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替嫁宠妃>第96章 救她 眼泪扑簌簌的便涌了出来。

  猝不及防的被打晕, 阿嫣苏醒的时候,已经在一辆马车里了。双手被缚,嘴巴亦被布条勒住, 整个人昏沉沉的全身发软, 也没什么力气。身体蜷缩在木箱子里,旁边堆了绫罗布匹, 木箱上想必又压了皮货,令周遭十分昏暗。

  马车走得很快, 颠得她有些犯晕。

  她试着挣扎, 徒劳无功。

  记忆的前一瞬还在典丽雅致的裴家内宅, 这会儿突然落入这般境地, 阿嫣心里自然很慌。

  但慌乱并无用处。

  她看着旁边凌乱堆放的布匹,甚至不知此事是裴家冒死而为, 还是裴老夫人也遭了算计,才令她落入险境。但无论如何,对方既将她塞到这么个破箱子里, 又下了药令她全身酸软无力,显然不是善茬, 甚至可能跟谢珽有仇怨。

  情势未明且无力逃脱时, 贸然呼救反而会招来麻烦, 她只能忍耐, 先保全自身。

  不知颠簸了多久, 马车才停下来。

  堵在外头的货物拿走, 箱子被人抽出去后掀开盖, 阿嫣终于能透口气——夜已经深了,抬眼星辰漫天,周遭却只有黑沉沉的夜色, 夹杂不远处的狗吠。她试着想坐起来,身上却没半分力气,一个健壮的仆妇走到旁边,扶着她肩膀拎坐起来。

  “吃完饭接着赶路,你最好老实点。”

  见阿嫣可怜巴巴的缩在里面,颠得脸上一片惨白,她凶狠的语气稍稍收敛,只将一碗肉汤端过来,威胁道:“你若安分,咱们早点交差,你也少受哭。若不然这荒郊野外的,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受苦的只有你!明白吗?”

  阿嫣点点头,目光落向那晚肉汤。

  她实在是太饿了。

  晨起用过早饭之后便出府赴宴,到了裴家,也只先吃了几块糕点磨牙,正宴上没坐会儿,就被金氏请了去。之后人事不知,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她已是腹中空空,熬到这会儿,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腹中颠得难受,甚至头晕想吐。

  但若错过这碗肉汤,下一顿还不知是何时。

  保命的事最要紧,阿嫣既落了单,自不敢胡闹惹不痛快,只撑着力气问道:“这肉汤是给我喝的吗?”

  妇人一愣,将碗凑到她唇边。

  “慢点。”她粗声提醒。

  阿嫣喝了半口,果然有点烫,便凑近了轻吹,目光迅速扫过周围。

  这些人扮成了商队,前后有五六辆马车,看样子全都是皮货。此刻夜深月明,他们丝毫没有停顿休整的意思,借着近处农家的灶台熬了锅肉汤,正就着干粮果腹,车马都没卸,看样子是要连夜赶路。乍一眼瞧过去,身形打扮跟寻常谋生的商队并无分别。

  连同眼前这妇人,除了身体健壮神情凶恶些,别处并不惹眼。

  她又喝了两口,道:“我饿。”

  “等着。”妇人掏出块干粮递过来,见阿嫣白着脸未必啃得动,便掰开了泡进肉汤里。

  阿嫣趁机跟她说话,“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汾阳王妃。”

  妇人答得极为利落,像是猜到了她的打算,径直道:“咱们跑江湖的受人之托,替人办事,既应了这事,哪怕是皇后娘娘也照管不误。我瞧你老实才给这碗肉汤喝,不然,先饿上两天,喊破天也没人管你。”

  几句话彻底击碎阿嫣的侥幸。

  她原先还以为,这群人瞧着不像特地训过的贼寇,或许不知她的身份,为歹人所用。若是如此,尚有斡旋之处。

  如今看来,他们清楚得很。

  这就很麻烦了。

  大半夜的瞧不清周围环境,她也不知身在何方,哪怕是想喊人救命也没力气,更没力气逃走。

  看来她暂且只能在这箱子里度日。

  好在眼前是个妇人。

  阿嫣两条腿蜷得酸麻难受,好容易有机会透口气,便以出恭为由,想出去一会儿。

  妇人倒没拒绝,仗着力气大,径直将她拎出来,到附近的小树林一小圈儿便即回到车旁,前后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而后随便找了点水给她洗手洗脸,将那碗早就泡软的肉汤干粮递过来,顺便塞个木勺给她。

