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仙侠武侠>花未说【完结】>第22章

  叶白宣凑过去道:“怎么了,一夜没睡?”

  江篱扔掉树枝,吹口气道:“睡了,只是不像你,睡得如此之好。”

  叶白宣正在说话,便见史迁提着食盒子走了过来,便高兴地招呼他到面前,隔着那铁门与他对话道:“你小子,昨日夜里,是不是也参与了此事?”

  史迁面露愧色,道:“公子莫怪,还是吃点东西吧,兄弟们这么做,真是为了公子好。”

  “那便将我放出去吧,我又不是你谷中之人。”江篱冲上去,道。

  史迁冲江篱拱手道:“小姐自然是可出去,只是若放小姐出去,只怕拦不住公子也会硬闯,故只能委屈小姐,在此处多留几日,若能劝得公子答应不再出谷,自然是再好不过。”

  叶白宣看江篱一脸丧气样,十分得意,忍不住便笑出声来。史迁打开食盒,将那馒头塞给叶白宣,小菜之类的则因铁门缝隙不够大,只得留在了门外。东西摆放完后,史迁提起食盒,向叶白宣躬身道:“公子慢用,晚些时候,自然还会有人来此送饭。”

  目送史迁走远,江篱与叶白宣无奈,只得吃起饭来。吃饱后,江篱便在洞中四处找寻起来,希望能找到个出口,逃出洞去。

  这困兽洞极深,往里走去,九曲十八弯,虽无岔路,倒也要费些时候,才能由头走至尾。江篱用剑在石壁处敲敲打打,听音辨位。叶白宣跟了进去,见她如此,便笑道:“莫再寻了,这洞内的出路早已被堵死,若想寻个地道出去,只怕不能。”

  江篱瞪他一眼,道:“那要如何,在此处住一辈子吗?”

  “一辈子自然是会,住得十年八年的,自然也就将你我放出去了。”叶白宣总是时时不忘说些话来调侃江篱一番。

  江篱知他在说笑,不再理会,还是不愿放弃,往那地缝边挖去,只盼找到处土石松软处,能让她挖出个地道来。

  叶白宣只在一边看她忙活,却不帮忙。这洞中情况他自然是比江篱清楚,若能出去,他早已动手。这洞内曾困无数猛兽,无一能逃,今日凭他与江篱,又如何逃得出去?这些人便是打定了主意,料定他束手无策,才会将他引至此,逼他发誓不再随江篱出谷。

  他叶白宣虽是嘴巴刁毒,却是说一不二之人,若他真的答应了兄弟们,便绝不会食言。故他昨晚说什么也不肯松这个口,宁愿与他们耗着,也要想出办法逃出去。他还有重要事情要去做,绝不能困在谷中一辈子。

  太阳快要落山前,高升强亲自拿来了饭菜,见叶白宣已将先前送去的食物吃个精光,极为满意。若是叶白宣以绝食相威胁,他倒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叶白宣见他走来,只是用眼斜看一番,高升强心里发虚,不敢直视叶白宣的目光,从头至尾都低着头,手脚麻利,放下饭菜,便想离去。

  叶白宣却抢过江篱手中的剑,搁在了高升强肩上,止住了他的去意。

  高升强满脸欣喜,抬起头来看着叶白宣,声音竟有些颤抖:“公子是否同意了兄弟们的要求?”

  “那个要求,你们还是趁早死心的好。”叶白宣却是一开口,便打碎了高升强的梦想,“我想要问你,那个疯老头儿,到底去了哪里?”

  高升强的眼里刹时没了光彩,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先前我们说的话,倒也不全是瞎编了来蒙公子的。那老先生确实像是突然就正常了,也来找了兄弟几个,只是,他不是来此练功,而是出谷去了,说是要去寻什么人。让兄弟们转告公子一声,也不枉公子与他相识一场。”

  叶白宣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明了,让高升强趁早走人。那高升强却是极为忠心,竟又一次耐着性子对叶白宣道:“公子真的不愿意答应兄弟们?”

  叶白宣佯装生气,举着那剑做打人状,气道:“说了不答应便是不答应,哪来如此多的废话。”

  高升强无奈,只得走人,三步一回头,直往叶白宣看去,看着一高大汉子竟像个女子般,既无奈又委屈,江篱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们对你,真是如亲兄弟般。”

  叶白宣将剑还给江篱,道:“确是如此,只是这一次,我却是不能答应他们。或许,一开始,我便不该让你来这里。”

  “你又如何能挡得了我?”

