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怜惜皇后之后朕有孕了>第十四章

  褚寒哭个没完,李乐童也不知道怎么能让他别哭,叫人传了膳他就走了。他一走,褚寒哭得更大声了,李乐童脚步一顿,走得更快了。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褚寒的眼泪。

  出了内殿,转身对常公公道:“你留下来看着皇后。”

  常公公喜爱褚寒,以前又是伺候小皇子小公主的,想必比他会哄。还能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常公公很是发愁,“恐怕不行啊皇上,娘娘是想让您哄他,老奴的安慰,娘娘怕是不想听。”

  李乐童听着里面的哭声,真的觉得疲惫,比他批一天的奏折都累,眼神也有些冷,褚寒这样在他面前没规矩,还敢三番两次地骂他混蛋,太放肆了,若是换成任何一个妃子,他都会严惩。

  “哄什么?朕不会。”

  常公公也急,一句话在脑子里没过就出了来,“您就当他是宫里的小皇子,随口哄一句就是。”

  话音刚落就觉出不妥,闭上了嘴。

  他被皇后娘娘哭糊涂了,皇上哪里会哄人,他出生就被偷偷送到了民间,过了十年的苦日子才回到宫中,可宫中又是另一种苦日子,皇上是真不会疼人,因为他也从不曾被疼过、哄过。

  常公公无声叹气,躬身道:“皇上,老奴试试。”

  李乐童嗯了声便回勤政殿了,今日这一趟,真浪费时间,饭也没吃。不过褚寒埋怨了他,又哭了这么久,明日应该也会跟他置气,不再跑去御书房外面看他了。

  也是好事。

  过了午时,常公公回来了,唉声叹气,“娘娘还在哭呢,饭也不吃,眼睛都哭肿了,看着憔悴的厉害。”

  李乐童看着折子,淡淡道:“不吃便撤了。”

  常公公回忆褚寒那双哭肿的眼睛,横了横心,轻声劝道:“皇上,老奴求您多怜惜娘娘,娘娘心里是有您的,他是不懂规矩了些,傻了些,可一心向您,你宠他些,他便什么都知足了。”

  后宫的妃子,他们或许也是喜欢皇上的,可那样的喜欢里,夹杂了太多的利益,与其说他们喜爱皇上,不如说是喜爱皇上的宠爱。

  只有褚寒,是真的满心满眼都是李乐童一人。常公公伺候在皇上身边,每日里都亲眼看着褚寒偷偷跑到御书房外,透过那小小的窗户看李乐童。

  分明是怕热的一个人,这才五月,就热成了那样,却还坚持着偷溜出来,只为看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的皇上。

  御书房是重地,可也不是不能进,褚寒来了这么多次,李乐童都知道,派人去给他遮伞,却从不让褚寒进来。

  常公公心里心疼。

  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清正帝极宠皇后,可常公公看得最清,虽然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可清正帝对皇后的怜惜,远不到传言的那样。

  包括皇上去长乐宫用膳,也是皇后自己争取的。

  他不知道那些内情,就只看得到明面上的。他心疼皇后娘娘,觉得皇上还可以对皇后更好些。

  因为他想让皇上过得更开心、更像个人,而不是被束在高阁,仿佛七情六欲都绝了的帝王。

  而褚寒可以做到。

  李乐童抬起眼看常公公,常公公被帝王盯得微微发汗,但仍是坚持着。

  李乐童意外不明,“你还真是喜欢他。”

  常公公:“老奴这颗心啊,最向着皇上,只要皇上好,老奴也就放心了。”

  李乐童垂下眼,补上了他刚才被常公公打断的下半句话,“让御书房送些凉食过去。”

  哭了那么久,又热,当然不想吃饭。

  常公公喜笑颜开,领了命走了。

  李乐童则是出了些神,常公公觉得他还不够怜惜皇后。

  确实如此。

  可他又要怎么怜惜?褚寒身份存疑,注定不可能真的成为他的皇后,再有一个月,他便会找理由把他关进冷宫,这次,是真的这辈子都不会放他出来了。

  怎么怜惜?

  那是危险的青国皇子,是不知冲着什么来的。

  他若怜惜了,便是自己把自己埋在土里,心甘情愿当他的养分,让他长大开花结果。

  李乐童一直都是这么清醒地提醒自己的,无论褚寒是对他哭或是笑,他都时刻提防着。

  唯恐那都是褚寒的计划,想要撬开他的心房,让名为柔软的线,钻进去,再穿过他的心脏。

  所以他对褚寒的评价,是危险。

  李乐童放下朱笔,摸了摸自己额角的血痂,那是非常小的一个痂,还没结好,碰一下有隐约的痛感传来。

  是不久前在褚寒的长乐宫里被他的坠子打伤的。

  他要是不怜惜,褚寒当时就被罚了。

  已经够了,李乐童拿起朱笔,继续专心批阅奏折。

  现在他对褚寒的纵容,正是恰到好处,在逢场作戏之中,不会过,也不会不够。

  只是次日上朝时,李乐童看到服侍他穿衣的宫女的耳朵上的小小耳环,忽然记起什么,“前年过年,横王送上来的贺礼,有一对耳坠?”

