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月长情更长>第 7 章

  这天,夜央心情非常舒畅地在国都龙河桥附近闲走,街上可真是热闹,她看到热闹就开心,不管自己是不是里面的一份子。

  突然,茶楼上有人投了颗东西砸到夜央的头上,她抬头一看,一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面出现眼前,尽管头上多了一束长发,以神速的步子冲到楼上,她在此人的肩膀上使劲一拍,“小师兄”,然后指其长发,豪情地大笑。

  在大宛国,甚至在整片西域,没有人胆敢这么对他的。

  但简祭心中却不介意,忍不住露出无奈的笑脸,他本来是长发的,到了少林,因为师傅与方丈的约定,只好剪去长发。

  此番前来,只为看夜央,不为别的,至少,他可以这么和别人说。

  “见到小师弟就欺负,师傅看来闭关很久了吧,关心弱小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都没有主持公道的吗?”夜央主动坐到简祭的面前,笑嘻嘻的。

  “是小师弟还是小师妹?”简祭的眼光紧锁着夜央。

  “嘿嘿”,夜央干笑了几下,“师弟,师弟, 小师兄还是叫我小师弟!”

  “那小师弟是入赘楚国还是嫁入楚国呢?”简祭拿起茶杯给夜央斟了一杯茶,不愿就此停止打趣她。

  “小师兄”,夜央隔着桌子两手捏着简祭的脸以示处罚,她从小跟他们在师傅背后没大没小地给惯出来了,谁都没有要阻止她调皮的意思,她更不愿去提醒人家了。

  简祭坐着不动地任她捏着,注视着她,原来师傅让他闭关两年之久,就是不叫他有任何的机会阻碍楚国和百越的联姻,他知道后,足足失神了一下午,始终冷冷地笑着。

  高啊,他的这位师傅,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厉害,什么都看得透,他不行,所以他就提前离开少林了。

  本来可以远道从大宛国来到百越少林,托的是少林方丈在云游四海时结识了他那时候的师傅,因为帮方丈的弟子解了蝎子毒,所以方丈答应让他跟随回少林学一门武艺,只是要他隐姓埋名暂时忘记身份听他吩咐而已。

  “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夜央不满地最后使劲再捏了一把。

  “夜央”,简祭叫着,这是他内心一直想呼唤出来的,从多年以前刚入寺的怀疑,到证明真实知道她的性别,他的心便不再像以往一般对女子无所在乎。

  没有为什么,就跟他的内心愿意任由夜央放肆一样,只是心甘情愿。

  “啊?你叫我什么?”夜央以为听错了,感觉很是别扭。

  “夜央”,叫他重复一百遍也没有问题,他在心中早已这么叫她的。

  “不行”,夜央挑着眉头反对着,顺便喝了口茶。

  “夜央”,简祭还是这么叫着,不过他耐着心跟她解释,“我已经还俗了。”

  “为什么还俗”,想想他的话也有道理,夜央就顺着问道。

  “很多原因”,而她是最直接的因素,简祭简练地说,本来还有三年的时间要在少林呆的。

  而今他出来了,应该要回大宛国去的,可是最舍不得放不下的,唯有眼前人,然而为了她着想,他不能说出口。

  见简祭不愿说,夜央就老话重提,她还是只喜欢听玄天叫她“夜央”,“就算还了俗,你还是要叫我小师弟。”

  “夜央”,简祭不慌不忙地补充,“打死我都要叫你夜央。”

  闻言,夜央瞪着他,他静静地看着夜央。最后夜央打破沉默,“小师兄,你来楚国干什么,百越……”说着她顿住了,自己都知道百越这两年来的天灾祸害,民不聊生,只是大家都无回天之术啊。

  简祭没有回答夜央的问题,他来,为看她,但是不想造成她的任何困扰,所以为免夜央会追问到底,他选择沉默了。

  “小师兄,你知道小师弟是最怕没有人理我的了”,夜央看着简祭,“如果你再不理我,我就要走了”,说罢便起身。

  而简祭如她所料地拉住她,知道她要听到答案,“夜央,我来周游列国,先到了楚国,就来顺道看看你,而百越,并不如意!”不愿提及百越太多怕她伤心。

  天晓得,他得知夜央为了百越而远道和亲的那刻,有多伤心和愤慨,只是当时已是惘然,等到他出关,夜央已出嫁两年多,唯一得到的只是一身的疲累和少林的一项绝学。

  知道简祭是顾及她心情没有细说下去,她不好不领人家的好意。

  吁了口气,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心里猜到是一回事,事实由经历的人说出又是一回事啊。

  等着慢慢平复情绪后,简祭看着她的打扮,关心地问,“怎么出嫁了还是这么顽皮,难道到了这里还有人袒护你不成?”

