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天的清晨,所有人的手机都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

  #严汐文 暴力致残#

  短短半小时时间,该词条迅速挤过大大小小新闻爬上头条位置,一经发布,迅速引爆网络,热度持续上升,后面已经挂上了“爆”的标识。

  三亿多的阅读量,上百万的讨论量,网上哀鸿遍野,各执一词。

  “国际超模严汐文被曝于12日下午闯入受害者廖某家中,用瓷瓶重击其头部,造成受害者颅骨破裂,颅内出血等症状,经过有关部门验伤,确认为七级伤残,目前,受害者已经送往医院接受手术治疗,具体施暴原因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

  【这就是辜负】:“我艹,小混混动起手来都没这么狠,这是把人往死里打吧,什么仇什么怨。”

  【舟山吴彦祖】:“完了完了,这次是真完了,七十周年抓典型呢,这好死不死的就往枪口上撞,不是毒就是蠢。”

  【爱文文的璇某人】:“肯定是那个人先招惹文文的,不然文文不可能先动手TMT”

  【你不要过来啊】:“脑残粉别洗了,公司包装出来的人设你也信?鬼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说不定还有暴力倾向。”

  【冰奶茶】:“不是说了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么,黑粉怎么又舞起来了?”

  【暴躁老哥】:“我操他……算了暴躁不起来,坐等石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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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市警局的几名警员正抱着档案袋匆匆而过。

  审讯室外亮起了一盏刺眼的小红灯。

  清冷的灯光下,映照出苍白的一张脸。

  对面两个警察正抽着烟,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是他们以前只能在电视新闻上才能见到的男人,而今天,却略显狼狈地坐在这窄小的审讯室内。

  “严先生,您要是继续这样闭口不言,我们也没办法帮你。”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点的警察缓缓道。

  严汐文微微歪着头,眼神毫无焦点地望着某处,没人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

  从他被传唤到警局至现在,五个小时过去了,他就保持那个动作在铁板凳上坐了两个小时,不管问什么,除了说了下自己的个人信息外,其他的,一概不言。

  另一个年纪稍微小一点的警察显然没了耐心,一拍桌子,猛然起身:

  “别以为你是明星就敢在我们面前装逼,我告诉你,天子犯法还和庶民同罪,更何况你!”

  老警察按住他,示意他冷静些,接着面带假笑地转向严汐文:

  “严先生,我们在受害者家中的瓷瓶碎片上验出了你的指纹,说实在的,我们也没有冤枉你,不管出于哪种原因,伤人就是不对,更何况七级伤残,他要是真的起诉你,一告一个准。”

  “但是处理结果会根据具体情况酌情而定,所以,你也不想闹得这么不愉快吧,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

  这时候,严汐文却忽然笑了起来。

  那种带有讽刺意味的笑,他可不信警察诱.供是为了帮他。

  有些事情可以解决,但更多的,还是无解。

  “没有原因,就是想打。”严汐文冷声道。

  老警察皱了皱眉头:“可是根据我们调查,你之前和受害者并无交际,就是单纯的在大街上看到这么个人,觉得他欠揍就跑到他家里给他打成颅骨破裂?你觉得,我信么?”

  “你愿不愿意相信,这都是事情的真相。”

  “你是一个艺人,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比声誉更重要,就算是一个普通人都不可能平白无故把人打一顿,说实话我不觉得你是那种没脑子的人,还是说,你在保护谁……”

  老警察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严汐文,企图通过他的眼神看到事情的真相。

  但严汐文就是死咬着不肯松口,他也坚信廖轩宇不敢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毕竟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要是被他妻子知道他曾经搞过同性恋,怕是要闹翻天。

  “我保护谁,谁又值得,玩笑也不要开过头。”严汐文的笑容漫上一丝寒气。

  那老警察用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严汐文,半晌,才轻轻吐一口气,笑笑:

  “不要把警察当傻子,我说了,只要我们想查,没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但如果这样,案件的性质就变了,你也不想这样吧,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葬送自己的大好前途。”

  说着,那老警察微微俯身,凑到严汐文面前,轻声道:

  “我知道,你是枪花的摇钱树,你一出事,公司上下都会忙着帮你收拾烂摊子,只要杨总一句话,你倒是屁事没有,继续关门过你的好日子,那么被你伤害的人呢,你觉得,这样对他来说公平么?”

  “我会道歉。”严汐文却忽然不耐烦地打断他。

  “什么?”

