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羽贺响辅也会去参加工藤新一的生日会。

  不过像他这种音乐世家背景出身的, 还有着真材实料的音乐天赋,刚好又和工藤新一现在所学的小提琴乐器对口,人又保持着谦逊的姿态, 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

  工藤新一的生日会倒没有那么多成年人, 基本就是邀请了工藤新一同班玩得比较近的,还有同社团的孩子,看来工藤父母并没有把孩子当做是社交手段的一部分。

  我见上次联谊会上哭戚戚的铃木园子也到了。她这次头上还箍着樱花发箍, 还特意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哥哥, 好看吗?”

  我撑着下巴, 点头说道:“好看。”

  我发现女孩子真的很爱夸夸啊。

  这句话结束之后, 我又说道:“麻烦帮我拿一块草莓闪电泡芙和一杯特调饮料。”

  铃木园子立刻乖乖地帮我拿了,但是她是看到什么好的都给我装小盘子里面,导致她根本没有手帮我拿饮料。她过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个帮忙拿特调饮料的羽贺响辅。

  他放在我旁边的小桌子旁之后,问我, 他可以坐我旁边吗?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椅子, 说道:“这里的椅子又不是我的,你要坐就坐。”

  羽贺响辅也没有动,只是说道:“但是你可能会走, 我不想打扰你。”

  “那下次吧。”

  我朝着他挥挥手, 赶他走。

  我脑袋里面还在思考那个炸弹犯的两条草稿。我进那个加密邮箱时看到草稿时, 并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曾经进过,所以我也不用担心会被盯上。

  第一封草稿明显是一条地址, 但是第二封草稿怎么转化成英文字母都很奇怪, 而且我看一开始从四进制转化出来之后的数字都不超过7, 我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八进制, 手指上在沙发扶手上点来点去,生怕我自己又忘记哪个数字了。我现在要是有记忆宫殿,只要把东西放在记忆宫殿里面,让它自己往外输出了。

  吃点草莓闪电泡芙补补脑。

  特调饮料也很好喝。

  事实上,我桌子旁边已经摆了三个小玻璃杯了。工藤新一的妈妈见我喜欢喝,还告诉我这个怎么做,说用巴西莓果汁、草莓果汁、柠檬气泡水、冰块和薄荷叶就可以做好了。我给她竖起大拇指点了一个赞,避免她看出来我根本没有过脑。

  因为想不通第二封草稿到底在写什么,所以我决定站起身活动一下,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思路。

  事实上,我还以为今天这个生日会最有趣的环节应该是拆礼物的环节,结果工藤新一收到的礼物太多了,光是拆礼物也要费时间。我自己换位思考一下,每个礼物都要“哇”一下,真的会比上发条做机械动作的玩偶还要无趣。晚上他们小朋友的节目还挺多的,工藤爸爸还弄了一个充气城堡给小朋友们玩。

  就在我专心地找好吃的,为今天的美食排名时,今夜主人公工藤新一戳戳我的手臂。我抬起头看在后花园玩疯了一样的小朋友,再看周围各自聊天的大人们,最后才低头看工藤新一。

  “干嘛。”

  工藤新一说道:“你是我特别邀请过来的。我不能看你无聊,我来陪陪你。”

  其实要不是小兰邀请,我都不一定会应邀。

  见我没反应,工藤新一拉着我的手腕,说道:“我给你看好东西。你跟我过来!”

  他也没有等我答应,直接往人群少的玄关门口方向走去。在我还以为他要带我出去,结果他带着我去他家的书房,他家的书房应该是主人家装修特意弄的,专门打通了二层楼。一层楼因为要设置出入口的问题,直接看二层楼会更清楚整个结构。他家书房呈圆形结构,每个90度的扇形区域都立有六个立式书架。书架又分八层,书架里面还都是双排结构,粗算下来他家的书至少也有一万本吧。

  这搬家绝对是大阵仗。

  一到书房,他很快就松开手,在前面引路。他走到一处书架旁,对我招呼说道:“榎本哥哥,你看这个!”

