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龙祥瑞之兆,一宗门的风水局支撑,数十万修士主动请愿之力,繁简道君的金身形成的一瞬,其金光之耀眼,几乎闻所闻为。

  但这金光却又极为舒适,散落于众修士身上,只觉暖洋洋的。

  宋元喜从这金光中,依稀感受到当年弟弟飞升时的状态。

  在众人欢喜高呼时,他却心头咯噔一下:卧槽!我师父不会功德圆满,要飞升上界了吧?

  然金光持续时间并未太久,宋元喜的担忧也未成真,金光散去,繁简道君凭借金身之力,成功转为鬼修。

  与此同时,体内灵力不断转化为鬼力,彻底完成的一瞬,却是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个玄天宗都震了震。

  “这是什么情况?繁简道君可还安好?”

  “我们的繁简道君呢?这可是咱们宗门唯一仅剩的太上长老了。”

  “应当不会有事,还有掌门和玄恒道君看着呢……”

  不远处的小弟子们议论不休,而近距离站着的宋元喜几人,却是欢喜得很。

  无他,这一场风水局加持,金身二次爆发,促使繁简道君修为进阶。其道修身份时还未明显感觉,可转位鬼修的一瞬,力量源源不断增强!

  “师父,师祖应当已经进阶鬼尊了,哦对,就是大乘修为。”元岚亦是大乘,对其鬼力溢出的力量,能够清晰判断。

  无极道君和范阳听得这话,喜不自胜,当真是否极泰来啊!

  至于宋元喜,却是木愣愣的站着,不言不语,面上毫无表情。

  待繁简道尊落地,走至自己徒弟跟前,宋元喜这才猛地回神,上前一步抱住眼前人。

  “师父,师父你还活着呐!”

  繁简道尊拍拍徒弟肩膀,笑着说道:“你都活着,为师怎敢轻易死去?我若是死了,你岂不是没了养老送终的对象?”

  宋元喜顿时脸颊燥热,“师父可别提了,我徒弟还在呢!”

  谁知元岚紧跟一句,笑眯眯说:“师父,你也得好好活着呐!我也要给你养老送终的。”

  “你闭嘴吧!大人说话,小孩儿不准插嘴。”宋元喜恼羞成怒。

  元岚欲要反驳,却被繁简道尊拦下,这会儿也算重获新生,让他能够更好的审视师徒关系。其对徒弟的包容心,更广了。

  “元喜也有师父,也还是个孩子,总归为师还在,不稳重些也无甚要紧。”

  繁简道尊与徒弟说了两句,这才走向范阳和无极道君,三人一番沟通,有些事情很快确定。

  宋元喜事后才知,自己师父重塑金身时力量太过强大,引起沧澜天道注意,其在沧澜界能待的时间不多了。

  “徒弟,为师过几日就要去往冥界,若无大事,恐再不能回归沧澜。”

  繁简道尊心中并无多少感慨,不过临走前还是想满足一下徒弟多年来的愿望,“走之前,我已经和掌门提议,将宗门十位太上长老人选确定。如此,待我去了冥界,也好告知文渊道君,使其安心。”

  宋元喜一秒领悟,顿时咧开嘴笑,“师父的意思是,我有机会?”

  话说完,又是皱眉,“但我已是佛门俗家弟子,佛道双修之人,宗门太上长老之位,乐意给我吗?”

  “玄天宗不拘一格,何时在乎这些,便是没你的份,为师也要做主,为你讨一个来。”

  繁简道尊第一次如此直白说要走后门,然事实却根本不需要,范阳作为掌门,将有资格入选太上长老的那些人列出来,而后在各峰发起不记名投票。

  票数第一人,妥妥就是玄恒道君。

  若是搁现代,那绝对就是现象级偶像选手!

  宋元喜知晓这一结果,直接笑眯了眼,“这就是公平公开公正,众望所归的结果,既如此,我便当仁不让了。”

  繁简道尊瞧着徒弟几乎快要翘起来的无形尾巴,忍不住打趣儿,“徒弟,当得宗门太上长老可不轻松。你要为宗门做的事情,只多不少。再者,你还兼任庶政堂堂主,责任重大啊!”

  “师父放心,我从小就立志,为发扬壮大宗门而努力,更愿为此奉献一生。我时刻准备着,迎接这一日的到来!”

