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怪物(变态心理学)>第233章 地底封印的残肢(二十五)韭菜 

  舒墨把吊坠揣进了衣服里。

  刘大娘收回了目光,火苗在脸上乱窜,忽明忽暗。

  舒墨快速瞥了一眼锅,提醒了句:“油冒烟了。”

  刘大娘赶紧把理好的韭菜下锅,油星四溅。

  舒墨在旁边搭把手,突然问:“大娘,来村里旅游的人多吗?”

  “没多少。”刘大娘快速铲动着锅里的菜,她抹了抹溅在手背上的油星,好像很疼,眉头都蹙在了一起。

  “大娘一直在村里吧。”舒墨又问,“八年前我姐姐来这边旅游,不知道你见没见……”

  “没见过。”刘大娘突然打断舒墨的话,斩钉截铁地说:“村里八年前穷得要死,路都是烂的,没有车可以进来,根本就没有人来旅游。”

  说到这里,刘大娘又突兀地笑了声:“这路还是我儿子找人修的,就是为了方便我出行。”

  舒墨没再吭声了,刘大娘又翻了下锅,菜熟了,滋啦啦响着,已经开始往外冒香气。她伸手去拿盐罐,不经意间瞥向舒墨,对上一双阴冷的眼睛,她心中一跳,手一抖,一把盐掉在了锅里。

  舒墨挑了挑眉,咂嘴道:“盐多了,咸。”

  刘大娘听言,慌乱拿铲子把盐多的地方铲掉。她的心怦怦乱跳,被刚刚那双眼睛吓着了。倒不是少年的眼睛长得有多吓人,而是刚刚火映着,那双细长的眼睛眯起来,让人没由来地胆战心惊。

  刘大娘吃的盐比少年人走的路还多,她稍微弄了下头发,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你多大啊。”刘大娘讪讪地笑了下。

  舒墨也微笑,眯着眼睛说:“年底就二十一了。”

  刘大娘愕然看向他:“不像啊,我看着也就刚成年。”

  少年长得纤细,可能是城里长大的,当不得他们经常风吹日晒满地打滚的野孩子们,细皮嫩肉的,还特别白。刘大娘收回打量的目光,总结了下,像女娃娃。

  舒墨当她是夸自己。

  半晌,舒墨突然叫了声刘大娘名字:“明天要天气不错,我想上山看看。”

  刘大娘点头:“一会儿我侄子要来拜年,我跟他说说,让他带你们去。我看这下雨了,肯定要长菌子,你们跟着他,他教你们看有毒没毒。”

  舒墨咧嘴笑了笑,道了声多谢。

  很快容铮就抱着小萝卜回来了,小萝卜玩得很开心,还给舒墨带了吃的。刘大娘看了眼,多了个嘴,问是谁家来的。小萝卜答得很快:“小姐姐做的。”

  村里人少,不带把的基本上没有未婚的,年龄都在三十来岁左右,称得上小姐姐的也就一个谷曼了。

  刘大娘一听,嘴一撇,说了句,以后要吃她给做,让他们少去她家。

  嘴里很嫌弃,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明显里面有故事。

  晚上吃完饭,屋里就来了很多人,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来了,为了看春节联欢晚会。

  不是只有村长家才有电视,而是村长家电视最大,信号最好,今晚下大雨,他们穿着雨衣,打着伞就过来

  张福也来了,后面跟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满是灰的衣服,佝偻着身子,模样有些猥琐。

  张福说那是他爸。

  让人忍不住猜想他妈妈是什么样子,张福长得眉清目秀,和他爸一点不像。

  他一来就缠着小萝卜玩,小萝卜不太喜欢他,躲在舒墨怀里吃糖。

  张福也不生气,乖乖地坐在他们旁边看着电视,眼睛亮亮的。

  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不闹,还不时给帮忙倒热水。

  舒墨看他乖,给了他一个红包,张福看见红包,立刻警惕地看向他爸,他爸正在和人闲聊,没搭理他。他连忙推搡:“哥哥,我不收。”

  舒墨愣了下,没想到孩子会不收,小萝卜眼疾手快,抓到手里,仰着脑袋说:“他不要,我要!”

