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夜悬黎>7、有执念

  

  景况光怪陆离,好似在高楼与茅屋间转换。

  模模糊糊中,未能分清自己置身何处。

  

  鼻息间隐约有熟悉药草香,像雨露润过山花,恍惚望见了那对俏丽的梨涡。江文元?肚子热烫烫叫嚣着饿。习惯使然,恬不知羞张嘴讨食:“文元,我饿。”

  

  她梨涡浅浅,莫可奈何着说:“可知道饿了,又跑去哪里顽闹了?”说话间递过来一只贴饼。欢喜地接过后咬上一口,笑着告诉她我没顽闹,“咯嘣”,牙还是舌,疼得眼前一模糊。

  

  江文元,……不见了踪影!

  惊吓太甚!

  

  弹坐而起,睁眼却见自己在熟悉的床榻上。呼……原来是做梦,缓缓躺下去略作平息。明光从窗间照入卧房,猜不到几点。

  

  喜欢捏我鼻子的人,今日还未来作乱。

  

  伙房没有传来的熟悉翻炒声,屋子里格外静谧,难道现在时辰还早?哈,终于早早醒了一回!肚子好饿,今天的早饭便由我来做吧,让小丫头总说我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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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应尽欢,穿越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只恨它毁人不倦。

  恒晟朝,想不出历史上哪个朝代叫这个名;景泰年,亦是没听过。至于江家村,太普通太小的地名,我知道才怪。唯一清楚的是,我被祸害来此已经十天了。

  

  历过最初的绝望与烦乱,现已平静如常。

  

  收留我的小姑娘叫江文元,是个很可爱的小丫头,小我六岁,矮我七公分。她笑起来时柳眉弯弯,明眸盛喜,颊边梨涡浅浅,很美很甜!她,身上有种难得的宁静气息。

  

  这般姑娘,很难不讨人欢喜。

  因着那笑颜,我释怀了心中的怅然。

  

  唔,江文元家决算不上富裕,景况不容乐观,可以说是……很困难。茅草屋,木头床,旧家具……是久远得说不出年代的产物。

  

  当日被她收留,许是仰赖她心底一丝善念。

  

  在此间,我身无分文,别无所长。栖身之地是江文元家,全赖善良的她分我半张床,我当然不嫌弃。

  

  坐以待毙?当然不!

  

  不甘于现状的我,很快立下一个微小却坚实的梦想,那就是——带江文元过上好日子!以此回报她赠予我的善意。

  

  只是,哎……绞尽脑汁欲学人行商做买卖,小丫头一听,当即表示不同意。未曾想过,最可能支持我的助力,却反而成了我“致富发家”梦的原始阻力!

  怪她?无从怪起。恒晟朝女子地位很低,士农工商阶层分明,行商居于最底。最主要……她不许我抛头露面。

  

  昨日,我们去了县城,心有计算,做点生意应当能赚些银钱……但我不愿违拗小丫头的心意!

  小丫头待我好却管得严,我不乖时会被拧耳朵。她既不喜欢我行商,坚决不惹她生气。

  

  嗯,一路不通自有其他路,如何赚些银子贴补家用,我需慢慢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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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洗漱,生火做饭。熬粥炒了青菜,再做个酸菜炒肉。伙食很简单,胜在有了荤腥,我挺满足。

  

  一会儿她见我做好了早餐,定会表扬我吧,嘿!

  

  可,不对啊!江文元去哪了?不会自己先上山了吧?应该不会,昨日我们说好今天一道的。难道没起床?我已经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按道理她听到声音也该起了。这十余天,我就没见过她起得迟过。

  

  敲了敲隔壁的房门,没有人应,又喊了几声“文元起床了”,也没有听到答复,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听了下,似听得难过的轻哼声,一惊顾不得其他就推门而入。

  

  推开门后,眼前之状令我陡然心惊——不大的屋子里摆满了杂物,筐子坛子破旧柜子……此时没心去细看,心疼那个傻姑娘。若非我鸠占鹊巢,江文元不会住到这杂物间。

  

  往日,我们不是同榻么?怎么今日……

  

  不及细思,往里面走去,看到木板“床”上拢着小小一团。轻轻的哼唧声,昭示着主人现在很不舒服。

  

  江文元面色苍白,嘴唇干得微皱,额头俱是冷汗。我一下子慌了,连声问:“江文元!你怎么了?文元你别吓我啊?你哪里不舒服?”

