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皇兄是朵黑莲花>第51章 锦绣新时

  晚风微凉,空气静得无声。

  “你确定是这里?”宁时微微偏转头问,问的是宁景秀的侍卫鲁云。

  “正是,小的不会错认的。”鲁云回禀道。

  面对明显没有多少人烟气的院子,宁时眯起双眼。

  “搜。”宁时下令。

  宁时的属下听令,涌向了院子的不同角落。

  “储君,没有人。”

  “没找到人。”

  “小院只有几个洒扫的老婆子。”

  在几拨人一无所获的情况下,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储君,有发现。”

  宁时循着声音的来向走进一间小屋。

  桌子上留有一张字条,宁时拿了起来,是他非常熟悉的字迹,以前在上书房没少看到过。

  宁时捏紧纸端,刷地将纸条背向身后。他扫向屋内,目光定在一方椅子上。椅子的一角,是一枚小小的簪花。

  宁时疾步向前,拿起那枚簪花。手心的簪花带着温润的凉意,如同冬日悄然绽放的雪花。

  这是宁景秀的簪花,他不会认错的。他举起簪花,映着亮光,簪花的内环有一个花纹状的秀字。

  宁时将簪花揣入胸口,另一个手上的纸张已经捏皱。他大步走出屋子,一言未发。

  “储君,现在去哪里?”

  “回宫。”

  宁时一跃上马,率先冲了出去。其他人在其后追随。

  皇宫里。

  值守的小黄门不知道他们的储君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和心腹在商议事情,气氛有丝丝紧张。

  “让但回撤兵,收缩战线。”

  “储君,现在正是战事焦灼的时候,不可轻易行事啊!”

  “就这么定了,速速传信吧。”

  宁时的心腹心中暗暗惊疑,他们的储君不像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啊,怎么突然改了谋略呢?!

  不过,他们也只敢想不敢言,领命而去。

  待心腹离去之后,宁时看着眼前的舆图,眼神一眨不眨,不知在思忖什么。

  但回接到军令,他手里握着纸张顿了片刻。

  “将军,宫里可有说什么?”

  但回未发一言,收捡起纸张。

  “择日,收兵回京,留下周君豪掩护。”

  “将军,这……”下属不解,激动地站了起来。

  “去吧。”但回没再说话,心意坚定。

  但回走在军营里,寒风从北面吹来,穿上厚重的皮袄也能感觉到冷意。不少士兵们正在休整,偶尔能听到兵器的声音。

  京中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这么突然。不知如何,但回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眉眼不受控地跳动。

  战线收束之后,北境军大举南下,直逼京畿之地。

  密林中,一路追兵,一路奔逃。

  战役到了最后关头,有一方还在负隅顽抗。

  战线收缩之后,北境军以为大周正牌军犯了怯,谁知许久未见的敬持大将军陈敬杀了出来,和迂回的但回来个两面夹击,大挫北境军。

  宁时一路追至青峰山南面。

  路途出现岔道。

  “这后面是险滩,他们逃不远。”

  正当追兵决定分头追赶之时,青峰山山腰处出现了一行身影,正是宁旷所率的残兵。

  “老二,你至于这么锲而不舍吗?”宁旷已然没有了皇子的风华,他笑着扬声,有些穷途末路无所在意之感。

  宁时的坐骑“飞霆”踏了两步,似是为主人所做的不屑的回应。

  “怎么,你还觉得你能活着不成?”

  “哈哈、哈哈,”宁旷仰天狂笑,如同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知道老二的无情,没奢望过落在你手上还能活下去。”

  “无不无情,可由不得你置喙。3宁时眼睛如炬,“齐安呢?”

