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怪物(变态心理学)>第503章 致命的吸血伯爵(九)R的真相

  容铮皱着眉拉过椅子,在舒墨对面坐下:“你一再说的疯狂的事情,就是你认为你哥真的建立了变-态乐园?可他不缺钱,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在国内那些遭遇?想要报复社会。”

  “恰恰相反。”舒墨摇了摇头,“你可能没法理解极端自由主义的认知,我哥从小就对自由有非常渴求的愿望,可能那时候他只是期待能逃离那栋令人窒息的别墅。毕竟①‘在网络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1996年的时候,约翰佩里巴洛发表过《网络空间独立宣言》,提出制造没有审查完全匿名自由开放的社会,从那时候起我哥就开始沉迷电脑,对完全自由、毫无拘束的世界非常着迷。

  “在后来……我父母死后,他开始变得偏激,对所有当权政-府机构产生仇恨,到F国后,接触了自由派和无政-府主义思想,他们的这种欲-望更加强烈。

  “他小时候想要抵抗我外公的权威,后来我父亲遭迫害,他又产生抵抗当权机构权威的想法,到国外他在学校、社会因为外貌不同语言有口音受到取笑,他又想和整个社会主流形态做对抗的想法。

  “其实,他一直想要对抗的,是地球上统治阶层的人,想要撼动巨人的脚趾,挑战他们的霸权地位。可能他的初发是好的,你知道《暗杀政治》这本书吗?”

  容铮摇了摇头,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脑,他都很少接触,他对网络有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认为网络的虚拟性会加大人性的弱点,让人们变得更为激进,口无遮拦,易怒好斗。这种偏见大概是容一诺传给他的,此前他从没想过有什么问题。

  其实他从有意识来一直在和他反抗,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总是不想被按部就班活成一个无情感傀儡。但到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就受到影响。

  或许就是舒墨说的精神控-制,才让他无意识下活成了和他父亲一样的人。

  “大概讲述的是,在虚拟网络上设置一个匿名性质的奖金池,让民众来参与赌博公众人物的死亡日期,猜对日期的人可以获得奖金池内所有奖金。作者的这种设想,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比如这个企业家和官员滥-用-职-权,贪赃枉法,公众对他的愤怒就会变高,投放奖金池里的钱也就越多,钱越多,就会有人忍不住动歪心思,所以就有了暗杀市场。政客和资本家为了不上暗杀名单,尽可能多为民众做事,初衷看起来是好的。我哥估计就是这种想法,创造一个能制约资本家和政客的社会,开展一场网络上的革-命,但后来他可能害怕了。”



  容铮皱起眉:“是因为聊天室里的内容?匿名性和彻底无规则的自由放开了人性中最危险可怖的一面,那些人开始肆无忌惮地谈论杀死贩卖人类,甚至打算建立一个邪恶的社会,你哥哥感到了危险。”

  舒墨突然嘴角斜了一点,冲他笑了,他摇摇头:“你觉得,对于战争中受到迫害的人来说,杀死外来入侵者,他们会感到内疚吗?”

  他微微晃了晃脑袋,过了一会,说:“我哥是个复杂的人,也是个疯狂的人。我并不想单纯谈论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因为在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坏事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而他的死也充满了谜团,当时,在被绑架的时候,我哥曾用很小的声音和那些人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谁都没有说过。”

  容铮手在扶手上一撑,坐直了身-体:“他说了什么?”

