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凝的归来打破了甲子舍往日的宁静, 她对外依旧是众人熟悉的气质女神形象,引得无数人追捧,对内则本性暴露无疑, 吃零食、看话本、抠脚,且时常与牧离互殴, 两人三天一小打, 五天一大打, 以至于整个斋舍鸡飞狗跳。
“小季崽,今天我要进城给阿满买好吃的, 你也一起吧。”顾渊凝四脚朝天躺在床上, 双目有些放空, 待见季尧从云食斋回来,她发出了邀请。
阿满的外祖父去世了, 这几日随母亲回去奔丧。顾渊凝记得阿满离开那日的悲伤,打算趁旬休去给她买点好吃的, 等回来就好好哄哄她。
季尧闻言,面上立时浮现出喜色, 正准备开口应下, 肩上忽然一沉, 她微微偏头, 就见着牧离的手搭了过来,顺势把她往后一扯。
“季尧今天答应了跟我去静室修炼, 不会出去的。”
顾渊凝冷眼扫过她,“嘁”了一声, 怼道:“又不是双修, 你自己修了不行吗,还非要带小季崽去?”
季尧头一次听到这陌生的词, 眨眨眼:“双修是什么?”
她的眼神过于纯真,顾渊凝噎了噎,不忍心破坏这份美好,只打了个呵欠,随口道:“一种修炼方式罢了,你修为低,不适合。”
季尧听罢,丧气地“哦”了一声,随后转过身,一手揪住牧离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开口:“阿离,我今天想出去玩,明天再修炼,可以吗?”
她上次旬休买的话本早就看完了,今日正好去补补货,无奈昨天顺口就答应了牧离修炼的事,又不好反悔,只能祈求把修炼的日子往后延延。
牧离瞥见了顾渊凝嘴角的笑意,自然是不肯的,她看向季尧,淡声道:“所以你这是想反悔?好的,那以后休想让我帮你喝牛乳了,每天就等着被花姨教训吧。”
花姨是云食斋的斋主,年龄不详,据说是位证道境的强者,厨艺出神入化,只是脾气不大好,尤其是对学生浪费粮食的行为,更是看不过眼。
季尧:“……”
一想到花姨的暴脾气,她心头不由梗了梗,昨天就是为了让牧离帮喝牛乳才应下修炼的,不然花姨就一直站在桌子旁盯着她,直到喝完才肯放她离开。
最终,对花姨和牛乳的恐惧战胜了对话本的渴求,季尧挥泪告别顾渊凝,跟着牧离去了静室。
两人离开后,顾渊凝又在床上躺了会儿,起身整理好仪容,优雅地出门去了。
出书院大门时碰到了沈一汀,顾渊大方优雅地问了好,就打算去寻马车,谁知沈一汀跟了过来,说是也要进城去,还亲热地挽过她的手,一副两人十分要好的样子。
在外人面前顾渊凝从不会显得不耐烦,即便心中早就不耐了,但她依然笑吟吟地邀请沈一汀一同上车,一路上还时不时说一些趣事,引得同车的人欢快大笑。
她不是为了刻意讨好,只是不想让人讨厌她罢了。
五岁那年来到中原,进入万法书院,身边的人一听她是来自魔教,纷纷露出厌恶嫌弃的神色,这种被人孤立的感觉至今让她难以忘怀。所以她尝试着改变自己,包括着装、性格、待人接物,甚至将魔教功法隐藏了起来,开始重新修习被大众所认可的功法……
然而即使她天赋再高,放弃了魔教顶尖功法重头修炼后,现有进度也是很难赶上他人的,所以她不得不在背地里下苦功夫,在八岁那年的试炼中,她终于得了个次名,头一次住进了甲子舍。
然而舍友年纪都比她小,天赋也比她好,牧离与陆心盈都是才进书院的小屁孩,晚上顾渊凝还得担心她们会不会尿床……另一个女孩稍大一点,但也只有七岁,那个白姓小姑娘的容貌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对方的刻薄却让她刻骨铭心。
被舍友针对的愤怒与无奈让顾渊凝陷入了深深的自弃之中,她本不指望那两个五岁的小屁孩能帮她,直到在又一次的被针对中,牧离挺身而出,一拳将那位白姑娘打出了房门,还故作老成地撇撇嘴:“天天吵,烦死了。”
陆心盈则眼疾手快地放下门栓,将白姑娘关在了门外,甚至不顾她的叫喊,摸出三张隔音的符箓,分给两人各一张:“来,把这符激活就听不见声音了,保证你们今晚睡个好觉。”
顾渊凝目光微滞,心想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暴力的吗?
