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屋子里漆黑而又寂静,断了线的电灯摇摇晃晃,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未知的液体落在地上,制造诡异而又不容忽视的声响,角落里的少女缩紧身体,用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断断续续的机械音传来:

  【正在……载入……档案……】

  ……谁在说话?

  她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连忙捂住耳朵,但机械音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再次清晰地响了起来。

  【欢迎来到逃生游戏

  你的身份:生存者

  距离你死亡还有:12小时

  请完成游戏内的任务,猎杀怪物,以延长你的死亡倒计时】

  接着,半空中浮现一块淡蓝色的屏幕,上面写着她的玩家档案:

  【姓名:青森萤

  力量:2

  你因此项数值获得减益光环:

  [“一看就很好欺负”

  效果:战斗、训练、威慑、恐吓的效果下降30%]

  智力:8

  你因此项数值获得减益光环:

  [“不太聪明的样子”

  效果:计谋成功率下降50%,识破计谋的概率下降50%,阅读、学习的效果下降30%]

  咒力:1

  你因此项数值获得减益光环:

  [“咒灵?别过来!”

  效果:遇见咒灵时理智下降50%]

  容貌:MAX

  你因此项数值获得增益光环:

  [“喜欢本小姐的当然不止你一个”

  效果:游说、诈骗、求饶的成功率增加500%,对全生物的亲和力上升100%]

  ……】

  【检测到你的数值超过游戏上限,已为您开启地狱模式,祝你早日通关。】

  ……

  那机械音说个不停,但青森萤已经没办法去听了,因为在屏幕亮起的那瞬间,借着幽微的、暗淡的光线,她看见了许多猩红的液体。

  顺着那河流一般的血液看去,源头是姿势各异的尸体。

  全部都是人,都是死人!

  这一刻,青森萤忘记了怎么呼吸,甚至连恐惧的想法都没有,她只是想站起来,想离开这里,至少远离那些正在流动的血液。

  但她手脚发软,大脑昏沉,哪怕扶着墙壁,也根本没有办法站稳。

  恍惚间,她看见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有着半个身体这么大的眼睛悬挂在半空,像是一轮阴暗的月亮。

  青森萤屏住呼吸,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来,不远处却突然响起尖锐的哭泣声。

  似婴儿、似孩童,那是一种无助而又绝望的鸣泣。巨大的眼睛瞬间便被吸引了过去。

  这里……还有孩子?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只能依靠本能行事,青森萤下意识想制造点声响,想要保护那些孩子,可是她手脚发抖,连推翻椅子都做不到,只能呜咽着小声哭泣。

  “呜……”

  眼睛的注意力又被她吸引,血红的眸中好像装着人类的情绪,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仿佛在思考从何下口,然后——

  一根粗壮、漆黑,如同蛛网般的怪物手臂缠绕上她的腰,将她吊到了半空之中。

  腰间的触感森冷,力道野蛮,残酷的怪物并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青森萤被掐得几乎没法呼吸,上衣的布料也被慢慢侵蚀,露出白皙的肌肤。

  “呜呜……惠……”在这种时候,青森萤只能想到自己的小竹马,她呼唤着他的名字,心中满是无助和绝望。

  是神明的恶作剧吗?

  她从来都只玩平淡温馨

  的种田游戏,连恐怖片都不敢看,怎么会被扯进这么恐怖的游戏里面?

  她是从来不做坏事,也从不撒谎的好孩子,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惩罚?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眼泪砸在怪物的手臂上,漆黑的庞然大物像是被淋到兴奋剂一般,放在她腰间的手臂瞬间收紧,头颅也凑了过来。

  如此恐怖的怪物近距离凝视着她,好像一张嘴就能将她整个吞咽进去。

  它的附近写着一行血红的大字:

  【二级咒灵

  击杀奖励:存活时长+6小时】

  ……

  咒灵是什么?

  察觉到她在关注自己,眼前的怪物变得更加兴奋,幻化出手掌将她捉起来,并且张开了满是粘液的口器。

  要被吃掉了吗?

  青森萤的思维有些迟钝,一直以来都被竹马称呼为笨蛋,哪怕是快要被怪物吃掉,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抗,而是慢吞吞的、走马灯一样回忆起她短暂的人生。

  她的家人离开得很早,记忆画卷里大多都是一个人的身影。

  尖尖翘起,像是海胆般的黑发,冷淡而又温柔的神色,漂亮的水色碧眸,和叫人感到安心的、会把所有企图欺负他们的人踩在脚下的强大力量。

  “惠……”

  青森萤断断续续叫着他的名字,被保护得太好的女孩就像温室里的花草,没有独自对抗风雨的能力,只懂得如何躲进照料者的怀里。

  请救救她。

  惠也好,神明也好,请来救救她……

  或许是虔诚的祈祷起到了作用,在即将被吞入口中的那一刻,青森萤听见了墙壁轰然倒塌的声音。

  高大的少年走进来,他这张脸堪称美神倾尽心血的最得意之作,即使戴着墨镜,但那双璀璨夺目的蓝色眼眸只需露出一丁点,就足以叫人神魂颠倒,失去言语能力。

  外墙被他轻易踢碎,于是光芒洒下来,阳光和他同时来到室内,灿烂的金色从他的发尾蔓延到肩头,宛若神明降临。

  青森萤瞪大眼睛,呆滞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求救:“神明大人……”

  她祈求道:“请您救救我!”