  

  擦了擦她脸上的汗,摸了摸她的额,很凉。

  她抓着褥子的手指泛了白,看起来极为不适。

  

  “疼——”文元声音很轻,眉头皱皱。

  “哪里疼?文元,你别急,慢慢说,告诉我你哪里疼?”关心则乱,我不例外。

  “腹,疼。”

  

  “腹?我先给你看一看,好不好?”我掀开一角被子,鼻息间闻到了不同于江文元身上淡淡药香的其他味道,腥腥的。揭开被子看了看,江文元白底裤染了红,啧,原来大姨妈惹的祸!

  

  “文元,莫怕!你例假来了,一会儿清理一下你再休息休息,很快就会好的。”我想了想又问她:“文元,你的,嗯……那个长的布带放在何处?这个,我一会儿给你清理干净,总得,总得换上个……”

  

  心中已泪崩,我可没伺候过别人换卫生棉条,别说月事布带了。知道古代没有卫生棉,可不知她们管那个叫啥名。

  

  “月事……带,在卧房柜子底层的屉盒里。”

  

  听得她虚弱着说了地方,我就转身去卧房去找,柜子底盒里确有两条长长的带子,可这,就这样薄薄的两层棉布,能抵什么事?还不得漏?哎!

  

  去伙房往锅里添上水,在灶洞里塞了几根柴禾烧着水。回到杂物间,心里五味杂陈:为江文元的傻;也为自己鸠占鹊巢的后知后觉;又无奈于这物资匮乏的古代。

  

  “文元,你能睁眼看一看嘛?你看,是不是这个?”我把布条凑到江文元眼前,再次确认一下。

  

  江文元勉强睁开眼看了看,点点头。

  见她点头,我略一使力抱她起来去往卧房。

  

  我扶着她,解释着:“文元,我给你脱衣服了啊,这可不算轻薄你啊,我就,就帮你清理一下。”江文元咬着唇却没有力气说话。

  知她害羞,我动作麻利起来。

  没有冲澡的地方,只能在澡盆子里给她清洗。

  

  瞧着裸锃呈现在自己眼前之人,并没有生出什么亵渎的心思,都是女孩,看一看没什么的。

  

  嘿!江文元虽然才十七岁,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身材着实完美啊!颈项洁白,锁骨蝶衣,肤白滑顺,峰峦料峭……目光在那挺翘丰润处多停留了两眼,啧,真漂亮!

  

  低头擦到那处时,江文元嗯的嘤.咛一声,我手一抖,麻麻的感觉麻到心里去了。

  

  呸!趁人之危不是英雄好女子!

  唾了自己一口,赶紧给江文元清理好身子,抱她出来拭干水珠,套上亵衣上衣,让江文元靠站着。看着手上薄薄的布条,心里犯难:这个这么薄,戴上抵什么用?

  

  只好把两条布条叠放到一起,勉强厚了一些,热烫着脸给她放置好,套上底裤,算是先将就下。穿戴好后,稍微使力就把轻轻的姑娘抱了起来,放到床榻上,拉了被子给她盖上。

  

  瞅着床上的江文元,真心有些难过,这床榻虽不大,睡两人也是能睡下的,倘若一定要分开睡,大不了我去睡杂物间,我可不能欺负未成年小姑娘!

  

  傻姑娘,你以后可别再委屈自己了。

  

  过了会子,瞧她脸色渐渐不那么苍白,额头也无冷汗,只是唇还是有点干,我轻声问她:“文元,你觉得好些了没?”

  

  江文元仍是疼得紧,哼嗯一声。见此我就不再勉强问她了,去伙房盛来小半碗粥,浮在粥的表面盛的,基本上算是米汤,拿了小勺一点点给小丫头喂下。

  

  江文元很好伺候,喂她的米汤都乖乖咽下了。我安心不少,出了卧房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长这么大,头一回这么伺候人,嗯,女人。

  呵呵,还是个漂亮女人!

  

  回伙房喝了粥,撒了把谷子给孵蛋的锦鸡。再回卧房瞧时,发觉文元眉头已舒展开,呼吸也均匀了。心中松了口气。

  

  准备把两人换下的衣服洗一洗,一看水缸水不多了,就出门提水去。我不会担水,不过能提。拎着两只木桶出门后,有些茫然,不知水井在哪儿。

  这几天醒来后,江文元都把早饭做熟了,衣服洗好了,水缸挑满了,院子打扫了……小家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切都很妥帖,我并未真正参与过早间生活。

  

  真是好吃懒做厚脸皮!