  “母妃人很好,跟师傅一样的,玄天”,许久没有念出这两个字,她的眼神矛盾地充斥着幸福与落寞,她本以为至少玄天会修封家书给她,可是连半点音讯他都不屑给到,“我的夫君,出征打仗去了”。

  “那你是东道主,可得领着我转转中土楚国”。

  “那有什么问题”,即使惭愧自己在楚国享乐,自己的父母处在水深火热里,她又能怎么样,造物弄人啊,只能多向佛念佛祈祷。

  

  两军兵戎相见于汉水,此时属于风沙季节,尤其是这几天,漫天的狂风夹起细碎的沙子,吹到人的脸上刺痛异常。

  尽管天气十分恶劣,楚军的将士们仍是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大家都知道明天一役是本次出征成功与否的决定性战役,全部都抱着视死如归的信念,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就算抛掉头颅,也要为国家赢得胜利。

  连年的战斗成果,众军士既高兴也疲累,即使大伙都安慰着说不累。

  但要说到最累的,莫过于既摆阵布军又冲锋陷阵的玄天,很晚了,将军帐营里的灯盏仍亮着。

  百信通报后掀帘进去,“将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明天还要挂帅上阵,你要多加休息才是,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跟随你的兵士啊”。

  “我自有分寸”,玄天又低头研究着布军图,他知道不能再这样僵持地打长久战下去,不然将士会有疲软衰竭的一天,届时必打败仗,那之前的浴血奋战将付诸东流,外出这三年多就变得没有一点意义了。

  “将军,百信明天请命上战场”,他是行军大夫,本不需上前线打仗的。

  玄天抬头看他,思索了一下,“你确定那不会对我军伤员有任何影响?”

  “是的,属下这三年已经培养了足够的急救兵,所以才无后顾之忧地请命的。”

  

  天色灰蒙蒙的一片,众军都已在静以待命,今天的天气更加恶劣,风刮得将旗发出撕裂般的刺耳声。

  大家看到玄天出帐,都举起手中的兵器,高低的举起复放低,口中有力地喊道,“将军必胜,楚国必胜,将军必胜,楚国必胜……”

  玄天扬起一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本将军代表王上感谢你们,大家辛苦了,之前的成果、今天要浴血拼命的结果,是属于大家的”,历来将帅扬名立万,无不是牺牲着千万士兵的生命做奠基,他是傲,可是对于这点,他一直是铭刻于心,不敢或忘,更不会掩盖他们的功劳。

  利索地上马检阅好军备,他气势磅礴地下令,“出发”。

  两军厮杀中,百信的马给敌军射中,从马上摔了下来,敌人见状,欲乘机射杀。

  玄天示意副将指挥,飞身赶到一剑挥掉长箭,谁知敌方以为逮到百年不遇的好机会,瞄准箭羽全都一簇一簇地往他们的方向射来。

  玄天灵巧地翻身,知道射箭的人都是挡在敌方将军前的护卫军先锋,此时,他们都只顾专心地射杀自己和百信,他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长矛用内力以惊人的速度掷向敌军将军的脖子,而百信则掩护着他。

  从不失手的他这次也没有例外。

  “将军阵亡了,将军阵亡了”,敌军如炸开了窝的蜜蜂,惊慌的声音漫布开来。

  这样的行动,他和百信也挂了彩,他的大腿中了箭,百信比他惨不忍睹多了,箭头已经没入了手臂里,两人不顾疼痛地笑开来,为默契,为友情。

  这次战役到最后,双方都损失惨重,令楚军欣慰和兴奋的是,他们在玄天将军的带领下,又打赢了一场艰苦的战役。

  

  “将军,你忍着点,我要把箭头先挑出来,再缝合伤口,会很痛的,你能忍吗”,眼前那个粉头白面的军大夫的表情,好像痛的人是他似的,还战栗着。

  玄天蹙起眉头,百信怎么找了个这么不像男人的大夫给他,那个哆嗦样,好似没有见过血一样,“该怎么处理就动手,不要说太多”。

  此时为了就医方便,他下身只盖了块布挡住重要部位而已,粉头大夫看到他的身体,注意到他的大腿根部有块红色的胎记的同时,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的视线,脸都红透了。