  阿嫣扒拉着饭,心底漫起绝望。

  因方才出恭时她留意过,这地方的草木比魏州丰茂些许,哪怕入了冬夜里极冷,借着月光细看地面,枯叶下仍有冻绿的草叶。照此来看,车马是向南而行的,以白日里那般颠簸的架势,恐怕再跑上一天就该出河东地界了。

  周遭风平浪静,并无王府的侍卫追来。

  这群人又是跑江湖做生意的,最会蒙混过关,做事又颇机警,她想寻机逃生,着实难比登天。

  愁苦暗生,连肉汤都苦涩了起来,

  等她吃饱之后,那妇人毫不犹豫的掏出个瓷瓶凑到她鼻端,顺道捂住嘴巴。阿嫣又没法憋气太久,被她捂了半天,将里头的怪味吸进去不少,愈发觉得手脚酸软,头昏无力,竟自昏睡过去。

  那妇人照样绑好,取绸缎遮在她身上,盖好箱子,塞回原处。

  旁边的壮汉也吃饱了,将车尾的箱子摆好。

  毡布遮上,马车复归寻常。

  一群人连夜启程,往南出了河东地界,而后折道往剑南而去。

  阿嫣孤身被困,求救无门,每日里唯有深夜能透口气,借着周遭草木和途中偶尔听到的谈话声,推测所处之地。而后继续被困箱中,沉默乖顺地保住性命——毕竟是羊入虎群,谢珽在河东之外的眼线就那么多,多半都放在京城和魏津身上,手还伸不到别处,她跳窜生事有害无益。

  何况,京城往南先经流民之乱,后又被魏津扯起的反旗搅得人心惶惶,局势早已动荡,她即便逃出去也徒增危险。

  只能暂且忍着。

  ……

  一路苦熬,渐近剑南地界。

  这日傍晚时分,商队到了渝州一座县城。

  这县城位于剑南与山南交界,属周守素的地盘。先前流民作乱时,山南节度使自顾不暇,以至如今辖内仍乱象横生。但临近剑南的地方却渐渐安定起来,虽说有不少流民涌入,聚集在州县城池之外,住在此处的百姓却还勉强能够安居。

  商队一改先前夜宿山野的做派,径入县城,在一座颇整洁的客栈外停驻。

  阿嫣再度被拎出箱子,仍觉头昏脑涨。

  那妇人仍是凶巴巴的姿态,趁着后院没旁人,将她扛起来进了一处屋舍,放在厚软整洁的床榻上。

  阿嫣整个人都快瘫了。

  小半月疾奔赶路,成天到晚蜷缩在木箱,不止颠簸得天旋地转,也让浑身的筋骨都快拧成疙瘩了。她侧躺在床榻,脑袋里一阵眩晕,却也觉出了妇人这样做的用意,“到地方了?”

  妇人“嗯”了声,将个布袋丢在她旁边。

  “晚点会有人来接你。这里头是解药,旁边有热水,你自己擦洗。”说罢,转身便欲离去。

  阿嫣忙开口道:“姐姐!”

  妇人闻言驻足,错愕的看着她。

  在魏州城外接到阿嫣时,她便知道,这是汾阳王心尖尖上的人,出身高门,金尊玉贵,是娇滴滴的人物。那会儿阿嫣被易容改装,擦去脸上的涂抹后,容色极美,甚至让人不忍下手。但他们既受人重托,冒死应承了这趟差事,不论是为情义还是利益,都不会手软。

