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无岁月, 十年转瞬而逝。
天一门百年一次招收弟子，十年前招收的一批弟子天资出众，修行天赋在同龄人中属于佼佼者。
丹修、器修、剑修、乐修中不乏已经达到金丹期的弟子。十八九岁的金丹期, 放眼整个修仙界，也是瞩目的存在。
断天峰的新一届弟子中, 隐隐以燕灼与叶珞为首。叶珞总管南鹤门下的各类事务, 虽然也平易近人，但是涉及到私事, 他总是要格外要计较一点。
反而是燕灼, 上对师尊长辈尊敬有礼，下对同门师弟师妹态度和缓, 善解人意。他见人一面笑, 性格温柔又甜，实在难让人不喜欢。
神墟秘境开启在即, 总有不少乐修过来找燕灼想要在秘境里跟他一起组队, 送来不少价值不菲的礼物。
5544趴在正殿的顶上看着底下被乐修包围的燕灼, 感叹：“艺术生就是长得好啊, 个个漂亮得很，看来宿主很快就要有儿媳妇了......不，儿婿也是有可能的。”
十八岁的燕灼不仅修为出众，人缘好, 更是出落了一副令人惊艳的身姿面容，面容清冷中带着温柔, 配上眉间的朱砂, 又多了几分摄人的凌厉。
“燕师兄, 多谢你愿意关照我们。”一名脸上还有着稚嫩的婴儿肥的乐修弟子欣喜道, “这次去秘境我找到的秘宝都分一半给你。”
燕灼轻笑着推拒：“同门师兄弟, 不用计较那些。你还未到金丹期，那些秘宝对你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自己留着吧。”
“更何况——”燕灼说，“我需要什么我的师尊都会给我的。”
“啊。”此话一出，周围的乐修都露出艳羡的表情，“我们都忘了燕师兄才是最什么都不缺的。”
他的修为有目共睹，三年前还未晋升金丹期的时候就在宗门大比中将望星谷的金丹期弟子击落到台下，一战成名。
回来的时候接受宗门的嘉奖，南鹤当着全宗门的面将自己的私库给了他，不吝赞扬他未来能渡劫飞升，他正式走到了宗门优秀弟子之列，甚至有人断言他将会是姬明朗之后新的首席。
彼此约定好，几名乐修就回去了。乐修现在也是越来越卷，天赋差一点的弟子甚至靠着吃丹药续命夜以继日地修炼。
燕灼将桌子上的礼品都放进储物戒里，这时叶珞带着卫岸从门外走进来。
“二师兄！”
卫岸目光微亮，连忙加速脚步越过叶珞走到燕灼的面前：“师兄，师尊出关了吗？”
燕灼道：“不急，不日就要出关了吧。”
“嗯。”卫岸跟叶珞比较多，心里对燕灼却更加亲近，燕灼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像个忠实的拥趸。
“大师兄，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燕灼微眯着双眸看着神色冷淡的叶珞，“是合欢宗的弟子惹你不高兴了？”
叶珞神色冷然，眉间酝酿着不耐：“燕灼，你可知合欢宗为何无故来拜访？”
“什么？”燕灼懒懒地靠在石桌上，不甚在意道：“我何必关心？不是有大师兄在吗？我只管顾着师尊就好。大师兄你说呢？”
“哼。”叶珞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一声，慢悠悠道：“顾着师尊，你很快就不需如此劳心劳力了。”
说罢转身就走。
留下卫岸站在原地。
燕灼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丝幸灾乐祸，心里升起怪异的不安。
“卫岸，发生了什么事？”
卫岸道：“二师兄，不是什么大事。”
燕灼稍稍放下心来，接着便听到卫岸道：“是关于师尊的。”
“师尊的？”
“对，我觉得不是什么坏事，也不是什么喜事。合欢宗的少宗主想要和师尊结为道侣，要掌门师叔帮忙做媒。”
一直偷听的5544大叫：“什么？”
宿主又要找老婆了？
“什么？”燕灼本来笑意盈盈的脸色顿时一凛，抓住卫岸的手，“你再说一遍，合欢宗少宗主......”
“合欢宗少宗主仰慕师尊，想要跟师尊结为道侣。”
卫岸的手腕差点要被捏碎，他也没有在意，只惊愕为什么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二师兄居然反应这么大。
不过他心大，想不明白就直接问出口了。
“二师兄，你怎么了？”卫岸理解道，“虽然魔道日渐猖獗，宗门需要的寻找同盟，但是也不需要结为道侣吧。若是说合欢宗少宗主仰慕师尊的光风霁月，那倒是也能说得过去，对吧？”
“不对！”燕灼骤然放开手，往日里温柔的神色此时冷若冰霜，双眸阴沉。
“卫岸，掌门师叔同意了吗？”
卫岸摇头：“掌门师叔说等师尊出关了，让合欢宗少宗主亲自问他。”
“那合欢宗少宗主呢？”
“暂时居住在天一门，师尊不是不日就会出关了吗？这次神墟秘境还是由师尊带队。”卫岸想了想刚才见到的风骚娇媚的年轻男子，有些看好这门亲事，“二师兄，合欢宗少宗主长得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修士了，师尊应该也会同意吧。”
“不会。”
卫岸不解：“二师兄，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燕灼深深吐出一口气，转头看他，“秘境开启在即，你多多修炼吧。”
“哦——”让多多修炼对来说是好话，卫岸闻言立刻就点头了，他看着眉眼肃冷的二师兄，明明眼前就是二师兄，他却恍然看见了师尊站在他面前......