  “你再这么看,我把你双眼挖出来喂狗,滚出去”,玄天下令换个大夫,他怀疑着。

  

  再等到伤口结痂愈合,已是一个月后,这段时间,楚国军队在玄天的运筹帷幄下,乘胜追击,连赢几场仗,使得周国军队撤出了汉水,渐渐往东安营。

  对玄天而言,这些胜仗,是毫无悬念、理所当然的。

  周国将军的阵亡,他们再没有什么可以与他相抗衡的将士人才了,想要培养,不是一朝一夕的易事。

  “将军,你找我”,百信抱拳作揖。

  “我上次叫你查清楚的事情,结果呢?”玄天望着远方,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对不起,将军”,百信跪下了,“那个粉面是个女的,是大司空苏大人的女儿,苏华,但是,她的医术相当精湛”,说到此,他不禁佩服起玄天的明察秋毫。

  “起来吧,用不着下跪,这件事不用宣扬”,他自会定夺,大司空是个好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女儿外出那么些年,想来也奇怪,只是他认为他们没有恶意,所以并没有深究,这些年来,军大夫对楚国来讲是很匮乏的。

  “是”,看着不再做声的玄天似乎心很不在焉,更不在行军打仗上的样子,百信咧开嘴,“将军是不是想念夜央王妃了”,他的口气带着揶揄。

  惹来玄天一个他在多管闲事的表情,不过他确实是惦念着她了,“我军和周军还有一役,就打完了”。

  “只有一役了吗”,知道玄天的话是不会错的,百信有些大喜过望,连着打了三年多的仗,是累了。

  “对,一役,这一役,势必要周军直接投降,同意汉水归我楚国,另外再割出接壤汉水的三个州”,玄天胸有成竹的样子。

  突然,玄天的近卫兵来了,“禀将军,国都有快报”。

  三人一道回了军营,送报人已经迎在帐外等候,一见玄天,跪下行礼,并奉上黄色密函。

  “起来吧”,接过密函,玄天打开来,看完后,微微一笑,对着大伙说,“各位军官兵士辛苦了,与周国的战争,结束了”,不能不说,他的心潮同样澎湃,持久战向来不是他的战术,可是敌方是强大的周国,势均力敌几近难以抗衡,如今对方竟然写了降书并同意楚国的条件了,不可不谓快事。

  他们择日就可以班师回朝了,再过一个月,他就可以回去了,夜央,想到她,他的心扉就快活地开着。

  消息很快传开了,四下里全都是胜利和归心似箭的欢呼声。

  

  大军凯旋归来的那日,处处都洋溢着祥和和欢乐。

  如同送军的时辰,东方还未露鱼肚白,城郭的驿站已打破往日的沉寂,铎铃声已经被老百姓情绪高昂的言谈声盖过,处处涌满了将士们为早早目睹亲人而不辞辛苦赶来的家人。

  他们盼望已久,一颗始终随着亲人上战场而恐惧、悬浮的心终于得到了平静,将近四年的时间,楚军从不曾与任何国家战斗如此之久。

  迎接楚军班师回朝的队伍空前盛况,朝中大官都陪同楚王出城等候英雄的归来。

  “报”,飞骑兵精神振奋地下马凑前请安并禀告,“参见王上”。

  楚王点头,“起来吧,现在到哪里了?”

  “回王上,玄王爷等还需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驿站了”。

  楚王笑着挥手示意其可以退下了。

  今天可谓是他继承王位以来最开心的一日,国家胜仗,子民最低损伤地归来,还有周国的土地,汉水等地的四块沃土,从先王在世就盼着能囊括其中。

  往后周国大量的米粮、异宝等物可以手到拿来,心头的大憾已经消除。

  除此以外,玄天的平安归来,亦可免去母后整日的不争天下、妇人之仁的唠叨。

  让人心鼎沸的时刻,终于在楚国军旗和帅旗出现之际到来,锣鼓鞭炮漫天响,宣泄着人心的希望和振奋。

  