  “我哥他说——‘你们怎么把我弟弟牵扯进来。’”

  容铮不可思议看向他:“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我只听了这句话,后来发生什么,我根本不清楚。只知道他突然发了疯,至少在我看来,他的态度完全不像认识那群人。所以我也很迷惑到底是怎么回事。”舒墨叹了口气,“我认为,我哥当年突然发疯,不仅仅是我,也让那个组织里的人措手不及。他们应该一开始计划拿到武器,展开他们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却因为我哥突然发疯,不仅让计划告破,还让我哥丢了性命。他在那个组织里一直是灵魂人物的存在,所以这对他们可以说巨大损失——精神支柱、信仰、经济来源……这些随着他的离去全都没了,那群人不得已隐藏了起来,在之后的八年消声灭迹。

  “我暗中调查了很多年,想搞清楚当年他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还有我哥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但一无所获……我只知道,在我哥死后,那个曾经聊天室里设想的世界已经产生了,他们掌握了你想象不到的疯子、精神变-态、野心家、财富权力,所以才能不动声色地设下圈套,引我们去调查背后的事情。”

  容铮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们已经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和我哥有关系吧。”舒墨低眉,轻轻握紧了拳头,“那样的深仇大恨,早就刻进骨血里,就算是死也阻拦不了。但复仇太危险了,或许,他早就料到会有死的一天,所以做了某项计划,写在了他被盗的日记本和电脑硬盘里,可惜那东西被盗走了。我曾经以为他们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直到我回国后,看见那些视频,才突然间意识到,他们一直注视着我。我不清楚我哥做了什么,让我哥即使死了,那些人也不得不遵从。他们要完成我哥的遗愿,而我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些人搞清楚当年的真相。”

  容铮沉声问:“你哥的遗愿是什么?”

  他的嗓音变得又沙又紧。

  “不知道。”舒墨摇了摇头,放开拳头,他靠在椅子上,把最后燃尽烟头摁灭,轻轻地说,“这也是我那么多年,想知道的。”

  容铮艰难地消化着这段往事,舒墨这一晚的坦诚,几乎解决了他所有的困惑和疑问。

  原来这半年来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案件,竟然和十六年前一桩往事有关。

  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引发了巨大的风暴,那些布满血泪的回忆,曾经不露山不露水,在漫长的潜伏埋线后,十六年后终于展开了他的复仇。

  精心设计,巧妙设陷,把身处各地的他们从五湖四海引诱过来。

  舒墨的哥哥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在死后布下这样大的局,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假如他还活着,世界恐怕要大乱。

  容铮轻叹了口气,有这样一样可怕的对手,光是假设,就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来到淮赧市,舒墨是网上爆出的恐怖视频,自己则是因为南湖大学分尸案里莫名其妙的一条短信,吕傅勋则干脆牵连在案。

  其他人呢?是不是也有未知的原因?

  今天看来,所有的一切早就预埋已久。

  池剑,白冰,多米,欧阳……调查组里的每个人都似乎成了这张巨大棋盘里的一个棋子。

  他们这些棋子到底会何去何从,在那计划了十六年的复仇里到底会扮演怎样的角色?

  而那些人又怎么保证,他们这些棋子都会乖乖听话,每一步都走在特定的位置?难不成……有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一直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那双眼睛会是谁?

  会不会就在他们内部,和他们朝夕相处?

  那些本来跟着舒墨的坦白而渐渐清晰的真相,在此时,又盖上了重重的迷雾。

  容铮抬起头看向舒墨,舒墨已经陷入了沉默,他双手垂在身侧,浑身紧绷已经放松,手指像是在弹钢琴一样在腿上轻轻弹着,嘴里轻轻地开合,似乎在唱着什么。

  每到思考的时候,舒墨都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动作,但他似乎对此毫无所觉。他的双眼深邃又清澈,却望不见底。

  他在想什么呢?

  是在回忆过去吗?

  还是和他一样,在反复思考之后,感到更加的迷茫。

  “以后,”容铮垂下目光看向他,缓缓地问,“他们还会做什么呢?”

