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统统打开大门，请门外的人进来后，苏念年原本为祁凝而激动起来的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
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苏父正在与祁家的两位家长交谈，他的脸上带着热切的笑意，话语间提到了苏念年的名字。
“……两位是为了联姻的事来的吗？我们也刚知道苏念年闹出的事，实在是对不住，我现在就把她叫出来说清楚，不会影响联姻的正常进行……”
看着自己父亲脸上的笑容，苏念年感到一阵反胃。
她步履匆匆，想在被他们看见前离开，却还是晚了一步。
“苏念年，过来，跟你的伯母和伯父打招呼。”苏父抬高声音，喊了苏念年一声。
他看向苏念年的眼神有些凶戾：今天下午，他收到了祁光的消息，才知道苏念年不仅当面拒绝联姻，还在公共场合打了对方，这让他感到自己的面子都被丢尽了。
听祁光说，苏念年还在家里养了一个小白脸，这让苏父决定回来亲自教训一顿苏念年，却没想到会在家门口遇到祁家家主。
苏父下意识地觉得，祁家是为了联姻的事找上门的，他担心对方记恨上苏家，就想让苏念年把锅全顶了。
反正只是个没用的失败品而已，随便祁家怎么处置都行。
“过来！听不见吗！”苏父面色阴沉地加重了语气，这是他要发怒的征兆。
“……”苏念年咬了咬下唇，没有动。
说出的话没得到回应，苏父又不能在众人面前动粗，他掩饰住恼意，重新挤出一个笑容，“这孩子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
他把目光转向站在苏念年身边的祁凝，立刻就明白了她是祁光口中的“小白脸”。
想到就是这个人，导致他以往说什么便听什么的女儿变得叛逆了，苏父就心头起火。
“谁允许你待在我家里的，给你一分钟，马上滚出去！”
“不！”苏念年的眼睛微微睁大，想也不想地挡在了祁凝的身前，第一次正面反抗了自己的父亲，“我在哪里，她就会在哪！你要么把我一起赶走！”
苏父的脸扭曲了一下，“苏念年，你是欠管教了——”
因为站在苏父的身后，祁家两位之前一直没能看清苏念年和祁凝的身影，这时发现动静变大，他们才从后面走上来。
“怎么了……”
苏父整个人僵了一下，“孩子不懂事……”
换作平时，祁家的两位可能还会出于礼貌，陪他客套两句，但现在，他们谁都没有了应付苏父的心思。
看到祁凝的第一眼，现任祁家家主、祁凝的亲生母亲祁盛瑛就脱口而出：“小光！”
祁凝正因为苏父对待苏念年的态度而隐忍着怒意，此刻便随口敷衍：“你认错人了。”
“不……”祁盛瑛颤抖着朝祁凝走近一步，“……这本来就是我给你取的名字。”
哪怕不进行亲子鉴定，光是看祁凝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祁盛瑛都能认出来——面前这个高挑的少女，肯定是她的女儿。
她怀着期待，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光”，希望她一生光明顺遂，却没想到她会被人调换人生，沦落到在阴暗逼仄的角落里长大。
想到那些有关祁凝成长经历的调查结果，祁盛瑛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痛。
在生意场上向来杀伐果断、喜怒不形于色的祁盛瑛眼中有泪水在打转：“孩子，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祁凝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了一会，接着就垂下眼睛，牵起了苏念年的手。
“……祁凝？”苏念年恍惚地抬头。
祁凝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不用言语，也将自己的心情传达了过去。
——不要难过，有我在。
她对苏念年的重视太过明显，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到了两人相握的手上。
苏父发觉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握：祁盛瑛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叫谁孩子？他们不是为了联姻的事来的吗？
他意识到祁凝的身份并不简单，就想要把自己刚才驱赶对方的言论掩饰过去，他伸出手，想搭住苏念年的肩，嘴里说着：“都别站在这里了……”
祁凝牵着苏念年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落空了。