  “齐安……嗬,怎么,你很在意她,想不到你还有这种龌龊心思。”宁旷饶有兴味地看着宁时,一字一句,“这种自私缺心肠的人,逃命的时候会带着齐安那个累赘吗?她现在都不知身在何处了。”

  “凡是有价值的人或物,你不会随意抛弃的,这点我还是有些了解。你把齐安完好交出来,可以保证万贵妃、宁骋他们过正常日子。”

  东厚寺庙。

  这是一个破庙,北风呼呼地吹,吹过窗纸零落的大小洞口,肆意侵入寺庙每一个寂寥的角落。

  “啊嘁!”有人一连打了两个喷嚏,然后将身上的薄袄裹紧,聊以取暖。

  有一两缕炊烟轻轻升起,似是这里唯一的暖意。

  突然,寺庙的门被一把推开,这回不是呼啸北风的蛮力,而是意外之客给推开的。

  一两个偷闲的小尼姑被吓了一跳,她们看清来人后立刻瑟缩地低头站在一旁,恨不得有个地洞立刻消失不见。

  来人扫了一眼寺庙的布局,径直朝后院的寮房冲去。

  “人在哪里?”来人急声问着后院洒扫的尼姑,把那个尼姑吓得剧烈一抖。

  “什么……什么……人?”因为害怕,尼姑的脑袋有一瞬的混沌,但是当她看到来人腰间佩的尖刀又格外清醒了,她用手指了指东南边的一间寮房,嗫嚅道,“那……那……儿。”

  来人没再多言,立刻朝尼姑指的方向冲去。

  他一把推开寮房的门。

  寮房的床上,半躺着一位少女。

  来人将少女一把抱住,“齐安,来晚了。”

  “二……皇兄,”少女因为饥寒意识不是很清明,但眼前的人是她一直盼着的,所以有几分激动,又有些不确信。

  宁时的大手轻轻捧着宁景秀的脸颊。她的脸色不如从前那般莹润透亮,脸庞更加瘦削,楚楚动人的模样却是没变。

  “来接你回宫了,阿秀。”

  “……好。”

  于是,宁时抱起了宁景秀,像从前宁景秀贪杯之后醉卧在他的怀中那样,将她抱出了寺庙,抱进了马车。

  尼姑们小心翼翼地偷瞄,生怕惹人不快,又不想错过这样的场景。

  那个美丽的女子穿着刚来的年轻英俊男子的外袍,依偎在男子怀里,看他们的情态,明显关系不一般。

  马车温暖阔大,流溢着若有似无的甜香。

  宁时正一勺一勺地给宁景秀喂着红豆羹。他的心头浮起担忧,看宁景秀的情况,并不太好。

  宁旷被宁时活捉了,他似乎格外想挑战宁时的底线,他说“宁景秀已经不行了”,让那些人“给她留一口气就行”。

  宁旷笑得很疯狂,当然,他死得极其不体面,谁也认不出,这曾是大周朝位尊权重的堂堂皇子殿下。

  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万勇也被活捉了,难逃身首异处的命运。

  万蒙和万亭兄妹却是逃出生天,据说两人逃到了东胡,成为一个部落首领的第二十五位妻子。万蒙也依凭裙带关系和自己的一身猛力,找了份不错的差事,还娶了两个东胡女子,自在快活无边。

  回到宫中,已经换了门庭。

  允明帝没有熬过这个乙丑年的冬天,连腊月的光景还没看到,便驾崩了。

  算得上一代明君的允明帝离世之前很安详,头脑异常清晰明白。

  政局之乱已经大抵扫平,允明帝也没有了挂牵,只是对宁旷这个意图谋反的大逆之子心有戚戚,这一日他曾经或多或少想见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允明帝传宁时到他的榻前,把心中有念都一一交代。

  “你三弟好逸恶劳,但他心思纯明,你四弟资质平庸,但他没有妄图之心,老二,你该明白朕跟你说的意思吧。”

  “儿臣明白。”

  “你生母早逝,絮凝皇后对你也算尽了恩养之责,让她以太后之尊,颐养天年……”

  “是。”

  允明帝又絮絮了很久,宁时一一应诺。

  “齐安呢?朕想见她。”

  “父皇,齐安她感染风寒,还是不见她为好,以免将病气传给了您。”

  “朕看不到她成婚之日了,原本还盼着她成亲生子的,她生的孩子一定和她一样,玉雪可爱。”

  允明帝不知道宁景秀已经被人劫了去。他说这话时,目光中的遗憾和期盼不似作伪。

  宁时看着目视前方的允明帝,没有答他的话。

  “齐安,你好好养身子,不要忧思过重了。”

  揽月宫,宁景秀躺在床上,宁时在给她掖被角。

  允明帝驾崩,宁景秀未见龙颜最后一面,回宫只见缟素,她心中还是颇为郁结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汤药味,这是清灵大师为宁景秀煎煮的。

