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入住爱的小屋的第一餐,他们吃得相当丰盛。

  除了石欢好不会做饭,其余几人人手一道拿手菜,竟都很不错,然后一顿饭便在互相的恭维拍马中过去。

  然而吃过饭众人惊觉留给他们准备才艺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便赶紧快马加鞭开始筹备了起来,竟都没多少时间联络感情。

  桑濯虽然不用隐藏身份,但他的职业也无法作为才艺来展示,可让他唱歌跳舞的他也不行,一时间还真有些犯难。

  录制期间节目组收了手机,也没办法上网搜索一下,正考虑真的秀一下厨艺的可能性,便听阳台方向传来一阵声响。

  他从床上起身拉开阳台门探头看,看到了隔壁阳台上正收拾自己健身器材的人。

  虽然他没说自己的房间位置,但最后薛风还是如愿选中了他的隔壁。

  听到推门声薛风抬头也看到了桑濯,冲他笑一下:“想好表演什么了?”

  桑濯摇头:“并没有,”说着看一眼对方脚边的器材,懵懵出声问,“你表演举哑铃?”

  薛风弯着嘴角笑出声:“我有毛病啊。”他说着指一下一旁的行李箱,“哥的才艺多着呢,一会儿帅哭你。”

  桑濯不屑状。

  薛风又挑挑眉道:“不过你如果实在找不到才艺,你倒可以考虑一下。”

  “婉拒了哈。”桑濯转身回屋。

  “哎我这里还有别的运动器材你要不要再看一看?”阳台上人继续喊。

  桑濯直接出了房间,打算出门转一转找找灵感。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以前的联欢晚会,那应该是他见过才艺展示最多的记忆了。

  唱歌跳舞都已经是普通的,他班同学都是多才多艺的,什么吉他小提琴大提琴长笛等等乐器应有尽有,还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口琴,是转学生为大家带来的一首贝加尔湖。

  临近高考,联欢会由他们自行在晚自习举办,即使是忙里偷乐,一班人也装扮地十分用心,教室里挂满了彩带气球,只留了讲台旁的灯光,昏暗中,穿着整洁蓝白校服的男生斜靠在讲台边,在一抹灯光下演奏,即使黑色的碎发遮住了对方低垂的眼眸,但只听着那婉转的琴音便足够令人心神荡漾。

  恍惚中听众好似真的被带往了另一个国度,看到了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就像是灯光下的人,宁静又悠远,神秘又迷人。

  对于那时的桑濯来说,能看到傅息年的表演是莫大的惊喜,彼时桑濯还不曾发现自己的心意,只惊讶于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竟然还有两把刷子,也没想到开学时还满脸生人勿进的人会在联欢会上表演才艺,对于对方终于愿意融入集体这一点,他还有些得意。

  这肯定是自己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的功劳。

  以前的桑濯称得上是班级里的最积极分子,最爱凑热闹,更不能错过联欢会,如果没记错,那次应该是他和几个男生演了一段小品,掌声雷动、大获好评。

  连刻薄又小气的傅息年都没忍住勾着嘴角拍了两下掌心。

  ……

  可是他现在也没办法找人来演小品,不现实。

  按节目组用意来想,表演才艺自然是为了展示个人自身魅力,以求给各位嘉宾留下美好印象,提升自己的竞争力。

  但目前桑濯是没有什么竞争的想法,之前他确实动了点试一试的念头,可是这又是遇到前任又是遇到前追求者的,他实在打不起别的心思了。

  “不如诗朗诵?”他靠在楼梯栏杆前喃喃。

  随即又皱起眉。

  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一想,他竟然没有一首诗词是能完整背下来的。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平时没啥网瘾的桑濯短短半天便好像成了手机重度依赖者。

  他愁眉苦脸继续下楼,刚拐过楼梯口,便和从外面回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两人及时停住脚步,桑濯心跳直接错了一拍。

  面前人正是他刚还在回忆中回味的傅息年。

  他差点扑对方身上去,这楼梯设计太不合理……

  默默吐槽中他抬眼看向对方,以前他便比自己高一截,现在依旧高几公分,但带来的压迫感却更盛。

  肯定是因为自己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他,想着他错开步子想直接走开,旁边人却开口出了声音。

  “我要去采购,要不要一起?”

