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说到一半, 看到顾清霁的肩膀正在微微发抖。
“顾清霁，你冷吗，先穿上吧, 我脱了就好。”
沈星说着吸了下鼻子，开始脱自己的黑色工装外套。
站在沈星前面的顾清霁没有作出反应, 沈星已经把外套挂到了更衣室的挂钩上, 开始脱里面内搭的白色高领卫衣。
沈星左右手交叉拉着卫衣下摆, 往上抬手试图把衣服脱下来。卫衣刚把沈星的头笼住，一具曼妙的温暖躯体拥住了沈星，将沈星紧紧拥在怀里。
沈星有几分僵在原地。虽然她被卫衣遮住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用脚趾想想就能知道，抱住她的人是顾清霁。
沈星手上用力, 把高领卫衣脱了下来。
卫衣和卷发的摩擦使得沈星的头发更加蓬松, 有几分乱糟糟的。
重见光明的沈星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今天的顾清霁因为要出席品牌活动化了浓妆, 此时她脸上落的泪晕染了睫毛膏, 滑落在脸上留下两条黑黑的痕迹。
今天的化妆品也是品牌方提供的, 看来这化妆品质量不怎么样, 都不防水。
顾清霁的手脚一年四季都是冰冰凉凉的，但是她的怀抱却不是。
顾清霁温暖的拥抱给了沈星不小的力量。
沈星强撑了笑了笑，反抱住顾清霁，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阿星。”顾清霁以往叫沈星的时候，语调总是上扬的比较多。此时的声调却是下坠的, 带了厚厚的鼻音。
“在其他世界里有很多个我吗......你也和她们相爱吗，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她们吗？”
“......”
沈星没想到顾清霁会在这时候问这个, 沉默了两秒。
“每一个世界都会有一个和你长相名字一样的人, 我对她们也有过感情, 但是我没有把你当成她们，你就是你。”
沈星不是一个擅长油嘴滑舌甜言蜜语的人，她宁愿说得可能有些显得不解风情，也不想骗人。
顾清霁没有立刻说话，两人沉默着相拥片刻，她再次开了口。
“如果这个世界时虚构的，那么就会有边界。我们开车往城市的边缘开，遇到什么阻碍都不要停下来，或许就能离开这里了。”
世界边界。
顾清霁引出了一个新的概念，正当沈星思考着顾清霁话里的可行性，顾清霁的声音在沈星耳畔又响了起来。
“系统除了这次BUG，还有过什么失常的地方吗？”
沈星回忆着，忽然想起了在丧尸世界杀古玩街变异丧尸那一次，系统也被BUG入侵了，沈星的眼前还冒出来很多黑色光幕。
沈星把黑色光幕的BUG详细给顾清霁说了一遍。
顾清霁听完若有所思：“你是说，你当时情绪特别激动？可能这个BUG就跟你的情绪稳定程度有关......”
“很有可能。”
顾清霁的话又打开了沈星的新思路，沈星边说边点点头。
“走吧，阿星。我们去找世界边界吧。”顾清霁说着，松开了抱着沈星的手。
两人拉开距离，沈星一时间顿住了。
顾清霁身上的布料未免也太少了，眼睛放在哪里都有些不礼貌。沈星蒙住自己的眼睛，赶紧指了指被顾清霁放到一边的米白色针织打底衫。
“先......先穿上。”
沈星等了好几秒，听着针织衫摩擦的声音，就在她觉得顾清霁应该穿好衣服了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温热的气息。
“怎么回事，阿星在别的世界没见过吗？”
顾清霁语音落下，伸手把沈星蒙在眼睛上的手拉下来。
沈星眼前失去了遮挡，心跳怦然加速，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结果看到的是正在偷笑的顾清霁。
原来顾清霁已经把打底衫穿上了，沈星眼里闪过一瞬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失落。
两人商量好开车去找世界边界的事，沈星把脱掉的衣服穿了回来，一边穿一边清空脑中的想法，以免被系统发现计划后加以阻拦。
当沈星和顾清霁从休息室穿好衣服出来前往停车场的时候，系统光团才迟迟出现。
沈星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对空中突然飘出来的系统光团视而不见，她启动车辆，没有用系统地图规划路线，看似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系统在空中飘了一会儿，突然弹出提示音。
系统：新章节已生成，检测到最新章节屏蔽内容过多，系统已自动锁章。请作者回溯自查，修改违规内容。
系统提示音播报到一半的时候，沈星就察觉到了不对，把车停下看向身旁的顾清霁。
“时间回溯。”
沈星突然停车的动作和嘴里的话也吸引了顾清霁的注意，她看到沈星眼里的无措，从这简短的四个字推测出最不愿看到的可能性。
