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那个赌,不出所料最后是时楠赢了。

  尽管傅昭在曲风上占了便宜,但还是抵不过时楠这一波“亲脸秀恩爱”的操作。

  仿佛全世界的人,都爱嗑cp。

  更何况傅昭之前的“三天三夜”事件早就占据过各大媒体的头条,看过新闻的所有人本就期待未婚妻时楠的首秀,再加上时楠这一波操作,于是,看了这一场演出的观众,几乎都在这一个晚上上了头。

  包括江问青和叶尔这两个还需要好好学习的高中生。

  包括孔微言这个刚结束完大战斗的文艺骨干。

  包括傅晚清这一个工作狂。

  差点没把她俩架着直接送去登记署。

  但可惜,登记署这么晚没开门,不然趁着上头今天晚上就去登记——这是孔微言的原话,都用不着添油加醋,就已经够夸张了。

  傅昭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在表演结束之后,在那阵欢呼声结束后,在那些被氛围渲染的情绪过去后,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安静下来的时楠。

  兴许是因为她很在意那个赌。

  兴许是因为,时楠亲了她的脸,她有些不知所措。

  在原世界时,女生和女生亲一下脸,其实也很正常。

  很正常——她这么劝告自己。

  只是亲一下脸而已,她们人工呼吸那天,已经算是很近的距离了。

  都是迫不得已,人工呼吸是为了救人……亲脸,也只是时楠为了能够赢得那个赌。

  嗯,应该也只是迫不得己。

  赌注是一个愿望。

  傅昭现在欠时楠一个愿望。

  傅昭一直没放下心,想着时楠到底什么时候才跟她说,可直到闭幕式结束她们去江问青家吃完了一整桌的海鲜,时楠也没提起这件事。

  像是没想起来这件事,又像是在故意吊着她。

  “时楠……”

  她忍不住喊了一声,时楠侧过头来看她,桌上其他人的视线也跟着过来,看着她们两个一眨不眨。

  “怎么了?”时楠看着她笑笑,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手撑着脸支在桌上,眸光被头顶暖黄的吊灯映得一闪一闪。

  大概是喝了点酒的原因,白皙透净的皮肤染上了几层粉色,眼眸里的水分多了些,衬得有些莹润水汽在里面。

  头发是吃饭之前随手挽起来的,特别随意,在脑后团成了一个蓬软的丸子,但还有细碎的发丝漏了出来,落在颈侧,落在耳边,落在下颌线。

  还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裙这一套演出服,也许是喝了点酒有些热,就多解开了颗扣子,露出了修长细白的脖颈,线条勾人的锁骨。

  整个人是通透的白,却又染上了酒后的红。

  一双水润润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嘴角自然微微扬起,唇沾上了点水泽,光感诱人,说话时轻启红唇,露出里面的洁白贝齿。

  唇红齿白,笑靥如花。

  诱人又纯情。

  傅昭只看了一眼,却又像是仔仔细细看到了时楠身上的每一处,脑子里有无数个乱七八糟的想法滑过。她下意识地攥了攥手指,对其他人投过来的视线感到不适,对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也感到……不快。

  现在人太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起“愿望”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垂下眸定了定神,把时楠面前的酒杯推到了自己这边,沉默一会开口,“刘医生说过,你最近不能喝这么多酒。”

  “扑哧——”

  时楠轻声笑了一下,眼梢弯了下来,表情是看得出来的愉悦。

  可还没等时楠开口回应,那边喝得开心的孔微言就“啧”了一声,绘声绘色地模仿起来,“老婆~~你最近不能喝这么多酒~~”

  “老婆~~我们回去吧。”

  还自顾自加了“老婆”这个傅昭从没喊过的称呼,自顾自加了后面这句傅昭从没说过的话。

  于是,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起来,学着孔微言的语气,替傅昭一口一个“老婆”的喊了起来。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

  连傅晚清也跟着笑个没停,一口一个“楠楠”,看得出来是非常喜欢时楠。

  “嗯,听你的。”时楠继续撑着脸看她,眸子里的光微微晃动,唇边的笑灿烂,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看来我们昭昭之前那三天三夜是白跪了,之前还想着要退婚……”傅晚清抬了下眉心,语气悠闲,“现在是不是得感谢妈妈了?嗯?”

  “诶!说起这个……”孔微言又凑了过来,语气夸张,却又带着点抱怨,“之前傅昭跪三天三夜的时候我没在,是不是真的啊,真的跪了三天三夜?”