  桑濯脚下微顿,想也没想拒绝道:“不好意思,我才艺还没备好,要不傅老师问下别人?”说完不等他回答便继续往前,他想躲去后院,后院有个秋千,他刚来就瞧上了。

  “正好,”傅息年转身看向他又道,“路上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脚步再次被打断,桑濯张张嘴磨磨牙,还在绞尽脑汁找理由,傅息年开口换了语气:“帮个忙,导演组为了节目效果不让我一个人去。”

  说着他还挥了挥手里的信封,是节目组人员刚送来的小屋生活资金。

  桑濯:“……”

  桑濯默默看一眼身侧的摄像头,觉得自己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毕竟节目组出钱请他来的,拿人手短。

  他就算想躺平划水,也要划得隐晦点。

  此时镜头前的导演组——

  并没说过这种话的他们如果再不明白什么,那就不是草台班子,而是草包了。

  王希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多年工作积攒的敏锐让他吩咐道:“后期记上,这一段后面给我们加个澄清,导演组可没说过这话。”

  策划小姑娘已经控制不住眼冒红心:“好会,太会了,傅老师没演过偶像剧简直太可惜……”

  这样的话,只要傅息年有意,无论是真是假,修罗场都指日可待了。

  ……

  十分不情愿地上了节目组的车,桑濯看一眼驾驶座的人:“走吧。”

  傅息年忽然转头看他。

  此时车上只有他们两人。

  节目组准备的车不大,两个大男人坐下狭小的车厢略显拥挤,再配上此时傅息年看过来的目光,桑濯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窒息。

  两人重逢后的第一次独处,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临。

  他看一眼车窗前刚加好的摄像头轻咳一声,企图用眼神提醒对方镜头底下稍加注意。

  往事已成过去,他不过是来挣点钱顺带放松下心情,并不想牵扯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他俩就这样假装互不相识最好,节目结束继续各走各路,两不相干,阿弥陀佛,完美。

  然而他眼睛都快眨抽筋,对方却好像完全接收不到,不仅没有移开目光,还体贴出声询问:“哪里不舒服吗?”

  桑濯无语看他,但还是要保持礼貌:“没,我是说……”

  “还是说,”对方打断了他的解释继续道,“你在等着我帮你系安全带?”

  桑濯:“???”他往胸前一看,果然没系。

  “当然,我十分乐意。”傅息年说着已经打算上手。

  桑濯赶紧抬手打断对方的动作:“不,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他自己手忙脚乱扯过安全带系上,并一边回忆着自己刚刚的迷惑行为一边试图为自己缓解尴尬:“这车是不是坏了,一般不系安全带都会报警的吧?”

  “我想应该没有,”旁边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了方向盘旁边的按钮上,“因为我还没有启动。”

  桑濯眼看着对方动一下手指,按下按钮,表盘亮起,车子发出启动的声音。

  桑濯:“……”

  “而且,”傅息年又看他,“不系安全带也不至于会报警吧?那警察也太累了。”

  桑濯:“!!!”他脏话要憋不住了。

  这家伙怎么当了影帝,那嘴损人依旧是一套一套的。

  也就是仗着在录节目了,如果是当年的他,这会儿早跟他呛上了,不,即使是现在的他,他也要忍不住了。

  理智尚存中他赶紧把脑袋转向窗外,他忍。

  然而下一秒,好像出现了幻听一般,他听到旁边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桑濯凝眉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便感觉车子终于起步,驶出了小屋的院落。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车子行驶到主干道时,驾驶座的人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这话令桑濯一个激灵头皮发麻,他惊讶回头看他:“你说什么呢?”

  然后他便见面前人又是一笑,这次的笑近在眼前,实实在在,熟悉而又陌生。

  他说——

  “我没开摄像。”

  “艹……”桑濯终于没忍住骂出了声。

  傅息年又笑出声,笑得桑濯甚至怀疑这人已经被夺了舍,已经不是自己记忆里那个整天装高冷、笑比哭都难的人。

  “我说你不会得什么不治之症了吧?”桑濯毫不客气开口,“所以才想不开好好的名导电影不拍跑来拍综艺,还小气吧啦地找我一个前任的不痛快,你能有长进点吗傅息年?我看你才是那个这么多年一点没变的小气鬼。”

  没了镜头的顾忌,桑濯才不是好欺负的软包子,管他什么影帝皇帝的,让他不痛快了谁都别想痛快。

  结果他这么一通输出后,却并没得到什么想要的效果,反而还让面前人颇有触动感叹道:“原来这些年,你并不是对我毫无关注。”

  男人目视前方目光悠远,语气认真,神情竟还带了些伤感。

  他如此这般,桑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没话说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车厢里一下子变得很静。

  “怎么可能没关注,”他出声道,“你可是傅息年。”

  大明星傅息年,他曾放在心尖的傅息年,就算是一只养过的猫忽然变得万众瞩目,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