  绑架偷渡从来都是恶事。

  妇人清楚得很,亦知道阿嫣嘴上不说,心底必定恨死了他们,一路皆是凶恶姿态。

  此刻听到这声柔软的姐姐,却是微愣。

  回过头,就见阿嫣恳求般望着她,容色憔悴之后,那双眼睛愈发清澈可怜,“我知道姐姐是受人所托,才办了这趟差。如今既办完了,往后我们也不会有瓜葛,人生在世,许多时候都身不由己,我想姐姐本心应该也不坏。”

  连日颠簸后,最初的恼恨都已被克制,此刻既有求于人,阿嫣将示弱的姿态摆得情真意切,声音都带了点哭腔。

  妇人似稍有触动,道:“我是帮凶,你不必如此。”

  阿嫣抬眸,没急着去摸解药,只恳求道:“我被绑的时候身上有些首饰,不知姐姐可曾见到?”

  妇人没说话,只避开目光。

  ——当初陈半千抱阿嫣离开时,只将发髻间显眼的金簪珠钗卸去,旁的没空去弄。妇人接手之后,嫌那些东西碍事,将她发间薄金蝶翅的花钿、耳畔光华内蕴的滴珠等物尽数摘去,乃至手腕的珊瑚一并取下,装进个小包里。

  这会儿就在身上。

  阿嫣瞧出来了,忙柔弱伸手道:“旁的我不敢讨要,唯独里头有一串珊瑚,上头还坠了个白玉磨的兔子,不知姐姐能否给我?那是先祖父留给我的,多年来随身佩戴,对我极为重要。”说着话,眼中就滚出了眼泪。

  一滴一滴的,悄然渗入床褥。

  她红着眼睛含泪恳求,安静而可怜。

  那串珊瑚其实并非祖父遗物,若真是那般贵重的东西,阿嫣不会轻易佩戴了四处招摇。只不过,手钏确乎极为别致,随身戴久了的东西,终归与旁的不同,她孤身被困,拿了它或许能有点用处。

  至少,谢珽能认出这手钏。

  不管能否派上用场,终究是一分希望。

  男人冷峻却温柔的眉眼浮入脑海,阿嫣竭力克制着不让委屈恐惧泛滥,但两地分隔后遭了这么久的苦楚,哪怕只是想到他的名字,鼻尖都泛酸得厉害。她怕哭出声,暂且压住哽咽,泪水却肆意的涌了出来,模糊视线亦打湿衣裳。

  妇人到底心生不忍。

  “可是……”她摸向腰间,面露迟疑。

  阿嫣即便心里恨死了这帮为虎作伥的狗贼,嘴上却还是得卖乖,竭力忍着哽咽,劝道:“我只要手钏,旁的都不必给我。姐姐是聪明人,那些金玉珍珠拆开了都能卖好价钱,这珊瑚手钏却是特地请人雕的,卖出去没准会惹祸上身。不如还给我吧,它对我来说,极为重要。”

  声音轻颤,眼泪吧嗒吧嗒掉得愈发厉害。

  妇人咬了咬牙,摸出布袋。

  阿嫣又哭着补了一句,“祖父过世后,它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极为哀戚的声音,令人闻之心碎。

  妇人哪怕是个铁石心肠,瞧着好好的王妃落到这般田地,又如斯含泪恳求,到底被触动了。

  “也罢,我拿着没用,还给你算了。”她摸出珊瑚手钏,丢到阿嫣的身边。

  阿嫣原以为要费许多唇舌,见她竟答应了,又试着道:“还有那耳坠,也是极重要的……”

  “行了!”妇人干这一票原就赚了许多,听阿嫣说卖这些首饰可能被河东盯上,倒有点怕后患无穷。且一路劫持,阿嫣始终不哭不闹,半点都没给她添麻烦,瞧着实在可怜,索性将布袋整个丢给她,而后赶紧转身离开。