  刚刚说不要的张福,看见小萝卜把红包抓在手里,眼中浮现出羡慕的神色,他晃了晃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发呆。

  舒墨戳了戳小萝卜,指指张福:“你看人家,难过了。”

  小萝卜抱着手臂,很不爽地说:“他自己说不要的。”说完他顿了下,梗着脑袋不肯动。

  张福的头埋在了膝盖间,几乎垂到地上,隐约中还能瞧见有东西在反光。小萝卜瞅见了,哼了句,那么大了还哭鼻子,接着很不情愿扭着小屁股挤到张福身边去。

  舒墨坐在一边看着两小孩的小脑袋,一开始离得挺远,小萝卜伸出小指头学舒墨戳他一样,戳了下张福,张福一个没坐稳,跌倒在地。

  小萝卜:“……”

  舒墨:“……”

  张福眼眶红红的,脸也红得滴血,他闷头闷脑地扶起凳子坐上去。

  小萝卜从怀里拿出红包:“给你。”

  张福看了一眼,恋恋不舍,还是没拿,坚决抵抗诱惑:“别给我!”

  小萝卜翻了个白眼,回头去看舒墨,舒墨忍不住捂肚子笑,他抱着手臂又回头瞪了张福一眼,生气了。

  张福看他一眼:“有多少钱啊?”

  小萝卜把红包打开,拿出一叠红钞票,学着大人舌头舔下手指头拨弄钱币,跟着甩了甩:“几万吧。”

  舒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眼泪水都逼了出来。

  在金钱的诱惑下,张福终于动摇了:“那么多啊,我可以买好多画片了!”

  小萝卜问画片多少钱一张,张福说五毛,小萝卜哼了声,他能买好几十万张。

  张福动心了,妈呀几十万张,他就能集齐一套数码宝贝资料卡了!

  张福看了眼他爸,凑到小萝卜耳边和他打商量:“要不,你一会儿出去给我吧。”

  小萝卜问:“为啥。”

  张福小心翼翼朝后看了眼:“我怕我爸看着。”

  小萝卜有点不理解,张福解释说:“我爸会拿走的。”

  小萝卜懂了,有时候别人给自己零食,舒墨会直接收走。小萝卜深有同感,两人便计划着一会儿的交易路线、时间、地点,以确保这次交易万无一失。

  两孩子要出去玩,舒墨不放心,让他们去楼上玩,他们便一溜烟地往楼上跑,舒墨跟着他们,刚上去,后面就有个尾巴过来了。

  舒墨被挤到走廊夹角,热气就喷在耳朵边上,千百只猫抓挠着他的心。一阵难以表述的狂躁的情绪包围了他。外面刮着雨,风呼呼的吹着。他被迫对着窗户,眼睛望向虚空,一串串斑掇的影子一晃晃的,下面似乎站着一个人正往里眺望着,不过他这会儿来不及想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的眼前慢慢模糊了起来。

  容铮低头在他头顶旋上亲了一口:“新年好。”

  舒墨偏了偏头,吻落在了脖子上,舒墨忍不住有些情动,他哑着嗓子喊:“容铮。”

  “嗯?”

  “谢谢你。”

  “谢什么?”容铮嗅着舒墨头发丝味,“有韭菜味。”

  舒墨:“……”

  舒墨脸拉得老长,一把把容铮推开:“能不能有点浪漫气氛。”

  容铮吃吃的笑,揽住他的腰,说能。热气在耳朵上喷了圈,跟着缓缓朝下,舒墨咽了口唾沫,往后靠了靠,扬起脖子,觉得眼前都是虚影。

  他以前从不会把脖子露出来,让人能碰着,这是最脆弱的地方,断了,切开了,人都会没命。容铮用他又大又粗糙的手握住他后颈往前带,手指扶着他耳朵,他忍不住打颤,觉着有些站不稳了。

  他全身的力气都靠在眼前这人手上,那只手越握越紧,舒墨眯起眼睛,仰起了头,他觉得呼吸开始不畅快起来,空气从气管里都被挤了出来,他快要窒息了。

  容铮的声音飘进他耳朵里。

  他说:“我好想吃掉你。”