  样式不记得了,只记得是短的,没有长长的链子。

  宫女并不知道这些,看向常公公,常公公笑着道:“回皇上,是有一对耳坠,老奴记得是蓝色的呢,很是漂亮。”

  李乐童:“从库房中取出来。”

  常公公已经猜到皇上要这对耳坠是送给谁了,笑的见牙不见眼,“是,皇上。老奴一会儿就亲自去取。”

  李乐童没有多说什么,那对耳坠,他的确是要送给褚寒的。

  不是什么宠爱怜惜,是他不想再被打了。

  他不能失礼地对褚寒的耳坠表达什么看法,就只能送一个。

  常公公跟着李乐童去上朝的时候,在李乐童身边低声道:“皇上,还是您有心啊,您送娘娘耳坠,娘娘定不会再难过了,也不会怪您,还会高兴皇上送了他礼物,皇上英明。”

  李乐童想到褚寒收到耳坠后,可能会高兴地再次往他身上扑,亦或是之后恃宠而骄,在他面前越发没规矩,忽然觉得,这耳坠要不还是不送了。

  但想归想,送还是要送的。

  他不想再看到褚寒又哭个不停,骂他是混蛋。

  送他一个礼物,让他忘了昨日的事。

  常公公动作很快,李乐童下了朝,换下朝服后,常公公就把装着耳坠的匣子放在他的龙案上了。

  李乐童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吩咐,“先拿走。”

  龙案上摆的都是整整齐齐的奏折,一个首饰匣子放上去,整洁的龙案便乱了。

  常公公就让宫女先收着了。

  此时江院使带着两个院判也来了,在御书房外恭敬地等待皇上召见。

  今日是五月七,每个月皇上的平安脉,都是在这时候诊的。

  皇帝诊脉,闲杂人要退下,御书房里只剩下几个侍卫和常公公,李乐童传了人进来。

  江院使带着两个院判行过礼后便把药箱打开,做准备工作。

  皇上的平安脉,自然不止一个脉,还有其他的身体情况,也都要仔细检查。

  李乐童注重锻炼,身体除了些小毛病,没有大碍。

  院判们退下,江院使一个人留下来给皇帝交代医嘱,“皇上龙体康健,只是整日坐着处理政务,脖颈和腰背难免受损,皇上,微臣前段时间请病假在家,与家中长子一同研究出了一套拳法,每日打上两遍,身体会轻松许多,微臣已把拳法都画了下来,皇上,您看看。”

  李乐童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体的,让常公公接了放在龙案上,他一会儿就会看。

  江院使躬了躬身,接着沉吟了一下,看向皇上,“皇后娘娘……”

  按理说他该汇报的,但皇上没有问,江院使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李乐童面色淡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江院使看不透皇上的心思,又提了一句皇后。

  李乐童这才动了,他的目光落在耳坠的方向,修长的手指放在龙案上,他的脊背笔挺,帝王威仪在他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但就这样的帝王,跟江院使打了个谜语。

  “江院使,关于皇后,朕想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可知道怎么做?”

  江院使不愧是是给两代帝王做太医的,只停顿了一下就开口了,“皇上,微臣只尽身为太医的本分,不敢隐瞒病人情况。”

  “皇后娘娘脉象平稳强劲,并无沉珂旧疾,十分健康,目光清明,毫无痴傻姿态,娘娘言行举止皆是正常。”

  李乐童的眼神落在虚空,仿佛没有听江院使的话。

  他是真的不想知道,可也不得不知道。

  身为帝王,他必须掌握身边每一个人的底细,但褚寒是个例外。

  李乐童想知道的是,褚寒对他究竟有没有威胁,不想知道的也是这个理由。

  因为褚寒有没有威胁,他都不该留他。

  他若是知道了褚寒是真的傻,对他没有威胁,或许就会心软,留下了。但他又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也是褚寒计划的一环。

  人心太脆弱了,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但江院使选择了告诉他。

  “皇后娘娘绝不是痴傻之人,只是,他也非常人。”江院使一字一句慎重地说道:“微臣昨日回太医院,仔细询问了林太医和长乐宫的宫女,几经对比研究,微臣认为,皇后娘娘对自己的身份、经历、过往,有认知上的错误。”

  李乐童看向了江院使,常公公也急得上前了一步,“什么意思啊,江院使,您好好说说。”

  江院使叹了口气,“微臣在民间行医时,遇到过好些妇女有这种病,民间称为疯病。”

  常公公顿时吓得腿一软,“疯病?!娘娘怎么疯了?!”

  江院使:“只是类似,常公公别急,依微臣的看,娘娘只是陷入了某种记忆,或许是他见过的别人的生活,被他当成了自己的,亦或是他脑袋受过重创,陷入了认知上的混乱。”

  “就像女子丧子,不能接受事实,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儿子还在世上,甚至每日会给孩子准备餐食、衣服,还会对着儿子说话,这在外人来看,就是疯了。只是娘娘并非如此,娘娘只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常公公还是不懂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江院使只好继续解释,“娘娘有自理能力,行为举止也正常,只是他虚构了自己的过往,认为自己在青国皇室是受宠的,这恐怕是在幼时,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才让娘娘为了保护自己,虚构了这段过往。”

  李乐童终于开口了,“他可知自己的异常?”

  江院使摇头,“不知,微臣建议,千万不要揭穿娘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微臣曾见过得了疯病的女子,在被强行接受事实后,因为太过痛苦,自尽了。”

  常公公已经老泪纵横了,“娘娘……”苦命的娘娘,这得是受了多大的苦,才硬是把人逼成了这样啊。

  皇上幼时好歹有他,娘娘呢?娘娘幼时怕是身边谁都没有!苦命的娘娘啊。

  李乐童还在思考事情的真实性,常公公已经哭得哽咽了,李乐童:“……”

  看,有人已经心软了。

  所以他就不想知道。

  而江院使也很动容,叹了口气,“还请皇上在娘娘的事上多加小心,娘娘经受不起变动。”

  常公公也跪下了,“求皇上多怜惜娘娘。”

  李乐童深深地皱起了眉,“都退下吧。”

  一下子就倒戈了两个,他更加不敢轻易相信褚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