  “嘛。”

  少年摸了摸下巴,脚步慢慢悠悠,像是在家中庭院散步的贵公子那样,语调极其散漫,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再来一遍?”

  ……什么?什么再来一遍?

  还不等她思考出答案,捉着她的怪物就像是被少年的态度激怒那样,掌心猛然收拢,青森萤痛呼一声,只感觉自己的腰要被折断了。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神明却不急着救她于水火之中,他完全没有在意那只怪物,反而盯着她的眼泪,露出在她看来有些奇怪的表情。

  好一会,神明大人大发慈悲地提醒道:“刚刚那样,再来一次。”

  少女被咒灵攥在掌心,上衣已经被侵蚀掉了一半,触手缠在她的腰间,白皙的肌肤被弄出大片骇人的青紫色,这样的痕迹放在她身上,平白多了不太妙的旖旎意味。

  她却毫无所觉地仰着脸,祈求着恶劣少年的怜惜。

  收拾好其他咒灵走过来的夏油杰挑了挑眉毛。

  “悟。”

  他语气带着劝阻:“差不多点。”

  “安心啦。”白发少年摆摆手,表示自己有分寸,然后偏头看他:“解决了?”

  夏油杰笑了笑,看向她:“这不是还有一只么。”

  青森萤晕晕乎乎的,含着眼泪看过去,新过来的黑发少年有着狭长上挑的凤眼、略薄的唇,明明是应该显得冷淡疏离的长相,但他神色温和,语调缱绻,只是轻轻一笑,就显得温柔极了。

  对视间,他又朝她笑,带着

  十足的歉意:“不好意思,光顾着聊天了,现在就救你下来。”

  说罢,那只庞大的恐怖怪物就这样消散在了天地之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她从半空跌落,被什么东西垫了一下,然后又被黑发少年扶稳。

  少年的手臂像是春季的柳枝,即使比同龄人强壮,也透露着青涩干净的气息。

  “初次见面,我是夏油杰。”

  被他触碰的这瞬间,青森萤又听见了那道机械音:

  【存活时长+10s】

  10s……也就是十秒。青森萤略显疑惑地偏头看,夏油杰语气十分温柔,身上有着叫人安心的气质:“还好吗?”

  与此同时,他的身边也浮现一行血红的文字:

  【BOSS:夏油杰

  击杀奖励:存活时长+99年】

  下一刻,机械音响起,游戏面板变成红色,剧烈地晃动起来:

  【警告!警告!本游戏BOSS极其危险,且处于不可控制状态,本游戏无法干预其行为逻辑,如果提前遭遇,请玩家珍爱生命,立即逃跑!】

  ……

  她的手臂正被BOSS大人扶着,别说逃跑了,青森萤能够站稳都多亏了他,而且……

  被夏油杰触碰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存活时长就一直都在10秒10秒地增加,从未停止。

  “被吓坏了吗?”

  少年的手臂离开,增加存活时长的通知也随之停了下来,这让青森萤更加确定,那来历不明的生命时长,就来自于他的触碰。

  该怎么办……?

  她慢吞吞的思考着,头顶传来他们的交谈声,夏油杰说道:“所以这孩子是看得见咒灵的吧,悟。”

  “嗯,六眼看见她身上的咒力了。”另外一个语气嘲弄,嘻嘻笑着:“不过是个弱得可怜的家伙,勉勉强强打得过蝇头吧,应该?”

  救了自己的人不是神明,而是BOSS,并且,只要被他触碰,自己的存活时长就会增加。

  青森萤好不容易才消化完这些信息,她的大脑处理系统十分缓慢,一次只能处理一件事,于是反射弧漫长的少女并没有听见别人的嘲讽,只是接着夏油杰之前的话介绍自己:“你、你好,我是青森萤。”

  然后,她小声说道:“谢谢夏油先生和、和这位先生,谢谢你们救了我。”

  在求救的时候被人捉弄,后来又被当面说了那样的话,她也没有生气,反而还好好向他们道谢,眼尾哭得通红,浅绿色的眼眸里满是水光,声音细细柔柔,显得好欺负极了。

  “喂。”恶劣的少年并不会为此产生怜惜,他略带不爽地看过来:“五条悟,老子的名字,给我好好道谢。”

  呜……好凶。

  青森萤有点害怕地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他身旁的boss介绍,他和夏油杰一样,击杀奖励是99年。

  算了,他是大boss,脾气坏也说得通,没有一拳把她打死就已经算得上是心地善良了。

  “谢谢您,谢谢五条先生……”

  她一边说,一边攥紧衣角,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少了一大截,缺口从腰间蔓延向上,只差一点点就要露出胸口了。

  她的脸顿时烧起来,夏油杰适时把外套递给她:“先穿我的吧。”

  她愣了一下才接过,慢吞吞地套着他的衣服,好像从见面开始,她的反应就一直慢个半拍,笨得可怜。

  少年的外套有着干净的皂香,上面残留着他的体温,和他的人一样,有着叫人安心的味道。

  青森萤穿好外套,抬头就发现两个少年都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

  那是野兽般的目光。

  沐浴在这样目光下的她,就如同一只即

  将被吞入腹中的羔羊。

  逃跑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她仓皇退后两步,撞进一双深紫色的眼睛里。

  “要换个地方谈一谈吗?”

  夏油杰正朝她笑,这笑意柔和缱绻,却无端叫她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栋楼除了你,没有人活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