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未愉神色漠然,即便再波澜不惊,心底到底还是受了影响。
无非是傅清漪趁着傅昀离回来时假装被他所伤,即便傅昀离再信任他,但真看到这场面,哪里会无动于衷,更不用说傅母便是死在他剑下。
人心最经不起考验。
连未愉自嘲一般勾了勾嘴角,眼神一凛,顿时施法放出了几十道剑意,这等法术最为损耗真元,但也极为有效。
那剑意极为锋锐,傅清漪也不敢迎面而上,正欲退步挡下,谁知那不过是连未愉使来迷幻他的招式,只见几道符箓从剑意掠来,射向了傅清漪。
傅清漪脸色越发狠戾,手中长剑而出,一股极为浓烈的戾气和怨气顿然冲破了禁制,几张符箓一眨眼间便化作了碎片,那戾气穿过了剑意,朝着连未愉击去。
连未愉跃出不远,试图避开那那戾气,傅清漪哪里会让计划落空,便阴翳着神色断了连未愉的退路。
连未愉沉着脸,挥剑挡下,只是那戾气极为强烈,竟是将他震开了好远,内腑顿然震出了一口鲜血来。
可傅清漪分明是有伤在身,这一招就耗费他不少精力,即便伤到了连未愉,自己也惨白了脸色。
连未愉舔去嘴角的血迹,讥诮道,“怎么,你的好师尊给你留下爱的伤口,到现在也舍不得痊愈吗?”
先前在卿宁寺中,元长赢分明被断了一只手,又受了重伤,即便他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就恢复。
而如今看来,傅清漪身上不过也是那人的一缕神魂,才会藏得那么深,连傅昀离都不曾察觉,可即便外表看不出,但一旦运转灵力,便能引起伤势复发。
饶是如此,这人的修为仍然不容小觑。
被连未愉再一次嘲讽,傅清漪脸色更冷,却一言不发,紧握着长剑朝着连未愉再次袭来。
连未愉挡住了傅清漪的招式,理智让他应该避开脱身,然而此刻心神荡漾得激烈,明知当前已然是陷阱,只是他仍然不受控制心口窒滞,好似有些难以呼吸。
分明是最为激烈的相斗,可下一刻,傅清漪却骤然撤去了所有的修为。
连未愉眼皮跳动,却冷着脸丝毫没有收回无端,反而再往前一步,刺入了傅清漪的心口。
血液溅出,染红了无端,而面前的少女满脸惊恐和痛苦,叫连未愉眼底掠过无尽的烦躁和厌恶。
随后一旁便有银光射来,连未愉好似早有预料,他抽剑而出,挡下了那银剑,又跃身退了出去,落在一旁。
额间的血缓缓流淌下来,似乎挡住了连未愉的视线,他眯起眼,看向了匆匆而来的人,眸色平淡,可不知为何,握着无端的手却一阵冰凉。
黑液之中,那个青年男子站在另一侧,遥遥与他对望,分明是连未愉亲手铸成这个结局,然而有一瞬,他却下意识偏开了那人的视线。
“连未愉,你,你竟然……”何星礼跟在傅昀离身后,将方才的画面看在了眼中,他满脸震惊,又下意识看向了傅昀离。
而此时傅昀离却接住了傅清漪,正试图渡过灵力为她止住心口间的血,他低着头,下颌线紧绷,阴影下的模样越发阴戾。
何星礼心中无比翻腾,不知是心疼傅昀离,还是其他,心绪极为混乱,他咬着牙,好似一脸憎恨,便不等傅昀离说什么,就挥剑朝着连未愉而来。
方才跟傅清漪交手已经耗费了连未愉不少精力,好似傅昀离出现那刻,他心神莫名乱了不少,即便何星礼修为不高,但还是让他招式有些偏离。
虽是与何星礼交手,但心思全然在那傅昀离身上。
可除了最初,傅昀离的目光都没落在他身上。
连未愉眼底掠过冷意,手中也不再留情,几乎逼得何星礼连连败退。
只是听着声音,傅昀离也能察觉出连未愉的异样,他正抬头想看向连未愉,然而不远处的中年男子也已然醒了过来,踉踉跄跄爬到了妻子旁边,入手却一阵冰凉。
他满脸痛苦,又看到傅昀离,连忙指向连未愉嘶吼道,“是他,昀离,是他杀了你阿娘的。”
傅昀离却什么话都没说,阴影之中藏住了他眼底的情愫,他还没开口,突然之间四周窜出几道身影,跃身前来,拦下了纠缠不清的何星礼,将连未愉护在了身后。
“主子,快走。”
连未愉不急不慢,他擦了嘴角的血迹,幽深地望向了傅昀离,眼神似是嘲讽又似是其他,但只是一眼,就漠然收回视线,似乎不想看到这人的反应。
随后他弯了弯嘴角,不再理会场上的人,便是御剑离开。
几个魔修将何星礼击退,便也不做纠缠,各自散开。
何星礼知道自己追不上,便赶回了傅昀离这边,他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但对上傅昀离那冷漠的神情,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傅昀离却没有在意何星礼的目光,在连未愉走后,他微微蹙眉,眸色微沉,叫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随后他目光又落在傅清漪身上,见她心口的伤口止住了血,这才从灵袋中拿过一个瓷瓶,倒出一颗丹药,随后捏碎,喂入了傅清漪的嘴中。
稍微片刻之中,傅清漪的气息才有了些许恢复,然而那丹药也勉强只能护住她的心脉,若无法得到救治,傅清漪也撑不住多久。
自始至终,傅昀离也没在这人是身上察觉出什么异样。
他自知连未愉性子,断然不会轻易对旁人下手,更不用说他的养母与妹妹毫无修为,更不值得他出手。
只是傅清漪身上也没有灵力波动,但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必定是发生了何事,才会让连未愉动了手。
一想到方才那人离开时的神色,好似在嘲讽什么,又带着不可见的茫然,让傅昀离不免有些心疼。
却不肯多看他一眼,走得也那么仓促。
傅昀离暗自轻叹着,又看着雪地上的血迹,好似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