  舒墨轻轻眨了眨眼睛。

  一个简单的问题,换来是更浓重的沉默。

  舒墨换了个姿势,仰躺在座椅上,无神地望向天花板上的灯,望着那些流火般的光晕在眼中一个个扩大,变成了一团艳红色的火焰,在那不时炸裂的火苗里浮动出一张张痛苦、惨叫的面孔。

  那是他不得不隐瞒的过去。

  他能清楚感到那些烫人的热度,还有残留在手里,那根细细的鱼线,仿佛锐利的刀锋,随着他不断使力,红色的斑点染上了白色的皮肤,筋膜断裂,血液涌出,那双瞪大了、凹陷进眼窝里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挤出来。

  舒墨再次眨了眨眼睛,那恐怖的幻影又飘然散去。

  “你有没有怀疑过我?”舒墨突然问。

  他的声音很轻,容铮有一秒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有过。”容铮愣了一会,淡淡地开口,可能刚抽过烟,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他喉咙滚了滚,“对不起,我的工作,让我怀疑一切需要怀疑的地方。”

  舒墨没有太大的表情,甚至有些认同地点点头:“我不是很懂得伪装的罪犯,常常在你面前露出些马脚,而且那些短信非常明显,一直在不断引导你怀疑我和那个组织有关系,别有用心地在你和我之间设计障碍。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最终目的,但他们的每一个计划,必然是有原因的,可我今天和你说了那么多,他们也可能是猜测不到的。”

  这时,容铮突然担心地望了一眼阳台上的监控。

  “你放心。”舒墨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嘴角微微上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手指轻轻揉着左眼,说,“在我哥哥走了后,我就对所有网络和电子设备格外不信任,专门委托了我养父在军方的朋友,弄了一个隔离设备,这东西我随身带着,我们的所有对话都泄露不出去。”

  容铮明显的松了口气,方才他们说的那些话如果都是真的,一旦透露出去,那就打草惊蛇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

  舒墨看着他笑了,半晌,问:“你是什么时候解开对我的怀疑?”

  他的声音很轻,烟雾似的,说到最后的时候,如果不仔细听,几乎钻不进容铮的耳朵。

  容铮抬头,望向了他,这时候雨渐渐小了,只有落水管里雨水从雨棚上掉落下的声音,“滴答”“滴答”雨声带着节奏脆生生地落在地上,远处被风吹得乱颤的树枝,已经渐渐停止,一切恍惚间又归于平静,他把抽完的烟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在你被彭泽绑走了以后。”容铮平静地开了口,“那之后你陷入昏迷,昏迷了差不多半个月。有一天,周鹏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出了事,冬宁开了绑架直播,那时候R也同时出现。我们调查过程中,不断发现消息泄露,像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很快就想到了是不是有内鬼。其实我中途有打电话给廖城嘉确认过,那时候得知你还在昏迷,我就全放下心了,觉得这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说到最后,容铮深吸了口气:“舒墨,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你一定很纠结吧。”舒墨不怎么在意地点点头,没心没肺地说,“一边是作为刑警的责任,一边是相爱的爱人。在查案过程中,总是能发现案件的嫌疑人和自己爱人有细微的关联,你作为警-察必须要揭露真相,可作为爱人你也要保护爱的人不受到受害。不过,你做的很好……“

  他说到一半顿住了,伸手握住了容铮的手:”容铮,你是个很好的警-察,有原则,也是个好恋人,一直保护我,信任我。”

  容铮突然觉得喉间被什么堵住,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揉舒墨的头发。他看了舒墨半晌,把他垂在耳边的头发撩在耳后,哑声说:“对不起。我……”

  “太好了。”舒墨突然打断他的话,这时他的心情活络了起来,好像方才彼此的坦白,让他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消失了,他放松地笑了笑:“我们应该早点聊一聊。”

  容铮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感觉这一晚的心潮起伏,积蓄起来的满腔郁闷,都在舒墨这两句话间烟消云散。

  他轻叹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手机上弹出两条新闻,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快四点了:“你该休息了,明天你还要上课。”

  舒墨将两条腿贴着胸屈了起来,然后踩着椅子,抱着膝盖抵着下巴,歪头看他:“就这样?”

  容铮一时没明白:“你还有什么没说完的吗?”

