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姜帷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
他的表达能力本来就不行，在台阶上说了那么多都简直是破天荒。
他都来不及问子叶为何早上还笑吟吟的，晚上回来就换了态度。
他也不忍心打探子叶和严俊威交往的细节，他最后只是回房收拾了行囊，拖着最后一丝力气跟冯子叶告了个别，就说自己回家休假去了。
他是连夜走的，冯子叶没有留他。
这一走，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十一月俱乐部重新开始训练的时候了。
姜帷不知道冯子叶是怎么处理好肖一靖艹粉的事的，他只知道这件事最终还是没有被爆出来，而再回俱乐部的时候，NGU已经换了新的中单，叫张肖。
除此之外冯子叶还招了几个练习生，NGU俱乐部还是在稳定地发展着，除了一件事以外。
那是队员们归队的第三天，税馨还是没有回来。
冯子叶已经给税馨打过了N个电话，也把早就按时归队的宁一萌给问了一万遍。电话无人接听，宁一萌支支吾吾。
姜帷每次路过冯子叶办公室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对方在座椅上皱眉抓头，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已经没资格过问了。
但是，姜帷不想找麻烦，麻烦却找上了他——他接到了税馨的电话。
电话里的税馨声调怪异而犹豫，支吾了很久之后说，希望姜帷在转会协议上签个字。
“转会？签字？”姜帷压低了声音，跑到没人的游泳池边上才开始继续说：“是子叶的意思么？他要把我转走？”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哈？”然后是：“姜哥你说啥梦话呢？我是说……我。我要转会，你来帮我签个字吧。”
姜帷听到这里，心里松了一下又紧了一下，“星哥，好好的，你干嘛要转会？还有，为什么要我来签字？这种事，不是应该是子叶负责的么？”
“……我……我没脸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税馨的语气特别痛苦。
“哈哈，那你就有脸见我了？”姜帷笑了，拿手绞了一下游泳池尚未抽走的水，“当初说好的大家一起奋斗，一起拿冠军，这才多久不见，就一个二个的都要散伙了么？”
“……对不起，姜哥。”税馨看来是也知道杜饶转会的事了，语调之中听不出惊讶之情。
“你跟我说对不起又没用啊，这个事不归我管，你最好亲自跟子叶说一下。”姜帷的笑在念到冯子叶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消失了，落寞的情绪爬上半张脸。
“那个……因为你是公司的法人，所以你签字的话，我也可以转的。”税馨有点吞吐，但还是道出了实情。
“……那我也没这个权利，我可以帮你转告子叶，最后到底签不签字，还是看他。毕竟我这个法人只是个挂名的。”嗯，又提到了这个名字，落寞袭满全身。
“好吧，那……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吧。”税馨的声音低下去，渐渐变得没有情绪，变得客气。
“知道了，那我挂了。”
姜帷挂掉电话，静默地矗立在飘满落叶的游泳池边。
秋风起了，和去年的A市很像。
他很想一头扎进冷水里，不管不顾地游一场。他给自己这个冲动找的理由是，因为二零一七的夏天他几乎没游过泳。这个夏天，他忙着打比赛，忙着谈了一场不知道自己被劈腿了多少回的恋爱。忙着被骗得团团转，直到现在也没缓过劲来。
不过就在他已经弯下腰准备往下跳的时候，NGU的新中单张肖过来了。
张肖个子跟姜帷差不多高，不过没有锻炼过的身材，看起来比姜帷略瘦一些。
这个刚来了三天的中单看起来似乎很自来熟，勾着姜帷的肩膀就笑起来：“搁这干啥呢？要寻短见的话我建议你换个湖，这里浅，栽下去不会淹死，只会撞个半死不活。”
姜帷被他一勾，差点没真一头栽下去，赶紧稳了稳身子，想游泳的奇怪想法也抛到了脑后，一连朝后面退了好几步。
“开门大吉的，不要说这些晦气话！”
“哈哈，你也知道哦，这才开始训练第三天，就在这摸鱼啊？NGU比赛的时候那么凶，我还以为自己来这里训练要苦死，没想到是来养老！”张肖拍了拍姜帷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姜帷扭头朝俱乐部里面看了一眼，没找到老狐狸的影子，果断点了根烟。
“NGU训练还是很苦的。这两天看你一起训练打得不错啊，你之前是那支战队的？”他说着把烟盒往对方面前一递，“抽么？”
