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牧朝黄婷婷使了好几次眼色, 结果黄婷婷还是溜了。
果然，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余牧走到左仟浔面前，低声叫她：“姐姐。”
因为心虚, 余牧声音细得像蚊子。
左仟浔食指轻轻点了一下桌子, 语气淡漠：“叫左老师。”
“……”
“左老师。”余牧还是乖乖叫了, 叫了之后还不忘小心翼翼看一眼左仟浔。
“听说……余同学你抽烟？”左仟浔昂着头, 和昨天对视, 目光带刺，一种不言而喻的犀利感。
天啦噜！竟然叫余同学！看来真的生气了！
余牧嗫嚅道：“下……下次不抽了。”
左仟浔眉头挑了下，“下次？”
余牧立马改口：“没有下次！！！”
左仟浔追问道：“请问余同学, 你觉得抽烟可以解压吗？”
余牧疯狂摇头，“不能，不好抽, 难抽死了。不该尝试, 我的错，再也不抽烟了！”
“你觉得你这个年龄, 抽烟合适吗？”
“不合适！”
看似是老师训学生, 可明显语气比平常严厉了些。
坐在对桌的江绪渺在看戏。觉得好有意思，觉得左仟浔的语气, 有点像在训自己犯了错的女朋友的感觉。
她看看左仟浔，又看看余牧。一个训，一个甘愿被训。啧, 余牧这小受样。
“回去上自习吧，放学再说。”
余牧听了心里打鼓，心想这事儿还没完啊。
她看向江绪渺，朝她撇撇嘴，小眼神在向她求助。
江绪渺点点头, 适时插话：“小牧心里应该有数，她刚刚不是对赵主任说是第一次抽吗？不会有下次了，放心吧仟浔。”
左仟浔低头，不去看她们俩，只是说：“余同学先回去上自习吧，有什么之后再说。”
江绪渺朝余牧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走。
余牧没法，只能溜人。
从办公室走出来，门口墙边上靠着一个黑影。余牧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看清楚是黄婷婷，拍拍胸脯，松了口气，“你站在这里干嘛啊，吓死我了！”
黄婷婷小脸委屈，“我这不是担心你被骂吗……”
“你要是真担心我，刚刚就该把我拉走，而不是把我扔办公室！”
余牧腿长，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黄婷婷小跑跟上她的步伐，在她耳边叭叭叭：“我哪敢啊，你可是个妻管严！！！”
余牧刹车，“你说什么？”
“妻管严啊，你看左仟浔把你管得多严啊！”黄婷婷还想说几句，结果嘴巴已经被捂住。
“黄婷婷你可以闭嘴吧，再说我把你嘴巴撕烂。”
黄婷婷：“……”
本来就是妻管严，怎么还不让说实话了！！！
＊
办公室内，大部分老师在批改作业，也有一部分的老师在给学生讲习题。
左仟浔在写教案，写着写着莫名心情有点烦躁。
余牧为什么抽烟？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吗？虽然她已经成年了，抽烟与否是她的个人自由，可是在学校抽烟的话，就太不合适了。
还有就是，原来余牧是要抽烟的？左仟浔当然不相信她是第一次抽。可是在这之前，她真的不知道余牧还会抽烟，一时之间，左仟浔在想，她对余牧到底了解多少？
或许余牧在她面前是一个样子，在别人面前又是一个样子。
所以哪个才是余牧真实的样子？
对桌的江绪渺看不下去了，左仟浔那眉头皱得跟褶子似的，出声安慰她：“唉，你别操心了，没什么的。”
左仟浔眼神有担忧，“她好像是压力有点太大了，有什么办法能帮她解解压？”
“这……”江绪渺笑容诡异，“这个嘛，只有你去问她了，我，我也给不了好的建议，毕竟我也不知道你们俩现在关系到底是——”
是姐妹还是情侣，江绪渺识趣地没问。
“是姐妹。”左仟浔主动回答了她，即便姐妹这个词现在显得那么牵强。
“嗯嗯嗯，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江绪渺也不追问，有些关系，不要深究，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半小时后，晚自习下课。
余牧收拾好书包出了教室，黄婷婷送了她四个字：一路顺风。
余牧同样回了她四个字：小心王然。
还是和往常一样，余牧和左仟浔在三楼楼梯集合，两人一同回家。
混进放学的大部队中，两人从三楼到一楼，全程都没说话，好不容易走到开阔的地方，余牧刚想说话，却发现左仟浔脚下的步子走得有点快了。
连她腿这么长都得快走才能跟上。
“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左仟浔没理她。
“你不说话，那就是生气了！”
左仟浔脚步慢了下来，“我没生气。我只是在想，虽然每天都和你一起，但是不是对你还不够了解？”
余牧语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吧？小牧，我不知道你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真正的性格如何。你在我面前总是乖巧听话，我说一你绝对不说二。从未听你抱怨过什么，没见你有过什么负面情绪，有点太乖巧了，我觉得不太真实。”
“不是，姐姐，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对你说，可是说什么呢？说多了你一定会担心，你也有自己的工作，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压力大的不止我一个，有些东西我自己能消化就消化了，这样不是挺好吗？”