  阿嫣怕她去而复返,又哭了片刻。

  而后收去眼泪,服了解药,将那珊瑚手钏和首饰精心收起。

  解药倒是真的管用,阿嫣服了解药没多久,身上渐渐恢复了力气。只不过腿脚蜷缩太久,这会儿仍有点僵,她下地反了锁屋门,而后检查过窗户,将热水舀进浴桶。

  从来没这样孤单落魄过,她孤身一人流落在陌生的客栈,玉露和嬷嬷都远在千里之外,连谢珽也不知在哪里。

  想起谢珽,她又想哭了。

  阿嫣咬唇竭力忍着,脱去外裳和中衣,含泪钻进浴桶,将脑袋整个埋进水里。

  一路颠簸,此刻只想洗净晦气。

  但独自一人被扔在异地他乡的客栈,屋外没人守着,那门锁防得住寻常人,却扛不住贼匪,随时可能会被打扰。

  阿嫣没敢耽搁太久,迅速擦洗。

  而后换了衣裳,将反锁的屋门默然打开,而后坐在桌边徐徐擦干头发,推测后面可能的境遇。

  ……

  客栈外,周希逸便在此时走了进来。

  他的身边还有好个人。

  领头的那位是周守素的长子,名叫周希远。他是府中嫡长子,早就过了而立之龄,在剑南军政之事上,地位也算举足轻重,比序齿最幼的周希逸要紧许多。只是吃了身量的亏,即便自幼习武从军历练,也比弟弟矮了半个头,加之骨架细小,放在男人堆里,威仪稍逊。

  一行人进来,掌柜下意识迎向周希逸。

  周希逸也没客气,问道:“有支京城来的商队,不知住在哪里?”

  掌柜闻言,忙在前笑而引路。

  周希逸跟在后面,打量这座客栈。

  数日之前,周守素忽然收到一封密信,落款是远在京城的诚王,说有厚礼相赠,会送到渝州这座县城的客栈。因东西极为贵重,希望周守素派人亲自接,若一切顺利,于剑南将大有裨益。

  周守素看完,暗自诧异。

  毕竟,魏津称帝自立之后,朝廷早就火烧眉毛了,诚王这会儿还有心思笼络他,着实奇怪得很。

  不过对方既主动将东西送到周家的地盘,周守素自然却之不恭,遂派了长子和曾与诚王有过往来的周希逸一道过来,在约定处碰头。此刻,兄弟俩一前一后走进后院,与商队的人碰过头,便即由壮汉带着前往客舍。

  兄弟俩暂未表露身份,仗着是在自家地盘,带的随行之人也不多。

  到了客舍,壮汉一把推开门。

  门扇应声而开,周希远最先进去,看到里面有个女子独自背身坐在桌边。背着身看不到她的眉眼,唯有满头青丝披散在肩上,一身飘逸的白衣揉得皱巴巴的,背影却十分袅娜。

  他愣了愣,看向那壮汉。

  壮汉忙解释道:“这是汾阳王妃,京城托付在下送来的厚礼。”

  “你说谁?汾阳王妃?”周希远几乎怀疑是听错了,拧着眉诧然看向那壮汉。

  外头周希逸原本闲散观景,听见这话骤然变色,两步跨入门中,绕过长兄走到桌边,立时看清了阿嫣的脸。

  熟悉至极的眉眼,曾令他惦记许久念念不忘,此刻重逢,几乎如在梦中。只是先前相遇时,她都是顾盼照人、神采奕奕,这会儿神色憔悴,落寞安静,瞧着十分可怜。

  他不可置信,只愕然看着阿嫣。

  阿嫣反而比他镇定许多。

  毕竟,这一路走来,她已无数遍揣测过这伙人的意图。进了渝州地界后,她愈发笃定,对方是想把她交在周家手里。虽然猜不出背后是何人所为,但剑南跟河东的微妙关系她早就听谢珽提过,亦知她落入周家手中,必将成为牵制谢珽的棋子。

  下三滥的臭招数,却直戳软肋要害。

  阿嫣心中暗恨。

  此刻看到周希逸这张脸,她的脸上也殊无笑意,只悄然攥紧袖中的手,瞥向与他同行的男子。

  周希远也看向了她。

  最初的惊愕过去,那壮汉又报了一次阿嫣的身份,还将阿嫣先前佩戴的那枚彰示身份的玉佩递了上去。他未料天上竟有这般掉馅饼的好事,见幼弟傻愣愣站着,不由拍了一巴掌,“老叶说,你进宫赴宴时见过汾阳王妃。是她吗?”