为什么？
二师兄好像跟师尊有点像？无论是眼眸流转间的神态还是面相，真的有师尊的感觉。
卫岸形容不出来，但是他觉得二师兄跟师尊相像很正常，毕竟这十年来，二师兄常常跟师尊在一起，无论是日常还是修炼学习，二师兄就像是师尊的小尾巴，他算是师尊一手带大的。
有句话叫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面容和神态像一点实在不足为奇。
卫岸想完，觉得很有道理，就不再纠结：“好的，把我就先去修炼了。”
“嗯。”
内院里只剩下燕灼一人，冷风凌凌，燕灼蹙眉出神。
“你不高兴？”心魔静悄悄地冒出来，他能最精准地感觉到燕灼内心的情绪，此时他的内心积攒着一股巨大的慌乱与悲恸，“你师尊又不是去殉道，你在不高兴什么？”
“需要你管吗？”
这十年来，燕灼用灵气滋养心魔，他比之前的存在感更强了，能力也胜过以往许多。心魔笑了一声，肯定道：“燕灼，你不会是悖德之徒吧？”
“什么意思？”
心魔：“你喜欢上了你的师尊，对吧？”
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将混沌状态的燕灼劈了个胆颤心惊。
“污言秽语！”燕灼怒道。
“哈哈哈哈！”心魔被他的反应惊到，随即反应过来又慢悠悠笑出声。
他越笑越大声，畅快极了。
十年来，燕灼的内心坚不可摧，对他防备越来越深，他一直苦于找不到他的突破口。
真是功夫不负苦心人。
心魔强行忽略他的不自在和莫名其妙的情绪，一瞬间，他像是终于侵占领土成功的邪恶魔族，魔气膨胀笼罩了燕灼的心脏。
“你在笑什么？”
“燕灼，你比我想的要胆小啊。这就是你的破绽吗？你压抑又不自知的情爱，对着你敬爱的、把你养大的师尊？燕灼，你真是一鸣惊人啊。”
“闭嘴！”
心魔痴痴笑了两声：“怎么办啊燕灼，你的师尊很快就要有道侣了。十年前我说过什么你记得吗？你师尊的命定道侣在天一门内，合欢宗少宗主又不是天一门的，难道真的是你？”
“我说错了，这不是悖德，这是天定的姻缘。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先下手为强，手慢了就要吃大亏的。”
他循循善诱，是个彻头彻尾将人拖入深渊的心魔。
燕灼厉声道：“再不闭嘴，你以后都不会有半丝灵气。”
心魔心知他的性格，点到为止。
今日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他缩了回去，在他的心脏上开疆拓土，肆意侵占。
他的出头之时，指日可待了。
燕灼满心烦郁地回到了房间，坐在床边直到月上中天都没再出过门。
小小的侧卧，他在离师尊最近的侧卧里住了十年。随着他身量抽条，南鹤早已将侧卧扩大重建，现在这间侧卧其实比主卧还要大一点。
燕灼从来都很享受待在这间侧卧里，师尊在隔壁，他觉得心安。后来扩建，没一砖一瓦都蕴含着师尊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他更觉得这间侧卧就是他孤寂灵魂的归处。
他没有点灯，侧卧里黑暗一片，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虫鸣。
安心和心之所归的感觉似乎这个夜晚悄悄消失，他只觉得浓重深厚的夜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逐渐窒息。
道侣......
师尊真的会跟他结为道侣吗？
结为道侣后，那师尊还会如此照顾宠爱他吗？
他的耐心、他的时间、他的身边的位置......都会与自己无关了吧？
燕灼失神地看着头顶的锦帐。
他对师尊有爱慕之情？
怎么可能……这是悖德，这是忤逆，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怎么会呢？
可是，就算没有合欢宗少宗主，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其他修士……在修仙界找个道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结契后双修会让修行事半功倍。
悖德与失去……
他就算受天下唾骂，也不愿意再次一无所有。
燕灼眼里涣散的光凝聚，心里的慌乱慢慢消散，变成了孤注一掷的坚定。
“喂，出来。”
心魔窥探着他的内心，冷不丁听到一句，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在叫自己。
“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心魔道，“我没有名字吗？”
“你也配叫我师尊的名讳？”
“你是叫我出来吵架的？”
燕灼问道：“你既然是我师尊的心魔，他会接受合欢宗少宗主作为道侣吗？”
“也许......”心魔故意吊着他。
燕灼突然道：“不用了。”
心魔：“嗯？害怕听见真实的答案吗？”
“不。”燕灼站起身，挥袖燃起灯具，房间内刹那间明亮。
“我不需要答案，我想要什么从来不管有什么既定答案。”
作者有话说：
养儿子的南鹤 : Σ(?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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