张肖却摆摆手，明明是个少年模样，笑起来的样子却沉稳得像姜帷他哥——如果姜帷有哥哥的话。
“NGU是我加入的第一支战队，我之前都是打路人，有几次还在韩服遇到过你呢。你在韩服的ID是yeyeyeyeyeye对吧？”
“哈哈，这你也能认出我？”
“只遇到你一个人我也许认不出来，但是你和Star双排，那些脏套路一看就知道是你俩好么！”
“哈哈，是吗……”
姜帷原本稍微放松一点的心情，就在张肖提到税馨的时候又有点沉重起来。
而张肖还好死不死地继续问：“都训练三天了，怎么Star还没来啊，真想和她切磋切磋！”
“嗯……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姜帷苦笑，把还剩了一大截的烟弹灭。“回去了吧，省的一会儿被老狐狸骂。”
张肖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让姜帷松了口气。
两人一同走到训练室门口的时候姜帷却没有进去，撇下张肖就继续往前走，来到了冯子叶的办公室。
“咚咚咚——”姜帷敲了敲门。
“请进。”冯子叶的声音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一丝冷漠。
“那个……星哥说她想转会。”办公室里除了他俩没别人，姜帷一踏进这间宽大的房间整个人就感觉被冯子叶的气息包裹得快死过去。他只想速战速决，赶紧交代完事情走人。
冯子叶听到是姜帷的声音，原本埋着的脑袋瞬间抬起来，大大瞪着的眼睛和微张的嘴巴，透出几丝慌乱。
他咽了口唾沫，才反应过来姜帷刚才说的是啥，表情立马严肃道：“不行！”
“……”猜也是这个反应。常年和税馨打脏套路二人组的姜帷，对她的实力再了解不过。如果说之前转会的杜饶的实力算优秀的话，那税馨，完全配得上顶级两个字。
他知道冯子叶是无论如何不愿意放税馨走的，不禁开始想，如果换做是自己提出转会，子叶会是什么反应呢？
“那，我让星哥给你打电话吧，这个事情你们好好沟通沟通，我就不在中间传话了。”姜帷沉默了一阵，最后这样说道。说话的同时，已经掏出了手机。
冯子叶咬了一下嘴唇，一副要说什么的样子，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等着姜帷打电话。
姜帷接通税馨的电话之后就把手机递给冯子叶了。
两手交接，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到了。姜帷抖了一下就把手往回缩，倒是冯子叶，没什么反应，脸上只有被姜帷的动作带出来的诧异。
但那点诧异又很快隐没下去，藏在了一张面具般的脸之后，整个反应很快，以至于心痛和难过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浮现，就归于沉寂。
姜帷抱着膀子，走到了窗台边上，眼睛瞪着窗外的游泳池，不看也不听冯子叶那边的动静。
冯子叶和税馨的这通电话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反正姜帷也没听。他只知道当他抽完两根烟后对方从他身后走过来，绕到他左侧，将手机递还给了他。
刻意避开对方的手指，这一次，谁也没碰到谁。
“税馨可能真的要走了。”冯子叶不顾姜帷疏离的情绪，自顾自说道。
“那就赶紧物色新的打野吧。”姜帷把火机揣回兜里，转过身，“不过，能挑战隔壁那家伙的打野，估计没有那么好找。”
他说着已经绕过冯子叶，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手扶在门把上的时候，冯子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姜帷，你也会走吗？”
“为什么这么问？”姜帷的手松了一下，止住了脚步。
“你似乎对大家的转会漠不关心，不像从前的你。”冯子叶几步跟了过去，平静的表情看着姜帷。
“你希望我走吗？”姜帷握在门把上的手又紧起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心里先揪了一下。
“我……”冯子叶明显的迟疑全部落在了姜帷的眼里。他停下了靠向对方的脚步，杵在原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那早就窜上喉的回答给咽了下去，道：“如果你也想走的话，就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开始工作了，这边只能随缘更，对动了我点击的人们说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