  一排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不仅是全版收集,还包括不同国家的出版印刷。工藤新一见我看得认真,说道:“我爸说,不同的出版社翻译不同,有时候文字韵味也会发生变化,看原版会更有意思。而且,发现哪怕都是英语系国家,文字表述也有不同的时候,其实很能看出地域性的民族思想和文化背景。”

  “你爸有点意思啊。”

  听到我在夸他爸爸,工藤好奇地问道:“你看我过我爸写的《暗夜男爵》系列吗?”

  我个人比较喜欢看外国推理小说,日本推理小说自正统推理开始走衰后,社会派、变格派和新本格推理小说新潮迭起。因为一些新本格派作者受到追捧之后,有些作家的思路也被带坏了,诡计华丽猎奇惊悚,惹人眼球,但后期自己完全维持不住设定,就开始胡说八道,开始劝服读者接受这种设定的感觉。

  每次看完,我都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驴踢了。

  “因为太火了,所以不太想看。”

  工藤优作似乎出道作就火了,当时拿下推理学院大奖后,那本书当年的版税收入就高达1亿日元。今年才32岁,作品已经稳定在海内外推理小说排名榜前列,每次出一本新书,就能带动旧书再圈一波粉。

  工藤新一的声音弱了不少,“我还想着,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我爸的书送给你,我这里有很多。”

  我听到的时候就忍不住笑,“你不怕我拿出去卖吗?”

  “诶?”

  “我是会拿去卖的。有作者亲笔签名的话,还会卖得更贵。如果需要拿去做人情的话,我也不会拒绝。”我看着工藤新一面露出惊愕的表情,就忍不住笑着点点手指,说道,“啧啧啧,成年人就是这么险恶…不,精打细算的。”

  工藤新一听完我说的话后,眨眨眼睛,说道:“不过我感觉你不会啊。”

  我仔细想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回应道:“因为我懒。”

  “那我还可以送你吗?”

  “不可以。”

  工藤新一眼里的光淡了下去,但他很快又重新振作起精神,说道:“今天是我生日,那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工藤新一从旁边的抽屉里面搬出一本16开的笔记本,单看表面还没有什么东西,但是看侧面的痕迹可以看到使用的痕迹,差不多已经过半了。接着工藤新一在我的面前打开笔记本——里面全是剪报。

  按照时间顺序排的。

  从我登报的第一案开始,那件案子还是之后被记者采访后我回忆起来说的,他还专门放在最前面。

  工藤新一小脸严肃,“从现在开始,我要问你案件细节啦!”现在就像是个儿童版的刑警在拷问无恶不作的大坏蛋一样,很正经,但一张脸一口音就冲毁了。

  原本他就坐在地板上,我也学他坐在地坂上。

  听他这么说,我眉头忍不住挑起,反手撑着地板,盘腿坐着,“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一句话都不会说。”

  工藤新一顿时傻眼。

  我趁机捏捏他的小脸,“想要搞推理,你可是什么都得知道一点哦。那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一步!”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工藤新一眼疾手快地两手抓我的衣服,我重新跌回地上。

  “……”

  “起码说一个案子嘛,榎本哥哥。我真的很想知道。”

  “…………”

  作为男孩子,你是不能这么撒娇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要把这一幕拍下来,留做他长大的黑历史。

  二十多分钟后,工藤家的妈妈才终于来找人了,“新一你怎么躲在这里?羽贺先生要开始演奏小提琴了。”听着声音,工藤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我也跟着站起来,回头看向工藤新一的妈妈。

  话说,我总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女明星,不过我小时候也没有追剧的习惯,就是在海报上看到的,不太清楚那个明星叫什么。因为好奇去调查别人家的家属身份,这也太没必要了。

  “不好意思,我家新一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

  我把他撒娇的画面都录下来了。

  我相信一定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见新一走了,我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妈妈,牵扯到儿童肖像权之类的还是要经过家长同意才行。

