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游河花船,约莫有五十多艘,每艘花船之上的演出皆不相同。唯有开幕与收幕的两艘花船,是由官府准备的。其余的皆是从城内精心挑选出的各大商行酒肆以及各大秦楼楚倌所准备安排着人去登台献艺的,一家商铺占上一艘花船。
如今打着头阵的花船早已驶离此处,游过了大半条的河了,此时此刻经过观景阁前的,正是官府安排着收尾的花船。
立于两岸落在船队后方的看客们看过完整的表演后,已是相继离开散了场。有些不过瘾的,才会跟着船队游行方向跑到下游位置继续观看那些重复的表演。
是以,这收尾之船所经之处,正是散场之时。
观景阁所落之处前后左右的看客们此刻正陆陆续续散开来,异变便是在此刻这散场之时大部分人注意力散开之时突生的。
那突然袭来的三支暗箭便是从最后那艘收尾花船之上而来的,暗箭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连让人起身的机会都不给,箭身便已破空袭至了李秋白的跟前。
那艘收尾船前方的船队,与其之间还有不短的间距。易变突生时,前方船队倒是没能察觉到什么异常,只有最后那几艘船因着观景阁附近一小圈人群的惊呼声察觉到了些许异样,但也不知具体是何。因今夜之事对于他们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因此不过些许慌乱后,他们又继续稳下来专注地为两岸的看客们表演着。
前方的船队就这样任由着最后一艘船掉了尾,继续往前行了去。
暗箭袭至跟前时,孟小少主神色顿沉。她那长腿一勾,便已踢着身前桌案翻转而上,暂且缓住了那支箭的冲势。
在那瞬息之间,小少主又拥着殿下往一旁侧滑了两步,让殿下避开了直面箭头的风险后。她才顺手拈了片桌案翻飞之时散落破碎的瓷盘碎片,当那支冷箭穿破木质桌板袭至她眼前时,挑准了时机,小少主才运力击出了夹在两指之间的那块瓷片。
明明只是块脆弱易碎的瓷片而已,在小少主内力的加持之下,竟能做到与利刃无异。
尖锐的铁制箭头,连带着那特制的坚固箭身,在这疾速流转之时,竟还能被小少主手中那片区区瓷片击破。
冷箭就这样被一分为二,失力落在两旁。
而小少主已然带着殿下旋身而起,稳稳立于原本位置后方数步之处,身上倒是连一点污渍都没有沾上。
孟小少主只专心护着自己怀中的佳人,不愿多费力气去帮助一旁那两人。
而另外同样被袭的两人,可就没有李秋白那么舒服了。虽说豫王与史宏章也有些许武艺在身,可他们毕竟不是小少主那等江湖高手。在手无寸铁之时,他们可是不敢直接对上那等利箭的。那箭来得又急又凶,那一瞬间,情急之下的他们也只能侧身滚落在地,才堪堪避开了那致命的一箭。
“来人呐!有刺客!”
人群之中立刻有人高声呼唤着,紧接着便是一阵人仰马翻。
豫王与史宏章那两人那惊慌失措躲避着的模样,与方才那高高在上的矜贵模样比起来,可谓是狼狈至极。
孟长安强忍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带着殿下侧身躲至最近的木柱之后,才低头去看怀中佳人的神情。
那泛红的双颊,微閤的双眼,俨然一副酒醉未醒的无畏神情,哪像是个刚从死里逃生的遇刺之人该有的表情啊。
没想到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殿下竟还不忘继续装模作样,仍还将那醉酒的模样演得惟妙惟肖。
她忍不住戳了戳殿下的脸颊,无奈笑问:“就这么放心我啊?”
闻言,殿下甚至还伸出双臂环住了小少主脖颈,整个人懒绵绵地挂在了小少主的身上。
“当然了,不放心你我还能放心谁呢?”话末,殿下又附到小少主耳畔,轻飘飘问了句:“可我这样,不会拖累到你吧?”