  “储君,但将军想求见齐安公主。”屋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但回担忧不已,坐立不安,他已经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他真的只想亲眼见见宁景秀,一解相思和满腹的急切。况且,他是宁景秀的未婚夫,于礼,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见。”宁时略一回头,冲着屋外,声音果决。

  “是。”屋外传来踏踏的声音,侍卫走远了。

  宁时端起药碗给宁景秀一勺一勺喂药。

  春芳端进来酥软的糕点和滑稠的小米粥。

  “不想吃?”宁时拿起一块糕点,看向宁景秀。

  这是宁景秀往日爱吃的红枣糕,里面还加了点干牛乳提香增味,但是宁景秀却不想下咽。

  “那就喝点粥吧。”宁时没再坚持,端起了盛粥的瓷碗。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少大臣劝谏让储君登基即位,宁时只一句话“过完年再议”。

  这个年过得比较素朴。一国之君殒故,举国齐哀,又刚刚平定战乱。年味因此冲淡了不少。

  当然,迎来了安宁,也是老百姓乐见的。

  冬日寒凉,但是揽月宫却不觉冷意,温暖如仲春。

  这里的年味有别样的风景。优雅的四季海棠盈盈盛放,花瓣红似火,花芯灿若金。

  海棠花树下,宁景秀、宁清和春芳、流云在打花叶牌。

  宁景秀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脸色相较刚回宫那时有了些改观。

  “听我爹说,有大臣提议给阿时哥哥择妃……”

  宁时的正妻,那就是将来的一国之后了,这个地位尊不可言。

  “不少大臣家里有适龄女子的,按捺着不定姻缘之事,就等着盼着进宫呢。”

  宁清是把这事当趣事说的,“父王说,作为未来的新帝,阿时哥哥应该会着意考量下谁家的姑娘更加适合,毕竟这可是……大事。”

  宁清的话没有说全,但是透露的意思很明显。宁时择妻,必定慎之又慎,这密切关系到朝政四方。

  眼前的男子,他的容貌无疑是出类拔萃的。立体的五官如刀削斧琢,眉骨高耸,向斜上方挑起,锐利端方。鼻梁高挺,下颌明晰,贵气清正。

  此人正是宁时。他忙完朝事便来揽月宫。

  柔暖的灯光下,宁时和宁景秀正在用膳。

  “怎么了,齐安?”宁时停箸,他感受到宁景秀投过来的目光。

  被宁时这么猛然一看,宁景秀脑海立刻清明几分,她想到自己应该要问的,“……二皇兄,不知母后还有三皇兄以后如何安置?”

  “答应了父皇,会好好待他们。老三就藩,做他的散逸王爷。母后自然就是太后了,看她的意愿,是留在宫中,还是跟老三一起出宫。”

  “这样挺好。”

  宁景秀低头吃了一口粉蒸酥酪。

  “齐安,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其实可以告诉的。”

  宁景秀顿住,抬起头,慢慢道,“二皇兄,过完这个年,明年三月就要出宫嫁人了。”

  宁景秀和但回的婚期定在了三月二十二。

  宁景秀的脑海倏地闪过宁时曾说过让她和他在一起的话。

  “不会让你嫁给但回的。”宁时的语气还和当时那般坚定铁硬,没有分毫商量的余地。

  “不嫁给他,那我……”

  难道嫁给你?

  宁景秀勾起嘴角,她的笑意有些苦涩。

  “齐安,你不会以为,要娶别的女人吧?”宁时站起身,朝宁景秀走过去,他半蹲下身,轻轻执起宁景秀的手,“齐安,你就嫁给,陪着,和在一起,好不好?”

  宁时的眼神专注纯挚,几乎让人无法拒绝,下意识就想应下来。

  宁景秀抽回手,“如何嫁你?们在人前是兄妹,而且,不想待在宫里。”

  宁景秀的动作让宁时有点挫伤,但他忍着心中的波澜起伏,缓声道,“齐安,成了天下之君,谁人能置喙们的感情?答应你,会带你游历大好河山,们将来一起走遍万水千山,还不好?”