  舒墨迷迷糊糊嗯了一声,他想吃掉我吧,我们融合成一体。

  另一只手也跟着握了上来,他感觉到粗糙的大手在颈项间摩挲,跟着慢慢合在一起,他忍不住全身颤抖,死死地咬住牙根。

  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点理解那些性变态了,窒息让人有种灵魂出窍的飘飘然的感觉,爱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吃掉他的肉,喝掉他的血,把他的骨头磨成粉,一点点吞进肚子里,两个人合二为一。

  但是那只手有点太紧了,舒墨猛地咳嗽一声,喘不上气了,他睁开眼,容铮的眼睛就出现在眼前,容铮满目阴霾,死死地盯着他,舒墨愣住了。

  他感觉到了男人在耳边喷出的热气:“墨墨,你是不是有些事情瞒着我?。”

  舒墨艰难地伸出手,抠他的后脑勺。

  容铮红着眼眶,像个野兽:“如果有什么事情,你想要说出来,就跟我说,不要瞒我,也不要骗我。”

  终于抓住头发了,舒墨用尽所有力气,拽下了一根头发,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心又酸又胀,也更加无措,只能嘴里无意义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舒墨努力喊了声:“哥……”

  “嘘……”突然打断他的话。

  容铮眼眶酸胀难受,猛地咳嗽一声压着嗓音低声说:“肖涵死的时候,你崩溃大哭,李悠然失踪的时候,你正好说要出去办事,叶天家正好你看见你的房子,孟彗云私下和你见过面,马书记自杀之前你出现在他小区过,黄医生和小萝卜有血缘关系,我在你的笔记本里看见了烟草厂的地图……”

  “舒墨。”容铮压低身子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从那团漆黑的眼珠里看出些什么,他靠在舒墨耳边,声音越发飘渺起来,哑声道:“那些人和你有关系吗?”换言之,他们是你杀的吗?

  “你……你调查我?”舒墨猛地瞪大眼,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直愣愣地看着他。手忽然松开了,空气灌入鼻腔里。没了支撑,舒墨颓然倒在地上,他开始一阵狂咳,只感觉天旋地转,感觉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容铮的大手抚摸着他的脸,把他的脸刮得生疼,容铮的声音很轻柔,他低喃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

  他又说:“别怪哥。”

  舒墨闭上了眼,他没说话,只是觉得眼睛酸胀得难受,浓浓的疲意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他记得他最后说了一句:“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人……”

  他又加重了一遍:“我绝对不会害任何人。”

  听了他这句保证,容铮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在他眼神里找出些什么,舒墨毫不躲闪地回视,眼中充满了坚定。

  容铮使劲揉了下舒墨的头发,再把他狠狠地抱在怀里,眼前这个小骗子还在隐瞒什么。

  舒墨闭上眼,睫毛轻颤,仰起头。容铮看着他的模样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像是认输了妥协了。

  他轻轻地啄了下他的眼睛,他的鼻头,他的下巴,最后落在头发上。

  “韭菜味的墨墨。”

  舒墨:“……”

  舒墨抱着容铮,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前一秒忽然想起来,刚刚窗户边看见的人影好像是谷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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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喧嚣的村长家遥遥相隔的另一头,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

  外面正热热闹闹,男人突然从梦中惊醒,他咿咿呀呀叫着,漆黑的夜里回应他的只有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他一直都困在黑夜和寂寞里,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满是黄色污垢的天花板。

  今夜的夜里,不是那么可怕,有蜡烛在耳边不停地炸开,闪烁的光,安定了些男人的心。

  忽然,他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

  他努力转动脖子,朝着门看去,门被风吹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

  男人吓了一跳,再一看,人影又不见了。

  他闭上眼,刚才可能只是一时眼花吧。

  突然啪的一声巨响!

  男人猛地看向大门,目不转睛盯着那里,什么也没有,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不过是风罢了,真是疑神疑鬼,有些可笑。

  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再次闭上了眼,过了会儿,门又响了。

  男人皱起眉,不耐烦地侧过头,一只眼睛正从门缝间的夹角死死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