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一旁的陆妈正在弄面膜,被声音吸引过来看了两眼,“这损失得多大啊。”

  十几座庞大的原料加工厂, 被更为磅礴的洪水尽数吞没, 从记者所在的高地向下看,只能依稀望见些许隐在浪潮中的屋顶。

  新闻切回了主持人, 陆悦听着其他地域的情况,心思却并不在上面, 回想起了之前记者所说的话。

  【……与萏雨、瑟兰等多个品牌有着密切合作关系。】

  如果厂家因为洪水的缘故, 不得不取消接近80%的大额订单,那瑟兰的岂不是也有很大可能收到影响?

  这么一想,陆悦就有点坐不住了,她拿出手机,翻了下瑟兰员工群【我不想猝死了】的聊天记录。

  99+的未读消息中, 不同于陆悦的担忧,大家似乎并不担心。

  小助理拿着表情包刷屏,大家嘻嘻哈哈地,只把洪水当个玩笑话来看。

  陆悦翻了一下,心中越发忐忑起来, 她思索片刻,又点开了手机通讯录。

  【周染】两个字明晃晃地印在屏幕上,极黑极白,与她给人的感觉无差一二。

  陆悦觉得自己,似乎能透过那墨色小字, 望见对方平静无澜的漆黑眼瞳。

  虽说与瑟兰签了推广合同,她也算是瑟兰的办公员工,但再怎么说, 也不过是“外人”而已。

  因为一条新闻的缘故,就贸然打电话去问瑟兰CEO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陆悦望着手机屏幕,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没有点下去,她将手机收了起来,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雨依旧没停,淅淅沥沥地下着,清晨的天灰蒙蒙的,笼罩着一层水织成的雾。

  楠城排水管道很发达,但路面上仍有稍深的积水,由此可见昨晚下了许久的大雨着实厉害,能将下水通道全部填满。

  就连陆悦的小工作室也没能幸免,她推门进去时,小红小明两人就蹲在地上,用几个塑料桶来接漏出的水。

  “内存卡和电脑没事吧?”陆悦心一跳,紧张不已,“视频有没有备份到云端?”

  小明木讷地摇摇头,小红接过话来,插嘴回答说:“里面都没事,就窗户这边有点漏水而已。”

  陆悦闻言松了口气,三

  人忙活半天,终于将半漏风的窗子用胶带黏上,下面齐齐整整堆了三个桶,以备不时之需。

  洪水新闻铺天盖地,但对于没遭受地区的成年人来说,还是要照常上班工作。

  陆悦忙到七八点,等到小明小红两个都走了之后,才锁了办公室的小门开车回家。

  家人已经吃过饭菜了,陆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不同以往的是,她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周阿姨穿着身米色大衣,长发松松挽起,似溪水般搭在肩膀处,声音轻柔,正与陆妈聊着天。

  见陆悦回来了,陆妈转身招招手,说到:“让钟姨帮你把饭菜热一热,今天有鳕鱼饼吃哦。”

  陆悦应了声,一旁的周阿姨目光温柔,向着她笑了笑,年长面容之中,依稀能窥见年轻时的貌美模样。

  骨相好才是硬道理啊,就算岁月流逝而过,仍然掩不住的大气、高雅。

  周阿姨都这么好看了,周染更是不用说,她那张脸就算是放在娱乐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璀璨珍宝。

  只可惜太冷漠、太疏离,连笑都不会笑一下,硬生生将珍宝锁在了高塔之上。

  千里之外,遥不可及。

  “悦悦快去吃饭吧,”周阿姨叹了口气,“小染本来也是回家吃晚饭的,结果忽然打电话说不回来了。”

  陆妈笑着说:“你家孩子忙啊,聪明又能干,什么时候悦悦能回迎鹿公司工作,我可就心满意足了。”