  

  即刻起,多分担!也要照顾好江文元。

  

  “请问有人在家吗?”就近敲了一户人家的门。

  “你是谁呀?”童音清脆,似是个半大男孩。

  “小弟弟,我是文元家表姐,你知道哪里有水井吗?我想打些水。”我问完后,男孩口齿清晰告诉我:“村东头那边,有棵好大的银杏树,旁边有一口井。”

  

  提水小状况顺利解决,我择了路,来回拎了七八趟才灌满水缸。真够累,忙活了一早,体味到江文元的不易,再次为自己的无用脸红。

  

  摆了盆洗衣服,昨日擦破的左手还有点微微的疼,好在两人的衣服都不太脏,洗的不费事,搓完再涮一遍就干净了。江文元染血底裤和那污了的褥子,泡了有两刻钟,费劲搓了半天才搓干净。

  

  洗好衣服和被子,捻了捻泡皱的手指,默默怀念起全自动洗衣机,香香的洗衣液,不伤手肥皂……却也知思多无益。

  

  忙完后见缸里只剩小半缸水了,去卧房看了看江文元,她睡得还算安稳,我就拎着水桶继续提水去。

  

  提水洗衣做饭,扫院子喂鸡……真累!江文元她每天都过得这么辛苦,怎么还有精力去采药?

  家务她全包揽,仍能对我温暖恬恬。

  享受她照顾的我,如何抱怨?

  

  待力竭后坐到床榻边,守着她时,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受。甚至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一觉醒来后我仍在那什么都方便的现代。

  

  那样,就不会过得这么“艰辛”了。

  只是,那样,或许也就没有江文元了……

  

  徒费心神想一阵后,又念及一会儿得给江文元换个月事条,柜子里就两条,刚刚她全给她用上了,得再弄几条。

  

  翻找出昨天买的白布来,找到江文元做女红的竹篮,捯饬着给小丫头做几条好使的月事带。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很骨感。

  棉布针线剪刀都有,只是……针线怎么用?

  练拳写字的手,从未拿过针线,汗颜。

  

  把白棉布裁分出了几十条来,估摸一下长度,对折对折后包在宽布条里,拿了针开始缝,要是有棉花就好了……啧,蜈蚣一样的歪歪扭扭的针脚,真不想承认这个东西是我做的。

  

  果然,术业有专攻,咱不是做针线活的料!

  

  当当的敲门声惊退了绝望。

  开得门来,门口的妇人……我不认识。

  

  “你是四丫她表姐吗?我是六婶呀,”六婶大嗓门地招呼,“四丫表姐,刚下地就听我家旺发那小子说你去过我家了?在这里住的习不习惯呀?四丫头在哪呢?”

  

  噼里啪啦的问题,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笑着说:“婶子且低声些,表妹身子不大舒服,在屋里歇着呢!”

  

  “噢,这是怎地啦?可严重?”她放低了声音:“四丫表姐,你快带我瞅瞅四丫头去,这丫头哇一个人过了这几年,家里也没个人帮衬照应的,可怜见的,怎地好端端就病了呢?”

  

  听得几分关切,我说着没有生病,只是月事来了不太爽利,莫担心的话,引了六婶去卧房。

  

  六婶看过江文元,倒是放下心来。问桌上那堆布条是干甚用的?

  

  我眼睛一亮,忙问六婶会不会针线。六婶白了我一眼:“哪有妇人家不会针线的,得给全家人做衣鞋袜哩!”

  我喜上眉梢,这下好了,有人教总比自己瞎折腾好。端了装着布条的篮子拉着六婶就往堂屋走去,六婶虽然压低了声音,那声音还是嫌大了些,我可不想吵着江文元。

  

  “四丫她表姐,你这是作甚?”六婶问。

  

  我说出自己想做月事带但不会女红的为难。六婶瞅着我刚造出来的货,诧异万分难以置信,怀疑我是不是个女子,问我月事时都用什么。我无法跟她解释现世的神奇之物,硬着头皮请她教我针线。

  

  嗯,我虽是个好乖的学生,奈何学不来针线,六婶按我的法子帮忙缝了四条,我就谢过她,不好劳烦人太多。

  

  听六婶叹道:“这样做月事带,光是买布料都得费不少银钱,败家哟!”败家就败家吧,总得给文元好一点的体验。

  

  江文元是救我回家的善良小姑娘,为了她,我做什么都甘愿。话不想说得太满,一腔执念却总想达成。

  

  有恩必厚报,这样才是我应尽欢!

  

  静立门前,举目四顾,群山环抱中村落恬然。

  回身踏入小院,心志弥坚。

   

作者有话要说:

江家主:好日子还没过上,布料倒先被糟蹋几块!

应大憨:这个,内个,你舒服不舒服?

江小羞:流氓。

玉珂君:嗯,应大憨太败家,下章起还是江小羞当家。

[对手指]请支持ヾ(@^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