河面之上仍有箭矢不停朝阁内.射来。
一边是危机四伏的险境,一边是温香软玉在怀。
在此刻这等险情之下,小少主明明觉得自己是不该松懈的,却还是被殿下吹在她颈间的温热呼吸撩得酥酥麻麻忘乎所以了。
殿下那娇软无力的姿态,与她那全身心信任依赖自己的样子,已硬生生激出了小少主那难得的胜负欲。
嗯,装醉就装醉吧。殿下这么做定有她的深意,自己能做的,也只能是顺着宠着了。
果然,美色误人啊。
孟长安不由自主地环紧了殿下的腰身,飘飘然道:“当然不会,殿下放心靠着我便是了,今夜只要有我在你身边,就定不会让那些人伤到你一丝一毫。”
话都已经撂这了,小少主自是不愿让殿下失望的。
她空着的那只右手随意一晃,便已拈了片薄刃在指尖,严阵以待,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此时此刻,豫王与史宏章那两人才刚爬起身来,原本临河的护栏之上,已然翻进了数名持刀的黑衣人。
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接连自水中腾身而起,相继冲入了观景阁内。
水面之上,不知何时竟是出现了数条小帆船。零零散散地绕在观景阁周遭,隐约已呈包围之势。
最先反应过来的李歆漪已然持剑飞身而上,挑开了自暗箭过后紧接着落与豫王心口的那把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父王小心!”
李歆漪剑法不错,在这突来的险情之下,倒也不至于太过狼狈。不等护卫们冲来此处,便已率先同最先一批朝着豫王袭来的刺客战在了一处。
看着李歆漪这下意识就冲上前来拼命护着自己的模样,豫王心中微动,暗恼着自己以往对于这个女儿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而同时被袭的史宏章可就没豫王与李秋白那么幸运了,能在第一时间内得到身旁之人拼死相护。赤手空拳的史宏章没敢徒手接刀刃,狼狈躲闪之间还是不小心中了一刀,右手手臂之上已是染满了鲜血。
好在豫王安排的护卫数量也不算少。
原本分散于阁内四处的王府护卫,以及远远护着史宏章的节度使亲卫们,见此阵仗,已纷纷抽刀拔剑迅速冲上前去加入战局,奋力护主,为豫王与史宏章挡下了一把接一把的刀刃,同接连翻进观景阁的刺客们缠斗着。
阁内形式大变,不过须臾便已从风花雪月的赏景之处演变为了修罗战场,处处都是刀光剑影。
不会武的官员们,哪还有方才品着酒吟诗作对时的好心情啊,早已抱头四下逃窜寻找隐蔽之处躲着了,或是拉着身旁的王府侍卫当个挡刀垫背的。
更有跑得快的,已瑟瑟发抖地从一边的小门之处溜出去了。
对他们大部分人而言,皆在庆幸着幸好这些刺客的主要目标是豫王,史宏章以及李秋白三人。因那三人吸去了刺客们的大部分火力,让刺客无暇顾及他们这些旁人,才让他们有机会逃窜没被随意残杀。
孟长安带着李秋白所藏的位置虽不算太隐蔽,也还是被那群黑衣人注意到了,接连不断地有人朝着她们冲来。
不过她们二人跟处于人堆之间的豫王与史宏章两人相比,可算是少了许多对手了。
再一次将指尖的薄刃击出,划破那不知好歹持刀挥向殿下的黑衣人脖颈后,小少主才低头询问着殿下的意见。
“要战还是要跑?”
此番出门本就只是为了出来玩乐的,小少主倒也没准备多少暗器在身上。如今杀了这么多人,她那身上的暗器也所剩无几了。
方才她也打量了许久,这些黑衣人,大部分武艺不弱,配合行动之时也算是有些默契,就像是训练有素经常并肩作战之人。
可这些人身上却偏偏唯独少了专业杀手那等戾气与杀意,杀人的手法不够狠绝,看起来可不像是江湖之中哪些杀手门派的手法。
这群黑衣人,不过数十近百名而已。看着武艺虽是不错,若只是对上普通侍卫,确实是可占上风。可小少主却是不带怕的。
当然了,这前提是对方就只有这么些人,不会再从水底里冒出一批又一批的刺客。
她都已经盘算好了,若殿下要战,她定要好好出力,让殿下看看自己那英勇杀敌的样子,好让殿下对自己更喜欢一些。
若殿下只想脱身,那她自也能带着殿下全身而退,不再同那些刺客纠缠着。
不管是战还是跑,都总比现在这般干躲着等他们找上门来得舒心些吧。
小少主的那些小心思,殿下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不要太卖力,去捡把剑随意杀几名蒙面巾之上未带刺绣的黑衣人就好了。”
李秋白轻笑靠上小少主肩头,再次微閤着眼,提醒道:“你不是说好了要护着我的,忘记了吗?”
