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 ”周染低头去看向对方,眼睫弯了下,“怎么补偿?”

  她抬手覆上陆悦面颊, 稍有粗糙的指腹肌肤,勾起些许散落的碎发, 温柔地别在耳畔后。

  陆悦踮起脚,几乎要抵到周染鼻尖, 眉眼笑得弯起,似月牙儿般的形状。

  她心中正琢磨着些奇奇怪怪,旁边忽然走过来几个工作人员,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陆悦抿抿唇,拽着周染手腕把她拽走了,结果刚刚从幕后回到化妆室,又碰上了一堆人。

  工作室的众人早就在屋子里等着了,一见陆悦身影,连忙全围了上来。

  “陆姐好厉害!”

  “陆姐表现的太棒了!”

  “我看上家创业者嘴都要气歪了哈哈哈。”

  大家打打闹闹地说着话,对陆悦问这问那的,她头疼似的揉揉额头, 说:“慢慢来,我一个个说。”

  众人这才安静些许,陆悦瞥了眼身旁,这才发现周染早在之前便躲去了旁边, 正悠悠闲闲地看着自己。

  这人在干什么呢!

  不帮忙解围还敢偷溜, 被自己抓个正着后, 居然还神色坦然地耸耸肩。

  陆悦瞪了她一眼,做了个“待会你等着瞧”的口型,转头回去应付众人了。

  尽管鹿林已经展示完了, 但产品发布会还远远没有结束,陆悦带着众人来到观众席,看起接下来的产品。

  整场发布会一直持续到下午,其中不乏有些极有创意,或者极具个人特色的产品,也纷纷得到了投资者的青睐。

  对此,周染表示:“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投资——”

  “不行,闭嘴。”

  陆悦斜睨了她一眼,周染只好默默闭嘴,不再提投资的事情了。

  发布会之后,还有几个小奖项颁发,分别有“最有潜力产品”,“最具投资价值”等等。

  陆悦原本只以为看个乐呵,没想她们竟然也捧了个奖回来,还是个“最佳人气奖”,发了几千块小奖金。

  “没想到我们这么点产品都能得奖,”陆悦哭笑不得,“走走走,今天请大家出去吃饭。”

  众人欢呼一声,簇拥着陆悦往外走,热热闹闹聚着吃了大餐后,才分散开来,各回各家。

  洗完澡的陆

  悦躺在床上,怀中抱着个枕头,正又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手机。

  淋浴间的门紧关着,玻璃蒙上一层白雾,淅淅沥沥的水声渐停,安静下来。

  “咔嗒”一声轻响,周染推门走了出来,白雾蔓过脚踝,藤蔓般攀在地上。

  她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的陆悦,怀中抱着个巨大的枕头,身子微微蜷缩,背对着自己。

  陆悦轮身高只比她低三四厘米,但每次这样缩在床上的时候,却显得小小一只。

  像是只糯米团子,安安静静地窝在被褥上,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看看是不是真如想象般那般柔软。

  陆悦听到声音后,将手机一扔,便从床上坐起身子来,向她张开手臂。

  她一扁唇,眼角水光漾漾,好似要哭出来般的模样,声音软的不行:“周染。”

  周染在床边坐下,她穿着身黑色睡衣,面颊透着些红意,声音也是温软的:“怎么了?”

  “我这暗示还不明显,”陆悦恼了,伸手去推周染,“我都张开手了,你还不抱我。”

  周染被她推得晃了晃,声音倒是不紧不慢,悠悠的:“那现在抱不?”

  “抱,怎么不抱?”陆悦说。

  周染依言伸开手臂,陆悦便依偎了过去,贴着她的面颊,半靠在怀中。

  比起自己来说,周染身子偏瘦,窄肩细腰,骨头也硬,着实不算个舒服的枕头。

  陆悦抵着肩膀,蹭了两下换到个舒服的姿势,长长的墨发似水般淌入手心。

  她撩起一缕周染的,沿指节绕了几圈,轻轻拽了几下,忽然叹了口气。

  “虽然吧,这次发布会很成功,产品也很受欢迎,但我心里总是有点没底。”

  陆悦靠在她肩膀上,卷发似云般淌落,勾勒出细小的花朵纹路。

  “你觉得,真的有人会来买我们的产品,万一销量无比低迷,货物屯着都过期了怎么办?”

  她叹口气,小声念叨着:“我的粉丝会不会觉得我做视频的初心变了,只想着赚钱?”

  创业真的有太多太多的未知数了,市场扑朔迷离、尔虞我诈,根本就不是书本上所说的那样。

  直到这时,陆悦才稍微能体会到一点父亲与母亲的心情。

  当年恰好是经济大变动,整个市场结构发生了翻天

  覆地的变化,而秦迎与陆恒之便是借着这个机会,先从小工厂做起,再一步步转型,一步步巩固,才有了今天的迎鹿集团。

  陆悦垂下头来,指尖揪着周染那缕长发,莫名便有些丧气:“唉,做生意还是难啊。”

  头顶忽然覆上一双手,轻轻地揉了下,周染将她拉过来些,轻声说:“那又怎么样?”