  “既如此,为师便放心了。”

  繁简道尊在玄天宗又待了两日,天道驱逐,终是待不住,去往冥界。

  玄天宗的太上长老们新鲜出炉,范阳作为掌门广而告之,又是一番盛典。

  然欢庆的热闹还未落幕,宋元喜便独自一人回了鸿蒙寺,继续开启他的佛修之路。

  与此同时,为了兼顾宗门职责,宋元喜又找到佛子,好说歹说,愿两地频繁奔波,兼顾佛道共同修炼。

  第一百年,宋元喜学得佛法普理,然佛修之路毫无进展。

  反倒是为玄天宗的宗门建设,努力良多。包括但不限于:携广大筑基炼气修士,进行玄天山脉植树造林计划,并在重新种树的这一过程中,随时进行论道传授。

  这也是为了感激这些小弟子们当年最先站出来,主动写下请愿书一事。

  宋元喜是个感恩之人,即便师父去了冥界发展,但是曾经伸出援手的那些人,尤其是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很愿意尽一份力。

  或许,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这些筑基炼气的孩子们来讲,很有可能就是一次契机。

  第一千年,宋元喜在佛门养出了第三只大金兔,三兔合一,成就金兔佛身,这是继金翅大鹏之后,佛门的第二只瑞兽。

  佛子浮晓对此十分欢喜,但想到宋元喜的佛法释义依旧稀碎,便有些喘不上气。

  若非两盏魂灯还在佛门继续凝聚功德之光,浮晓总觉得,这俗家弟子,可能要中途跑路。

  宋元喜自是摇头,“那不会,佛子莫要小看人。”

  浮晓却是冷哼一声,“你若能够将花在玄天宗上的心思,花一半在佛法感悟中,如今也不会只得出窍中期修为。无量,你已八千岁,你当真觉得,自己能在剩下的两千年时间里,顺利进阶大乘?”

  宋元喜摇头,“说实话,我觉得悬。”

  “那你还不努力理解佛法?你可知你的功法,越是往后感悟,越需要佛法渗透其中。”

  “这我知晓,团子已经告知我这些。但是浮晓居士,人要有取舍的嘛,总有些事情,会比修炼更重要。”

  “便是你那宗门?”

  “倒也不全是,只是想着在爹娘回来时,宗门依旧兴盛,且让他们看看,他们养出来的孩子,即便不能飞升上界,也同样不孬。”

  浮晓摇头,难以理解这种奇葩行为。

  若要证明自己,不是更应该努力修炼,若是进阶大乘,日后还有的是时间相处。

  宋元喜:“所以说,我六根不净,想得太多,做不来佛子你这般静心修行。”

  两人谈话再一次中断,浮晓告诫几句,又留下一套全新的佛法,这才离开。

  宋元喜独自修炼时,雪狼却是忽然开口,“主人,你是不是觉得,你爹娘他们再回来,应当会知晓你不是你了?”

  “应当是吧,我心中总有这样的预感。修士的预感往往成真,若当真如此,或许我与他们的缘分,也就尽了。”

  “主人为何如此悲观,或许他们不介意呢?”

  “这不大可能,父母之爱子,只要是个正常人,这份感情就十分厚重。他们那样好的人,那样的性情,怎么可能会不喜宋元喜。即便是最废柴的,却依旧是他们疼爱的孩子。”

  而他,不过鸠占鹊巢之人罢了。

  “主人,这就是你修为进展缓慢的原因?”雪狼自以为找到主人修炼慢的根本。

  然宋元喜下一句,却是直接将其否定,“团子,与此无关。我修为增长慢,的的确确是理解能力不够。你是不知道,想要理解佛法奥义,对我来说,难于上青天!”

  宋元喜九千岁时,狗子从妖界归来,其离开五千多年,双方再见面,心中感慨万千。

  “爹爹,你还是这么弱,我已经是大乘后期修为了。”狗子展示自己的力量,而后却是依偎在宋元喜怀里,使劲蹭着。

  宋元喜摸着自家崽子仅剩的一条长尾,其摇晃的每一下,似乎都充满力量。

  这还是狗子刻意控制的结果!

  “小花,你都长这么胖了呐!修为长进是好事儿,但你怎吃得这么肥?”