  之前陆爸在时,母亲还是说什么愿意支持女儿,结果到头来,还是希望她回去的啊。

  陆悦抿抿唇,心里忽然就有点闷得慌。她没有理会母亲所说的话,拐弯绕去厨房了。

  她并不是排斥父母的公司,也并不是对公司内部的运营模式不熟悉,或者因为对娱乐产业不感冒的缘故,才迟迟不愿回去——

  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接过早已构建好的公司、不甘心顺着既定路线向下走去、不甘心永远背负着长辈的名字。

  不甘心让自己所学习的所有知识、掌握的所有经验、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化为轻飘飘的一句“继承了家产的长女”。

  钟姨还在帮忙热着菜,陆悦靠在冰箱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

  洪水新闻弹得太多,她

  已经差不多有些免疫了,随便逛了几圈后,点开了小红安排的行程表。

  因为天气无常的缘故,瑟兰直播也跟着推迟了几天,最后定在了三天后的下午,陆悦自然也在众多博主的名单之中。

  正好可以去看看周染那家伙。

  陆悦摩挲着手机边缘,心中想到。

  那人生活习惯乱七八糟,工作起来连轴转简直不要命的,总得要有个人去盯着才行。

  小助理对她周染毕恭毕敬,崇拜的不得了,周阿姨又太柔和了不会说重话。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自己来了。

  这个有些“自以为是”的想法让陆悦吓了一大跳,但她冷静后思索片刻,却又默默红了耳尖。

  如果是自己去说的话,周染会听她的吗,会真的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吗?

  应该会的……吧?

  自己在周染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少;自己对于她而言,又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问题一箩筐地塞满了脑子,答案却无从得知。陆悦想得出神,连钟姨热好饭了喊她都浑然不觉。

  。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期间瑟兰员工群安静了许多,周染那边也毫无消息。

  陆悦估计是因为洪水的缘故,导致原料供给链断了,公司上下才忙的晕头转向,连聊天群都顾不上发消息了。

  期间陆悦有试着打过几次电话,但基本都是【正在通话中】,唯一接起来的时候,周染也说不上两句,便会被各种各样的人喊走,万般歉意地与自己道歉。

  一来二去,陆悦都不敢打扰她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之后,才跟日程表上的安排,去了瑟兰大厦之中。

  谁知道,电梯门缓缓打开后,宽大走廊的尽头,却是一片狼藉——

  瑟兰的玻璃门大敞而开,里面办公桌倒得倒,歪的歪,文件散落在地上,雪花般铺了满地。

  职员们乱糟糟地站着,市场经理努力维持着秩序,但所有人都像是慌了神,有好几个女孩还眼眶红红,像是哭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瑟兰被人洗劫了吗?

  陆悦看着面前的杂乱场景,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但细想之下又说不太通。

  你就算要抢劫,去抢楼下的念陶珠宝,抢底层的银行不好吗?来抢瑟兰一个美妆

  公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悦愣了片刻,迟疑着走了进去,而职员们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基本都没有注意到她。

  一堆人中,陆悦立刻便望见了小助理。

  她被一堆人围着,眼眶红的厉害,泪水满溢而出,顺着面颊一串串砸落,用手背根本都抹不过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小助理声音都哑了,哭泣地不成调,“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身边有几个小姑娘在安慰她,陆悦紧咬着唇,大步掠过几人,冲到了小助理面前。

  小助理哭得眼睛朦胧,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她,鼻尖红红的:“陆、陆姐……”

  她的手腕忽然被攥在手里,用力极狠,小助理刺痛地吸了口冷气,皱了皱眉。

  “——发生什么事了?”

  陆悦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耳畔,冷静的有些不可思议,像是结着冰。

  “告诉我!”

  她厉声说,

  “周染怎么了?!”

  陆悦寻常都是温柔笑着的,怎么说都不会生气,冷不丁换了副狠厉模样,让一众小姑娘都被吓到了。

  小助理被吓到说不出话来,有几个人过来劝,而陆悦也终于回神,低声说着“对不起”,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手。

  陆悦深吸一口气,这次恢复了点,她直直望着小助理,又重复问说:“发生什么了?”

