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玩意一根只能发射五次,射程也只有百米,妄想通过此物攻下平阳城,简直痴人说梦。”赵云启嗤笑一声,眼中泛出锐利的幽光。

“正是。”吕弘恭敬地说道,“此武器射程不远,威力不强,平原作战或有奇效,但一旦攻城,根本没有作用。”

此次赵国被梁国打了个措手不及,谁能想到梁国才占领了卫国,不到一个月就又出兵攻赵,他奉命击退梁军,却溃不成军。

经过他仔细的观察,每名梁兵使用此武器都不会超过五次。可惜梁军打扫战场时极为谨慎,一根都没有留下。但他敢肯定,这个怪异的武器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使用次数有限。

此刻赵云启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赵国历经了战火纷飞,数百年来,敌军多次兵临城下,却从未有一次有人能攻破平阳城。他倒要看看,梁国靠着这粗制滥造的火器要如何攻下这固若金汤,屹立百年不倒的平阳城。

“在城楼上持续叫战,孤看他能忍到何时。”赵云启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洒脱气质,但更有令人臣服的霸意。

一旦梁军主动进攻,便是自取灭亡。

“是!”吕弘低下头,坚定地答道。

梓阳宫中,陈闵姝正在梳妆的手突然顿住,慌乱间失手打翻了身前的妆奁,珠花洒了一地。

“你说梁军已经打到平阳城了?”陈闵姝脑中一片空白。

“是的,奴婢听说梁军仅仅花了十日时间,就从雍城一路打到了平阳城外,如今已经在城外安营扎寨了。”

凝冬是陈国太后精挑细选赐给陈闵姝的贴身侍女,一路跟随她从陈国来到赵国,处事稳重,深得陈闵姝信任。

“梁国乃蛮夷之地,缺衣少食,怎会如此神速。”陈闵姝眉头紧皱,急道:“这个消息属实吗。”

以赵国的军力,击退梁军应是轻而易举之事,为何梁军会如此顺利地打到了平阳。

“消息确凿。”凝冬声音沉重,“公主,据说此次梁军的副将是……宁元煜,现在就在平阳城外。”

陈闵姝眼尾上扬,目露蔑视,嗤声道:“就凭他,也想攻破平阳?这种无能之人也能拜将,梁国当真无人了。”

可万一,若是赵国输了,宁久微那厮岂不是会小人得志,一想到宁久微会将她踩在脚下,陈闵姝心中一紧,油然而生一股危机感。

“本宫这就去询问表哥,看看是否需要派人回国求援。”说着陈闵姝又开始在盒中挑挑拣拣,表哥喜素,今日这身水墨襦裙该配哪根珠钗呢。

凝冬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卫国已经被梁国占领,韩国又与梁国交好,陈国国内还在内战,陈王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施以援手。

“公主大可放心,奴婢听说这平阳城的城墙使用了大量的糯米加石灰,极其坚固,刀枪剑戟都不能在墙上留下哪怕一个痕迹。”

“糯米?”陈闵姝不解,这不是拿来吃的吗。

“是的,使用糯米筑墙非常昂贵,况且平阳的城墙比一般的城墙高了数尺用料也更多,这巨大的花销放眼六国,也只有赵国与我国能承受。”

“也是,梁国毕竟国力贫弱,本宫看表哥也丝毫不急,甚至没有求本宫写信回国,应当是在等待机会反攻,一举夺回失地。”陈闵姝声音轻快,看着镜中自己美丽的容颜,露出了笑容,当务之急还是要赶走清澜那蠢货,表哥身边只能有她一人。

冬月初七,大雪。

平阳城外地势开阔,寒风没有任何阻拦的呼啸而过,乌云低沉,明明卯时已过却仍暗沉阴森,似是不详的预兆。

经过两日的驻扎,梁军营地已覆满白雪,大地苍茫一片,远处巍峨的平阳城墙却青灰如旧,睥睨地屹立世间。

今日已是两军对峙的第三日,天边刚依稀露出微光,赵军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喊话。

“梁国懦夫,可敢一战!”

这些话方婳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也没点新花样。反正她脸皮厚的都快赶上城墙了,丝毫不为所动,要不是惦记清澜,她都想这样每天窝在营帐里享受小日子,要说这赵国的米就是好吃,她现在就着赵军的叫骂声一顿能吃三碗饭。

不过今日不一样,方婳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筋骨,桀骜地环顾四周,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终于该她上场了。

难以入耳的叫骂声还在持续,吕弘远在城楼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梁军的营地,这方婳不愧是凶名赫赫的画戟将军,着实沉得住气。不过再有一日,赵国的大军就能抵达平阳,到时他看这梁军还能如何猖狂。

突然间,远处地平线传来贴地而又沉重的隆隆巨响,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将梁军掩盖在了黄沙当中。

“大人,这是什么声音!”副官仿佛想到了什么,登时瞳孔放大惊恐不已,“不会,不会和传说中的桐邑一战一样,天降巨石?”

“啊?天降巨石?”

“不止呢,还有山洪爆发!”

“平阳不临河,不靠山,哪儿来的山洪。”

“据说那梁国王后是仙女下凡,可以掌控天象!”

饶是赵国士兵训练有素,脸上也不由出现犹豫的神情,桐邑一战过于传奇,众人都没来由的生出三分恐惧。

“动摇军心者,死!”吕弘毫不犹豫地拔剑,众人只看见一束光闪过,副官已人头落地。

那一瞬间迸射而出的鲜血溅了四周士兵一脸,士兵们神情一肃,再也不敢议论,而是紧张地看着远处的地平线。

吕弘见状怒道:“这声音是从地上传来,不是天上!世间绝无鬼神之说!”

“传令下去,加强警戒!”

“是!”

赵军纷纷搭弓挽箭,严阵以待。

渐渐地,轰鸣声越来越大,犹如海潮般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近。这个声音不似马蹄嘈杂,不似雷声沉闷,令人无法辨明。本是最熟悉的黄沙,此时却令人望而生畏,毛骨俱悚。

终于,那个声音戛然而止,天地间又重归寂静。吕弘不由嗤笑一声,“装神弄鬼。”纵使梁国有数万骑兵又能如何,就算插上翅膀也无法攀上这高耸入云的平阳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