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满级绿茶事业>第36章

  许棠这段时日沉迷于挣钱,许久没有到镇上采买过,此刻带着宁儿,揣着沉甸甸的荷包,底气足得很,吃的玩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买了一堆抱着,等到想起要去木匠篾匠常摆摊的地方时,已经快要晌午了。

  木匠们摆个摊子主要是为了有个据点等买家上门约货,地上粗布一摊开,随意摆些闲时做的小手艺活便打发了。许棠比着自己家里那一堆,挨个问了价钱默默记了,挪到最后一个摊位,终于瞧见一个面熟的木匠,想来是同陈康在一起的时候见过。

  木匠对她也有印象,点头问了好:“许姑娘今个怎么来了?有什么想买的让康哥给你做便是了嘛!”

  他不知各种缘由,闲来打趣,许棠也不好发作,只好控制住抽搐的嘴角,语气尽量稀松平常:“他这不去他师父那帮忙了嘛,还没回来呢。”

  那木匠扣扣后脑勺,面带疑惑:“不对啊,他应该前两日就回了啊,我那天去隔壁镇子赶集路上碰见他往回走呢……”

  许棠还想确认一遍来着,面前的人忽然冲着街对面招了招手:“嘿!康哥!”

  木匠冲着许棠抬了抬下巴:“看,我没说错吧,是回来了的!”

  许棠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他,牵着宁儿的手莫名紧了紧,僵硬地转过身去。

  陈康站在一处药房前,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远远望到街对岸的许棠,也是愣了一下。

  许棠就这么瞧着他,对街那人踌躇片刻欲言又止的模样看起来就让人很不爽,更不要说他犹豫之后埋头快步离开的模样,更是让许棠觉得可笑。

  躲我?

  许棠被一腔无名火烧得头昏脑涨,一口气将宁儿带回家后,抱起厨房里的钱罐子就要冲到隔壁村子去找陈康。

  何云锦见她这般怒气冲冲,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小棠你带着这么多钱要去哪?”

  钱,对了,财迷许棠一步刹停在亭阳山庄的大门前,打开钱罐子,无比冷静地数出了这满屋子小物件该有的价钱,用破布一兜,怒气冲冲便出了门。

  还好两个村子间隔不远,许棠揣着一腔恼怒噔噔蹬蹬冲到陈康家门前的时候,尚且还没气过头,正好不用酝酿气势和情绪了。

  她抬手拍门气势不减,却在闻到院中飘来的浓浓苦药味后,一时收了手。

  病了?

  许棠残存的理智中尚且仅有的一点不甘,还在竭力想为陈康此前的行为找一些合理的解释。

  她手停在紧闭的门前,正要考虑要不要继续敲下去时,木门吱呀一声,自内打开了。

  门后是早先面对她落荒而逃的陈康,面色憔悴,下颌一圈隐隐的青色胡渣。

  他愣住:“小棠,你怎么来了?”

  之前隔着一条街没有细看,眼下许棠这般面对面同陈康站着,心境却全然不同了。

  本来攒一肚子火要发的,张嘴下意识问的确实你生病了么,许棠自觉懊恼,索性老老实实闭了嘴。

  反正做错了事情的是他,今日便让他来开口便是。

  陈康摇摇头,把她让进院中,院子里支着的小药炉咕嘟咕嘟。

  “是我娘,老毛病了,暑气蒸着,又严重了些。”

  两人这样东一句西一句扯不到正题上,许棠莫名烦躁,听见陈康又问一句。

  “小棠,你可是在药房门前看到了,担心我才来的?”

  许棠哽住,才压下去的火又滋啦燃起烧到了天灵盖!

  这什么人啊?!不是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脸这么大?

  担心?

  我担心你娘个头!

  许棠顺势把手里一直兜着的破布扔到桌上,丁零当啷的铜板散了一地。

  “担心?你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庙会那么远的山路都能翻着去逛了,我看你身体无恙啊。”

  陈康见着洒了一桌的钱币,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小棠、小棠你这是做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前些日子在陈师傅这儿做了不少家具用件,得空算了算,还有些小物件的钱没结清,这不是给你送来了么,要数数么?”

  许棠说话的时候微微抬着下巴,语气疏离得仿佛他们就该只有雇主与手艺人的关系似的。

  陈康面色更难看了:“小棠,你来就只是为了这个么?”