  “我说我会道歉,也接受一切处罚原则,无论是私了或者说对方要继续上诉,我都不会为自己的过错开脱找借口。”

  说着,严汐文抬眼。

  他本来有一对非常漂亮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像是沾了清晨露珠的花瓣,但此时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却充斥着狠厉与倨傲。

  “但至于动手的理由,您就不必浪费口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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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打着旋儿,缓缓落在厚厚的积雪中,瞬间融为一体。

  夜间的路灯灯光将积雪染成暖黄色,到处都是静悄悄的,特别是医院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被拿走了手机的辛禹只能翻看着医院的旧杂志,他斜靠在床头,看起来病恹恹的,闲极无聊的一遍遍阅读着几乎快要倒背如流的版块内容。

  严汐文本来说是今天会来的,可一直到了十一点多,也没见他人。

  或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辛禹最后看了眼房门,接着轻叹一声,扯过被子盖好打算着先睡觉。

  病房里安静到诡异,偶尔会有老旧的桌椅发出难听的“卡啦”声,在阒寂的黑夜中格外刺耳。

  辛禹将被子拉上去,只露一对眼睛,就这么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

  忽而间,房门响了声。

  辛禹一喜,赶紧坐起身顺势望去。

  逆光看过去,看不清来人的脸,只是通过外轮廓依稀可以判断是个身材高大的……女人?

  医院向来是个充斥着各种灵异传闻的诡谲之地,这个时间忽然出现这么一个女人,说实话,不害怕是假的。

  辛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冲着门口那一动不动的人影小声问了句:“谁啊。”

  那女人有着长长的头发,骨架健壮,看起来像是怪谈中的女鬼。

  “谁啊……”见那人不吱声,辛禹又壮着胆子问了句。

  这时候,那个人影却忽然晃了晃,接着缓缓向自己这边走来——

  “谁啊谁啊谁啊你谁啊!”辛禹这下子完全慌了。

  这人怎么看怎么奇怪,问她话也不回答,行动也略显诡异。

  辛禹吓得连连后退,将自己紧缩在角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人。

  “吧嗒”一声,床头灯亮了起来。

  辛禹愣了下,接着试探性地问了句:“是,严汐文么……”

  之所以会产生这种疑问,是因为来人无论怎么看都长着一张同严汐文一模一样的脸,但穿着确实标准的女性打扮,特别是那一头长发,怎么看都是个女人。

  接着,那人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头发。

  辛禹擦擦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鬼叫什么。”那人不满地嘟哝了声。

  “你,怎么穿成这样。”辛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长假发,皮衣套连衣裙,外加一双马丁靴,标准的都市女郎打扮。

  严汐文今天这是抽的什么风?

  “夜间出门,便装好行事。”严汐文挠挠头发,似乎长时间戴假发致使他脑袋不舒服。

  “以前大白天也不见你担心这个问题,这次怎么……”

  “好点了没。”严汐文似乎是不想多谈这个消息,打断了他。

  “完全好了,就是过敏而已,你太大惊小怪了。”

  严汐文上下打量下辛禹,接着一把捏起他的下巴:

  “以后,不喜欢的东西不想做的事就要拒绝,总是半推半就的模样人家还以为你好说话,时间一长,对别人来说你的意见根本就不重要了,所以,要学会说‘不’,懂么?”

  辛禹瞧着他那双勾人的眼睛,失魂地点点头。

  “还有,多住几天院吧,完全康复以后再复工,反正下一次发布会时间还早,也不急这一时。”

  “不。”

  “嗯?”

  “是你让我学会说不的。”辛禹笑嘻嘻道。

  严汐文看着他,半晌,扬起了嘴角。

  他揉揉辛禹的头发:“知道了,但是我交了一周的住院费,不要浪费钱。”

  辛禹点点头,冲着他直傻笑。

  “那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说罢,严汐文从床上捡起假发套上:“你好好休息。”

  辛禹看着他这怪里怪气的打扮,有点想笑,但又马上整理好表情,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天会再来看我么?”

  “我说你啊,不要得寸进尺。”

  “对不起。”

  严汐文长吁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他:“知道了,会过来的。”

  严汐文离开的时候,雪还在下,辛禹就站在窗口,望下去,看着他长假发上飘落的碎雪,因长久练习而气质极佳的走姿,辛禹甚至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仿佛一切都是虚幻的,转眼即逝。

  然而约定好会再来的第二天,严汐文并没有出现。

  辛禹开始还以为,严汐文嘛,肯定很忙,有什么事耽搁了也不一定。

  只是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辛禹出院,严汐文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辛禹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公司去找这位无故失踪者,恰好碰到了傅御斯,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也不是问好,而是急不可耐的一句:

  “你最近有看到严汐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