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泽田弘树笑着对琴酒打招呼。

  琴酒对他点头示意,月影辉在琴酒身后探出头来,语气幽怨:“你就只能看得见Gin吗?”

  “你天天都出现啊,Cointreau。”弘树显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少有地喊了月影辉的代号。

  “果然是物以稀为贵啊,”月影辉幽怨地说着,不再跟在琴酒身后,而是走上前去,来到弘树身边,“我来看看人工智能的成果。”

  说着他看向琴酒:“Gin你也来看看吧,我们是觉得已经到位了,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话一定要说啊!”

  我能看出什么?琴酒无语地想,这和让你去分辨□□的型号有什么区别。但迎上泽田弘树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他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距离把这孩子从美国带回来已经过去了四个月,琴酒也四个月没见他,此时再见,比当初状态好多了,看起来他在这里适应得很好。

  这倒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月影辉本来就和他谈得来,岛上又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这位少年天才的生活应该是称得上如鱼得水的。

  ……虽然琴酒隐约觉得,月影辉可能对他灌输了一些奇怪的理论。

  这段时间琴酒也很忙,而且相比起他以前的工作,现在忙的内容可以用一句“丰富多彩”来形容,除了他做惯了的杀人放火,以及前段时间就被迫参与的谈判工作,伴随着月影辉把那笔股份扔给他,琴酒又多了相当大分量的开会任务,总之,尽管外勤任务减少了,但是因为内勤的剧增,琴酒的工作量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他和君度的每次见面也都仍然在双方被工作淹没的情形下进行着。

  这也就是说,虽然双方都忙到了一定程度,但是琴酒和君度的会面频率依然很稳定,是一种让技术组的成员们无比安心的稳定。而每次来岛上,在结束了例行的交流之后,琴酒都会在月影辉的邀请之下“参观”一下他的工作,虽然具体内容是看不懂的,但是成果还是能明明白白地展现出来。

  这一次月影辉带他来看的就是人工智能制作的部分。

  这个部分的制作速度快得有点超出两位主要负责人的意料,也许是因为泽田弘树的程式构想和月影辉的性格构建实在是太契合了,才过了短短的四个月,这个项目看起来就已经完成了。

  “方舟”计划的核心是AI的制作,但不仅仅是制作一个真实的类生命体AI,这一计划和它的名称类似的地方是,两位制作者试图制造一个“能够制造新AI的AI”,因为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满足“新世界”当中大量人工智能的需求。

  也是因此,在一开始负责和司陶特交流的就是人工智能一号,他们在试图培育AI的创造力。

  现在这个部分出乎意料地成功,完成了它的不是当初的一号,而是实验用AI中的四号,她是个女性AI,为自己起名为“女娲”。

  琴酒听过那个传说,因此评价了一句“很贴切”。

  “我也这么想,”月影辉高兴地说,“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这个传说的,但确实非常合适。”

  “因为这个部分成功得太快了,我们在考虑接下来把研究的方向转向用AI进行世界制作方面,不过在这之前……”他看向琴酒,“boss的愿望可以达成了。”

  琴酒微微一愣,然后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吗。”他轻声呢喃,很快回过神来,“你汇报了吗?”

  “还没有,我想说你来汇报会比较好吧?”月影辉这样说着,目光转向屏幕上的AI。

  琴酒点头:“好,我会汇报。”

  “如果先生做好准备了的话,就来岛上吧,”月影辉接着说,“其实直接使用外面的那些游戏仓也可以的,不过先生大概不会放心吧?岛上的话,会安全一点。”

  琴酒又点头,然后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不明:“总觉得……很奇怪。”

  不管是月影辉还是泽田弘树,和boss的接触都不算多,但是琴酒算是boss养大的,想到那个熟悉的人将来会变成自己完全陌生的状态,即便是他也觉得有点诡异。

  “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准备嘛,”君度笑着说,“boss也可以选个自己喜欢的外形?不过其实外形可以随便改的啦,如果还有顾虑的话,和格兰菲迪聊聊也不错。”

  格兰菲迪,也就是曾经的“一号”,比起成为了创世者的四号,以及还在实验状态的二号三号等,他变成了一个……非常不像AI,但也一点不像人类的奇异的存在,每天在基地里满世界窜并到处找人聊天,活泼的样子和当初还是一号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相像之处。

  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满地乱窜找人玩的大金毛,鉴于技术组里没有狗,月影辉怀疑是诺亚在和他的交流过程中将对自己养过的狗的思念投入到了AI身上。

  “不要推到我身上啊,”泽田弘树一脸黑线,非常无奈,“最常和格兰菲迪说话的又不是我!”