  舒墨眨了一下眼睛:“按照剧情,听了我的童年故事,知道了关于我父亲死的巨大阴谋,还有我哥很有可能是个被全世界变-态崇拜的邪-教头子,你不是应该倍感沉重和压力,对我说了那句对不起后,你就抬起沉重的步伐,说想要一个人好好静静,然后简单收拾了下行李,离开这个房子——”

  容铮很好笑地看着他,在舒墨说得摇头晃脑,开始越来越不着边际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握着他的手臂把人拉了起来,然后低头去碰了碰他的嘴唇。

  舒墨很夸张地捂了下嘴,懊恼地说:“你还亲我。”他往后退了两步,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容铮,像只怒视的仓鼠,撅起嘴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要静静的话,现在出门,我不会多想什么。”

  容铮没说话,只是抬手把他抱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一边撑着桌子,一边躬身靠近他。

  舒墨和他对视,心脏飞快地跳了两下,歪头避开视线,勉强地撑着方才的气势,顺着刚才的话想继续说:“你怀疑我也是对的,我出生不好,一家都死的不明不白,回国后也找人开后门进调查组,还故意几次三番主动接近你,每次不好的事情也都发生在我身边,我要不是柯南就是通体漆黑的黑衣人,说不准以后还会遇见更可怕的事情,你要走就尽快,不然我——”

  说着说着,舒墨自觉闭了嘴,因为他发现这话说起来已经歪了他初心,乍听起来像是受了委屈,在冲容铮撒娇,而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他嘴角耷拉下来,连带整个身-体都往下垂。

  容铮看着他静抿的嘴唇,哑然失笑,真是个小骗子,他还差点真以为他不在乎。

  他伸手把舒墨掉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拨了拨:“我不想走。”

  舒墨抱起手臂,歪着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容铮认真地说,“没有你,我睡不着。”

  舒墨抿紧的嘴唇,终于忍不住翘了起来。

  容铮低头吻他的额头:“你先去睡,我把东西收拾了就过来。”

  舒墨挑起一边眉:“我还不困。”

  容铮低头看着他,突然轻声说:“我很想你。”

  舒墨睁大眼睛,那双狭长的眼尾微微有些发红,容铮抬手摸了摸他的眼尾,他的脸冰冰凉凉的,屋里的冷气开得有些大,以至于他的整体体温要比平时低一些。

  舒墨垂下视线:“真不走了吗?”

  “嗯。”容铮伸手把他抱了起来,那只搂着他腰的手格外用力,他附在舒墨的耳边,“一辈子都陪着你,好不好。”

  舒墨伸出手,搂紧了他的脖子,轻轻眨了眨眼睛,不再说话了。

  ……

  周鹏回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亮了起来,他前两个月一直住院,昨天刚出院就马不停蹄回局里报道,一直忙到现在才刚喘上了口气。

  他心底算了算,从他离开到回来,差不多有小半年了,难怪屋里格外冷清,门上贴着的水电单已经重了五六张,要是走空门的发现了,铁定要进去探一探。不过还好,他一穷二白,没什么可偷的。

  他进门把拐杖放在门边,然后一蹦一跳地把鞋甩开,再把制服脱下抖了抖挂在衣架上,这才又撑着拐杖往屋里走。

  走了两步后,他突然感到了些不对劲,发现屋里多了点什么东西,就在他面前的客厅正中心,突然多了一个大纸箱。

  作为一个忙得晕头转向的光棍刑警,回家路线基本是玄关到卧室,客厅和阳台完全就是摆设,里面原来装修成什么样,到现在几乎没有动过。所以现在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纸箱,他能百分之百的肯定,铁定不是他的东西。

  难不成是他老妈偷偷买来的?