  早上去请安的时候,老王妃估摸着告知夜央,今天早上玄天会回到国都,果然看夜央的样子是不知道的,有时候她都感叹府中的下人嘴巴怎么那么严。

  她惊喜得无法言喻,告别母妃,就匆匆地飞身往离别时的驿站,她知道那是入京的最后必经之道,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赶到的时候,震耳欲聋的声音没有能响应夜央的心,她看到众军已经过了好长好长的队了,沮丧地以为她的夫已经过去好久了,垂头丧气地退出人群。

  简祭此时来到她的身边,“别失魂落魄的,你的夫君还没有过去”,奇怪的心理,他就是想来看看他心爱的女人嫁给了何许人也。

  夜央闻言,精神一振,又挤进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也不多穿件衣裳出来”,简祭知道夜央是怕冷的,可是她的夫君令她急得忘了身体了,他贴心地脱下自己的披风递给夜央。

  “不用了,小师兄,这里不冷”,的确不冷,人山人海的,只是这不是原因,她下意识地觉得不妥,这不同以前在少林了,她是女的,已经有了夫君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去抢师兄们的被子,更不能穿戴他们的衣物。

  玄天行军前去与归来的规矩向来不变,所有人都知道,去的时候,他打头;回来的时候,他垫尾。

  所以人们都翘首以盼地等着。

  夜央更是卖力,三年多了,一别就是三年多,人生没有几个年轻的三年多的。

  她望眼欲穿地终于盼回了夫君。

  在人群中被推来推去,她毫不理睬,始终头向着军队来时的方向。

  简祭将只剩半魂的她护在身侧,更想会会这位玄将军了。

  等了老久,玄天终于在队伍的末尾,众望所归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了。

  “玄将军,玄将军……”一如既往,每次出征归来,他的出现都能掀起一片热浪,“玄将军”三字声声不绝于耳,回荡在空中。

  玄天礼貌性地点着头,望过人群,似乎在找寻什么,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被一个陌生男子护着的倩影身上,寻到所欲见到的人后,他探索性地望着那个男子,察觉到那个微妙的感情存在在那个家伙的眼中,他不悦地瞪着夜央。

  夜央喜形于色地注视着久违的玄天,毫不介怀他的不善,他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将士到齐,行过君臣之礼后,楚王宣布,“众将士为了楚国,辛苦了,寡人特许,让你们告三天假后再入宫宣赏,现在可以都先告退了”。

  亲人到场的士兵,都和家人相聚着,到处都散着天伦之美。

  看到手下们如此开怀,玄天也跟着感染,脸上减去不少阴暗。

  他知道他不能做到带去多少兵马,就要带多少归来,可是他会竭尽全力地让战果可以振奋活下来的兵士的同时,告慰为国牺牲的亡灵。

  直至楚王亲自走到玄天面前,他才调回思绪,正视他。

  “玄天,辛苦你了”,楚王重重地拍过他的肩膀,语含感激,这是为了他的国家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玄天也重重的一拳捶到楚王的胸口上,看到楚王吃痛而露出的苦相,他笑了,“我不在的时候,荒淫无度了吧”,本欲避开夜央,可是视线却无意地碰上了她热切期盼的双眼,还是那么动人,他决定先略过她身旁那个碍眼的男人,无声地开口,“过来”。

  夜央用力地挤过人群。

  而简祭为了不让夜央遭人推攘,双手举在她的身侧护着她过去。

  夜央毫不知情地几番想推开那两只以为是别人羁绊她的手,两眼只有玄天的存在,终于她来到了玄天的身边,感动和感激地颤抖着,握住玄天的手,“玄天,我好想你,玄天”。

  “想我,我以为你带着你的姘头来看我有没有命回来”,玄天凑近她的耳际,不着痕迹地抽回手。

  这个迟钝的女人,难道看不出来那个家伙喜欢她吗?