  “那也不是我啊!”月影辉立时推锅,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把好端端一个高级AI带成了狗子。

  “是司陶特吧。”他坚决地说。

  “是司陶特。”诺亚也坚决地点头。

  “可是,”一直站在距离他们差不多是最远距离,试图表现出自己并不想要听组织核心机密的样子的司陶特非常无奈地被迫开口,“我从来没有养过狗啊。”

  琴酒的目光转过来了,曾经司陶特每次被这个男人注视都会有种从内心深处涌起来的紧绷感和憎恶,但奇怪的是现在他感觉很平静。

  那双依然锐利的眼眸也很平静,银发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像是看向任何一个普通的组织成员。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转回目光,漫不经心地开口,“塞缪尔养了狗?”

  “对啊!塞缪尔养了狗!”君度一敲手心,感觉一切都迎刃而解,最后锅果然是司陶特的,他倾过身,和坐在边上的小天才隔着琴酒击掌。

  太奇怪了。

  司陶特纠结地想,他现在无比理解曾经和自己倾诉的苏格兰——尽管之前他们并不熟悉,但是相同的遭遇使得他们熟悉得很快。

  而苏格兰是君度手底下的直属,所以他更早也更多地见证了琴酒来岛上的场景。

  “他们太奇怪了,”那个总是神态温和的男人神情中涌动着迷惑,“琴酒和君度,太奇怪了。”

  那时候司陶特并没有理解苏格兰的想法,他心说不就是谈恋爱吗,虽然琴酒谈恋爱是有点奇怪(不只是有点),但是也不至于让一个精英卧底有这种反应吧。

  现在他理解了。

  真的太奇怪了。

  司陶特努力地转动大脑思考问题所在,在他的面前,君度和诺亚正在一左一右一人一句地对琴酒讲解着AI制作的现状(后者面无表情,但是司陶特总觉得他好像在发呆),诺亚——泽田弘树笑得没有任何阴霾,无论怎么看他都确实是真心地喜爱着这个男人,真是离谱,说好的孩子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心呢?难道琴酒内心其实是个喜欢小孩的人吗?

  而且这个场景……要是在几个月之前被自己看到,司陶特大概会以为自己疯了。

  话又说回来,要是几个月之前的自己看到现在的自己,也完全会认为自己疯了吧。

  突然间司陶特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君度其实是个……非常自我又非常坚定的人,他有着极为强大的同化能力,那种绝对的坚定和自信配上无往不利的强大能力足以将任何靠近他的人同化进自己的节奏当中,想要摆脱这种节奏可能只有物理毁灭他,因此整个技术组都在他的节奏之上行走,就连当卧底的司陶特都没办法保持原本的心态,更何况这里的其他人。

  这个人把技术组变成了一座孤岛。

  这指的不仅仅是物理上整个岛与世隔绝的现状,而且也包括了其他方面,一方面,虽然做着走在世界前沿的项目,但技术组和外界的交流非常有限,他们除非必要不连外网,虽然有个组织内部的论坛,但除了看看八卦之外并不交流什么,这不仅是因为忙碌,还因为这里的大多数人对此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这就牵扯到另一方面了,技术组的氛围和组织的其他部分相当地格格不入,君度完全把这里变成了一个程序员快乐岛,要是不说,谁也想不到这里隶属于一个黑色组织。

  所以它是一座孤悬海外的岛屿,是君度无意识地创造出来的乌托邦,它在自己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而此时的司陶特意识到,这座孤岛与组织,甚至与世界唯一的联系,不是能够自由进出,负责采购物资的龙舌兰,也不是忠于组织,从未懈怠的库拉索,而是每个月只会来岛上一次,而且基本上不会君度之外的和任何人交流的,代号琴酒的这个男人。

  因为自我的,狂妄的,一往无前的君度先生,唯独在琴酒面前,心甘情愿地接受着对方的节奏。

  现在司陶特觉得搞程序的那帮人拜琴酒好像也没有拜错啊。

  不过,技术组的人大概只能看到君度的变化,而作为曾经属于行动组,甚至在琴酒手下工作过一段时间的成员,司陶特(和苏格兰)能够更为震惊地意识到——琴酒的转变。

  那个傲慢得目空一切的男人,竟然也会允许有人改变他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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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谁把一号养成了狗子。

  在精神最紧绷的日子里每天睡前和一号聊天以至于成了习惯的诸伏景光:?

  (格兰菲迪是种苏格兰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