  话未说完,空中灵力一阵波动,很快形成一道裂缝,从裂缝中,钻出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

  那猫咪同样有一条柔软蓬松的毛绒尾巴,见着宋元喜的第一眼,直奔扑过来。

  “爷爷,猫猫崽真想你呀!爷爷不在的日子里,猫猫崽每每想念爷爷,就会学着和你一样烤肉。爷爷你看,爹爹被我养得极好呢!”

  宋元喜:“……”咱这大孙子,有话是真说啊!

  狗子:“……”不孝子,嘴巴一点不严实,以后不带着出去耍了。

  然雪猫依旧眼神清澈,十分依恋的靠着狗子,甚至在对方挪开时,还不忘扒拉两下。

  “爹爹靠近些,爷爷的怀里很温暖呢,我们一起暖暖。”

  宋元喜顿时笑岔,一把搂住猫狗,一手一只,此时此刻,堪称人生赢家。

  然这种幸福不过持续半日,狗子和雪猫得知宋元喜不过出窍中期,且对佛法理解毫无进展,两只急得团团转。

  为了让长辈学得好又学得妙,狗子和雪猫脑子滴溜溜转,最后想出一个笨办法。

  “你说什么,要我重走佛修路,而且还不止一个?”

  宋元喜听得这话,眼睛直接瞪圆,“你们哪里寻来的法子,靠谱吗?啊不是,我是说,这事儿谁愿意啊?让我去他人的修行中感悟,这不是窥探他人隐私嘛!”

  “佛子必定不答应。”宋元喜坚决摇头。

  谁知狗子却是笑眯了眼,“佛子已然答应,且十分愿意为你提供修行,不仅是浮晓居士,浮屠居士亦是。”

  宋元喜一千年前见过浮屠一面,然对方从佛门遗迹中归来,便一股脑儿扎进佛池,似乎很是匆忙的样子。

  “浮屠从佛池内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刚出来,听闻爹爹修行受阻,便首先提出重走修行感悟之法。”

  狗子对浮屠十分有好感,这和尚心地可善良,日后佛祖必定能保佑他成为佛之大尊者的。

  宋元喜对此虽蠢蠢欲动,但如此大咧咧的进入他人修行的过往中,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浮屠却是摇头,“无量不必担忧,我与浮晓佛子皆是四大皆空,你入得我俩修行过往,除却感悟佛法,并无其他可得。”

  浮晓更是直接怼了句,“无量,不是谁都如你这般六根不净,如今我算是知道,当初佛祖为何不肯收你。”

  这脑瓜子里,装的东西实在有点多。

  宋元喜被怼,却是浑身舒畅,“呐!事先说明,是你们不介意的,若事后寻我麻烦,或想灭口,我必定召唤我冥界各大老祖宗。”

  “无量,你莫要胡说,此次修行路,你必定能够成功。”浮屠依旧对宋元喜充满信心。

  浮晓对宋元喜虽期待,但表情却是不显,甚至一再叮嘱告诫,“待进入我和浮屠的修行过往,切忌收起杂念。你绝不能走马观花游历一番就结束,务必细细感悟佛法,不可忽略任何一件小事。”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与浮屠修行经历不同,浮屠的过往应当更适合你参透浅层佛法,你从中感悟后,再行进入我的修行过往当中。”

  宋元喜当即点头,甚至为自己算了一卦。

  三枚铁片还有点功效,算卦所得,午夜一刻,良辰吉时。

  “二位佛子,劳烦三更半夜等等我,我必定来寻你们。”

  宋元喜喜滋滋离开,为自己即将开启的奇妙之旅做准备,甚至异想天开,觉得进入这些过往,极有可能修为暂时全无。

  如此,又去斋堂寻雾光,请对方务必赶在午夜之前,做足一万只含有佛韵的饼子。

  “雾光居士,我是死是活,可就全指望你了。”

  雾光瞧着对方的大包袱,实在摸不着头脑,“你除了从我这儿拿饼子,还想去哪里拿?”

  这包袱,可是个无底洞啊!

  宋元喜却道:“未免感悟不透彻,我决定即刻去藏书阁,将相关佛法释义复刻一份,全部装进去随身携带。若我遇事不决,便翻阅书籍玉简,从中寻找答案。”

  雾光看着积极行动之人,不禁失笑,“你若早三千年如此干,也不至于落得走这场修行路。”

  “落得?”

