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秦郁上召集专人开会,整理壹心基金会二十年来的所有账目,并请第三方审计机构进驻,详细核实每一笔钱款去向。

  办公室的灯几乎每晚都亮至深夜。

  秘书蒋楠把历年接受捐赠者的名单整理出来,按时间排序,依次放在秦郁上的办公桌上。

  他没有立刻离开,站在办公桌前似乎有些踌躇。秦郁上坐在转椅里,伏案在台灯明亮的光线中正核对账目,便头也不抬地问:“还有什么事?”

  蒋楠说:“网上的传言对您很不友好,需要采取措施吗?”

  “什么措施?”

  蒋楠迟疑几秒:“比如撤热搜,或者发律师函?”

  秦郁上这才搁笔抬头,瞳孔微微眯起,这个动作让他本就深邃的五官显得更加锋利。蒋楠心中一紧,不敢同这个年轻的boss对视,不自觉低头去看脚下地板。

  “不用。”半晌,秦郁上才淡淡道,“这些办法治标不治本,《文新周刊》明显针对我,如果我有任何压制舆论的举动,那便说明我心虚,他们只会反扑地更厉害。”

  蒋楠离开后,秦郁上才深深地靠进转椅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视线落在蒋楠拿来的那一叠资料上。

  基金会成立之初,捐助的贫困学生只有几十人,随着规模扩大,去年一年资助的人数就突破了两千。

  看着那随时间推移而逐年增厚的名单,秦郁上心中感慨,拿起其中一沓一页页翻过,视线忽然一凝。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在其中一行字上定格良久,回过神后第一时间拿起搁在旁边的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秦郁上滚动喉结,沙哑地问:“在干什么?”

  那头的人用清亮的声音答道:“回来了,在”

  “不是明天回吗,怎么提前了?怎么不跟我说?”秦郁上蹭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等我,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秦郁上一秒也不耽搁,拿着车钥匙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夜幕下的岚城繁华喧闹,秦郁上驾车在深夜的车流中穿行,毫不留恋地将一盏盏灯火霓虹甩在身后。

  车开到公寓楼下的地库,他三步并作两步搭电梯上楼,直到站在江来公寓门口才终于停下脚步,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一路上剧烈的心跳,而后输入密码打开了门。

  暖黄色的灯光顿时流泻而出,秦郁上走进玄关。

  外头腥风血雨,公寓却仿佛一处不受打扰的宁静港湾,安静温馨。房间里开着十足的空调,秦郁上却感到被融融暖意包裹。江来坐在沙发上,如往常一样捧着本书,穿着柔软轻薄的棉质居家服,灯光为他周身笼上一层暖色的光晕。

  秦郁上霎时间冒出一个念头——他一直在等我。

  听见开门声,江来也朝玄关望去,视线在空中相碰后露出一个笑:“回来了?”

  “嗯。”

  江来搁下书,起身问:“我煮了绿豆汤,要喝吗?”

  “等等。”秦郁上走过去将他环住,视线从那乌黑的眉目往下到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双微微张开的红润嘴唇上。

  秦郁上目光闪烁,似乎再也忍不住似的,凑近在那双唇上吻了一下。那是个一触即分的吻,轻到只是嘴唇相贴,却叫秦郁上心跳加速,连五脏六腑都在轻轻颤动。

  他静静凝视着江来,从眼睛看到鼻子,再从鼻子看到下巴,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这么近的距离,他能闻到江来身上沐浴露的香味,看到江来眼中自己的影子。他情不自禁地缓缓凑近,正想再亲一下,鼻尖在距离江来一公分的时候猛然停住,含情脉脉的表情也瞬间僵硬。

  “糟了,崽崽!”

  这几日江来不在,秦郁上白天忙基金会的事,只能把江棠承放钱母家,他晚上再去接。刚才一门心思想着江来,他把这档事忘了。

  秦郁上转身就要走,被江来一把拉住:“崽崽我接回来了,已经睡着了。”

  秦郁上这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同江来相视而笑。江来推了推他:“先去洗澡。”

  秦郁上进卧室拿衣服,打开衣柜才发现,这段时间他蚂蚁搬家似的把衣物用品往江来公寓搬,已经不知不觉占了衣柜的一半空间。

  洗完澡,秦郁上又去江棠承的房间,克制地只站在门口看了眼,确认小崽崽睡得正香就轻轻关上门。

  厨房里,微波炉嗡嗡作响,锅腾起热气,水汽附着在玻璃上,模糊了那道忙碌的身影。秦郁上站在外面看了片刻,正要走进去,忽然被餐桌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视线。