如此,孟长安才恍然大悟,渐渐理解了殿下今夜演这出戏的意图。
公主殿下醉了,驸马得要照顾她,保护她。那驸马身手再好又有何用?当她们自顾不暇时,自是顾不上那混乱的战局呀。
这一装醉,倒是能让她们二人得以名正言顺地浑水摸鱼了。
原本小少主还没注意到那群刺客之间有何区别,如今被殿下这么一提点,细看之下,她才发现了今夜那群黑衣人之间的不同。
面巾之上未带刺绣的黑衣人,大部分都围到了史宏章的周围,下手招招狠绝,似是拼死也要夺下史宏章的性命。而护在史宏章身侧的亲卫与王府侍卫,也正是今夜这场混战之中受伤最为严重的。已有半数亲卫,为救史宏章甚至已是丧了命。
那一派的黑衣人里,仅有少部分人是趁空往殿下所在方向袭来的。可只要敢来对殿下动手的,皆已被小少主手中的暗器割破了颈间血脉,死不瞑目。
而另一派面巾之上带了隐隐银线刺绣的黑衣人,大部分皆是围在了豫王身侧,专挑那些王府护卫下手。甚至还能腾出空去偷偷给刺杀史宏章的那帮人暗中下点绊子。
混战期间,豫王与史宏章两人,已渐渐被那两派黑衣人分散开来。
豫王渐渐被逼着往观景阁入口处退去,而史宏章,则是在那混战之中被逼着往护栏的方向躲避着。
原来鸿门宴真的是鸿门宴,只是没想到这鸿门宴居然不是冲殿下来的,而是冲着那位节度使去的。
这下小少主可算是看明白了,随手从一旁的尸体上捡了把剑做做样子后,她才对着怀中之人寻求着答案:“你的人啊?你是要保史宏章的命?”
“是啊。就算他该死,那也不该死在这里。”殿下坦荡承认后,就这样安安心心靠在小少主的怀中,悠悠道了句:“我们也往护栏方向走。”
小少主立马照做。
按着殿下所交代的,拥着护着殿下慢慢往临河护栏挪时,顺便还能在前行路上随手杀了几名敌对阵营的黑衣人。
与此同时,与豫王一同被护着的李歆漪趁空亦同豫王低声讨论着:“父王,看来这可不止是我们安排的人啊……”
“看出来了。”
从那群黑衣人发了疯似的朝他袭来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毕竟这跟原先说好的不一样。
本来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他那安排好的人马得手后就可以撤了。如今被这么一搅和,他这损失倒是不小。
只是不知这两方人马怎么能这么融洽地合作到一起去了……
豫王脸色沉得厉害,倒是没注意到李歆漪眼中那兴奋之意,只顾着凝望着公主与驸马那两人游刃有余的姿态,冷笑道:“倒是小瞧她了。”
在座的除了李秋白,豫王可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特地来坏他的好事。
“扑通”一声,落水声响起之际,豫王才发现,原本被围攻着的史宏章不知何时竟已经坠入了水中。
而原先追杀着史宏章的那些黑衣人们,还未反应过来这是把事办砸了还是办妥了,便已相继被身旁的“同伴们”反手捅了一刀。
干脆利落的一刀子,专往人心窝上捅。
瞧着那些废物们未曾防备的样子,豫王才琢磨出了今夜这变故的原因。
捅完人之后,那些面巾上带着刺绣的黑衣人,便已直接撤离了战场,纷纷往河中跳了去。
其余还在拖着史宏章剩余几名亲卫缠斗着的那些面巾未带刺绣的黑衣人看到这样的情况却是愣住了。
咦?哪来的叛徒?
怎么叛徒还不少?
他们还未将现如今的局势理清,甚至还没想清楚该将手中刀刃落于何处时,突然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整齐伐一的脚步跑动声。
那急促的步伐声已越来越近。
也不知是何方喊的援军赶来了,只是这情况看起来,对他们确实是不利的。
豫王正被那些留下断尾的黑衣人缠了住,尚且还无法脱身,当即压低声音同一旁的李歆漪交代道:“你先撤,出去放信号召回隐匿在附近的王府亲兵,带他们沿着河道两旁去搜,今夜定要找出史宏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此时,观景阁的大门已被人踹了开来,援军蜂拥而至。
那正是应思灵所带领的靳卫营众将士。
一接到逃出去的官员报案求援,应思灵即刻便已点兵整装出发,这才得以及时赶到了这里。
看到那满地的尸体,应思灵眸光一沉,暗恼自己这还是来晚了,当即高声喝道,“快将这些歹人都拿下!”