  然后,我喜获一个同道中人。

  羽贺响辅在这个生日会上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小孩子想听的音乐无非都是卡通动画片片头曲片尾曲之类的东西。不过他居然答应了,我为他的接地气鼓掌,非讽刺意义。不过他也没有看过那些卡通动画片,有个小孩平常也有学乐器,但他学乐器的目的就是要回演奏那些卡通音乐而已,五线谱还不知道,就写了简谱给羽贺响辅,我瞄了一眼,上面全是数字,堪比数字密码。

  不管怎么样,羽贺响辅还是问了那音乐的感觉。

  “听起来悲悲的,但又没有那么难过。”

  那个小孩子这么说道。

  另一个孩子说道:“还好吧,感觉很温柔又慢慢的。”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给出自己的感觉,有的还哼起来。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赶鸭子上架的。

  “那我知道了。”

  羽贺响辅想了一下,琴弓在G弦开始试拉出一段优美的慢板旋律。他看向小朋友们的眼神,像是在问“是这样子”吗?小朋友们立刻鼓起掌,羽贺响辅开始变动琴弓的位置,但依旧保持在G弦与D弦上演奏。

  他运弓技巧极其有个人特色,连弓的后半段总伴随着强烈的呼吸感。最妙的是一分钟结束时,那个简谱已经结束,但羽贺响辅重新用其他的方式开始演奏,轻缓的曲风随着运弓不断地向前推进,弦间转换,变奏明快,跳跃性的顿弓让全场震惊,好似站在暴风中心般的史诗人物正裹挟着波谲云诡,变化莫测的时代穿越千百年时空,带领着千军万马用稳健的步伐向未来的观众走来。最后一声依旧铿锵有力,叫人荡气回肠。

  整曲终了。

  就算是不懂音乐的小朋友也听傻了,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了鼓掌,之后掌声雷动。

  我刚想跟着鼓掌,就看到他坚定地望着我。

  直到我也跟着鼓掌,他才笑了一下,开始动手收拾。。

  “你跟那个人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我旁边了。

  “什么怎么回事?”我明知故问。

  “他在看你眼色?”

  “看眼色”这词从松田阵平嘴巴里面冒出来,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变了一个人了。

  我随口说道:“他在看有谁没有为他鼓掌,只是在显摆而已。”

  我这句话刚落下,松田阵平眼睛里面似乎就在说“我信你个鬼”。

  接下来是工藤妈妈要表演节目了。我准备再去拿点水果吃,刚巧碰上羽贺响辅。我觉得这绝对不是刚巧或者正好,但他都这么表现了。我也只能这么配合他一下。其实我和他没有那么大的事情,只是我小时候特别记仇而已。我学琴的时候没有去参加过比赛,因为我学琴不过是给我们榎本家增加点音乐细胞而已。我爸也没有空送我去。

  羽贺响辅极力推荐我去参加,结果我确实拿奖了。

  我爸本来就没有空过来。我就等他来看,结果这家伙都没有来看我,是我一个人回家的。之后,我去训练室寻仇,他也没有来。我还以为他生病了。过了好久,我才知道他又去参加国外竞赛,就这么不告而别了。

  等了半年没有结果后,我就把奖杯扔进垃圾桶里面。

  仔细想想,小孩子间本来就容易因为大人的安排而分离。

  这真是一点小破事。

  他凑过来的时候,我本来不想搭话的,又不熟了。可我突然想起第二封草稿邮件,不知道那个是不是也是简谱。于是我借了纸和笔,在纸上写下一段我自己翻译的数字。

  “可以帮个忙吗?你看看这像是简谱吗?”

  我不方便给别人看。但他是完全的局外人,除了音乐也不会多涉及什么,反倒安全得很。

  “感觉像,但分不清节拍强弱。”羽贺响辅说,“我回去再仔细想想,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

  第一句还好,后面那句怎么就突然间让我有点不太想信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