  “她——”周希逸微顿,心中闪过迟疑。

  他很清楚,阿嫣以汾阳王妃的身份流落到剑南,绝非好事,至少对父兄而言,这是个有大用处的肥羊。

  他下意识不愿让她卷进来。

  但同样下意识的,他要为周家着想。

  一瞬迟疑,周希远听随从说过弟弟在京城贪色挨打的事,见他如此,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喊老叶进来,“这是汾阳王妃?”

  老叶当即指认了身份。

  周希远再无迟疑,没想到诚王果真送了个极厚的礼物过来,立时抚掌大笑。

  他是周守素的长子,自幼便立志要接过军政大权,儿女成群后,对美色亦无贪图,只将全幅心思放在前程。见阿嫣憔悴成那样,衣服也皱巴巴的,虽觉这弱美人姿色极佳,却不愿多耽误工夫,命人给她寻了套衣裳,而后看守起来,明日启程去给父亲道喜。

  周希逸似有迟疑,却没敢表露,瞧出阿嫣心绪极差后,亲自去挑了套衣裳,又命人备了丰盛晚餐给她送来。

  阿嫣却没心思搭理他。

  周家是何情形她并不清楚,但看得出来,周希逸这位大哥不是善茬,想必周守素也是同样的意思。

  剑南山高水险,自成一方天地。

  她若真的被带到锦城,哪怕设法从周家手里逃了出来,想要越过剑南的千山万水逃到谢珽的地盘,也是千难万难。而时隔半月,以谢珽的能耐,未必猜不到这场劫持背后的意图,推测出她会被送往何处。

  不知他会否来救,却总得尽力一试。

  哪怕希望极为渺茫。

  她从布袋取出一枚耳坠,将上头的银钩拽下来绕在珊瑚手钏上,又推开窗扇,将另一枚耳坠挂在沿街的窗槛。

  翌日清晨,周希逸兄弟俩早起启程,给阿嫣寻了辆不甚起眼的青帷马车。毕竟这她好些天都饿着肚子没缓过来,脸色也十分憔悴,若骑马赶路病倒了,反而平白添麻烦。

  阿嫣并未反抗,裹着披风老实钻进车厢,只是数日颠簸挨饿后腿脚有点发软,登车前不慎摔了一跤。

  旁人瞧见,也没留意。

  这一日恰是个雪天,剑南气候比河东暖和些,冷雨夹杂雪花飘过来,路上很不好走。

  磕磕绊绊的赶了整日,也没走太远的路,周希远为此很是懊恼,傍晚投宿时脸色便也极差。

  阿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碰着横眉冷眼也没敢吱声,吃了饭后躲进屋里当鹌鹑。那兄弟俩似乎在屋里吵了一架,她也听不真,只是推窗望着外头时断时续的雪,寻丝线吊起耳坠。

  或许无济于事,却至少是个盼头。

  又是一夜辗转难眠,次日又逢风雪阻隔,周希逸兄弟俩披着蓑衣都一身狼狈,路程走得极慢。

  阿嫣深觉老天总算开了眼,暗祷这雪能下得再大些。

  周希远显然不这么想。

  连着两日道路难行,最初天降馅饼的喜悦过去后,他终是有些烦躁了。这日晚间投宿在城中官驿,便命人另行备马,明日无论如何都得弃了那辆马车,骑马冒寒赶路。

  阿嫣听了,暗自着急。

  晚上躺在床榻,听着外头呼呼的风声,眼眶好几回湿润都被她憋回去。正自烦闷时,窗扇处却传来极轻微的响动,她原就紧绷着神经,期盼能有人来救,听见这极轻微的动静,立时抬头望了过去。

  便见窗口黑影一闪,有道熟悉而劲拔的身影越窗而入。

  阿嫣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来人比个噤声的姿势,放轻手脚到了床榻边,才将脸上遮盖的黑布揭去,“是我。”

  熟悉的俊眉修目,在暗夜里清晰分明。

  他总算是来了!

  阿嫣鼻头泛酸眼眶骤热,泪水扑簌簌的便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