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

  叶津虽然疑惑, 但还是把手表摘下来,连带手机一起递给了薛流。薛流接过来来, 连带自己的手表、手机, 全部装进了一个密封袋里,放进背包。

  直到走上桥,叶津才发现桥两边的护栏上绑满了各式各样的手表。

  绚烂的极光将一种瑰丽的色彩洒在水面, 银光映照过那一排排手表,看上去, 有的年份久远,指针不动, 有些还是崭新的,只是披带了风雪。

  看见极光,叶津确定这里无疑已经在北极圈之内,他这时候才有了一点好奇, 问薛流:“这是哪里?”

  “Sommaroy,”薛流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索马洛伊岛, 叶津, 欢迎来到时间之外。”

  索马洛伊岛位于挪威的西海岸,是北极圈内的“无时间之境”。

  北极点的一年里,只有一次日出和日落。而北极圈的索马洛伊岛从每年的11月起, 就开始进入了漫长的极夜, 一直到第二年的1月, 太阳才会重新升起。

  常规的24小时制没有办法满足岛民的生活需要, 于是岛民们决定抛弃时间, 把钟表都丢弃在上岛的那座桥上。

  你可以在清晨入睡, 也可以在半夜出海打鱼, 不再受到“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的约束,一切从心所欲。

  薛流小时候,项兰给他报名加入了一个全是富二代小孩的组织,每年都会举办大大小小的游学,薛流从小背着小书包,从地球的这一端,玩到地球的那一端。

  有一年夏天就来了索马洛伊岛,当然,那时候是5月到7月之间,长达69天的日不落,让夏日变得没有尽头,只是那个时候,这座岛的民众们还没有签订废除时间的约定。

  十六岁的薛流漫步在岛屿上,吸收充足阳光而变得葱郁的植被生机盎然,和湛蓝的海水交相辉映,他在无限的白昼中,仿佛进入童话世界。

  没想到,三十六岁这一年,他带着另一个男人重新回到这里,从极昼到了极夜。

  岛上有不少小木屋出租给外地游客,上飞机之后,就让阿强帮忙联系了,此时,桥的另一端已经有人等候。

  冰天雪地,风雪前途,宝石绿、迷幻紫和玫瑰粉交错的极光如同华丽的缎带,给天幕系上礼结,让原本苍白的雪色变得如梦如幻。

  亘古的皑皑雪山之下,灯火拥簇,风从地平线席卷而来,裹起飞雪。

  薛流牵起叶津的手,迎着风雪,走入极致的幻境中。

  -

  “嘎吱——”“哐。”

  随着木门的开闭,终于把一部分严寒阻隔在外,薛流放下行李,捧起双手哈了口气,前后磋磨,寒冷的地气依然浸透整个房间。

  “宝贝儿,我去烧火,你收拾收拾房间吧。”薛流说着,往壁炉走去。

  叶津环顾四周,木屋内是鹅黄色的北欧风格内装,一切都很崭新且整齐,应该是才布置过。也许是为了显眼,屋子的外墙是红色的,而里面是暖色调的布景与灯光。

  壁炉对着客厅的沙发,再往里是并没有墙阻隔的卧室,宽大的双人床摆在整个房间正中,旁边是整面的落地窗,窗户边缘一圈还镶着圣诞节彩灯。

  玻璃晶莹透亮,窗外是茫茫雪色。

  叶津打开了地暖,把行李箱横放打开,将衣服一件件取出来,用衣架架起放入衣柜,再收拾完一些随身的物品,摆放好日用品。

  那边薛流也已经用酒精块把柴禾点燃,关上观火窗,此时屋子才终于暖和起来。

  薛流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脱外套,问叶津:“饿不饿?不饿就睡觉,饿就去吃饭。”

  叶津正坐在床边,薛流走过来之后抬起一只膝盖,压在叶津身旁,双手环抱住他,身子往后拉开一点点空隙,以便和叶津面对面。

  叶津下意识举起左手,脱口而出:“我看看现在几点了。”

  然而,空荡荡的手腕提醒叶津,手机和手表都已经被薛流缴了。

  这里是有人类居住的最北处,没有时间的小岛。

  身旁的人化作倾泄的压力,叶津被扑到在床上,耳畔一阵酥酥麻麻的声音:“叶津,现在是几点都无所谓。”

  “要不,你还是把手机给我吧,万一有人要找我。”

  叶津伸手抚着薛流的背,被重重压住反而有种莫名踏实的感觉。

  “地球没了你不转了吗?”薛流翻身平躺到叶津的旁边,“你有时间是留给自己的吗?”语气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叶津听着却莫名心虚。

  “叶津,你活在机械的生活里太久,那些在你父亲的阴影下形成的习惯,已经无形地在你这个人身上扎根了。”

  “你以为你不听从他的安排,就是为自己而活了吗?”

  “你从起床洗漱,刷牙刷几下,吐水吐几口,再到周几穿哪套西服,全部都一成不变,几点到办公室,几点到教室,几点开始上游戏,几点睡觉,你比闹铃还准时。”

  “当然,我也不是说你有计划和守时地做事不好……就是……”薛流眉头蹙得老高,努力组织语言来形容,但失败了,“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算了。”

  “哎,我知道的你的意思。”叶津闭上眼往薛流怀里滚,他当然清楚叶文翰留给他的枷锁有多紧,他已经这样活了三十六年了。“听你的,回国之前,没有什么叶教授、叶医生,只有叶津。”

  叶津说完,空气安静了片刻,他又补充道:“薛流的叶津。”

  “嘶……”

  短短的五个字,薛流从后腮麻到头顶,把人狠狠锁进胸膛:“我发现你平时跟个闷葫芦一样,冷不丁说次情话就是暴击,你很会啊!”

  不管是说话做事还是做,叶津都是一本正经,面无表情地把人搞疯。

  “还行吧。”

  -

  虽然在飞机上也是睡觉,但因为转机、候机,睡眠是破碎的,人依然处于奔波的疲惫之中。

  所以薛流也叶津抱在一起,原地睡着。

  如果是在国内,不合时宜地睡了漫长的一觉,在黄昏或者晚上醒来,会感觉全世界都离自己而去了,空洞,迷茫。

  但是在这里不一样,薛流和叶津睡着的时候天是黑的,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太阳一直在地平线以下,可以在任意一个醒来的时刻说早安。

  薛流:“早安,宝贝儿。”

  叶津:“早,起来干饭。”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的中年男人要在极光下结婚!

  应该没人想看吃吃喝喝玩玩日常吧,下章快进到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