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知华想,她应该是喜欢我吧。

  若是不喜欢,就不会在初见时半推半就地从了自己,若是不喜欢,就不会在全天下面前许诺娶自己,若是不喜欢,就不可能折返回来魔界找自己。

  师知华向来不信那些花言巧语,她看人只看对方做了什么。

  以上种种,都让她无比肯定——童司晴心里一定有自己。

  师知华很感动,她果真没有看错人。

  但是……只有一件事让她想不通。

  ——不是说童司晴是修无情道的吗?莫非修无情道的人也会察觉到动心?

  那这样一来,对方的无情道是不是会破了?

  师知华多疑,想到这里难免好奇,她看向童司晴,见对方目光真诚不像是骗人的,于是更加拿不准主意了。

  当晚。

  师知华叫人送来了好些活.色.生香的话本,不仅仅是本子,还有插画那种。

  合欢宗的人很懂事,画得既不过火也不含蓄,恰到好处能让人脸红心跳,同时还贴心地把画中人安排成了两位抹去容颜的女子……方便观赏者代入。

  师知华随手翻了两眼,觉得甚是无聊,便丢在一边堆着去了。

  她觉得青临说的不是很对,就靠这几页破纸就能破一个修习者的无情道?

  闹笑话呢?

  修无情道的,怎么说也得心志坚定,不受任何美色干扰,这种小儿科的话本如此乏善可陈,怎么可能有人……

  师知华慵懒地托着脑袋,随意往旁边一扫——刚巧看到童司晴手忙脚乱地擦鼻血。

  师知华:“……”

  她瞬间当收回了方才的想法。

  堂堂魔尊,枕边唯一的人,居然是个连看低端话本都会脸红心跳的纯情人士。

  说出去好像挺丢人的。

  师知华无奈扶额:“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

  “我从来没有读过。”童司晴说,“仙宁宗的藏书阁都是一些佶屈聱牙的经书典藏,都没有这般有趣的。”

  童司晴端坐一旁,膝前摆了小山一样的话本子,她眼神亮晶晶的,非常感兴趣地捧着书籍阅读,就像个守着宝藏的大龙,面前堆满了晶莹的宝石,不仅贪婪地抱着,还要拿龙尾圈起自己的珍宝。

  天已经黑了,童司晴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甚至觉得不够,还要下榻掌灯继续追话本。

  师知华失笑,也懒得管她,由着她去了。

  童司晴看的津津有味,由于她悟性好,所以也读得很快,一开始没多少见识的时候,还会逐字逐句地研究,后来挺上火地,就专挑有插画的看……看着看着,又腻歪了,再次翻回最开始去追故事情节,读到恰到好处时,又忍不住翻到后面去看画……直到把全部画都看完,再重新回去理一遍故事。

  好香!

  整整半个晚上,她都在哗啦啦地翻书页,像个毛手毛脚的猫,总会在夜里制造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动静不大——刚巧处于不把主人惊醒又能扰到对方清眠的程度。

  睡梦中懒得睁眼的师知华:“……”

  唉。

  怎么有人会拿出那么高的兴致去捧读三/俗话本呢?

  更气人的是,对方明明已经尝过滋味了……还会反过头,从最入门的开始。

  她又不是没尝过甜头,若是想……

  自己不就在这儿呢!

  但凡童司晴有点聪明心思,现在就该睡在自己身边,而不是下榻抱着盏灯去偷偷去看那些破书。

  师知华有些气愤。

  要不是知道童司晴傻,她还差点怀疑是自己魅力不够呢。

  师知华有些糟心,但也不好阻拦她,今晚吃亏一下算不了什么,就当为了以后长远发展,让对方开开窍了。

  夜色氤氲,师知华丢掉身边的锦被,又故意扯松了衣领,露出大片香.肩的同时,轻轻咳了一声。

  那边蹑手蹑脚看书的童司晴注意到了这动静,果然来看。

  师知华满意地勾起嘴角,呢喃般轻叹一声,气音如丝如魅,足以摇惑每一个前来细看的人。

  可惜童司晴没有细看。

  她一手掌着灯,一手拿着话本子,眼睛都没从上面离开过。

  最后,她匆匆扫了一眼锦被,咬着话本,腾出手来将被子给师知华拉高,遮住了对方那昳丽姿样。

  师知华:“……”