在万法书院头一次收获关爱的顾渊凝激动得睡不着了,扑上床抱着两个小孩又揉又亲,陆心盈性子好不反抗,乐呵呵地任她揉捏,牧离却不依了,冷着脸狠狠一踹,将她踢下了床。
从那以后,她与牧离就结下了梁子。
……
静室中,季尧听完了这一段往事,有些唏嘘,并且为自己先前的偏见感到羞愧:“我决定了,以后要对阿凝姐姐更好一点。”
牧离:“……大可不必。”
她说出这段往事的目的在并不是为了凸显顾渊凝的悲惨过去,而是想要在季尧面前展现一下自己关爱同窗的情怀罢了,现在看来,季尧关注的重点是不是偏了?
牧离不悦地暗哼一声,背过身,自顾自地修炼去了。
季尧看着牧离背对着自己修炼,心中一动,倒是有了那么一瞬间的上进想法,但刚刚运行功法吸收灵力,就觉丹田处传来一阵诡异的波动,将所有的灵力都给抹了去。
哦,她忘了阿爹设下的封印还在,只要封印在一日,她就不可能突破到引气二层,永远是外院修为最低的那个。
无法修炼,季尧也不见失落,优哉游哉的摸出一册话本,话本是看过的,但此刻确实无聊得紧,只能靠以前的话本来打发一下时间了。
两个时辰后,牧离从修炼中转醒,就见着季尧抱着话本呼呼大睡的模样,虽然模样是挺可爱的,但她还是气,气季尧的不求上进。
要知道明年春天的联合会武结束之后,她就会升入内院,不仅仅是她,阿满和顾渊凝也到了凝魂境,早就达到了升入内院的要求,她们要是走了,以后在外院谁来罩季尧?
更何况,她还想在明年的会武当中与季尧组队争夺魁首。
她的综合战力在外院一骑绝尘,放在其他书院也是数一数二的,具备了争夺第一的可能。其实她中意的搭档还是阿满,可惜以阿满对顾渊凝盲目的迷恋,要那俩人拆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将目光放在了季尧身上。
季尧在阵道上的造诣绝对达到了小乘境,可惜修为太低了。以她自己为例,她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在对战当中一击瞬杀,完全不给季尧布阵的机会,所以要让季尧成为自己的助力,就必须进一步提高修为。
牧离坐在原地冥思苦想,想着用什么办法能激励季尧,让她产生斗志。她想了半晌,突然灵光一闪,将灵识探入须弥戒中盘点一番,最后信心满满地将季尧叫醒了。
季尧惺忪着撑开眼皮,入眼的是牧离那张瓷白色的精致脸蛋,只是那张小脸上不见了以往的冷淡与老成,此刻满是兴奋。
“我们去后山烧烤吧!”
季尧:“……”这是修炼狂魔会说出的话吗?不,牧离一定是刚刚修炼走火入魔了!
今日是旬休,书院的先生不一定在,遇到走火入魔这种情况季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渊凝,那人好歹是魔教出身,说不定有什么治愈的办法。
不过眼下她不能刺激到牧离,所以只是乖巧地点头,甜甜地应了一声:“好的呀。”
牧离迎上了季尧的目光,心跳忽地一滞,旋即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嗯,我先去找花姨要点食材,两刻钟后咱们在后山的凉亭汇合。”
说完,牧离就率先离开了静室,直奔花婶的住处。
见到花姨后,牧离直接道明了来意,花姨听罢有些热泪盈眶,烧烤也是厨道的一种,孩子愿意学做饭她当然喜闻乐见,当即从须弥戒中掏出一筐又一筐的稀世食材,哽咽道:“看上什么挑什么,不够全部带走也行。”
牧离:“……”
她修为低,这些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凶兽肉一看就是不是她能砍开的,还有那些蕴含磅礴灵力的灵果、灵蔬,吃下去估计得当场爆体而亡吧。
所以她挑挑选选,只从中挑出一条大黄鱼、一只肥兔、半只鸡,还有普通的蔬菜菌菇。紧接着她又向花婶要了一些独家秘制的烧烤调料,用瓷瓶依次装好,收入戒中。
临走前,花姨还跃跃欲试地提议:“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烧烤烤得可好了,还有专业的烧烤证,保证你们这些孩子吃了一回还想吃第二回 。”
牧离扭头警惕地瞅她一眼,她要的是季尧爱上她做的饭菜,然后通过美食诱导季尧修炼,要真让花姨去了,她不就没用武之地了吗?
“不必。”牧离冷淡地说完,匆匆离去。
花姨:“……”有点受伤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