“阿星！”
沈星的视线在顾清霁的声音里逐渐黝黑，到最后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这种置于虚无的停顿好像只持续了一秒，又好像过了好久。
当沈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还是呆在车里，只不过换了一辆车，人的位置也从驾驶位变成了后座。
这是沈星刚到龙王世界里经常坐的那辆加长版豪车，她已经好久没坐了。
沈星看着窗外雨夜里的路边街景，回忆起这一刻是什么时候。
是她走龙王世界大纲剧情的第一天，她在西餐厅打脸完钱少后把顾清霁送回家，在车上看了系统生成的第二章。
从那天起，系统就再也没有生成过新章节，所以系统的意思是让她从头生成第二章后的章节。
沈星闭上眼，仰着头无力地靠在豪华轿车的靠背上。
“司机，调头回去。”
豪车在前方路口打转调头，开回顾清霁曾经住的那个旧楼房的小巷外。
沈星推开车门，伞也没拿，径直走进下着绵密细雨的夜。
小巷的距离不远，雨水浸透沈星披在肩上的皮草，厚重的皮草似有千斤的重量，拖着一步步往前的沈星，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沈星的脚步愈来愈慢，她的视线被打湿的卷发遮蔽，在高跟鞋跟无意间踩到破旧小巷里石板路面的凹陷之后，猝然摔倒在地。
沈星在这个世界开启了痛觉屏蔽功能，就在摔到了地上也一点也不疼。但是，好累。
系统就飘在沈星附近的空中，雨水对系统不造成任何影响，穿着系统而过。
沈星抬头看向空中的系统，分明还是那个熟悉绿色光团，系统身上闪着的还是那两条充当眼睛的长方格光点，不知怎的，沈星竟从系统光团身上看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它在嘲笑她的自作聪明。
系统玩弄着沈星，时间回溯就像正在下的这场大雨，自顾自来得没有说明。
就算沈星一次又一次试图告诉顾清霁真相，顾清霁的记忆也会像现在这样被系统操纵着擦除。
沈星该怎么做，再次妥协？乖乖的像木偶一样把这个世界的大纲剧情走完，投身到无数的下一个世界之中？
沈星低下头，激烈的情绪从心底涌起。
随着沈星心中的情绪愈发激荡，沈星眼前闪出遮挡视线的黑色光幕。
系统提示音随着黑幕的诞生同时响起。
系统：正在尝试重新加载，9......
沈星在系统提示音下放纵着内心爆炸般狂轰的情绪疯狂滋生，就在沈星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沈星上空的雨好像停了。
“阿星。”
沈星听到声音茫然地抬起头，在满屏黑色光幕的间隙里看到一点米白色的针织裙子纹路。
是顾清霁。
随着顾清霁的出现，沈星眼前的黑色光幕像遭到了某种对抗，在增加和减少间反复挣扎，最后以缓慢的速度缓缓减少着。
顾清霁将跌坐在雨夜里的沈星扶了起来，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回了家。
沈星的膝盖和掌心都被地面蹭破了，脚踝也微微肿起，沈星对这些毫无察觉，倒是顾清霁看见了。
顾清霁给沈星的伤口消毒贴上防水无菌贴，脚踝喷上消肿的云南白药。
顾清霁和沈星回家的动静可不小，顾母闻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到沈星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这不是沈星吗？之前和顾清霁有婚约的那个沈星。
自从沈星被沈家赶了出去，已经三年没有音讯了，现在怎么会出现在她们家里？
“这......”
顾母话还没问出口，就被顾清霁打断。
“妈，我晚点给你解释。”
唉，还能解释什么？顾母在心里叹了口气，估摸着是这个小沈外出闯荡失败又回来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顾家也破产了，两个小孩要是互相喜欢就随它去吧。
顾母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新买的睡衣，递给顾清霁。
“快给小沈换上吧。”
沈星冲澡的时候眼前黑色光幕少了许多，能勉强看清眼前的场景。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顾母的睡衣是红配绿的红底彩色花朵图案配大绿叶。
蛮好笑的，但是沈星有点笑不出来。
柔软的毛巾落在沈星头上，沈星侧头看过去，是顾清霁在轻轻擦着她的头发。
“我现在可以说吗？”
沈星沉默一会儿，不知道顾清霁指的是什么。
“可以说什么？”
顾清霁挑着眉，手上仔细为沈星擦干头发。
“之前的事，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