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快跑!别和偏执狂谈恋爱!>第25章 做我的家人还是做我的敌人?

救护车蓝红交替的车灯在夜晚中显得格外刺眼。乌泱泱的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亚瑟少爷抬上救护车送走,宾客们也逐渐散去,花园里又重归静谧,这时一直靠在一旁的葡萄藤架上冷眼旁观的阿尔弗雷德从藤蔓的阴影中走出来,抱着手臂走到花园里唯一和他一样留下来的人身边。

“你说——他这又是唱的哪出啊?”阿尔弗雷德挑了挑眉,问身边的斯科特。

“谁知道,”斯科特冷笑一声,然后侧过身,用眼神示意弟弟看草坪上那瓶金酒,“我刚才路过花园的时候,就看见他坐在这里喝酒,你也知道他不能喝酒。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就跟他说了几句话,但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离开了,然后没多久就这样了。”

阿尔弗雷德的目光落在那瓶酒上,神色暗了暗:“竟然敢喝这么多,他不要命了?”

斯科特耸耸肩,“他的死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他真死了,我也不会出席他的葬礼。”

对于这样的回答阿尔弗雷德不但不感到吃惊,反而愉悦地笑出了声,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

“我看你刚刚是和那个中国人一起来的。”斯科特斜眼睨着他,嘴角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嗯,尝了尝味道。”

“怎么样?”

“还不错,甜丝丝的。”说完,阿尔弗雷德还伸出舌尖扫了一下下嘴唇,回味着他们刚才偷情的吻。


阿尔弗雷德从小到大浪荡,后来甚至和腌臜的□□扯上了关系,这些事情在他们的圈子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为了顾及家族名声,他们的父亲也极少让他对外出席正式场合。不过这对斯科特来说却是一件好事,一个头脑简单的孟浪公子比一条阴郁的毒蛇可好太多了,只要稍加挑拨,还能为自己所用,许多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就可以放他出去咬人,所以斯科特一向纵容着自己弟弟那些荒唐的行为。


斯科特收回视线,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你这才回伦敦几天,收敛点,前两天在宴会上当众砸了一瓶酒的事,我也是花了点功夫才把新闻压下来。”

阿尔弗雷德嘴上答应,但实际上心里并没有领情。斯科特做这些事只是为了所谓的家族名声而已,在这位继承人心里,家族的名声和他本人的颜面一样重要。

“老酒鬼呢?他儿子快死了,都不来看看吗?”阿尔弗雷德四下看了一圈,问道。

“我来之前看母亲把他扶回卧室了,估计又喝醉了。”

“哪天给他放血,满屋子都得是酒臭味。”阿尔弗雷德嗤鼻,恶劣地笑了两声,“有时候我都想偷跑回来,把天台的门给他打开,说不定哪天他就——砰,人真没了。别这么看着我,斯科特,要是真有那一天你比谁笑得都开心。”

“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凯特还在里面等我,我先走了。”说完,斯科特插着裤兜,离开了这里。

目送着那个红发的背影的离去,阿尔弗雷德嘴里几不可闻地吐出两个字:“虚伪。”


当晚,王耀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医院的走廊座椅上等待。生死关头,亚瑟的那些亲人和朋友,没有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甚至连阿尔弗雷德也没打来一个电话。谁能想到就在三个小时前,他们还举办着所谓的“家庭聚会”呢?

手术室的门一直到凌晨才打开。王耀拔腿冲到医生面前问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人没有大碍。等麻药过了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回答。但是当王耀询问一些病情的细节的时候,医生和护士却都讳莫如深地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王耀站在病房里,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亚瑟,他的脸色苍白,眉眼间却有种孩子沉睡般的静谧,心里忽然有些理解他的处境。

而接下来的一切,却好像一出荒诞戏剧。

四五个黑衣保镖和两个穿护士服的女人,突然闯进病房里,一边不客气地将他请了出去,一边将躺在病床上还昏迷不醒的亚瑟打包带走。王耀当然想要阻止他们这么做,但奈何在那几个壮得像个熊似的西装暴徒面前,他就像一只鸡仔被提到一边,只能嘴里大声嚷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推着亚瑟离开病房。

后来他才知道,这些人是柯克兰家派来的,美其名曰“转移到私人医院,接受最好的看护和治疗”,但就连王耀也看得出来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他们就是找了个借口把亚瑟软禁起来。当然,受到软禁的不止亚瑟一个人,当天在王耀被人送回家后,门外也常驻了两名彪形大汉,而他能与外界联系的设备也一律被没收。

王耀只能在家里气闷地待了四天,无时无刻不想着阿尔弗雷德,亚瑟,亚瑟,阿尔弗雷德……一开始他大脑里的思绪很混乱,关于那天的宴会,关于亚瑟,关于现在的处境,这错综复杂的现实简直比揉成团的线球还要复杂,但眼下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于是他又一个人静下来寻找这一团线球的线头,然后一根根剖析它的前因后果。总之他想了很多,非常多。

等到第五天,门铃响起。他被通知可以去看望亚瑟少爷,同时这也意味着他终于被解除了禁足。

傍晚时分,他坐上门口的车,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在一家环境优美的私人医院门口停车。跟着一开始按门铃的男人,一路走到了三楼一个僻静的VIP套间门口,然后男人站在门边朝他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王耀深吸了一口气,扭动门把手,病房里的床帘紧紧拉着,也没有开灯,里面一片漆黑。王耀惊疑地转过头想询问那个男人是不是带错房间了,却发现他们已经走到楼梯口下去了,于是他只能心里一边打鼓一边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是有人的,王耀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亚,亚蒂?”