  “什么”,夜央错愕地抬起头。

  “不是,那是表示示威吗”,玄天嘴巴噙着冷冷的笑。

  “玄天”,夜央的双眼里红透着委屈,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不是,那就证明给我看”,玄天扬起眉,煞有其事地说,“吻我,现在!”他的口气不容任何人质疑。

  “现在”,夜央迟疑起来,双颊渐渐红赧起来。

  “是”,玄天似笑非笑地应着。

  “可是”。

  玄天冷冷地打断她,“没有可是”。

  他的脸色凌厉起来,叫她当众吻他,他不介意会累及威严,只是想昭告所有人他的所有权,这是他的王妃,别人不要动念头,他更不是要羞辱夜央。

  夜央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不看在场的人,嘴巴覆上玄天的,脸色有如猪肝般红,这次,她也是一点即放,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大家都为这可以茶余饭后的大事喝彩。

  玄天并没有为难她,本来就只是想做给人家看的,夫妻两人恩爱没有必要现给大众观看,微笑又重返脸上,他将夜央搂在身侧,“回去,我有问题问你”。

  

  吃过团圆饭,漱洗完后,玄天将夜央拉过坐在自己腿上,“那个家伙是谁?”

  夜央拉过玄天的手掌看着,想了想,忆起他说的是简祭,“是我小师兄”。

  玄天眯起眼睛,那颗痣。

  “玄天,你的手心好多伤痕,身上呢?”夜央眼中布满不舍。

  伸出舌头舔舔她的厚耳垂,“你想看吗?”

  “玄天,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吧!”

  以玄天霸道的性子又岂会在解决需要前答应夜央呢。

  

  “夜央,你腰上的莲花是什么时候纹上去的?”玄天的手来回地摩挲着夜央背上那朵干净而神圣的花朵。

  “啊,有吗,在哪里”,她起身转头激动地想看,忘了自己身上光溜溜的,“在哪里,指给我看!”

  看得玄天体内的躁火又上,这下,她又被玄天拉到身下。

  百越人以纹身为爱好,几乎女性人人身上都有纹身,夜央刚生下不久,越王后就叫人在她背后纹上了,只是后来种种,使得没有人再提及,夜央更没有注意到过,是以不知身上还有朵佛座莲花。

  

  对玄天,楚王一向是很大方的,下了朝回来,马车一车车的把楚王赏来的财物运到玄王府,玄天拿了那幅《凤舞九天图》到书房,令下人在自己选定的地方挂了起来。

  环视了一下许久未曾踏入的书房,注意到桌上积叠着一摞画,“我不在的时候,谁进过书房?”

  “回王爷,是王妃!”下人恭敬地垂着手回答。

  “下去吧”,叫退了下人,他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随意地抽起一张画,惊讶地看着,只是一张人物画,并没有题字落款,可是他知道,画中人是他,画得令他赞叹的栩栩如生。

  心血来潮地翻过一张,是他,他在阳春台的浮雕“虎盘坐飞凤”前凝眉,她落款:忆君。

  心有所动地再翻过一张,那是他,他负手立于军营帐中的布军图前冥思,她落款:念君。

  若有所思地抽出一张,还是他,他在战场上与敌军厮杀搏斗,她落款:忧君。

  心绪起伏地再抽一张,仍然是他,不过还有其他人物做陪衬,篇幅小的将士们在给信使带捎家书,独独他冷眼在一旁不为所动地立着,她落款:怨君。

  心潮澎湃地翻过,依旧是他,那是夜央立于驿站城墙上往北眺望,双眼含着殷殷的期盼地望着远方的他,她落款:盼君。

  ……

  他的心弦狂乱地拨动着,两情相悦是他心之所愿,他也挂念着她,只是作为一军主帅,他不能带着头做出这等儿女样,不要说是这次战役,以前他也从来没有给过老王妃一封家书的,只是偶尔会叫使者去王府和老王妃告个平安而已。

  不是不想,实为自律。

  

  夜晚,欢爱过后,玄天搂过夜央,将白玉莲花的玉佩挂到她的脖子上。

  夜央心足地抱着他,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她有些得意地埋首到玄天胸口。

  心中不无遗憾地想着,如果可以这样长长久久地下去,那该多好,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这一日,夜央和月儿行走在街心上,迎面抬来一个花轿,旁边的丫鬟上前服了个吉安,“请问你就是夜央王妃吧?”

  夜央和月儿相视一愣,确定她们不认识她,她不是老王妃介绍的任何一位官家小姐的丫鬟,但夜央还是点点头,“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回王妃,我家小姐是大司马的独女,叫苏华,她久仰王妃大名,今日特前来邀请,未知可否冒昧有幸请王妃到茶楼一叙,已解仰慕之思呢?”丫鬟伶牙俐齿兼圆滑地笑说着官腔。

  夜央听得丫鬟背书似的语调,可以理解丫鬟是为了能完成任务不得不撒谎。

  在楚国,她还没有碰到任何一个对她友好的官家小姐,她已经习惯了,嘴角满不介意地上扬,“好啊,烦请你带路吧”。

  笑着揉揉月儿不满的脸。

  过了许久,月儿低头跟夜央嘟囔,“公主,那个小姐在耍官威呢,让咱们等了那么久!”