  宁景秀没有说话,她的心绪纷乱。

  “齐安,绝不会放手的。此生只有你一人,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是宁时离开揽月宫前,说的最有一句话。

  这一晚,宁景秀走出揽月宫,她沿着从小到大走过千万遍的路径向前走着。

  熟悉的景致,留下了无数的回忆,那些场景在脑海中不断闪回。

  “公主,夜深了,们回去吧。”

  宁景秀的身子还没好利索,这一路,春芳都在后面跟着。

  “好。”宁景秀又看了一眼远处还亮着灯的御书房,转身回去。

  什么?!

  絮凝皇后、恭王爷、宁时、宁昶、王承意几人处在极大的震惊之中,他们不知道宁时不是允明帝的亲生子还是宁时要娶宁景秀哪桩让他们更难以接受。

  对于宁时不是允明帝的亲生子,絮凝皇后、恭王爷、宁时、宁昶几位皇室中人的心理就比较微妙了,他们彼此觑了一眼,能看到彼此眼中涌动的暗流。

  特别是恭王爷,脸色立时铁青了几分,他和允明帝手足情深,哥哥喜当了爹,养平民的崽这么多年,好吃好喝地供着,被骗去了皇子的身份,现在连帝位都被“偷”去了。

  相比于其他人,王承意显得谨小慎微得多,他垂首而立,不敢多动一下,不敢多看一眼,这可是皇室秘辛啊,知道了可能要掉脑袋的。他的后背已经微微沁出汗了。

  宁时将几人的表现反映看在眼里,心中微哂。秘密是可以藏一辈子的,但是为了宁景秀,他要将它宣之于口,起码是告诉眼前这几个人。

  “只会娶齐安一人,们的孩子以后会登基即位,他身上肯定留着宁家的血。”

  三月,有人满怀期待,有人希冀落空。

  “齐安公主……薨了。”但回猛地站起身来,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难以掩藏的痛楚。

  “阿回,宫里刚刚传信了。”平昌伯知道但回对齐安公主用情之深,他不忍看到儿子如此模样,“去见公主最后一面吧。”

  但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平昌伯府的,他觉得两脚像灌了铅。能见到公主,是但回心念渴求的,但他现在有些怕了,他怕等待他的真的是噩耗,他怕自己受不住。

  宁景秀的“睡颜”很平和,像在做一个清甜的梦,梦里是花开满树,风和景明。但回站在三步之外,不许靠近。

  这短短的三步,是一生难以跨越的距离,是生与死的界限,是他所有美梦的破碎。

  宁时突觉双脚站不住,整个环境逼仄地难受,他有些狼狈地离开。放眼望,明明是烂漫春光,为何让人觉得如此萧索。

  齐安公主宁景秀得病薨逝,这个事情就像一个小插曲,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很快,就到了宁时登基大典。

  宁时登基之后,一众大臣们对他择后选妃的热望就更高了。一国之主,一个妻室妾室都没有,后位空悬,妃位空悬,这,这,这,实在不行,实在不妥!

  权贵重臣们无不将目光紧盯着新任君王的后宫……

  “朕已经有心仪的皇后人选了,就不劳大家费心了。”宁时此言一出,在场一片哗然。

  已由工部侍郎拔擢为工部尚书的王承意心里咯噔一下。

  “她是王尚书收养的义女,朕与她早已情谊深厚。”

  在场之人无不将目光投向表面淡然的王承意,视线里各种内容都有。

  有人感慨,王承意真是有福之人,当初还不显的二皇子宁时就是他亲自带的,从侍郎成为了尚书,现在一国之君又要娶他的义女。

  义女?从未听说过王承意收养了什么义女,料想是宁时跟哪个身份卑微的女子有了情愫,现在为了娶她,给她一个贵家的身份。想当初,宁时的母亲不也身份低贱,却被先帝看上了呢。

  被同侪们认为得了天大好处的王承意对于投来的各色目光,不回应不理睬。他没忘记感恩戴德地附上一句:“小女能被皇上看重,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

  这件事在王承意府邸沸腾了。

  “大哥,你什么时候收养了义女,还被皇上看上了?”王承意的两个弟弟处在极大的震惊之中,自己府里的事儿,自己竟然不知道。刚才同僚问起来,他们只能有些尴尬或者心虚地笑笑。

  “大嫂,今日朝上皇上说要娶大哥收养的义女。”

  王承意的夫人黄氏正走过来。她气定神闲道:“知道此事。”

  “什么?大嫂也知道!大哥,你干嘛瞒着们?”