  “是真的!!”江问青第一个举起了手,得意洋洋地开口,“这么多媒体都报道了,绝对是真的!!”

  “媒体不算。”叶尔淡定地喝了口饮料,自然接话,“谁知道媒体有没有添油加醋,比如说到底是不是三天三夜,谁也不知道。”

  “就是!”孔微言又啧了一声,“我的意思是,除了媒体,在场除了当事人之外,有没有人真看到了这三天三夜啊?”

  “还有谁,当然是我们岛主本人看到了。”江问青妈妈也加入了进来,她和傅晚清感情好,也没论什么岛主不岛主的,就扯了扯傅晚清的袖子,“晚清!你来讲讲,当初昭昭是不是真的跪了三天三夜?”

  傅晚清喝了口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早就捂住脸没出声的傅昭,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是。”

  “当时我……”

  于是,原主的那“三天三夜”又被拿出来分享了一通,像是傅昭以前听说过的,过年的时候,家长给一大桌亲戚分享自己孩子糗事的场景。

  而时楠,兴许是因为有些醉意,竟然也没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只弯着眉眼看着其他人喊得一个比一个欢,看起来像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其他人的玩笑。

  不像傅昭,攥紧了衣角,磕磕绊绊地开口解释,却又马上被淹没在其他人的玩笑声中。

  在场所有人,似乎只有她没喝酒。

  清醒地听着这些醉话,不太好受。

  可她就算没喝酒,好像也脸红心跳起来,像是喝了酒一样。

  她扫了扫在场喝得面红耳赤的众人,听着其他人激烈讨论着她那“三天三夜”,闭着眼睛捂住耳朵,一副不听不看的架势。

  只是嗑cp上头了而已。

  和正主无关。

  她将之前看到过的话,准确无误地用在了这个场景里。

  她不该把这些酒疯子的话听进去,让自己脸红心跳,热得像是坐在火炉里。

  她今天晚上没有碰酒精,却像是醉了一样,在所有人的欢声笑语里,在时楠撑着脸看着她的缱绻视线里,生起了和酒精相撞的生理反应。

  热意蔓延,头昏脑胀,心跳如鼓。

  直到肩膀上传来重量,直到鼻尖扑满带着淡淡酒味的清香,直到有几根轻轻扬扬的发丝扑到了她脖颈处,直到搭在她肩膀处的头轻轻蹭了蹭。

  之前的那些身体自然反应都算不得什么了。

  这一瞬间,她脑袋仿佛炸成了空白,只剩下“嗡嗡”的声音在周围盘旋。

  明明其他人的欢呼声随着这一个动作变得更加激烈。

  可传到她耳朵里,却又像是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耳边只剩下喧嚣的风声,不对,是时楠轻轻的呼吸声。

  却又像是风,很喧嚣,占据了她听觉的全部注意力。

  扑鼻而来的芬芳醇香,占据了她嗅觉的全部注意力。

  肩膀上抵着的那处,软软温温,时不时还动两下,带着轻轻落到肩窝处的发丝,像是在调整着最合适的位置,占据了她触觉的全部注意力。

  视觉呢?

  她明明没有看时楠,只直愣愣地前面,可所有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余光中的时楠身上,皮肤柔腻,头顶蓬松,额头光洁饱满。

  她的所有感官,都不听使唤了,全部集中在了时楠一个人身上。

  “借我靠靠可以吗?”

  有声音轻轻伴着呼吸声传过来,轻轻软软,带着点酒后特有的撒娇语调,又应该是她愣了太久,肩上的人没听到回应,就又问了一句,

  “就靠一下好不好,嗯?”

  “好。”

  一个“好”字像是花光了她所有的理智,出口的声音干涩喑哑。

  可她明明没有喝酒。

  却丧失了自己所有的理智,失去了她所有的感官。

  时楠就这么轻轻靠在她肩膀上,呼吸轻轻,逐渐平缓。

  傅昭就这么直愣愣地挺着,背绷着,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直到所有人散场,直到其他人醉得歪歪扭扭被送回了家,直到江问青妈妈把钥匙拿给了她说让她等会帮忙锁门。

  她还一直恍惚着。

  这种恍惚,来自她肩膀上靠着的这个人。

  -

  时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她太久没喝酒了,今天晚上毕竟是准备很久的闭幕式节目演出成功,她也忍不住跟着其他人高兴起来,不过喝了一点就头昏脑胀。