  “月儿,我不爱听这种话”,语末,看到一抹姣好的倩影前来,夜央扬起习惯性的笑。

  苏华姗姗步入,点着头,不露齿地笑,“苏华见过姐姐”。

  “苏姑娘有礼了,夜央不敢当,请直呼我夜央便是了”,这个姑娘,夜央说不清心中的感觉,有点先发制人,可是她要制她干什么,她疑虑地站起来请苏华入座。

  “应该的”,坐好后,苏华评测地望着夜央。

  此话怎讲,夜央心中更奇怪了,她不解地看着苏华。

  她以为她接着说的也不外乎像其他小姐一样,用言语指桑骂槐地羞辱她一番,而后看着不恼不怒无动于衷的她,自觉无趣地走开。

  可是苏华带来的震撼远远比那些有力多了,也更能伤到她。

  “姐姐,先喝杯茶,听妹妹缓缓道来”,苏华眼睛盯着她看,倒了杯茶给夜央,察觉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她接着说,“妹妹在十四岁的时候见到玄天王爷,一颗心就陷下去了,我仰慕倾心于他,多少文人武将踏破我家门槛我都不屑一顾,只为王爷。”

  夜央眨了眨眼睛,她是知道玄天有众多仰慕者,这点,不用她去求证,许多事实都已经证明他就是一个大香饽饽儿。

  那些所谓的名门淑女跑到她家给她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故事的时候,那个嘴脸跟红瑜的一模一样,久而久之,有了前车之鉴,她也就没有再那么迟钝了。

  她有些不能接受的是苏华的不拘小节,在她这个正室面前如此不忌讳地坦言。

  “他的英姿勃发、聪明睿智、决策千里、狂妄不羁”,提及心上人,苏华的眼神变得柔和和向往,包括他毫不犹豫地当场拒绝了他们家的求婚,都成为自己更爱他非他不嫁的理由,爱情是盲目的,她知道。

  一个女人如此夸耀自己的夫君,她该引以为豪才是的,可是她的心绪虽然很复杂,却没有丝毫地感到自豪。

  不仅因为先天的缺憾,作为弱国和亲的女人,她失去了可以同她人一样爱玄天的公平起点,人人都看不起她,她随时会因为两国时局的动乱被振出局;而且楚国人骨子里有着强烈的国家优越感,有朝一日,玄天的这种优越感会不会跑出来作祟,届时她情何以堪。

  耳边继续响着如银铃却不动听的声音。

  “他的全部,都叫我无法自拔地爱着他,为他,我掩去女儿装,化为须眉同玄天上前线打仗,只愿时时刻刻能伴他左右,照顾他,爱他”。

  苏华眼神回到夜央身上,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可是这个战败国的女儿,只会摆出一副给定住的傻样子,她的眼神里不自觉地透着一丝轻蔑。

  这下夜央不自觉地蹙起眉头,知道这位苏华和别人待她无异,却更大胆。

  “我的父亲是大司马,主管全国日常大事琐事,我精通黄芪,不仅可以在全民休养生息的时候伴在王爷左右,即使是战争中,我也可以给他沉闷无趣的生活带来欢愉”。

  “换句话说,我不光可以和王爷同甘甜,也可以不弃嫌地和王爷共患难,你懂吗”,说到最后,苏华有些露出本性地逼问。

  夜央摇摇头,不懂她意欲何为。

  看到夜央摇头,苏华差点抓狂,脸上的笑意已经收起,心想这个白痴女人,既然这样讲还不懂,就不要怪她下狠药了,“我和王爷在军中,日久情生,已经行过周公之礼,说不定,此刻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玄家的嫡子继承家世了”,她做态地抚过肚子,暗暗观察夜央。

  夜央激动地站了起来,想要努力看出苏华话中的真假,可是,她没有那个与人勾心斗角的天性,但她还是不信,尽管对玄天的了解还不够透彻,可她就是打从心底地不信他是那样的人,“我不信”,她斩钉截铁地说。