“属下领命!”
靳卫营众将士已迅速冲进了场。
瞧这情形不大对,原本还在同史宏章亲卫缠斗的那些黑衣人也没敢再恋战,信号一发,他们也已迅速撤回去了。
大门已被封锁了,离他们最近的逃生之路,也只有来时的这条水路了。
而公主与驸马两人,恰好就站在他们撤退之路上。
真是巧了,办砸了一件事,这里还站着另外一件功劳。
心动之余,几人直接就飞身朝着李秋白冲了去。
孟长安脸色顿冷,在这数人围攻之下,不得已之下只能先行将殿下松开护在自己身后。而她却是持剑迎了上去,专挑那些人的命门刺去。
这些刺客的实力,小少主早已摸清了。
原本只是区区四人而已,对于小少主来说本不足为患。她都已经算好了,就算只是装模作样地用剑去杀人,不出二十招也定能将这些人送入黄泉。
谁料,就在她被围攻之时,侧面竟是突然蹦出一人持刀挥向了殿下。
殿下身手不弱,若是以往,那人定然没法暗算成功。谁料殿下在这种时候竟还没放弃,仍还继续装出一副醉意未醒的模样。脚步微微一晃,便已直直迎上了那刀口。
才刚赶来的应思灵看到这样一幕时,冷汗顿冒,当即带人朝着护栏处冲了去。
外人看着只当殿下这只是无意之举,可小少主却知道,这分明就是殿下故意的啊!
她哪还舍得看到殿下再次负伤啊!
孟长安心头一紧,不给殿下得逞的机会,情急之下连忙荡出浓郁内力挥出一道剑气,不顾过渡耗力的反噬,瞬间就将那四名围攻之人震了开来。解围过后顺势伸手将殿下拽了回来,护着她转了半个身。
她猜不出殿下为何要在此刻故意负伤,但她也能想到,不论是殿下负伤,还是她负伤,结果应该是差不太大的。
是以,原本应该要落在殿下肩上的刀,在小少主那一瞬间故意放水之下,就这样划破了小少主左手的手臂,涌出杳杳鲜血。
而小少主却是连一声疼都没唤。
她就这样强忍着方才内力反噬的痛苦,与手臂之上的疼痛,只闷哼了一声,便已紧拥着殿下,附在殿下耳边哑声问了句:“这些血,可够?”
若是不够,她可以再为殿下挨上一刀,两刀,三刀……
直到殿下觉得够了为止。
李秋白心头顿疼。
她又如何听不出这人的弦外之音呢。
这傻丫头……
李秋白暗自叹息了一声,可惜时间紧迫,时机更是不等人。她来不及关心小少主,也来不及替小少主先处理伤口,便只能顺着原先所想的那般,直接抱住小少主顺着那跌倒的余势,直直往后倒了去,假装承受不住这受伤之人的重量,做出一副意外跌倒的模样。
她们的身后,正好是临河护栏所在之处。护栏之后,便是那冰冷的河水。
此处栏杆本就是矮,是以她们这么一跌,便已双双坠入了水中。
应思灵正好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她看不出殿下是故意如此的,只当这两人真是意外坠落,看到意外发生的那一刻,应思灵已是神色大变。
水流湍急,等应思灵带人赶到之时,那上头哪还有李秋白那两人的身影啊。
那河面之上就连方才荡起的水花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想起方才接连不断跳入河中的那些黑衣刺客,应思灵顿觉头疼。
就算如今夜深,看不清河中情形,她也还是不难闻到由河中散发出来的浓浓血腥味。
也不知道这河底下会是何险情……
若让当朝公主死在她负责的辖区上,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就在应思灵忧虑之际,原本缠着豫王断尾的最后一拨人,也已经趁机跑了。
靳卫营能生擒的刺客,不过数人而已。
应思灵没空再分出人马去管那些刺客,只对着副将吩咐道:“你先去备船,我去带些水性好的弟兄们下水找人!定要将公主与驸马安然带回!”
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的豫王这才悠悠问了句:“那些刺客呢?不追了?”
“公主的安危同那些落荒而逃之人相比起来,孰轻孰重,王爷应当是有数的吧?”