苏父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虽说苏家近些年的发展跟不上祁家了，但比起其他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习惯了被人吹捧，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频繁丢面子了。
然而，现场没有人在意他这点心理变化，祁家两位家长的心神全放在了祁凝身上，半点余光都没分给苏父。
“你现在的名字是叫祁凝对吗……”祁盛瑛的声音有些哽咽，开始为当年的过失道歉，“真的很抱歉……”
祁凝没有说话，但苏念年感觉到她握着自己手的力道更大了一些。
“事情基本都调查清楚了，我们会把害你的那个女人送进监狱，祁光……祁光我们会让她把名字改掉，让她和那个女人一样姓周……”
听到这里，苏念年意识到祁盛瑛并不知道祁光做过什么，对她还是有母爱的。
在这种情况下，祁凝要是回到了祁家，不会还要和那个人渣共处一个屋檐下吧？
光是进行简单的设想，苏念年就感到了愤懑，她手指蜷缩了一下，忽视掉苏父警告的目光，打算替一言不发的祁凝说话。
只有她能欺负祁凝，其他人都不行！
祁凝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冲动，她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先开口了；“你知道祁光吸毒吗？”
祁盛瑛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的嘴唇不敢置信地颤抖了一下。“……什么？”
“你自己听一下吧。”祁凝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把录音笔递了过去。
录音笔中，除了有章路路在被打那天录下的部分，还有不少祁光与人聚众吸毒、欺凌强迫普通女孩的证据，这些内容放出来后，哪怕是道德水准比较低的苏父，都皱起了眉头。
祁家的父母更是无法接受自己听到的东西。
祁家的家教严格，很重视对小辈的管束，然而，因为祁光在各方面都表现优越，最近几年来，他们就减少了对她私生活上的关注，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培养她的能力上。
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短短几年，祁光在暗处的改变竟然有这么大。
“……我知道了，”祁盛瑛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许久，才接着说道，“我立刻就会让人去查明……如果一切属实，我会亲手把她送进监狱。”
“但是在那之前……小……小凝，你愿意跟我们回家吗。”
祁凝不愿意，她对亲情没有半点期待，唯一能吸引她驻足的，只有苏念年一人。
“暂时不了……”祁凝摇头，“我只想和年年待在一起。”
她早已看好了学校附近的一套租房，今天经历了苏父的冷言冷语，年年恐怕不会想留在这边的家里了，她可以带年年搬走，把她照顾得很好。
祁盛瑛微微一愣，视线又一次划过两人紧紧相握的手。
苏念年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脊背，意识到自己这算是在见女朋友的家长了。
“你们两个看起来很相配。”好在祁盛瑛很快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她转向苏念年，“小年，多谢你照顾祁凝，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诉伯母，伯母想送你礼物。”
看到这里，苏父已经完全理解了眼前的情况，见苏念年在发呆，他赶紧主动接话，“还不谢谢伯母？”
这时他又庆幸起白天时没把婚约定下了，他生的这个女儿废物是废物了一点，运气倒是不错，居然能一眼相中祁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空气安静了一秒，没有人想理会他。
最后还是祁凝的父亲打破了沉默：“小凝和小年，跟我们一起去喝个茶吧？”
大晚上的提喝茶，他这明显就是想带苏念年和祁凝暂时离开这里，以免被苏父接着烦。
他们自然是发现了苏父对两个孩子的态度都不好，这让他们心生不虞，虽然不至于撕破脸，但语气和态度都骤然冷下了许多。
苏父自然也明白原因，他僵硬地收起笑容，祁家的人他管不了，苏念年他还是可以管一管的。
“我们家孩子身体不好，就不去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
苏念年听懂了，她抬头望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对方的表情中有冷漠、有算计、有几次被忽视的羞愤，偏偏就是没有一个正常父亲该有的舐犊之情。