  那是几张对折的纸和摞起的一叠卡片,当看清上面熟悉的、两只手交叠成的红色爱心时,秦郁上的心跳明显加快。

  江来端着一碗绿豆汤和一碟点心出来,就见秦郁上正拿着他的受捐证明和收到的感谢卡。

  得知秦郁上要梳理基金会历年账目,江来便猜到对方会发现,与其等着被问,不如他主动坦白。

  绿豆汤和点心搁下,江来不紧不慢道:“我父亲去世后,我没有其他亲人,学校老师就为我联系了捐助,一直到我考上大学。”

  几张薄薄的纸页捏在指间,秦郁上缓缓抬起头,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时我就想,等我有能力了一定要回馈。”江来走到秦郁上身边拉开椅子,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等秦郁上坐下后才绕过桌子在对面坐下,同时继续道,“那时候我拿到了第一笔签约费,给钱司壮妈妈付完医药费之后,剩下的就都捐了。”

  秦郁上的视线随着江来移动,在那张漂亮沉静的面孔上停留许久,才又垂眸看着那一叠感谢卡。

  他拿起最上面一张,当看到卡片上他自己笔迹写下的“致Jiang先生时”,喉咙忽然发紧。

  秦霆焕去世后,他代替对方为基金会的捐赠者写感谢卡,Jiang这个名字当时便出现了,年复一年,六年来从未间断。

  原来江来是最早一批壹心基金会的受益人,而他在出国后,每年从大洋彼岸寄回来的感谢卡,其中一封就到了江来手中。

  他曾天真地以为,他和江来的交集只存于那一个晚上,没想到命运早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们盘根错节地缠绕到了一起。

  “原来我们这么有缘。”秦郁上喃喃道,垂下眼落在【愿壹生顺遂,心想事成】那几个字上,而后又抬头望着对面的江来,眼中光芒闪动,“早知道你就是这个Jiang,我就给你多写两句了。”

  江来手撑着下巴,脸上浮现笑意:“写什么?”

  “写什么呢?”秦郁上停顿几秒,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只能诚实道,“我不知道。”

  什么都想写,但又觉得哪怕把世间的话都写完也还是不够。

  江来把碗碟往秦郁上对面推了推,而后拿起水杯遮住翘起的嘴角,只露一双弯着的眼睛对他说:“慢慢想,先吃饭。”

  秦郁上这才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绿豆沙。绿豆绵密,还加了清甜的冰糖,本该是消暑的,但他却觉得心脏滚烫,勉强压抑着翻涌的情绪问:“怎么样了?”

  江来知道他问什么,只简略道:“差不多了。”

  秦郁上了解江来,差不多就表示准备好了。他越过餐桌握住江来的手:“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江来知道秦郁上这段时间承受的舆论压力比他大,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又覆在了秦郁上的手背上,就听秦郁上忽然问:“万一我一无所有怎么办?”

  江来愣了愣:“没事,我还有存款,我养你。”

  秦郁上挑起浓密修长的眉,似笑非笑道:“那我不能白让你养,天天洗干净了等你,给你暖床。”

  江来笑道:“现在夏天,你给我暖床我怕上火,我需要冰块。”

  “那正好。”秦郁上道,“我冷热两用,冬暖夏凉。”

  秦郁上维持着牵手的姿势黏黏糊糊吃完宵夜,洗了碗走进卧室时,江来正背对着他铺床。他悄然掩上门,从后面一把将人抱住。

  江来身形一僵。

  耳边传来身后人明显粗重的呼吸,他抿了抿唇却没有挣开,略微后仰靠上那火热的胸膛,扬起脖颈,似乎发出无声的请。

  刚整理好的床单又被蹭乱,江来勉强捡回一丝理智,含糊不清道:“买了吗?”

  “早买好了。”秦郁上怎么可能忘,在江来滚烫的脸上亲了亲,“买了十盒,藏在不同地方,卧室、客厅、浴室,对了还有厨房,不管你想在哪儿都能第一时间拿到。”

  江来几乎要爆炸:“谁让你乱放,万一被崽崽——”

  剩下的话被秦郁上堵住,等把人亲得气喘吁吁,秦郁上才得意道:“我藏得高,他够不着,重要的是不能让我宝贝想要的时候还得多等几秒。”

  “等你大爷。”江来又羞又恼,曲起膝盖想把这个口无遮拦的二百五顶下去,立刻遭到强势镇压,“你干什么,想造反?”

  一丝亮光从窗帘透进来,映着秦郁上深邃的眉眼,他动作强势像个欺男霸女的恶棍,眉目含情又仿佛一个英俊风流的富家公子哥。

  公子哥低声道:“咱们动静小点,别吵着儿子。”

  秦郁上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乌鸦嘴这项技能,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门被砰砰砰敲响,紧接着传来江棠承响亮的:

  “——爸爸!”

