前就在这世上消失了。”

  “淮少既然查到了我们双胞胎二人,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沈泽的秘密。我和哥哥的存在,为沈泽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没有我们,他的实验室不会隐藏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当然如果没有他,我们也不会成为沈家的大总管。”

  江珩挑了挑眉:“沈家的大总管,其实有两个人。”

  裴鸣点点头:“没错。但我其实并不存在。”

  他伤得不轻,说了会儿话就需要休息一会儿,喝几口水后才继续道:“起初沈泽觉得我们兄弟两个有趣,就让我们各自在沈家和法器铺做事,一个在沈家当管家,一个在法器铺震慑底下的人,有时交替换班,有时又各自做事,到最后已经没有人能分得清谁才是真正的大管家,我们的行动就越发顺畅,直到某一天......”

  “沈泽的野心涨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他认为自己同时拥有法器铺和大管家,已经掌握了沈家的命脉,开始觊觎家主的位置,与此同时家主也撞破了他的秘密,双方进行了一番较量。”

  沈清淮对这件事没有印象,问道:“时间?”

  裴鸣道:“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我都已经死了,你也不知道,因为就发生在家主......被沈岩谋害而死的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整个沈家都陷入一团乱,每一方势力都在趁此时机暗戳戳谋利,因此几乎注意不到沈岩和沈泽的较量。

  “最后的结果,是在沈岩继承家主之位的基础上,沈泽败了,答应了和沈岩合作,但条件是我和哥哥两个人,只能留下一个。”

  江珩道:“这么做也是为了防备彼此,如果出现两个大管家,容易暴露不说还会造成混乱。人魂法器,终究有悖人道。”

  裴鸣点点头。

  许久不开口的沈清淮眸光动了动:“所以最后是你留下来,但为什么用的是裴顺的名字?”

  裴鸣这回却摇摇头:“沈泽和沈岩原本决定留下的是我哥,只是连他们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所以我哥替了我。”

  “我哥性情宽厚、善良正直,他一直都看不惯沈泽做的那些事,本就暗自做了决定,准备向家主告发,但是却没来得及。直到沈泽和沈岩决定弃我留他的时候,我哥他不愿为他们做事,替我走进了离魂器。”

  沈清淮眸光一颤:“我只有一个问题......从小照顾我的裴叔,是谁?”

  “在家主逝去之前,陪着你的大多是我哥。他离开前让我好好活着,让我好好地看顾你。我们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他从小看着你一点点成长,在这世上留念的也就只有你和我。”

  裴鸣道出实情,眼里已经有泪光闪烁:“他找过你了?他的魂居然还在,他惦记着你,怕你被沈岩害了去。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江珩适时开口:“不是魂,而且他出现的时间也不多,可能并不支撑他离开荷花池。”

  “原来如此.....”裴鸣垂下了眼,眼眸变得混沌,长久地陷入沉寂。

  沈清淮无声地靠在椅背上,紧抿着唇,睫毛微微颤抖。

  忽然,他一言不发起身离去,江珩赶紧去追。

  “咳咳咳......”裴鸣忽然叫住了江珩,被纱布裹着的手撑着床榻,努力倾身面向江珩:“在离开沈家前,沈岩找过我一回,他一直注意着你们的行动,我没告诉他你们的关系,你们咳咳......千万、一切小心......咳咳咳咳......”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会派人来照顾你。”江珩赶紧把他扶回去,随后立刻追出门,四下找了一圈,却不见沈清淮的踪迹。

  “我......不用照顾,时间已经......不多。我为沈......做了太多事......我马上要去见我哥......”

  屋内,裴鸣说完这句话后,眼里的光彻底暗下,靠在被子上没了声息。

  江珩叫来夏逸,二人掀开被子,才见血已经浸湿了被褥。

  快凌晨的时候,郊区附近的白事铺接到了一笔订单,客户加了许多钱要求尽快提供祭奠用品,并且要不引人注意,在店家按照要求提供完用品,离开前却看见几个年轻人带着东西在坟前做起了法事。

  “回头再给他刻个碑,现在还是低调为上。”江珩对夏逸道。

  夏逸不解地看了眼四周:“沈清淮呢?他怎么没来。不是他要死要活一定把人找到么,现在人没了怎么也不来看一眼?”

  “注意措辞。”江珩点了他一句:“来不来看代表不了什么。”

  “明白了,是你要死要活。”夏逸拍了他的肩,凑近道:“不是我就纳闷了,你和沈清淮到底什么关系?看着挺信任你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得到散字诀?”

  江珩瞥了他一眼,挪开肩膀:“急什么。”

  “我不急,倒是你,我感觉你根本没有如何得到散字诀的计划。”夏逸直视江珩的双眼,凌厉的眸光在无声中交锋。

  “舍不得对沈清淮下手?别傻了兄弟,你区区一个散修斗得过他么?”

  夏逸这些话已经憋了很久了,趁着现在没人,直接和江珩挑明了说。

  江珩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有样东西,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看看?”夏逸按住了后背的刀,挑了挑下巴,示意他继续。

  江珩随地找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些符印。

  夏逸跟着他一起蹲下,仔细看了看这些陌生的符印,眼里冒出一丝意外:“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沈家特有的符。”

  “对。就是沈家的,想学吗?”江珩抬眸看向他。

  夏逸顿了顿,冷笑一声:“你该不会就想用这个糊弄我吧?告诉你这些都是次要的,散字诀才是基础,没有散字诀我们......”

  “我知道有家面馆味道不错,边吃边说。”江珩起身打断。

  “我吃过晚饭了!你别以为......”

  “我请客,要几碗?”

  “三碗,一份不加葱,一份不加辣,一份不加香菜。”

  天快亮了,正好是吃早饭的时间,江珩领着夏逸去了家面馆,吹了一夜冷风的身体在吃下热腾腾的汤面后,焕发出前所未有的舒爽。

  吃完后,夏逸实在太撑,坐在椅子上放空,江珩问他要不要一起回沈家,他打了个嗝让他先走。

  江珩叫了辆车回了沈家,回到银月楼,四下找不到沈清淮的身影。

  “沈管家。”

  江珩找到沈一扬,还没问什么,沈一扬直接摇头道:“淮少回来后就不见了,也不让我们打扰他,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了,那......”

  “我才来没多久,也不知道淮少常去的地方。”

  “行,我......”

  “你四处找找吧,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恩。”

  江珩没话说,默默在银月楼里四处晃悠。

  银月楼每一层都装有监控,他只需在安保的监控室内看几眼就能了解每一层的情况。

  他去沈清淮房间找了一圈,人不在房内,于是江珩默默来到后花园。

  放眼望去,亭子里空空荡荡,垂下的纱幔微微晃动,一旁的摇椅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整个后花园静谧十分。

  江珩叹了口气,在花园里慢慢踱步。

  今日放晴,万里无云,阳光正好,四周各色花丛也开得明媚。

  他路过花丛,看到有开得艳丽的想摘回去放在沈清淮的房间,谁知拨云见日,看见一个身影静静地躺在花丛里。

  “......”

  “清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