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纪鸣橙的肠胃很坚挺,一点反应都没有,在书房看了会书,就接到晁新的电话。
先是聊十来分钟之前谈好的短剧项目,后来自然而然就问到彭姠之,纪鸣橙答:“她拉肚子了。”
不仅拉,还吐,纪鸣橙找了点药给她吃,现在可能还在马桶上。
晁新在那头沉默几秒,懒声问:“你跟她怎么样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八卦,但她们家向挽真的很八卦。此刻和牌牌俩人竖着耳朵围在旁边,像一大一小两个监工。
以前向挽也不这样,或者说,她对别人也不这样,但自从听于舟说这俩人暧昧兮兮的,向挽就很想探个究竟。
如果不是晁新说要不先打电话问问,向挽甚至想直接备一份薄礼,登门拜访。
“什么怎么样?”
“我听说,你们之间有一点,纠葛。”晁新看一眼向挽,说得很谨慎。
纪鸣橙把书合上,笔也单手盖好,放在一旁:“纠葛谈不上,不过,她好像有一点喜欢我。”
“我妈说的。”
那头穿来压抑的捂嘴声,好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这……”
“而且,她今天还叫我老公了。”
这下连向挽都倒吸一小口凉气,用眼神询问晁新,已经到此等地步了么?
晁新很尴尬,因为她和纪鸣橙也不算特别好的朋友,平时更是从不问这种事。
纪鸣橙等着那头回话,却听得旁边细细软软的女声道:“若不晓得说什么了,你便祝她幸福。”
晁新无奈一笑,有明显的气声,然后为难地开口:“嗯……”
“谢谢,也祝你们幸福。”纪鸣橙不紧不慢地回道。
短促地笑了一下,她又说:“其实这种话,你们问她,是不是方便一点?”
“可能你女朋友不太知道,我们只打过三次电话。”
晁新也笑了:“不好意思,我没打算这么直接的。”
“那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她喜欢你,还叫你老公。”
“你问她。”纪鸣橙的声音里还有薄薄的笑意,不仔细听不出来。
挂完电话,她又想起彭姠之。刚刚自己给她找了止泻药,然后就发现她吃药很好玩,吞一口水,眼一闭,头还要战术性后仰。
纪鸣橙问她,你怎么这么吃药?吞咽动作和头部动作似乎没有关系吧?彭姠之眨眨眼,仿佛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吃药,不用起个范儿啊?”
吃药需要起范儿吗?纪鸣橙还在想这个问题。
推开房门,却发现厕所的灯已经灭了,往常热闹的客厅也漆黑一片,卧室门关着,也没有动静,难道今天她太虚弱,自己睡过去了?
慢慢走近,听到门缝里传来诡异的声音。
嗯嗯啊啊的,配合有规律的喘息,偶然还有几声男性的粗气。
房门内彭姠之一脸凝重地望着屏幕里妖精打架,赤条条的,各种姿势都往上招呼,跟炫耀身体柔韧度似的。
刚拉完肚子,在床上躺会儿,百无聊赖翻聊天记录,在一个群聊看到所谓的“停车场”,出于好奇就点进来了。
嘿,还真不用注册也不用钱,一点都不花里胡哨,点开就能播。
害她还急匆匆地手动把音量键调到最小,想了想,纪鸣橙在书房里,隔着两道门呢,又把声音放出来一点儿。
正打算拖进度条,敲门声乍然响起。
和主人一样克制,冷静而轻缓地敲三下,随即柔弱女声响起来:“彭姠之。”
纪鸣橙的声音,好像比往常冷一点。
“你在干嘛?”
胸腔秃噜一跳,好离谱,不知道为什么,纪鸣橙这几个字突然就让彭姠之的心脏被捏住了。
她肯定听到了,明明知道了,但还要隔着门问一句。
彭姠之镇定地把手机屏幕关掉,但心里在啊啊啊啊啊啊地嚎,她不是因为这种事尴尬的人,尴尬的是,她莫名其妙地因为纪鸣橙这句话,春心泛滥了。
“我,看片儿啊。”彭姠之红着脸,隔着门说。
明明对方看不见,她还故作吊儿郎当的眼神。
门那边沉默了,纪鸣橙轻声问她:“你刚还在拉肚子,现在就看片?”
