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尔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他虽然听得到声音，但毕竟龙类的听觉远超人类。真正的发声地，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他悄无声息的凑近那里。
营地。
眼前的低矮建筑被山丘掩盖，如果没有凑近，很难从树林外围看到不对。
埃米尔观察建筑的外形。
它们是类似于平民居住的简易房屋，但又并不相同的石头矮楼。每一层的高度很低，只有城堡的一半大小。
房屋是两层式构造，被修建为类似半圆的形状。在最外侧的墙壁上有一些洞孔，但大多数都位于上侧。从孔向内看，里头甚至还有一层墙壁。
许许多多的房屋，在树林中构成一个被包围起来的场地。粗略一数，有将近二十间小楼。而奇怪的声音，就从这里发出。
埃米尔挑眉。
这难道就是，理查德管家存放葡萄酒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
实话实说，比起做葡萄酒的厂房，这更像一个小型的兵工厂。整个构造都更偏向于堡垒，而非常见的房屋。
但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埃米尔打算离开。
不论怎样，只要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就好。
正当他想要动身离开时，周围的谈话声让他停下脚步。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有人抱怨道：“总是要带着妻子和孩子到处躲，很多年都没办法安稳。”
“没法。”
另一人叹气：“教廷啊，唉……听理查德管家说，过两天要把货送出去。等积累一些钱财，我们差不多就能留在这里了。”
“留在这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法去其他地方。而且比起自由，我更担心拉迩胥国的安危。这可是没有信仰的国家，教廷怎么可能一直忍耐它的存在？”
“我们没有办法。”
另一人说：“教廷……教廷，都是些骗人的家伙！”
果然如同他预期那样。
埃米尔露出了然的神情。
酒馆老板娘说的两个贵族孩子，果然就是变成教廷的祭品了。不过不知道，拉迩胥国大公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
“……贾斯丁大人说……”
在埃米尔发散思路的时候，交谈中的人们并没有止住话语。
“……等卖出货，我们就能买那些昂贵的燃料。只要没有那种发色，只要熬过这几年就好。”
听得出来，他们是想要让孩子们撑过幼年期，以此躲避教廷的觊觎。
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埃米尔认同说话者的观点。
当外界的力量远超自身时，也许想办法隐藏自己，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不过……贾斯丁？
他想起来，这个名字正是指老板娘百丽儿的哥哥。而能够被酿酒的工人提起，说明贾斯丁应该会参与三天后的送酒行为。
毕竟，做葡萄酒是一件大事。而大事，就不能被太多人知晓。
唉。
埃米尔无奈。
不是他非想说什么，但最近运气着实不好。
以前他总是只能接到无聊的打猎任务，整个龙闲的不行。现在是不闲了，但稍微有点忙得过火。
埃米尔轻轻一跃，弹跳到远处的树上。
打猎去吧，少想这些。
“埃米尔先生。”
理查德管家站在，他与埃米尔约定好的位置：“您来得正好。”
“想来我应该没有迟到。”
埃米尔从很远之外，就看到理查德管家和他旁边的男人：“这位是？”
“这位是贾斯丁先生。”
理查德管家看似随意，但举止间暗藏着恭敬：“将会由他，来带领你前往红枫国。”
埃米尔挑眉。
看样子，不只是相熟的人而已。
“您好，贾斯丁先生。”
埃米尔对他点头示意。
“有劳，埃米尔先生。”
出乎他意料，贾斯丁是个脾气不错的人。
“愿相处愉快。”
埃米尔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告别理查德管家后，埃米尔就与贾斯丁一同来到运送货物的商队处。
“您可能需要多注意些。”
贾斯丁说的意有所指：“近期几个国家都不太平，路上或许会有意外发生。”
“我清楚了。”
埃米尔看了贾斯丁一眼。
他看着贾斯丁简单嘱咐一番仆从后，便让他跟随某些同样像是雇佣兵的人，共同在外围守护商队。