  “你大嫂也是昨日才知道的。你们身处朝堂之上,应该比你们大嫂更容易觉察到此事的内情。”王承意的眼神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陛下和这个女子情谊甚笃,但是这个女子的身份……”

  王承意语焉不详,但是却能让人精准地理解他的意思。

  “这是天家的旨意,没有拒绝的道理。这个事儿,咱们只有缄口不言,受益的就是我们王家。一旦走漏风声,不止我们的官帽要掉,脑袋也……”

  王承意和两个弟弟统一了口径,逢人问起,如何应对,每一个细节都滴水不漏。

  王家的小辈也被耳提面命地提醒。有人问起,便说“长辈的事们无权置喙”。

  一国之君大婚,可谓声势浩大,隆重非常。

  从纳彩、大征到筵宴、祈福,虽然有些环节适当得清简了些,总体来说也是民间所不能比拟的。

  在一片张灯结彩之中,拨开叮咚作响的珠帘,掀开繁复精美的幔帐,一个女子静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凤冠霞帔的自己出神。

  听到动静,女子侧过头来,看见进来的男子,心里突然产生了几分不知如何面对的无所适从。

  “二皇……皇上……”

  “齐安,你这是紧张了。”男子却是笑了,他上前,两只手拉起女子的手,“无人的时候,你随便怎么叫我都可以。”

  两人相对站立,隔得很近,女子能看到男子眼中的笑意,那笑意带着调侃的戏谑和柔情的蛊惑,让人脸红心跳。

  唇间微凉,酥酥麻麻,直抵心间。

  宁景秀闭着眼睛,她感觉到一股惊人的热力撬开了她的唇齿,混合着好闻的麦香,在她的贝齿间撩拨,和她的小舌追随缠绵。

  感觉倏然停止了,宁景秀睁开眼睛。

  对面的人微倾着身体,一脸笑意看着她。

  他的目光如同满堂的彤彤烛火,一直蔓延燃烧至心底,灼热无边。

  “阿秀。”宁景秀听到宁时轻唤她的名。

  “阿秀,很欢喜,你呢?”

  “也是。”

  宁时听到宁景秀回应他的肯定语气,刚才点燃的心火变成怒放的心花。

  宁景秀突觉眼前一晃,紧接着,她整个身体坠入了柔软舒适的被寝。

  “阿秀,别怕。”这是宁景秀意识清明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路心神战栗。

  满树桃花,灼灼其华。

  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眼见着和允明帝那时换了一批。

  御花园里,男子揽着一名穿着绯色衣服的女子,他的鼻梁轻轻在女子白如玉璧的脸庞上蹭着。

  “阿秀,委屈你了。”

  “怎么了?”女子微转头,四目相对。

  男子没说话,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女人的脸庞,抬眼看满树深红印浅红的桃花,嘴角的线条透着些无奈和遗憾。

  “要是觉得委屈了,过几天陪我出宫,就我们两个人,可好?”

  男子听了,嘴角微扬,“好。定当奉陪。”

  这一日,一辆马车从宫里驶了出来。

  “阿秀,要去哪里?”男子鼻子高挺,嘴唇宽厚,但是眼睛小而无神,看起来就是一相貌平平之人,这是易容后的宁时。

  宁景秀的相貌也有些变化,但大抵还是一个清秀佳人。

  ……

  “爱妻今日还满意?”

  “你是越叫越顺口了。”

  “那当然。”

  公主府的书房里,已经在市集逛完吃完的二人正倚靠而坐。

  “还能让爱妻更觉满意……”

  “如何?”

  宁时凑近宁景秀的耳朵,轻声吐出四个字。

  宁景秀脸颊发烫,扫了宁时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经了?”

  “为夫一向都很正经。”

  半刻钟后,透过书架的一方空隙,能看到一只白嫩的玉臂和一只壮实的手膀交缠着,与此同时,不可描述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不大,带着内敛和克制,却也让人听得面红耳赤。

  “阿秀……”

  “时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