  这也不太合理,老太太送东西来一般都会帮忙收拾打整好,不会连包装都没拆就把东西搁在客厅正中央,这实在太碍眼了,严重影响了老太太的强迫症。

  客厅没开灯,阳台在对面,厚实的窗帘全拉上,只有玄关的光投进去,依稀能看个大概纸箱的模样,四四方方的一个正方形箱子,黑乌乌的一团。

  周鹏心里涌起了一点好奇,他一手撑着拐杖,实在不想多一手再去费神开灯,干脆就摸着半黑走了进去。

  走到箱子边,他先拖过来一把椅子坐下,箱子高度刚好到他腰部,一伸手就能碰到。

  他从腰间取出钥匙,用钥匙尖划开了胶带,正要揭开那纸箱,这时,“呜”的一声狂风呼啸着吹过,深蓝色窗帘被吹开了,几滴冰冷的雨水顺着风吹在他脚边。

  周鹏下意识抬起头,发现阳台的推拉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了一条小缝……

  不对劲!

  他陡然停下手中动作,眯起眼来。

  这是周鹏下意识的回忆动作,做刑警的一般都接受过专业记忆训练,他回忆起离开家前一晚——那天他接到电话,就径直从卧室出来朝外狂奔,而客厅旁的阳台……他压根就没有开过。

  周鹏深吸一口气,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单脚跳着朝阳台走。

  隔壁楼的灯光从阳台缝隙照进来,影影倬倬,他拨通了电话,手撑在推拉门上探头朝外看。

  雨雾苍茫,灯光闪烁,电线杆上夹着个瘪了半气的红色气球,几只小老鼠窸窸窣窣从街对面走过。

  “喂,妈啊,您还在睡啊……嗨,我能有啥事,就叫你起床上厕所,哈哈……不跟你贫了,对了,你这几天来我家没,那你有没有放一个纸箱……哦,没有啊,那我家窗户你给我通过风没……也没有啊。行了,没啥事,你去上厕所吧。”

  周鹏嘴里打着哈哈,脸上却是一片肃穆,阳台被打湿的地面上,有半个泥脚印。

  他把手机的电筒打开,顺着那泥脚印一路往里照。泥印越来越浅,一路到了客厅,直到纸箱旁,才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周鹏屏住呼吸,有个问题此刻在脑海里盘旋不去——那个进来的脚印,怎么没有出去的呢?

  周鹏深吸一口气,被夹着雨的冷风一吹,浑身激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那横陈在客厅中间的箱子,仿佛是鬼怪的魔盒,而那排脚印就消失在箱子旁。

  一堆假设飞快充斥进周鹏发胀发昏的脑袋里,有人从阳台翻进屋里,在客厅放下一个箱子,然后离开的时候,刻意擦掉脚印……不对,这说不通,知道擦脚印为什么不擦掉进来的?

  难道……那人就藏在屋里,可和前个假设一样,既然躲在其他地方,怎么会没有脚印呢?

  最后一个猜测,那人从阳台走到客厅中间,放下箱子,然后躲进了箱子里。

  周鹏盯着纸箱,瞪大了眼睛。

  要报警吗?

  周鹏心里“呸”了一声,自己不就是警-察。

  那箱子其实不大,装一个成年男人有些勉强,但现在,那箱子在周鹏眼前无限放大。

  周鹏满头大汗,捏紧了手里的甩棍,他的配枪早就在生病期间上交了,这时候唯一的武器,也就手里这把甩棍了。

  石膏还没拆的腿碰在地砖上,发出“咔擦”一声脆响,周鹏咬着牙,蹑手蹑脚走上前。面前一片死寂,背后狂风呜呜的吹着,周鹏想,那简直是鬼在嚎。

  走到箱子前,其实也就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搁在旁边的茶几上,甩棍拿在右手,左手去揭开那箱子,一股怪味瞬间扑面而来。

  在模糊中看了一个大概,周鹏手下一哆嗦,“啊”的一声,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那箱子里蹲坐着一个人,浑身是血,只露出一双白森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看着他。