“你就是理查德找来的帮手？”
埃米尔顺着声音看去。
“可以这么说。”
他盯着眼前的男人：“怎么，有什么高见？”
“哼，瘦瘦巴巴的小子。”
红棕色发的男人嗤笑：“□□手？有什么用。”
“彼得！”
男人旁边的人提醒道：“收收你的脾气。”
那个人对埃米尔说：“抱歉，彼得他就是这样。欢迎你加入，埃米尔先生。”
“加入？我可没有。”
埃米尔看着这个金发男人：“我只是受邀帮忙，不打算跟着你们。”
“说得好听。”
第三个人走过来：“你觉得知道这事后，还能走吗？”
“……潘。”
“要走还是不走，至少你没资格管我。”
埃米尔勾起嘲讽的笑容：“挂着绳子的狗，当然想象不到别人有离开的资格。”
“……你！”
男人脸色难看。
“你最好一直嘴硬。”
彼得拦下潘：“走了，让他自己想法去。”
“哼。”
潘看了眼彼得，决定先忍下这口气。
他冲埃米尔翻个白眼，就跟着彼得走到商队的另一处装配地点。
“抱歉。”
一开始对埃米尔表露出善意的人说：“他们是巴德手下的人，颐指气使惯了看不上我们这种散户。”
“您用不着替他们道歉。”
埃米尔看着这个男人：“像这种狗仗人势的家伙，迟早要得罪他们惹不起的人。”
实际上他们已经得罪了。
埃米尔在心里冷笑。
“唉，谁知道呢。”
男人叹气：“都是要讨生活，不然为什么在这做危险的工作。”
“您怎么称呼？”
埃米尔对金发男人说：“我是埃米尔。”
“班森。”
班森说：“我负责管理所有雇佣兵，并按贡献分发悬赏。”
“这应该，不是您的活？”
埃米尔复述彼得的话：“他不是还让我自己想办法弄坐骑？”
“那怎么可能。”
班森摆摆手：“我们这个队伍里，一个□□手都没有。让能被理查德管家看中的人自己找马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我觉得以这边的待遇，不该找不来□□手？”埃米尔觉得事出有因。
“主要是巴德他们，不希望队伍里有□□手。”班森显得有些难为情。
“您知道的，很多人嫌□□手占地方。”
他委婉的说：“像咱们这种活，用的上□□手的地方并不多。”
埃米尔点点头。
“我清楚了。”
看意思，说他们狗仗人势都算得上抬举。
“唉，多担待了埃米尔。”
班森拍了拍埃米尔的肩膀：“听说你是从小镇来的，记得不要意气用事。哪里都会有势利眼的人，拉迩胥其实还算得上不错。”
他继续道：“我年轻时也喜欢到处游览，不过现在成家后，就更希望能安稳过日子。如果你想要找个还行的活，这里值得考虑。”
“感谢您的建议。”
埃米尔拒绝道：“不过，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说实在的，我更希望过平淡的生活。”
“那也不错。”
班森示意埃米尔跟着他走：“像你能被看重，就说明实力很好。”
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年轻的时候攒着钱，老了种种地也不错。就是你的长相……估计没几个姑娘敢喜欢啊。”
“……”
班森感觉到如芒在背：“不是说你丑，只是说长得太锋利了，她们不太敢接触。”
他对着埃米尔的脸说：“要知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彼得和潘如此瑟缩。如果换一个人，他们早就对他动手了。”
埃米尔拉起个长脸。
你不如不解释。
他默默腹诽。
就算是他是个娃娃脸，加上龙族特有的气质后，也不太可能让人觉得亲切。
埃米尔斜睨咄咄不休的班森。
会不会说话。
他脸色发黑。
班森的话，让埃米尔想起当初头回进入人类社会时的事。那时候虽然没出现过什么囧事，但的确有些让龙觉得无语。
比方说，他当年刚去红枫国的某个边远城市时。曾一度被人怀疑，是哪家偷跑出来体验生活的少爷，然后就经常被人搭讪。
还好他长得凶，才没被骗到。
想到这里，埃米尔的表情更难看了。
“哦，到了。”
在埃米尔的脸色，彻底被乌云笼罩时，班森终于带着他到了目的地。
埃米尔用乌云密布的脸，看向前方。
“埃米尔，挑一匹马吧。”
班森拍了拍马厩的小门：“这边待遇还不错，直接用主家的马就行。”
他对埃米尔解释：“要不然，咱们还得去马行租一批马来。”
“确实是省了不少钱。”
不过问题是，他能骑马吗？
埃米尔有些迟疑。
稍有灵性的马，会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而马厩里的马现在还没什么动静，想来应该不至于出岔子吧？
“不过像你这种，说不定会很招马喜欢？”
班森没能从埃米尔的面瘫脸上，看出他的情绪：“不错，今天剩下不少脾气好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