  “…周、周总她这几天都没睡过,在楼梯间摔倒了,‘咚’的好大一声……”

  小助理颤得厉害,像是枯萎的叶,声音满是绝望:“伤的很严重,刚刚救护车才走……”

  陆悦浑身上下的血都像是凝固了般,冰凌猛地刺入心中,每一下跳动都是锥心刺骨的疼。

  ——救护车?

  她耳畔嗡嗡作响,像是失了魂般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小助理捂着脸,泪水从指节间淌出。

  “都是我的错,之前休息室里倒咖啡的时候…她一直在扶着额头,面色白得吓人…我就应该看出来了。”

  小助理哭得声音都哑了,“周总又不是真的机器人,通宵这么多天,怎么可能没事啊……”

  陆悦没有说话,冰凌继续向深处扎去,融化冰水与滚烫血液冲撞着,像是要把她扯碎。

  她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这才将尖锐的头痛压

  下去一点,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谁跟着救护车去的?通知了家人没有?”陆悦问道,“是哪家医院?”

  小助理啪塔啪塔掉着眼泪,哽咽着解释:“早就通知家人了,人事经理跟着去的,在市中心医院,爸爸让我留在这里等他……”

  陆悦微一颔首,她转头便要立刻,小助理慌忙抓住她衣摆,眼眶红红的:“陆姐,你去哪?”

  “我去看看情况。”

  陆悦简言意骇,“一会回来。”

  小助理愣了愣,忽然就像是有了勇气一样,她攒紧拳头,大声说:“我和你一起去!”

  “小墨你还小,被吓到也是正常,留在这里等岳先生来,带你先回家去。”陆悦镇定说,“有任何情况就打电话通知你,好吗?”

  对方神情太过冷静,小助理像是傻了似的,怔怔地点点头,说:“好。”

  陆悦将拽着衣摆的手推开,几乎是飞也似地冲到了停车场,瞬间便驶入车流中,向着中心医院疾驰而去。

  仿佛是命运作对一般,红灯一个接着一个,汽车“哧”地刹停之后,陆悦近乎于脱力般,栽在了方向盘上。

  下唇被咬出血丝来,陆悦慢慢直起身子,颤抖着握紧了方向盘,指节用力得发白。

  -

  路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万年那般冗长。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跌跌撞撞地冲入了医院中,望见在长椅之中坐着的,神情呆滞的周阿姨。

  长廊昏暗而压抑,移动担架床的轮子辄过地面,白炽灯将地面铺上一层惨白的光。

  说话声、脚步声,嘈杂的声音灌入鼓膜,又被胸腔中的心跳声尽数掩埋。

  一个眼熟的小姑娘站在旁边,陆悦匆匆看了几眼,没来由地觉得对方眼熟。

  陆悦认出她的面孔来,正是之前在古陵偷自己钱包的那个瘦削的孤儿小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和周阿姨一起来的。

  小姑娘显然也认出了陆悦,狠狠瞪了她一眼后,继续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

  人事经理坐在长椅上,正不住地安慰着周阿姨:“您放心,周总肯定会没事的。”

  周阿姨恍若未闻,只有在看到陆悦后,才挣扎着站起身子。

  “…小悦,”周阿姨目光涣

  散,颤动地想去拉她,被陆悦握进了手中,“你怎么在这里……”

  人事经理识趣地站去一旁,还被小姑娘嫌弃地瞪了眼,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陆悦扶着周阿姨坐下,柔柔拍着她的脊背,轻声说:“阿姨您别急,我来看看情况。”

  方才还面色沉静的周阿姨,忽然便像是慌了神,她紧紧握着陆悦,佝偻下了身子。

  “她只比你大一点啊。”

  周阿姨颤声说:“小染她很厉害的啊,我没办法送她去补习班,她却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所有的孩子都比不上他,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完全都不用我担心。”