  周鹏胆子向来算大,不信鬼神,自然知道眼前坐着个人,还是个血淋淋的人。

  他咽了口唾沫,深吸口气,想要翻身坐起,却发现自己刚刚吓得过头,加上病还没利索,手脚一阵发麻发软。他焦急坐在地上好一会,约莫有五六分钟,就和那血肉模糊的人大眼瞪小眼许久,全身依旧像被定住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忽然,他意识到了点什么,那人过了那么久,居然没眨过眼睛,就保持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难不成,是一具尸-体。想到这里,顿觉头皮阵阵发麻。

  周鹏赶紧摸出手机打电话给正在值班的兄弟,解释清楚屋里发生的事情,要他们先别声张,让技侦和法医先来勘察现场,做完这一切后,他长吁了口气,感觉脑袋一钝钝的疼,像是有个钢钉,正从太阳穴一梭梭往里打,他摊平四肢躺在了冰凉的地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疼痛好受了不少。

  他急速地喘了几口气,上次的伤还没完全好,这精神一集中,立刻感到浑身脱力。他抬头仰望着天花板,这栋房子已经有些年代了,天花板的漆受潮已经发霉龟裂,裂开的纹路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他感觉自己像被那张巨网困住,死命挣扎,却逃脱不开,而那流着涎水的八脚蜘蛛,正藏在黑暗的角落偷偷窥视他。

  他的耳朵开始出现嗡嗡嗡的蜂鸣声,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那些蜘蛛网在黑暗中仿佛蒙了一层面纱,在恍惚中,他隐隐约约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他下意识抬起头,看见角落里有一双冒着红光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你想要吃了我吗?

  那就快来吧。

  我正等着你。

  ……

  ……

  ——到家没?

  ——刚到宿舍。

  ——我忘记,你是Z大的高材生。

  ——什么高材生,混日子罢了。

  ——呵呵,谦虚。

  ——你才是真的厉害,那么年轻就开上奔驰了。

  ——相信我,你也会很快有的,只要我们的合作走上正轨。

  ——呵呵,说老实话,我本来以为你是女孩子。

  ——哈哈,是不是让你有些失望了。

  ——那倒不至于……

  ——放心,只要有了钱,女人就会有的。

  ——嗯,你说的对!

  ——今天你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开始有些紧张,还有点害怕。

  ——第一次,都会这样。不对,你是第二次了。

  ——之前不一样,那时候完全没想过会赚钱……也没想到要故意去整蛊不相干的人……

  ——哈哈,先告诉我刺-激不刺-激。

  ——当然刺-激,我都快吓尿了!

  ——那个老大爷还想占便宜呢,完全没想过你是个戴假发穿假裙子的男人。真别说,你化妆还挺好看的。

  ——别说了,如果不是为了赚钱,我打死都不干,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担心被同学看见。

  ——放心不会的,这论坛的客服群主要在海外,再说了,你这相当于搞笑演员,你看有人会瞧不起周星驰吗?

  ——呼,这我就放心了。

  ——我现在正在剪辑录像,刚好是那老爷爷听见你用男人声音说话的瞬间。

  ——哈哈哈,当时他那个表情,真的太有意思了。

  ——还好你跑得快,不然那大爷非得抓你到派出所去。

  ——他敢吗,难道要让自己老伴孩子知道自己不甘寂寞跑到公园里嫖娼?

  ——哈哈,不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选的他吗?不过效果真的不错,我今晚通宵把视频剪辑好放到论坛里,明天就能看见收益了。

  ——期待!希望能有很多人买。

  ——没问题的,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我有预感,你和我合作,我们会发大财的。想象一下,躺在钞票床上。

  ——哈哈,我已经有画面了!

  ——看看你的账户,今天胖子的那个视频入账已经全部打给你了。

  ——谢谢,你人真好。

  ——小事情而已。不用谢,我们是合作搭档。

  ——嗯……我其实有个问题。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原因?呵呵,大概是因为你的运气真的很好。

  作者有话说:2021.8.18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