  江棠承被嘘嘘憋醒,见客厅灯还开着,江来人却不见了,立刻清醒,噔噔噔跑过来一顿砸门。

  秦郁上该庆幸他刚才上了锁。

  身下传来一阵闷笑,秦郁上恶狠狠道:“笑什么?”

  江来了解江棠承,一旦中途醒了就没那么容易再睡着,必须得大人陪着哄一会。他憋着笑推推秦郁上:“你儿子在外面叫你呢,快点,这正是你表现的时候。”

  秦郁上启动后再一次被迫强制停机,心道再这样下去他真要磨损,从一夜五次降为四次了。

  子女都是讨债鬼,这话一点也没错。

  秦郁上做了个深呼吸,从床上翻下来,扯过夏凉被给江来盖上,向后呼噜了一把头发,认命地去开门,门开的瞬间一秒挂上温和笑脸:“崽崽怎么了?”

  江来从头到脚蒙在被褥里不敢动,就听江棠承道:“咦爸爸呢?”

  “你爸睡着了,你怎么不睡?”

  “我起来尿尿,睡不着了,叔叔你给我讲故事吧。”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再度陷入黑暗,江来在被子底下弯起嘴角笑了笑,抬手正要把解开的睡衣纽扣重新扣上,然而在摸上纽扣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顿住。

  月色轻柔地照进窗户,房间内安静无声,被褥里忽然探出一只光洁修长的手臂,将睡衣轻巧地丢到了地上。

  隔壁江棠承卧室里,秦郁上从安徒生讲到格林童话,好不容易把小孩哄睡着了。他关灯离开,站在客厅搓了把脸,而后朝下望去,心道兄弟对不住,今儿估计又泡汤了。

  啪嗒一声,秦郁上关掉了客厅灯,在黑暗中拧开主卧门,借着月色看到了床上平躺着的人。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掀开被子正要躺上去,当看清被子底下的光景时,顿时呼吸一滞,而后猛地扑了上去。

  “哎呦。”

  江来后脑差点撞上床板,刚发出惊呼就立刻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捂住。秦郁上道:“就算天塌了也休想让我再停下来。”

  江来从手掌下挣脱,笑道:“你可别再说了,万一真塌下来……”

  之后的声音被尽数堵住,化作模糊的呜.咽,隐隐透出窗外,被夏夜晚风吹卷着升入半空,穿过鳞次栉比的繁华都市,消失在了温柔长夜的尽头。

  *

  在秦郁上沉默的这一周时间里,《文新周刊》却没有消停,又就本次西崇救灾和壹心基金会对秦郁上发出“十连问”,网络讨论度居高不下。

  事件持续发酵,终于引起了有关方面的关注。

  首先是某粉丝过千万的蓝V账号发布一段视频,剪辑了此次西崇救灾中的感人瞬间。人们赫然在其中发现了秦郁上的身影。

  视频中,秦郁上攀上摇摇欲坠的房屋废墟,将一个小女孩抱了下来,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定格的一瞬,人们看到这个年轻影帝眼中的坚毅。

  很快,这条微博被西崇县以及所在的地级市两级的官博转发,并配上六个字——【致敬无名英雄】。

  一时间全网哗然。

  【无名英雄?这是官方背书了吧。】

  【官方都下场了,谁还敢说秦郁上去西崇是炒作?】

  【没看到视频里他踩着的房顶在晃吗,随时可能掉下来,谁会用性命去作秀?】

  【《文新周刊》呢,连事实都没搞清楚就好意思十连问?】

  紧接着,又有一个博主在网上爆料:【之前秦郁上被骂得太惨了,我怕被喷就一直没敢说话。其实西崇地震发生后,我老公第一时间开车去送药,在高速关卡看到了秦郁上,他跟我说秦郁上连夜从岚城开车去的西崇,明知道危险还请求前行,我老公偷偷拍了视频,回来跟我说秦郁上简直太man了,男人楷模!我看了视频以后也特别感动。我没瞎说,有视频有真相。】

  那位博主随后放出一段视频,画面晃动模糊,一看就是手机偷拍,但镜头一闪而过时还是拍到了秦郁上的脸。

  身材高大的男人立在黎明将至的黑夜里,声音在喧杂的背景中异常沉稳坚定:“我爱人在里面,我一定要去找他……”

  【我靠,还真是秦郁上。】

  【他爱人,谁?】

  【楼上是不是刚通网啊这还要问?】

  【江来啊!江来拍戏被困在西崇,不是后来还加入医疗队了吗,然后跟秦郁上一起被质疑作秀。】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赤果果的表白啊!】