  陆悦垂下眼帘,伸手将周阿姨抱进了怀中,声音很低:“我知道。”

  “其实,她童年应该是不开心的吧。小时候,她爸爸赌博、酗酒,经常动辄在她面前对我出手。”

  周阿姨喃喃说着:“但小染初中时,他忽然就变好了,不那么暴躁,虽然仍旧喝得醉醺醺,却再也没有打过人了。”

  “她真的很懂事,很听话,从来没有问家里要过一分钱,高中时可是以学生代表毕业的,好多大学都喜欢她,校长都请她上前演讲。”

  衣领被一只消瘦的手握住了,陆悦被迫抬起头来,望向那没有泪水的混浊眼瞳。

  “……你说,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

  她望着陆悦,哀求说:“这么好的孩子,拿什么换我都不要,我只要她好好的,平平安安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阿姨泣不成声,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手死死地揪着陆悦衣领,浑身都在颤抖着。

  陆悦只能紧紧抱住她,对周阿姨,也是对自己说:

  “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

  人事经理安静地站在旁边,神色也有些动容,反而是那小姑娘面色铁青,狠狠“啧”了一声后,转头跑开了。

  她不顾人事经理的阻拦,一路跑到楼梯间,拽门冲了进去。

  沉重大门在身后“嘭”的关闭,她对着空空荡荡的楼梯间,凶狠地骂出声来:“蠢货!傻X!”

  “脑子里装什么玩意,成天就知道做白日梦,真当那死爹的玩意儿忽然间就会变好,忽然间就不会打人了?!”

  她大声喊道:“我呸!!”

  “明

  明是有人每天提前在楼梯口等着,帮她全部挡住了而已!”

  小姑娘用力跺着脚,声音扯得嘶哑,狠狠地咒骂着,回声在楼梯间一阵阵地荡开。

  似涨潮的海,将她尽数淹没。

  。

  周阿姨年纪大了,很快便沉沉睡去,而陆悦坐在长椅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让周阿姨靠着自己,尽量支撑着对方,神经绷到了极点,早已是疲惫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才涌了上来,陆悦稍微眯了下眼睛,却又很快便清醒了。

  ……已经凌晨时分了。

  长廊之中也有其他人,有来往的医生护士,有同样焦急不安的家属,气氛压抑的可怕。

  陆悦很困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抬手揉了揉眼角,余光中一扇门缓缓打开。

  有名护士走了出来。

  “周染家属,请问周染家属在吗?”护士神色平静,呼喊了几声。

  陆悦猛地清醒过来,将身旁的周阿姨推醒,两人一同来到护士面前。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护士解释说:“病人只是因过度劳累而导致的昏迷,应该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周阿姨点头,紧紧地握着陆悦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人事经理先一步回去了,陆悦带着周阿姨去办理了住院手续,并且帮忙垫付了费用。

  她走出医院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冲破厚重的夜色,洒落在云层之中。

  陆悦站在人来人往的台阶上,仰头望着稀薄的日光,忽然就没有了力气,在长阶上坐了下来。

  要好起来啊。

  她看着远方,在心中悄悄说着,一定要好好的啊。

  -

  陆悦不缺钱,而间接导致周染住院的瑟兰,更是恨不得把钱统统塞过来。

  周染被转移进了VIP病房,房间内设备一应俱全,还有两张大沙发可供人休息。

  周阿姨一直呆在医院没有走,而陆悦开车回家拿了些衣物,顺便打包了早餐回来。

  她小心推醒了在沙发上睡着的周阿姨,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医生便过来找人了。

  三人来到病房外,医生拿出些文件来,递给了周阿姨。

  之前护士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些情况,而医生的解释更为详细,也一同说了之后的注意事项。

  “病人身体素质

  较差,长期营养不良,睡眠不足引起了贫血,之后要好好调理。”