或许是因为有祁凝在身旁，苏念年直视着父亲，心中不再有迷茫或是害怕，她露出一个苏父最常使用的假笑，模仿着他的语气，轻轻开口：“我以为……您的眼力还可以，怎么……”
她欲言又止的话，让苏父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本能地想扬起手，却又硬生生的止住。
对于他这种极端利己主义的人来说，只要是对他有价值的人，他就会注意不完全得罪对方——比如现在的苏念年。
祁家找回的那个祁凝，明显很在意他的女儿，万一祁凝未来成了祁家的家主，苏念年还能帮衬到家里……
想到这里，他说道：“……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看到他咬牙切齿，嘴边却依然带着笑容的模样，苏念年不由觉得好笑——原来她一直畏惧的父亲，其实这么好拿捏。
她看向始终站在自己身边的祁凝，“走吧。”
到了车上后，尽管苏念年努力撑着眼皮，但没过多久，还是因为太困而睡着了。
祁盛瑛看着后座上靠在一起的两人，冷不丁冒出一句：“小年的性子还是太软了。”
祁凝把目光投向她。
调整好状态后，祁盛瑛看起来冷漠又有气势，她与祁凝对上眼神，接着说道：“既然做出了在一起的选择，就保护好人家。”
“……”祁凝无声地弯了一下嘴角，片刻后，才慢慢说：“我会的。”
她们这时，更有了几分母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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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年两人从祁盛瑛那里得知，祁光——或者说是周光，已经与她的亲生母亲一起被送进监狱时，正是高考完的后一天。
进监狱的当天，周光就被一名曾经被她害到残疾的女孩的姐姐认出来了，并当场发生了流血冲突。
周光常年沉迷声色场合，根本打不过对方，却偏偏嘴里不干净，一边挨打一边还要骂那个女孩活该，这就导致女孩的姐姐在激怒中，下手重了些。
——重到周光下半辈子都只能吊着尿袋生活了。
这个消息没有影响到两人度假的心情。
苏念年和祁凝在高考结束的当晚，就来到了国家的最南端某处小岛，开始了为期不定的海边度假，这里与城市的喧嚣相隔很远，让她们的每一天都浪漫而有情调。
直到出高考成绩的那天，过度放松的苏念年才回忆起了紧张感，她趴在电脑前，不断地刷新着网页，整个人都陷入了焦虑之中。
除了查自己的成绩，她还让祁凝也坐到旁边，跟着一起查分。
一定要考高一点……她想和祁凝上同一所大学……
在某一次刷新后，网页不再是空白一片，终于跳出了苏念年的分数和排名。
苏念年还没看清分数，就为全省第二的排名跳了起来，她完全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直接把祁凝抱了个满怀。
“我是全省第二！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了！！”
心情同样高兴的祁凝忍不住失笑，“也不问问我考了多少？”
苏念年毫不犹豫地回答：“你肯定是第一名！”
她就没想过祁凝有发挥失常的可能，从刚认识那会起，对方在她眼中的形象就接近于无所不能了。
“猜对了，”祁凝嘴边的笑容变得更大，说道，“我们可以继续做四年的同学了。”
苏念年特别开心，努力得到回报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抱着祁凝，吧唧一口亲在了她的嘴唇上。
她罕见的主动让祁凝愣住了，她没反应过来，一时又被亲了好几下。
“年年……”
祁凝扣住苏念年的腰，按下她的脑袋，与她交换了一个深吻。
一吻过后，苏念年没像以往那样害羞地躲避，反而用手指勾住了祁凝的领口，轻轻地滑动了一下。
她的指尖贴着祁凝的锁骨摩挲而过，双眼羞怯地望着面前的人。
祁凝的喉咙动了动，出口的声音十分沙哑，“年年，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在勾引我的。”
“我就是在……咳，你要是不想的话，就算了吧。”
苏念年红着脸转头，冲动的劲头一过去，她就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了羞耻，立即就打算逃跑了。
祁凝的眼睛里骤然亮起一簇火光。
她拽住苏念年纤细的手腕，把她拉回了自己的怀里。
“不许跑。”
她压抑已久的情感与欲念，在这一刻决堤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迈出最后一步了！！！
下一章就是这个世界的结尾＋现实世界了！现实中的祁凝到现在连一口都没吃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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