  宋元喜一下子听出关键,立即凑上前,笑眯眯询问:“雾光居士,两位佛子的修行过往,应当是极佳的修行道场,不应该是获得殊荣吗?缘何用落得二字,听着怪渗人的。”

  雾光却道:“天下佛修如此多,为何偏偏只得两位佛子?你以为佛子那么好当啊!若非历经三灾九难,若非学遍佛法通达佛理,若非……如何成就佛子金身!”

  所以说,走佛子曾经的修行过往,所要体会的,便是佛子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磨难。

  而且宋元喜很幸运,一抽就是俩。

  雾光一万个饼子准备好,递给宋元喜,忍不住安慰一句,“无量啊,你要保重。”

  午夜时分,两位佛子等在厢房,然时间马上就要接近午夜一刻,宋元喜却迟迟不现身。

  想起当初拜入佛门的岔子,浮晓心头直跳,“莫不是,又不行?”这一回没有佛祖相关,这不着四六的无量,当真跑了?

  浮屠亦是担忧,“无量莫不是遇到了麻烦?”

  两人对视一眼,快速从蒲团上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门推开,就见宋元喜蹲在院子中间,拿着一只乌龟壳,摆弄他那三枚铁片,口中念念有词。

  “不对,这不是吉时,再算一遍。”

  “这个时辰不好,大凶之兆,不适合进入修行。”

  “这个时辰有点意思,但到底预示着什么……唉,为何师父和徒弟都不在身边,卜卦一术,好难啊!”

  宋元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外承认自己卜卦本事不行。

  这一场修行路,当真是让他三分忐忑,三分不安,三分期待,又有一分恐惧。

  若能画个扇形图,此刻的宋元喜,脸上表情必定十分好看。

  浮晓本欲开口,却被浮屠拦下,其直接神识传音,“无量应当知晓我们站在他身后,却依旧卜算不停,可见其心理还有负担,那便再等等,总归于我们佛修而言,任何时辰都是吉时。”

  浮晓想想也是,索性开始念经,想要看看这花招,对方能玩到几时。

  天光破晓,浮晓佛子念完第一千零一遍《心经》时,蹲在地上的宋元喜终于站起来了。

  他将乌龟壳和铁片塞进怀里,转身,一副英勇赴死的表情,“二位佛子,我已做好准备,还请佛子为我开启修行之路。”

  浮晓停止诵经,抬眼看过去,“确定考虑好了?要不再给你些时日,你多算算。”

  宋元喜顿时不好意思,“心浮气躁,随意把玩罢了,做不得数。”

  浮晓点头,又看了眼身边人,这才说道:“随我们进来。”

  宋元喜不止一次进入过佛子的厢房,但却是第一次知晓,这厢房内里暗藏乾坤。

  他随两位佛子进入內室,而后一路走,狭长的甬道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也不知走了多少时间,宋元喜忽然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吹来,顿时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出窍修为,还能感觉到冷?

  宋元喜立即警惕,忍不住出声询问:“二位佛子,咱们这究竟要去哪儿?”

  然甬道里静悄悄,无人回答。

  宋元喜又问了两声,这才意识到不对,他的周围似乎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这才多少时间,三人就走散了?

  还是说,甬道内暗含阵法?

  “小花,团子,咱们和两位佛子分开了。”

  然识海内静悄悄,两只毛茸茸并未应答。

  宋元喜脚步一顿,停在原地不再前行,良久,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自己的崽子,法灵,甚至雪猫,全都和自己“分离”了。

  如今这条甬道,大概就是自己唯一的路。

  宋元喜只能心里默默祈祷,走到尽头,见到光亮,一切就能好了。

  然甬道的尽头,他走出去的一刹那,体内的力量快速压缩,不过几息时间,就变成炼气二层修为。

  宋元喜已经几千年未曾体验过这种感觉,依稀记得儿时那会儿,自己一直困于炼气二层。

  那时候不曾觉得有什么,但从出窍中期降至炼气二层,大有一种从成年人穿回婴幼儿的感觉。

  力量被封印,还得用两条腿自己走路,走着走着,就到一座寺庙前。

  宋元喜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旺财,你怎得还在这里,再不去斋堂吃饭,今日可要饿肚子了。”

  宋元喜张口说话,然发出的声音,却只有“汪汪汪”。

  他直接惊呆住,低头看自己的毛茸茸四肢,实在难以接受一瞬间,从两脚兽转变成四脚兽这一事实。

  内心情感更是复杂:老子走过最长的路,必定是浮晓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