  “那要我怎么解释你才会信”,苏华眼中闪过算计,“王爷的大腿上有块胎记,这么说应该是可以的吧”。

  夜央犹如给雷劈到的神情,身子徒然地摔到椅子上,那么私密的地方,如果不是□着身,又怎么能看得到呢,她想自欺,可是很难。

  苏华得意地看到夜央的落败样,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后切入主题,“姐姐,我希望你可以有宽大的心怀来接受我”。

  “王爷的官位显赫高贵,如果他遣媒人上门提亲固然是好,可是我总觉得那样有损王爷的形象。如果是姐姐你看在你们夫妻多年的份上,多为王爷着想些,替王爷上我家提亲,那会显得王爷教育有方,娶得良妻。到时,我和王爷都会感激你的,姐姐”。

  觉得现在就算她再刺激,夜央也不会有再多的反应,苏华提提衣裙,走到夜央身边,“姐姐,姐姐”,直叫了几声,夜央才抬头答应。

  她心中暗自雀跃,“姐姐,今天的事情,万望姐姐替妹妹保密,你知道的,王爷最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的!”知道她将给的是肯定的答复,苏华等都不等夜央回答就洋洋地离开了。

  看着苏华消失的人影,夜央发软地靠到椅背上。

  “公主”,月儿忧心忡忡地扶着夜央。

  “月儿,帮我倒杯水吧,我好没劲啊”,她有气无力地直起身。

  “公主,你别慌,我瞧着那个姑娘多半是在胡说八道”,月儿愤愤不平地倒着水,这里的人都是一个德性的,欺负她们的公主,公主就是性子好,从不计较也不多说。

  夜央从喉中挤出轻轻的一声笑,月儿怎么会知道玄天的下身有胎记,这比再多千言万语的解释都能让她确信无疑。

  

  夜晚,当他赤身上床时,夜央眼神有些奇怪地望着他的胎记,在笑,可是给人哭的感觉,那个笑有着想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假,他察觉得出来,在他有着纳闷要她的时候,她有些不似寻常地淡然,淡然到像是自己在□她,他以为她不舒服,“你怎么了?”他关心的问。

  她只是无言的摇头,还带着那个假笑。

  他有些恼怒,却只是做完搂着她睡了。

  第二天,傍晚回府,在看不到他时,她满脸风雨凄凄的样子,回头看到他在注意她时,她就变成不知心中在想什么的强颜欢笑,那种意境不达眼睛的笑,就像几块肌肉随意拼在脸上的图形,他忍着,不让她滚出自己的视线。

  他想要在欢爱中问出什么,可是,今晚的她不是淡然,而像是妓女刚刚看开,谁要嫖她就卖的样子。

  他的怒火爆发了,他怒气勃发地推开她,下了床,穿戴好要出去,不想跟她翻脸。

  夜央搂着被子,惴惴不安地叫着,“玄天”,可是所有的话就是卡在喉中说不出来。

  等着夜央给她这两天反常的解释,可是她只是无话并带着难以察觉的哀怨地望着他,久久等不到答案,他大力的拉开门,走出去后又使劲的关上,不理会那双动人的眼睛,走了。

  夜央颓然地倒在床上,她要怎么问出口,问他究竟心中如何待她;问他他怎么能在军中和别的女人有了夫妻之实后,还能回来和她若无其事地只字不提;他怎么能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她就要娶妾,对方还是高官的女儿;他怎么能这么残忍地对她那么好后突然娶别的女人;这些话,她问不出口,她没有资格,那是玄天的自由,能够讨新欢开心的同时,不忘记她这个旧人她就该知足了,不是吗?

  心动摇了,它说不是。

  然而,自己的种种感觉,包括快乐与受伤,都是多余的,她苦涩地想,没有人会将它当回事。

  大半夜的,玄天差人去叫月儿到了书房。

  “王爷晚吉”,月儿战战兢兢地跪下行礼,有些不知所措。

  玄天无视她对自己的惧怕,双眼严厉地盯着她,“前天,你们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主子这两天跟掉了魂一样,老实说”。

  月儿赶忙慌里慌张地将那天所发生的事情,知无不言地告诉了玄天。

  “禀王爷,就是这样的,公主很伤心又不知道怎么做”,月儿还想发表自己的看法,看到玄天阴霾的双眼,低下了头。

  “下去吧”,玄天不咸不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