  叶白宣指指江篱头上的白玉簪,笑道:“若我将那入口处的锁眼换个模子,只怕到今日,你还未必能入得了谷。”

  江篱摸着那白玉簪,又想起了方西渊,那一日相见,惊见他的头上也依然戴着这簪子,想不到他们师徒三人,竟会走到如此田地。反目成仇,这四个字在她的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叶白宣见江篱想得入神,手一直摸着那玉簪,便知她的心事。他这个徒弟,从小便是如此,明明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却总是装着一副无谓的样子,将多少心事都压在心底。

  “怎么了,在想西渊?”叶白宣凑上去,说中了江篱的心事。

  江篱像是被针刺了一般,赶忙将手放了下来,略显紧张道:“没有,想他做什么。他与小时候,早已不是同一个人。”

  叶白宣摸着江篱的脑袋,眼神有些复杂:“江篱,你却还是同小时候一样,嘴倔得要命,心里想的,从来不让人知道。”

  “我没有。”江篱像只刺猬般,用坚硬的刺将自己伪装起来。

  “还说没有。庞啸虎提起你爹娘与丁莫言的恩怨时,你明明很想问个清楚,嘴上却什么都未说。还有这一次,你随我来找丁莫言,明着是为了打探云庭刀的下落,实则,你是想知道,你娘当年与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江篱,为什么总是言不由衷?”

  江篱一把挥起剑,往那石洞壁上插去,那坚硬的如铁的岩壁,竟让她手中的剑深深刺透。江篱的心中,像是有满腔的愤恨,此时统统冲着叶白宣发泄出来:“只因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人和事,让我不能相信。”

  叶白宣一掌拍在那岩壁之上,长剑竟像是被一股力吸附一般,从壁内飞出,砸在对面洞壁上,又飞回至叶白宣手中。

  “江篱,你与丁莫言,真是有几分相似。”

  江篱不知他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惊道:“何处相似?”说罢,竟抚上了自己的脸。

  叶白宣摆手笑道:“我指的并不是长相,而是性格。我与他初次相见,便是在那日我带去的洞内。他似乎早已疯癫多年,在那洞中住了很长的时日。当时,我带着一帮兄弟来此处僻居,不料遇上了他。他虽已发疯,却极为谨慎,对于靠近之人,无人不下重手。谷中兄弟还为此伤了几个。从此,除了我,便无人愿意去那里,再与他说话。”

  “那你呢,又为何能与他成为朋友?”

  “他这个人,心思极重,表面上却是看不出来,只是将想法埋在心里。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什么都不说出口,才会让天下人更觉得他神秘莫测。我那时也是心情郁闷,一心想找人发泄,便时常来招惹他,与他打上一架。他的功夫,自然还是相当之高,只是他的脑子已不太好使,总是会出些莫名其妙的招式,因此,便总是输给了我。如此一来二去,我与他便算是相识一场,他这个人,疯癫起来真是无话可说,像是后来,每次见面之时,他便会逼着我学鸟叫,若是这样,他便不会动手。要是哪一次,我犯糊涂忘了学,他便二话不说,与我大干一场。”叶白宣的脑中出现两人一同在洞外学鸟叫的情景,他从未想过,自己结识的这个忘年之交,在江湖上竟有如此响亮的名头。

  如今,他人在何处?

  替死鬼

  江篱的眼前似乎也出现了叶白宣所想的那个画面,人若能忘记前程旧事,即使在世人眼中显得疯癫,也未尝便是一件坏事。

  “难怪那一次,你进洞之前,学那鸟叫,那模样,真是可笑。”江篱听着他说的话,心情已平静下来,“你对他,便像是哄孩子似的。”

  “他那样子,跟个孩子也无两样。弃其量,不过是个武功高强的孩子罢了,他平时说的那些疯言疯语,时常也能吐露真心,只可惜,这样的时间并不多。”叶白宣想起丁莫言,竟有些想念,这个人,在过去的十年里,慢慢将他带出了三生门的阴影。他甚至便想这么一生就在这梨潇谷中老死。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他便是丁莫言?他说起过自己的名字?”

  叶白宣摇头:“并不曾。他这个人,早已糊涂,人世间的事情,记不得一两件,只是他的口中,时常会叫‘云庭’二字,我曾问他,这是谁人,他却也说不出来。只是他一直记得,这便是你母亲的名字。后来我听庞啸虎对他的描述,天下间,疯癫之人中,只怕便丁莫言一人,还得有如此高的武功修为与内力吧。”

  “或许,他只是装得疯癫罢了?”江篱的脑中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一个人,若是真的疯了这么些年,怎么顷刻间,便又恢复了正常。

  “装?”叶白宣重复着这个词,“装便能瞒过所有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