  医生说:“我们理解工作的重要性,但身体也同样重要,之后要调节作息,定时进餐才行。”

  两人忙不迭地点头,周阿姨更是拿出老花镜来,一笔一划地将医生嘱咐全部记录了下来。

  医生开了些药,陆悦陪着周阿姨拿了药之后,两人再折返回住院大楼之中。

  住院大楼中人流不少,时不时能望见来往病人与家属,而陆悦远远地,在住院处护士站那……

  望见了个熟悉身影。

  周染一身病号服,墨发随意散落着,掩不住的消瘦,正站在护士站前说着什么。

  她面色冷漠,将一张纸放在桌上,宽大袖口褪去些许,露出一小截苍白的手腕来。

  “出院病情证明书。”

  周染淡声说,“医生已经亲笔签名了,麻烦办理一下手续。”

  护士都傻了,愣愣看着周染,不可置信说:“你昨天才刚入院,现在应该在打葡萄糖才是……”

  周染推了推桌面上的证明书,冷声说:“麻烦办理一下手续。”

  她手腕搁置在桌上,因之前暴力拔掉输液针的缘故,手背细白的骨节间,正缓缓地洇出些血珠来,像是一枚殷红的痣。

  周染低头望了眼,面无表情地将血珠抹掉了,拇指跟着染上些血红。

  护士正犹豫着,陆悦和周阿姨已经赶了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周染望着两人,有些诧异,低声自语说:“我明明让瑟兰不要说……算了。”

  周阿姨神色慌忙,她伸手拉住周染,声音都在颤抖:“小染啊,你怎么在这里?”

  周染说:“我没事。”

  “这怎么能叫没事呢,”周阿姨急了,“医生都和我们说过了,你赶快回去躺着休息啊,乖。”

  周染抿了抿唇,唇边单薄且没有血色,她状似无意地望了眼站在身后的陆悦,慢吞吞地解释:“真没事。”

  “之前睡得有些少,说是昏迷,其实只是睡着了而已,你不用担心。”

  周染揉了揉眉心,声音听着有些疲惫,“医生在证明书上签过名了,可以直接出院。”

  周阿姨叹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这怎么能行呢,你快回去。”

  周染摇摇头,

  还是执拗地要走,周阿姨劝也劝不住,拉也拉不在,眼看护士就要办手续的时候,陆悦向前走了一步。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弄到的出院证明,现在立刻给我回去,”陆悦冷声道,“听不听话?”

  一句话下来,包括周阿姨在内的三人都有点懵了,周染更是有些慌张:“我没——”

  “给我滚回去!”

  陆悦声音极冷:“现在、立刻、马上。”

  在她目光的注视下,周染有些不知所措,而陆悦向前一步,她便退了一步,小声说:“我讨厌医院……”

  “昨天医生说的明明白白,要住院几天看看情况,你是不是不懂?”

  陆悦发飙了,差点把包摔出去,“你还给我找借口?!”

  她一吼人,周染整个都吓傻了,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连话都不敢说了。

  最后周阿姨拿着住院单去问医生,而周染在陆悦严厉的目光下,被“挟持”着回到了病房之中。

  阳光有些刺眼,陆悦帮她去拉窗帘,而周染坐在床边,身旁便是之前被强硬拔掉的吊水针管。

  “我真没事。”

  周染小声说:“你回去休息吧,我会和母亲说明情况的。”

  陆悦拉着窗帘的手,忽然顿住了。她在窗边站了很久,久到周染都有点不安。

  周染走过去看她的情况,才发现陆悦低垂着头,五指用力攒着窗帘,眼眶中溢满了泪。

  她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泪水从下眼睑漫上来,顺着眼角砸落在地上。

  周染顿时便慌了神。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伸出手,轻轻揽过陆悦,从背后将她抱进怀里。

  陆悦哭得更凶了。

  “别难过,都是我不好,”周染抱着她的脖颈,依偎在肩膀处,声音轻轻颤着,“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妻管严·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