若是此刻在这的是应家的老将军,豫王倒也不怕他不给自己面子。偏偏如今带队的会是他家那一根筋的犟女儿,以往净是干些不畏权贵之事,总能惹得城中高门不满,却偏偏能够深得军心。
豫王不想同她闹翻脸,只得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句:“那自是公主殿下更重要些的。”
李秋白的人早已跑得一干二净,如今这里头还剩下的,就只有他安排的那些残兵败将了,或死或伤,如今已尽数落入应思灵的手里了。
也亏得李歆漪已经先溜出去带人为他去办事了。
那之后,豫王便不再去管应思灵的靳卫营要如何作为,只留了几位亲近的官员与心腹在那收拾残局,便已直接带着自己的侍卫离了去。
看来今夜这好事,就这样被李秋白给毁了。
更何况,今夜之事,明明最开始遇袭的是他们三人,如今公主驸马失踪,节度使失踪,而他却还安然无恙,这事不管怎么看,他这边都难以摆脱嫌疑。
也不知京都里那位知道这事后要怎么想了。
待豫王坐了一路马车回到王府之际,本就已是身心疲惫,偏偏还有更不如意的事情在等着他。
王府之内火光冲天,连入门之处都弥漫着呛鼻的烟雾。
他才刚踏入王府的门槛,管家便已匆忙迎了上来。
“不好了王爷!府内失窃,驸马一把火将你书房给烧了……”
豫王愣了愣,“你说是谁?”
开什么玩笑,那位驸马爷才刚坏了他的好事,带着他那公主殿下一同落入河里头了,哪还有空跑来他这王府里纵火呢?
“回禀王爷,是驸马……”
管家一句话还未说完,豫王也还未同他确认,两人间的交谈便已被不远处的马蹄声打断了。
随着急切马蹄声而来的,是高声呼唤着的“王爷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豫王顿觉头疼,他揉了揉眉心,冷眼看向连滚带爬匆匆跌倒他脚边的那名通报侍从。
“又怎么了?”
那人颤抖着爬了起来,跪于豫王脚边颤着声重复道:“王爷不好了!有人劫狱带走了苏盛!”
苏盛,正是被关押在大牢里头的那位豫州刺史。
豫王觉得自己这下子真的是不好了。
“都是废物么?”
本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看着那人瑟瑟发抖的模样,豫王只觉得自己那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当即就在他心口之处重重踹了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后,他才怒吼质问道:“你们这群废物,本王派了那么多兵马驻守在大牢周围,都拦不住一个人么?不是说了谁人敢劫狱就将谁活捉么?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人武艺高超到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带着人全身而退!”
“咳咳……咳……”吃力咳了几声缓过了心口处的疼痛后,那人才喘顺了气,重新跪起身来老实应道:“回禀王爷,是…是驸马爷……”
不等豫王再次动手,那人连忙继续交待着:“驸马带着钦差令来,说是要提审苏盛,属下不敢拦,打探好他说的去处后,正要派人通知您的,谁知他转眼就带着人消失不见了……”
豫王脸色顿沉。
“你说是谁?哪个驸马?”
那人不知王爷是不是明知故问,只得小心翼翼地应了句:“现如今的皇室,应当也唯有青阳门里头那一位驸马吧……”
这下子豫王可算是稍稍冷静了些许,咬牙切齿地问了句:“你说,驸马是何时劫狱的?”
那人老老实实应道:“亥时一刻。”
如此,豫王才想起了方才管家所言,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再次问了句:“那你说,驸马又是何时纵火的?”
管家越听越愣,这下子竟是开始怀疑起自己方才所见的那张脸是不是真实的了。
“亦是亥时一刻……”
听完这两人的回答,豫王直接就气笑了。
“可亥时的驸马,却是当着城内各大官员的面,在观景阁里头同本王共宴的。亦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同公主两人遇刺双双跌入河里的!你们说的这些,就算本王愿信,其他人会信吗?”
说罢,豫王又将目光移到了身后那群今夜随行的王府侍卫身上。
“那你们说说看,今夜与本王待在一处的那位,又是谁?”
今夜公主与驸马那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甚至连那殉情般的行为,他们也都是看到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应了句。
“似乎也是驸马吧……”
这世上总不可能有分身术吧。
豫王差点没被气得吐出血来。
“滚!都给本王滚!一群废物!”
这下他可算是明白了,看来他这何止是小看了李秋白,这分明就是着了李秋白的道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个李秋白,原来沉寂了这么多天,就是搁这等他的呢!
大发雷霆之后,豫王直接甩袖往大殿方向走去,同时召来心腹吩咐着。
“你去给本王好好查查今夜这几桩事,看看哪来的那么多驸马,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