没毛病，余牧说得没毛病。
余牧很懂事很听话很擅长为他人考虑。
可是，在左仟浔这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左仟浔沉默了很久，一路出了校门过了人行道，再往前走一两百米就到家了。
余牧一直跟在她身旁，她不说话，余牧也不说话。
走到小区门口，左仟浔才停下脚步。
橘色光芒洒满地，路灯把左仟浔的身影拉长了，连影子都显得寂寞。
“小牧，姐姐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被需要了？”
余牧看向左仟浔，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她黑长的碎发遮住额头和眼尾，只能看到半显的下颌和鼻梁，清瘦而美丽。
只是左仟浔的语气实在太落寞了，余牧同理心太强，一瞬间有点感同身受。仿佛左仟浔现在有多低落，她就有低落。
她明白左仟浔的意思。左仟浔想表达的是，为什么你压力这么大不向我倾吐，而是选择别的方法。
“对不起，姐姐。”
“不是你的错。你有你的选择，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和我说。但是，其实我很希望你有情绪和我分享，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你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的。”
倏忽间，余牧觉得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被触动到。
左仟浔在告诉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倾诉，可以不用什么都自己消化。
往前数的日子里，余牧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解决，总觉得倾诉也是一种麻烦。她害怕麻烦别人。
可现在左仟浔说，她想听她倾诉。余牧感动之余还有种不真实感。她从小到大独来独往，大部分时候都是孤独且自傲的。她不喜欢倾诉，也没有人愿意听她倾诉。
可左仟浔三言两语便说到余牧心窝里去了，原来情绪是有出口的，世界上真的会有人耐心听你说。
“姐姐。”
“嗯？”
“我最近其实压力好大，老是失眠。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我太看重这次考试，总有种自己考不上W大的感觉。”
“考不上，然后呢？”
“会留下遗憾。”
左仟浔很能理解余牧。这个时候如果说什么“尽力就好，结果不重要。”其实很苍白无力。
其实拼过命的人都知道，人不可能在自己费尽心思的事情上做到佛系。为什么拼命？很简单，就是想得到。
余牧想去W大，左仟浔佩服她的进取心和野心，毕竟W大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可是现实也很残酷，得到的奖赏越大，要面对的考验就越多。
余牧现在正站在分叉口，前进还是换条路走，决定权在于她自己，毕竟左仟浔不能帮她考试。
所以只能在别的地方帮帮她。
“不如这周我们坐高铁去W大吧？”
余牧：“！！！”
“你应该还没去过吧？去看看，免得它在你脑袋里总是一副不真实的画面。听说W大的花特别美，图书馆也很有历史底蕴，建筑精美，正好我也没去过，挺感兴趣的。”
余牧眸子里泛着光，“好！”顿了顿，又说：“谢谢姐姐，你真好！”
左仟浔唇角带笑，笑容泛开，伸出手揽过余牧，轻轻拥着她，柔声说：“姐姐愿意。”
声音很柔和，但甜意暖意全都灌进了余牧的耳朵里，延至心头。
余牧回搂她，左仟浔身子软软的，腰特别细，仅用一只胳膊就能圈住她。
嗅着左仟浔身上的香味，余牧觉得自己很幸福。
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虽然她还没有和她谈恋爱，却有那种荷尔蒙分泌时的兴奋感。
“姐姐，我好喜欢你呀。”
余牧说完这句话后，脸颊泛红。
左仟浔听了，脸也红了。
两人都不是很敢看对方。
余牧心想，她怎么还不回我？难道是我说话太肉麻了？
左仟浔心想，啊啊啊啊，被面对面表白了，好害羞！该怎么回她？？？说我也喜欢你？这样余牧会不会觉得很敷衍？！！！
两人搂了将近一分钟，左仟浔才说话：
“嗯，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当我的小朋友，做最真实的自己。”
“小朋友？”余牧心想她不小了吧。
“就是，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生气可以有负面情绪什么都可以的小朋友。”左仟浔笑出声，对着她的头发一阵虎摸，又说：“这是你的特权专属，我不会觉得你烦。”
我会宠你。
这四个字左仟浔没说出口，以她的性格，总觉得说出口有点肉麻。
“真的吗？真的可以任性吗？”余牧抬起左仟浔的下巴，在她唇角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笑着说：“这样任性也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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