  察觉到被子拉高的这一瞬,一口牙都要被她咬碎了。

  童司晴没多管,拿着书又去外面继续看了,为了不打扰师知华,她甚至去了更远一些的地方。

  师知华:“……”

  知道的清楚她在看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这么刻苦,是要考取功名呢?

  又不是为了金榜题名,为什么有人看个话本都能拿出寒窗苦读的精神?

  师知华气得清醒了好多。

  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她黑着脸起身,拉好衣服赤足走向童司晴。

  就在她走到对方身后不远处时,突然发现童司晴面前居然摆了一封传信。

  师知华一下子警觉到了什么,默不作声地隐匿了自己声响,在童司晴身边悄然伫立——她今天就要看着对方在搞什么秘密,非要亲自抓包不可。

  童司晴对此一无所知,她也是头一次受到这种传信,看样子应该是父尊叫人给自己送来的。

  她刚刚走到这外面,就感应到了这么一封信,再次睁眼时,那封信就自动受到自己的感召,显化出了实体。

  跳过前面真情实感的问候,略过后面的客套用语,掐头去尾简单概括一下——她爹在问她过得如何,要不要回仙宁宗去。

  躲在一旁的师知华神色冷淡,多少是有些愠恼的,她想,要是童司晴敢答应她爹,她就马上亲自抓住对方,然后把她关笼子里,让她哪儿也去不了。

  师知华身边的气压慢慢变低,怏怏不悦地盯着童司晴手里的回信。

  “恭请父尊圣安……”

  童司晴想了想,看着她父尊的信,照着这份模板,改了个称呼,把问候的话原封不动地在开头抄了一遍。

  大概是——她爹问她哪里不适,她就回问对方哪里不适,她爹问她吃穿用度如何,她就问她爹吃穿用度还行吗。

  师知华:“……”

  师知华本是带着几分恼火才偷看她回信的,结果看着看着,突然有些想笑。

  这封回信因为太不走心,所以让人觉得像是在阴阳怪气。

  当圣文殷切询问女儿没受伤吧,就会收获童司晴的一句——你也没事儿吧?

  当圣文细心叮嘱童司晴的生活时,又会受到童司晴的一句——那你吃啥样?

  在他人看来,这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一种情感——你是不是很闲?

  师知华都能想象到,圣文受到这封信时,会是什么表情了。

  师知华满意地继续往下看,就看到童司晴在上面写到,今日读了很多有趣的话本。

  师知华:???

  不是吧,这种类型的话本,她居然心大到要告诉圣文?

  师知华修长的食指抵着额头,艰难憋笑。

  想到圣文火冒三丈的样子,她就分外舒心。

  不过童司晴倒是没有写上那些书名,而是草草提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本”就提起了别的日常。

  写好之后,童司晴抄了些客套话就寄出去了。

  因为师知华对这封信很满意,而且童司晴也没有提到要回去的意思,所以师知华并未阻拦,也没有去考量这封信的去向。

  她放心地回去睡了,也没打扰童司晴继续看本子。

  另一边,素容大半夜不睡,战战兢兢地拦下了那封信。

  打开信件查阅一番后,她模仿童司晴的笔迹,重新礼貌用语,删删改改后回了圣文一份很朴实的信,当然,那话本也被美化成了“典籍”,喜好圣经贤传的她顺便还寄了一本回去。

  书名——《正身清心经》

  作者有话要说:

  圣文原信件——骂骂咧咧师知华。

  童司晴回信——阴阳怪气她亲爹。

  修改版——父女友好,互诉安康。

  只有素容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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