纪鸣橙说“片”很奇妙,因为别人都要带儿化音,毕竟这不是个正经玩意儿,当然要讲得越轻佻越好,而纪鸣橙字正腔圆的一个“片”,令这个黄色网站突然就白了。
“我拉完了啊,不可以看吗?”
彭姠之咬咬嘴角,食指狠狠划着手指屏幕,些微的汗意按出一道暗痕。
又抽抽鼻腔,等纪鸣橙的话。
过了会儿,听见她把声音降两个度,从门缝里塞进来:“那今天不用我陪你睡了?”
“啊?为什么?”
呼吸一乱,那头又说:“你看完……不自己睡吗?”
“这跟自己睡不睡有什么关系?”彭姠之一时没转过弯。
“不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吗?”
卧槽。
彭姠之爬起来,一把拉开门:“你什么意思啊?你想说,我要DIY啊?”
“DIY什么意思?”纪鸣橙见她开门,往过道的墙边靠了靠,清清淡淡的,保持点距离。
“就你想的那意思。”彭姠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纪鸣橙垂下眼帘,尴尬地咳一声。
“我看这个东西,那就是随便看看,”彭姠之很无语,“就跟看个电影似的,你懂什么啊!”
纪鸣橙把眼皮掀起来:“但你脸很红。”
啊这……又不是看片看红的,明明是因为……彭姠之眼波闪了闪,她望着走廊灯光下的纪鸣橙,突然好想抱她啊。
苍天……
她心里在宽面条泪了。
镇定半分钟,她看一眼手机的锁屏界面:“我出去一下。”
“去哪?十一点了。”
“蹦迪。”
彭姠之心里很烦,烦得要死,她薅一把头发,另一手熟练地解锁,刚刚的网站还在尽职尽责地播放,嗯嗯啊啊的声音横在她和纪鸣橙中间。
把网站关掉,打开微信,开始码人:“楠楠,哪浪呢?SS走一个呗?我请。”
“新仔新仔……”
刚按下语音按钮,听见纪鸣橙的声音:“为什么突然想出去玩?”
彭姠之拇指往上一滑,把语音消息取消,望着手机屏幕嘟囔:“好没意思。”
“那为什么,这次去玩有意思的,不准备带我?”
也有几次深夜飙车,但彭姠之总是一边在食指上转着车钥匙,一边扬眉笑着问她,走不走,橙子,玩刺激的。
彭姠之说不出来。
“你觉得,没意思的是我。”纪鸣橙下了结论。
彭姠之把手机“咔嚓”一声锁掉,抬眼看她:“你要跟我出去?”
是你太有意思了纪鸣橙,毫不起眼的一句话都有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让直来直往的大白羊招架不住,心烦意乱,所以才想要去找别的乐子。
这种情绪彭姠之已经好几年没有过了,她的预感向来很准,再这么下去,迟早要栽。
她想,如果纪鸣橙犹豫一下,自己就能顺势说,你先睡吧,那不适合你。
但纪鸣橙说:“去。”
彭姠之心又乱了,但她嗤一声,浪浪地笑了:“蹦迪啊纪鸣橙,你会蹦吗?”
“不会,但我也可以去看一下。”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好奇心呢?”
纪鸣橙心里叹一口气,其实她只是担心彭姠之再出去喝太多,本来已经肠胃不好,如果再烟酒不忌,这一晚下去恐怕要折腾半条命。
但她阻止不了,根据这个把月的了解,彭姠之反骨重得不行不行的,这时候如果有人说不要去,她掉头就走。
纪鸣橙是个医生,尽管冷漠,但可能天然医者父母心。
“那走呗?我换衣服,白天那身儿不合适蹦迪。”彭姠之准备关门。
纪鸣橙没说什么,等门掩上,才突然一句:“我不喜欢皮裤。”
蹲在行李箱前的彭姠之炸了:“我管你喜不喜欢啊?你这么土的人不喜欢我才谢谢你。”
恨恨地放完话,彭姠之顿一秒,默默把手里的皮裤塞回去。
这个天气本来也不适合穿了,要她说啊?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