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把话说的很直白,对面显然是不接受这种直来直往的方式,刚吭了一声,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沈宴瞪着显示着“通话已结束”的页面,气的半响没说出话来。

  沈崇走到沈宴旁边站着,看着自己父亲充满了愤怒的脸,“爸。”

  他说话的声音很稳,“你在说什么呢?”

  沈宴把手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屏幕一闪,很快就变成了黑屏。

  他揣着两只胳膊,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于是沈崇又问道,“向渝不是向叔叔的儿子?”

  沈宴听见这话,像是被困住了,他停下来,盯着沈崇的鼻子看了一会,才道,“我不知道。”

  这种重要的事情哪有不知道的选择,沈宴既然开了口,就知道一点内情,沈崇从来没打听过其中的关系,这会有点旁敲侧击的意思。

  沈崇没见过向渝的母亲,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年纪轻轻就去世了,甚至和向珺的现任妻子都没有什么明显的交集。

  这一圈的人基本消息都互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大家能一起讨论不少年,当年向渝被送到庄园的时候,沈崇就从不少人嘴里听见过向渝的身世。

  说他是他父亲和母亲不和谐的产物,活着就是个累赘,离间分子,当时因为向渝的去留问题,向珺和当年正主事的,上一辈的向家叔叔闹得不可开交。

  向渝像是一件被人舍弃的物品被丢进庄园里的时候,沈崇的心里冒着一股奇异的思想,他觉得向渝就是含在蚌壳里的珍珠。

  漂亮又精致,武力高的同时又十分脆弱,像是套釉的瓶,可以被他单独守着。

  “爸”,沈崇道,“你今天怎么无缘无故地在向渝面前提他母亲?”

  沈宴脸上的表情很奇特,看起来像是纠结,但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从旁边抽了一张钢笔,快速撕了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下。

  沈崇就站着看着他写。

  沈宴在先上面写了一行数字,然后又单开一行写了几个字。

  他写完之后把纸张交给沈崇,抬了一下手腕,“我只是来看看你,一会就走,你把这个东西交给向渝。”

  沈崇接了过来。

  上面写了序列号,下面是一个地址,写的是本省最出名的一个墓园,沈崇把纸翻了一下,抬眼看他。

  “墓园地址?”

  沈宴点了一下头,“你别多问了,等你们放假了,让向渝去那里看看,都这么多年了。”

  沈崇捏住了纸张的边角,站直了身体,眼睛直视沈宴,“爸,向渝父母那一代的事情跟向渝没关系。你扯感情不能扯到向渝身上。”

  沈宴的腰抵着桌子坚硬的侧边,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先过去吧。”

  沈崇刚想走,沈宴又忽然叫住了他,“对了,刚才一直没有说,怡然舅舅最近的流水不正常,手上凭空多了不少钱,你在学校注意一下,看怡然见了什么人,我担心出问题。”

  沈崇耐心地听他讲完,沈宴的心情有点不大好,说话的语速也很快,他交代完这件事情,便轻轻靠在桌子边,神情里带着些疲惫和叹息。

  沈崇刚想离开,沈宴跟放双响炮一样又喊了他一声。

  沈崇手还没碰到门把手,他把手收了回去,疑问地看向沈宴。

  沈宴用一只手擦了一下下颌,“他母亲姓庄,叫庄南蕾。你告诉他。”

  沈崇看了他一会,嗯了一声,“你先休息一会吧。”

  然后把门咔嚓一下关上。

  向渝正在焦急地在沈崇房门口踱步,看见沈崇从那边过来,眼神一亮,几步走了过去,“你爸爸怎么说的?”

  被人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总归是不舒服,向渝又是个好奇心重的个中翘楚,不把事情一层层扒开,他大概会一直想探寻下去。

  沈崇左手里还握着纸条,他推了推向渝的肩膀,示意向渝往他的房间里走。

  “他不是对你有意见。”

  沈崇安慰他,“你别胡思乱想。”

  沈崇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一打开门,就看见那只神出鬼没的小猫蹲在床边,意识到他们俩进来,嗖地一声又钻进了床底下。

  向渝见到这个情景嘿了一声,“它可真是床底专业户。”

  沈崇不在意这件事情,他拉着向渝进屋,抽了把椅子,把向渝摁在在椅子上,自己站在他眼前,像是一个牢笼一样堵着向渝。

  “这个给你。”沈崇扬了一下手中的纸条。

  “这是什么?”向渝一脸问号。

  他把纸摊开,只见上面是一个墓园地址。

  “我爸给的地址。”

  沈崇低头,语气很温和,“说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沈崇也没有强求着向渝一定去,一切都看向渝自己的意愿。

  虽然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跟小辈没有太大关系,但庄南蕾和向渝还存在着微薄的血缘关系。

  “看起来不在本市”,向渝看了一遍上面的地址,市里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地名,他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地图,发现这地方是在临边的城市。

  “也不是很远”,沈崇道,“想去的话可以叫家里的司机,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向渝没想好,他对庄女士并没有感情,他充其量就是个冒牌货,跑到庄女士的灵前,估计她也要气死。

  “再说吧。”向渝含糊地搪塞了一下。

  他压根没想到今天沈宴能提到他母亲,而且对他没有去墓园感到震惊和不满意。

  他想了一会,撑着两边的侧手想站起来,结果沈崇堵在他面前,让他根本就起不来。

  “让一下,”向渝拍了拍他的腰,“让我起来。”

  沈崇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他盯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向渝被他盯的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沈崇脑补了一些什么东西。

  沈崇在他面前弯下腰来,一张脸挨近了向渝的额头,温热的气流在皮肤上四散开来。

  “难过了?”

  沈崇问他。

  向渝笑了笑,“没有,心是钻石的,又冷又硬,哪里那么容易难过。”

  沈崇听见他说的话,敛下了眼睫,先向向渝征求了意见,“能亲你一下吗?”

  向渝乐了,刚才心头的抑郁被一把冲散,他伸手捏了捏沈崇的下巴,感觉到手底下皮肤的细腻,心思微动,“这个是安慰奖吗?”

  沈崇弯了一下腰,侧过脸,蜻蜓点水地在向渝的唇角亲了一下,随后站了起来,“嗯。别难过,我还在这。”

  *

  沈宴在房间里站着,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了许久,这件事一直让他纠结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个结果。

  向珺现在嘴严实,什么都不肯说,当年的事情很多他的记不清了,但仍旧知道当时庄南蕾大三的时候在向珺家的公司实习,喜欢上一个让他都难以想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