  他自知理亏,可那日他确实是和师妹出来采买刷木材的大漆,瞧着时间还宽裕,好说歹说拗不过师妹才被拉去的庙会,本来想遇上她好好解释的,可她连见了自己和师妹,连问都不问便给了那么大的难堪,一点都不在乎他的面子……

  他又想起娘不顾自己一把年纪,等不得他回家,非要亲自到上工的地方告诉他的那些话。

  陈康瞧着许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色,咬牙艰难开口:“小棠,庙会那天你看到了我和师妹,为什么不问就……”

  “问?你要是觉得自己做错事了不知道自己来解释?你要是觉得自己没做错我问了你会认?”

  女子讥讽的面容气得他失去了理智:“你不在意对不对?所以你不分青红皂白,觉得自己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娘果然说对了,你这种女子压根就不会把我放在心上!起初我还不信的……”

  许棠觉得陈康爆发得莫名其妙,不怒反笑:“我这种女子?哪种女子?看到你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不上赶着来要个说法的那种女子?”她不依不饶,“你多大脸面?你做错事了自己不知道解释,还要我来问?!”

  陈康口齿不如许棠伶俐,许棠字字句句吵得他毫无还口之力,他沉默半晌,闭了闭眼,似是绝望般开口:“你在滇南城王府里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许棠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罗嫣的事情。

  事到如今,她不想去追究是哪些有心之人费力去打听的了,这爬床的事情她没做过,她解释不清,也不想解释。

  让她寒心的是,自以为心意相通的两个人,面对道听途说的这般龃龉,就轻而易举地选择了相信,然后还用来作为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她的武器。

  退一万步讲,爽约了还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的人,凭什么来质问她?

  怪她眼瞎,这男人,真是没劲透了。

  就冲这一刻,眼前这人从前和她的那些情愫,已经半点都不值当了。

  但她受不了这口气,必是要在言语上找回来的。

  她无师自通,迅速蹙起了眉头,一双眼睛对上陈康,绪上了轻轻浅浅一汪委屈的含情水。

  漂亮姑娘的服软,是个人都会动容。

  陈康的面色有了不忍的松动,许棠向前一步,一开口委屈地要滴出泪来:“方才你还说我不问就冤枉了你和师妹,那你此刻不也是没问过我就轻信了那些混账话么?那你为什么不问?不问问这些事和我有没有关系?是不是我做的?”

  陈康从未见过她这般神情,心软得快要化掉:“是、是我不对,你说得对,我自当是要来问你的,你别哭了……”

  许棠轻轻掩面,鼻子似是被泪堵了般,开口是让人心怜的瓮声瓮气:“那你问就是了。”

  她料陈康就没有那样大的心性,话都递到嘴边了,必是要开口确认一番的。

  陈康想起自己母亲添油加醋描绘的那般龃龉,诚心发问:“那你告诉我,在滇南城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许棠放下掩面的双手,一抬头,再无方才那般委屈的小女儿神态,嘴边的讥诮显得尤为刺眼。

  她一步□□,轻笑一声:“跟你客气一下还真问了,跟你有关系么?做几件木工就想打听主家的私事了?滑天下之大稽!”

  陈康被打击得猝不及防,一口气哽在胸口面色发白,像丢了嘴一般半天只能蹦出一个你你你。

  许棠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将这初起骤灭的一点情意,干干脆脆地抛在了脑后。

  这乌沉沉的黑云压自南边滚滚而来,撕裂风中干枯脆弱的焦叶,低飞的鸣虫与烟尘共舞,描绘着对甘霖最原始的祝祷。

  滇南城的子民,在数月的干旱之后,怕是又要陷入另一场无尽的风雨中了。

  *

  庆安镇头上那片天,自许棠从陈康家回来之后,就再没停过。

  落两天大雨,下三天小雨,后头菜园子的瓜果架子塌了立立了塌,来来回回折腾了三次,这雨还没有要停歇的样子。

  许棠撑着腮帮子靠在窗边,连绵不断的雨珠从天幕落下来,抬头望去,像穿满了珠串的黑色纱幔,风疾风缓,便扑扑簌簌随了节奏在尘世间摇摆,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山渠沟壑,一路挤着汇成一股,往更南的南方流去。

  天色成日地暗着,许棠出不了门卖茶水,何云锦绣的东西也只有隔好几天托人到镇上的时候带去,一家子闲下来,窝在不大不小的亭阳山庄里,倒也乐得自在。

  许棠守着宁儿,每日竹筒倒豆一般在他耳朵边上唠叨,连带着宁儿的说话的本事都有了突飞猛涨的劲头,她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趁热打铁,也不管孩子听不听得懂,摸出宁儿都快要翻烂的小人书,一本一本给他讲过去,从圣人家学到怪力乱神,想到哪就多说两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把最后一本也讲完了,亭阳山庄上头那块四四方方阴沉沉的天,也终于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