  于是她睡了一会,靠在傅昭的肩膀上。

  她睁开眼的时候,其他人都不见了,桌上一片狼藉。

  狂欢过后的寂静,最为孤独。

  可她却并不觉得,应该是因为她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傅昭。

  她动了动头,却还是不想自己坐起来,所以她就这么继续靠着,半眯着眼睛,想再小憩一会,毕竟回去之后就找不到这么适合她的枕头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清醒,傅昭也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悄悄咪咪地往她这边看。

  她半眯着眼睛,视野里的所有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包括傅昭。

  整张脸朦朦胧胧的,被映在头顶的暖光灯下,看过来的时候,像是蒙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眸光一闪一闪,一晃一晃,像极了她之前喜欢的小鹿眼。

  嘴巴有点红红的,还沾着点水,应该是刚刚喝过水。

  但朦胧间看着,特别像是刚刚被亲过一样。

  想到这里,时楠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会被谁亲过呢,总不可能是她吧?

  “你醒了?”

  温润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山顶上最清澈的清泉,也像是夏日夜里最凉爽的风。

  “嗯~~但还想靠一会~~”时楠懒懒开口,仍是拉着傅昭不放。

  傅昭不吭声了,呼吸变轻了许多,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身体又绷紧了许多,“刚刚……她们喝醉了,开了很多不该开的玩笑,我替她们向你道歉。”

  她指的是喊“老婆”的事情。

  可时楠觉得,这并不是“不该开的玩笑”,她听着傅昭“得体”的道歉,又有些不开心起来,她“嗯”了一声,“我没在意。”

  “……那就好。”

  傅昭回了这么一句话,就又沉默了下去,没再开口,似乎是在等她醒酒后一起回去。

  时楠有些按捺不住,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你怎么不问,我的愿望是什么?”

  傅昭这个人可真有些呆,在时楠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呆呆地跟着重复一句,“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时楠又忍不住笑,语气轻快,“嗯~~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

  傅昭反问一句,忍不住看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时楠,表情疑惑,“那我要怎么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时楠卖了个关子,笑了笑,懒懒地蹭了蹭傅昭的肩窝,眼眸里的光倏忽流转,“如果我现在说的话,你肯定不会答应的。”

  傅昭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才开口,“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嗯,我知道。”

  时楠应得很快,声音放轻,“但我还是想,在恰当的时候提起,兴许你实现起来会没有这么困难。”

  傅昭没想明白时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卖关子,又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可她也知道,现在再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她恰当地转移了话题,“那我送你回去吧。”

  “已经很晚了。”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却又看到了手表上已经关上的实时脉搏开关,又只能不太自然地放下手,“现在是凌晨一点十四分。”

  几乎是在放下手的那一秒,肩上的人就把头抬了起来。

  肩上的重量倏地一空,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从那处传了过来,准确无误地传入了心脏这块,于是空了一拍心跳。

  “那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却又马上僵住了身子,话也说到一半就住了嘴。

  因为刚刚那秒手心里传来的柔软触感。

  几乎是飞快地牵住了她的手,接着是指尖相抵,掌心相贴。

  时楠又牵了她的手,而不是她的手腕。

  傅昭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反应过来回头看时楠,问她,“怎么了?”

  时楠努了努嘴,挠了挠她的手心,却还是没松手,“因为你手腕上戴了手表,所以只能牵手了。”

  这说得通吗?

  这说得通。因为时楠喝醉了。

  傅昭这么告诉自己,深吸口气平静了下来,“走吧。”

  她想把坐在椅子上的人拉起来,可不知道时楠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她被倏地拉着又坐了下来。

  距离拉近,手被牵在温软的掌心里,肩膀抵着肩膀。

  气息贴近,淡淡的酒精味和鼻尖清香,呼吸缠绕着呼吸。

  实在太近了。

  近到她的目光避无可避,近到她的心跳又开始缓慢加速,她迎上了时楠贴过来的视线,眸光水润,卷翘的睫毛轻微抬起,时楠凑得很近,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嗓音轻轻,眼梢弯弯,带着笑意,带着狡黠,

  “能不能骑车带我去兜兜风,我未来的……”

  她刻意停顿了下,眨了眨眼睛,轻轻喊了一声,语气俏皮又缱绻,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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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她喊她老婆诶,虽然是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