  她声音平静:“就算真的没人买,粉丝也不买账,你难道就会这么放弃你的工作室,回去迎鹿集团上班?”

  “当然不会,”陆悦立马反驳说,“失败一次又怎么样,大不了再来一次呗?”

  她掰着手指,信誓旦旦地说:“如果大家不喜欢这次的口红,那就继续研发其他产品,推出其他产品,慢慢积累经验,总能有摸清市场倾向的一天。”

  周染听得仔细,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是的。”

  “很少有品牌成立后,第一件产品就大卖然后就此站稳脚跟。如今局面其实都是在大浪淘沙之后,剩者才能在市场中占据一席之地。”

  “而在那之后,你还要面对来着同行的竞争,无数野心勃勃的新人,只要有丝毫掉以轻心,都可能会一蹶不振,落得破产宣清的下场。”

  周染平时惜字如金,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

  她语调慢慢的,咬字却极为清晰,让陆悦不由得坐起些身子。

  父亲的成功总让她觉得创业、经商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但真当自己尝试创业后,才发现哪有说的这么简单。

  周染的话道理很简单,但是真要把这道理听进去,还是有些困难的。

  陆悦摩挲着那缕墨色长发,窝在她怀里思索着,周染却忽然停了声音。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先睡觉吧,”她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陆悦乖巧地点点头,依言将周染松开,顺便将被子拉上来。

  随着“啪嗒”一声轻响,灯光被关闭,房间顿时坠入一片漆黑之中。

  陆悦眨眨眼,努力适应着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些布料的摩挲声。

  被褥因重量下陷些许,薄荷香味缭绕上鼻尖,既远又近,一点点靠近过来。

  那轻响极轻极浅,似一缕纤细的线,似叶尖坠下的雨,滴落在她心尖。

  腰际处痒痒的,是周染从身后将她抱入怀中,鼻尖抵着耳廓,涌入丝缕热气来。

  “……晚安。”

  周染嗓音淡淡的,分明是清冷的音调,却听得人又绵又痒,勾出几分旖旎念头。

  陆悦又眨眨眼睛,等待着视力逐渐恢复,心中不由得好奇起来。

  同样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周染到底是怎么看清楚周围,在关灯后顺利回到床上的?

  想不明白,想不通。

  陆悦向后蹭了下,落入个温暖的怀抱中,耳边响着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清晰而有力。

  她的手很有分寸地搭在腰间,严格地恪守着距离,只是轻轻地环抱着陆悦。

  可能是怀里的人动得太厉害,一不小心没收住力道顶到了哪里,引得周染极轻地吸了口气。

  陆悦有些心虚,连忙缩着不敢动了,半晌后见周染不说话了,才小声开口:“对不起,很疼吗?”

  刚才的触感柔软,但奈何房间一片漆黑,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撞到对方哪里了。

  周染摇摇头:“没事。”

  她顿了顿,浅声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还不睡?”

  她嗓音有些绵哑,同刚才那声细喘如出一辙,呼吸也是轻浅的,几乎要被风声盖过。

  楠城季节挺奇怪的,春季的夜晚也闷热,而是透着些微微的凉意。

  周染说要透气,陆悦便没有开空调,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让空气能够进来。

  薄纱般的窗帘被风鼓起,似水般的光线淌下,织成了一张雪做的毯子。

  朦胧的白纱后,能望见一轮弯弯的月,缀在漆黑的夜空之上。

  窗帘随风晃啊,晃啊,扬起了白色的帆,被风掀开了一个小角。

  衣领稍稍撇开,月光落在她微微露出的肩颈上,涂上一抹沁冷的月白颜色。

  “……周染。”

  陆悦不满足转头看她,小心地翻了个身。

  两人面对面躺着,陆悦不用抬头,便能望见她垂下的睫,细密纤长,随呼吸轻颤着。

  周染呼吸平稳,原本眼睛都合上了,听见陆悦这么一喊,还是柔柔地睁开些许。

  长睫盛起些月色,像是波光粼粼的寂然海面,藏着一双极为清澈、干净的眼睛。

  两人靠得太近了,她的动作像是被放大、放

  慢了一般,所有的微小变化都尽收眼底。

  周染极慢地眨了眨眼,眉眼间覆着点困意,声音倒是平淡一如:“怎么了?”

  “我不困,睡不着。”

  她唤的绵柔无比,带着点鼻音,像是在撒娇般说着:“怎么办?”

  缱绻的月色覆上腰际,清冷意味褪去,窸窣的响声间,燃起了一小簇火。

  睡不着怎么办?

  答案当然再浅显不过。

  当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应该尽量维持在自己舒适的位置,调整呼吸,什么事情都不要去想。

  不过,如果是两个人睡不着的话,那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悦:适当的运动使人身体健康,心情愉悦。

  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