  【为爱一往无前,真的是太man了太man了太man了!】

  【“我的爱人还在里面”呜呜呜我哭死,这几个字比“我爱你”要动听一百倍!】

  【真的哭死了!】

  【虽然之前被拍那么多次就知道他俩在一起了,但这一刻还是好感动!】

  很快,又一个认证为蓝天救援队的博主连发三条微博。

  【有段时间没上网了,结果一上来就看到铺天盖地全是秦郁上的负面新闻。我可以用人格担保,秦郁上在西崇一周时间,天天跟我一起(仅限白天哈)参与救援。要说他是摆拍作秀,我只能说这样作秀的人请给我来一打。不,越多越好!】

  【秦郁上人品那真是没话说,不仅跟我合影还加了微信,合影可以放出来给你们看看,但是微信我就悄悄捂着了哈哈。】

  【哎对了秦哥,说好的啤酒撸串呢,大家伙都等着你安排呢,到时候把你爱人也带上一起见见呗!】

  最后,这位博主还真的贴出了一张和秦郁上在一片废墟前的合照。

  面对隔空喊话,秦郁上很快回复:【安排!】

  网友……疯了。

  【这才是有图有真相吧。】

  【哈哈哈这个博主好搞笑,仅限白天,那秦郁上晚上在哪儿呢?】

  【秦郁上实在是太男人了!】

  【这波打脸《文新周刊》真是痛快!】

  【《文新周刊》怎么回事,出来道歉!】

  【《文新周刊》有没有调查清楚啊,说人家作秀,这么多人甚至还有官方都发声了,怎么可能全都是托?】

  【@《文新周刊》@聂威,怎么不说话了?】

  【@聂威,随便给人泼脏水,你的良心果然应该痛!】

  【既然说秦郁上作秀是假的,那《文新周刊》对那个基金会的质疑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面对如潮的疑问,《文新周刊》和聂威罕见沉默,而秦郁上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借着这股东风,秦郁上在网上公布了壹心二十年来的所有账目,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同时公开了请的审计机构名称,不是一家而是三家,分别是国内一家,国外一家,第三家则是具有半官方性质的基金会管理部门。

  【我觉得,秦郁上这么长的微博可以简单归纳为一句话——老子不怕查。】

  【三家审计机构,这是真的问心无愧才敢同时请三家吧。】

  【账目这么清楚,足够堵住某些人的嘴了。】

  【只能说秦郁上这波反击太太太漂亮了!】

  【看得我好爽好燃啊,办公室里的空调都不够用了!】

  然而这只是开始。

  秦郁上紧接着在微博@聂威。

  【@聂威,聂总编,对于贵周刊不顾事实的虚假报道,我也很心痛。对了,听说娱乐前线那个狗仔团队背后的人是你,勒索的钱一大部分都进了你的海外账户,这是真的吗?考虑到聂总编贵人事忙,我怕这条微博他看不见,请大家帮我转发。本次转发有抽奖。】

  【哈哈哈笑死我了,秦郁上怎么这么逗比啊,还转发有抽奖!】

  【转发超500就可能构成诽谤,秦郁上这不是明摆着说“我不怕因为我说的就是真的”吗?】

  【聂威的形象一向都很正面啊,前两天还在新闻上看到他参加什么媒体座谈会,好像还发言了,竟然是狗仔背后的人?】

  【我有个大胆猜测,会不会聂威知道秦郁上知道他跟狗仔有关系,所以先下手为强想把秦郁上搞死,结果没想到秦郁上一点不怕,他自己反而要被搞死了。】

  【蛙趣,有意思。】

  【这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道貌岸然。】

  【这一波瓜好大好新鲜,我预感还没完,先蹲一蹲。】

  【管他呢,我的两个号都转发了,期待中奖哈哈!】

  【我靠,江来竟然也转发了!】

  【@秦郁上,你爱人怎么也转发啊,抽奖的时候不能有不公平对待啊!】

  此刻的江来站在公寓阳台上,头顶是万里无云的广阔蓝天,阳光照在他如水般沉静的面庞上。

  他做了个深呼吸,而后拿起手机,再一次按下了发送键。

  几乎瞬间,千万网友的手机里刷出一条最新微博。

  江来:【@聂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江怀礼这个人,他是平阳县中心医院普外科的一名医生,也是我的父亲。二十年前你在一篇报道中将他污蔑为收受病人红包、在同病人争执时不慎坠楼的无良医生。

  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当年的报道完全是子虚乌有,是你为博眼球求升迁而一手策划。我父亲江怀礼从未收过任何人一分钱,他是为了拯救轻生的病人才会坠楼。在此我恳请上级机关彻查此事,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往后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