没有人回应。但与此同时,黑暗中有一双绿色的眼睛闻声睁开了。

王耀试探地向前迈了一步,但一看到那双眼睛,又像触电了似的又缩回了门边。即便在这之前他已经在心里把要讲的话翻来倒去模拟了无数遍,但等这一刻真正到来,他却发现自己还是会紧张到手心出汗。

清了清自己锁紧的喉咙,他终于开口:“亚蒂我这几天想了很久,有些话想跟你说。但我害怕你一开口,我就又不敢说了,所以我求你,不要打断接下来我要说的话。”

王耀咬着下嘴唇,手指下意识扣着背后的墙壁,鼓足勇气才继续接着说:

“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但我的回答是,抱歉,我没办法接受。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讲这种话,有些太残忍了,但我觉得总好过让你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继续执迷下去,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喜欢的是阿尔弗雷德,一直都是,而且即便我最后没能和他走在一起,我也不会选择你,因为你们是兄弟,这样是……不对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到底是演戏还是发生什么事了,但我看得出他是在乎你的,我自己也有个妹妹,我完全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一个外人,有嫌隙。”

或许是说出了最难启齿的部分,他的神情也渐渐放松下来。停顿了两秒,他以一种劝慰的口吻继续说道:

“你很好,比阿尔弗雷德好太多了,他总是惹我生气,但你温柔体贴又会照顾别人,即便你没有这些镶金边的家世,你还是很完美。以前我还总想,我们是睡过一个寝室,吃过一个食堂饭菜的人,怎么你能变得这么优秀,这么耀眼,我估计就算我们班所有人的成就加起来还比不过你一根手指头。但是感情就是这样的,不是因为谁最完美我就该喜欢谁,我喜欢只是因为我喜欢……亚蒂,我希望你知道的是,我不会因为你对我的这份感情而改变对你的看法,毕竟这段时间,我们也一起经历了很多,我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不容易,我也愿意继续履行约定陪你走完剩下一年半的时间,如果你还愿意的话。但是——我们也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该过去就过去吧。”

“这些就是我今晚想对你说的话。我们现在把话说开,就此放下,好吗?”


寂静的病房里没有传来回音,只有钟表滴答滴答的响声。


“好吗,亚蒂?”王耀以为他没听见,于是提高了嗓音又问了一遍。


寂静的病房里仍然没有传来回音,只有钟表滴答滴答的响声。


就在王耀以为亚瑟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病房里忽然飘忽地传来一句呢喃——


“死的是狗。”


“什么?”因为他的声音太小,就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以至于王耀在如此寂静的房间里都没听清他在讲什么。

只是那刚死而复活的声音又一次消寂了下去。

过了很久,王耀清楚地听见一声叹息,亚瑟清冷的声音再度在病房里响起。

“我答应你,不会再让我的感情困扰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古井无波的声音,王耀心里竟然也有些悲伤。他渐渐攥紧自己的拳头,在黑暗中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如果他们还让我来的话,我再来看你。”说完,他按下了门把手,转身离开病房。


亚瑟躺在病床上,又一次体味着心如刀割的感觉。

“你赢了。”他对着空荡荡的病房,平静地说道。

不,当然不是空荡荡的。他的话音刚落,旁边床帘就从里面掀开,月光从窗外泄进来,像一片刀刃划过他张扬俊美的侧脸,并最终落在亚瑟的病床上。

“听得开心吗,弟弟?”亚瑟挑起眉,侧过头看着阿尔弗雷德的脸。

“你是在和我炫耀你的诡计又一次得逞了吗?”阿尔弗雷德倚靠在窗边,冷眼回敬。瞧瞧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真是可笑,当初那颗定时炸弹没能炸死他,现在为了能继续留在王耀身边倒是差点把自己害死。

那双平静如湖水般的绿眸并没有因为他一句轻蔑的嘲讽而掀起一丝波纹,他的毫无悔意无疑点燃了阿尔弗雷德心底的隐忍的怒火,于是他以更加恶劣的口吻骂道:“你真是无耻得令我大开眼界。为了达到你肮脏的目的你利用了他,利用他的自卑来挑拨我和他的关系,又利用他的善良,让他对你心软,对你做过的事既往不咎,你一次又一次利用他,而这样你还敢说你爱他?亚蒂,我现在真该找一本《牛津词典》,在‘无耻’和‘自私’两个单词的注解上写上你的名字,妈的。”

被拆穿了假面的亚瑟,这次不再无动于衷。他的眼神随着他的恶语相向而愈发阴骘起来,苍白分明的指节死死攥紧被角,声音陡然间狠厉起来:“我承认你赢了,但我是输给了他,你还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这么说话!”但话音刚落,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只是眼神失去了焦距,像个失去神志的精神病人,苍白的脸上洋溢着既病态又妖冶的颜色,“别害怕,别害怕,我这次老实了,不会再做蠢事了……因为这样的失败我这辈子不敢承受第二次。”

阿尔弗雷德简直没办法忍受这个半疯半魔的人,他已经病得无药可救,迟早要被拖下地狱,“你今晚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他出言打断了房间里回荡着的阴恻恻的笑声。

亚瑟停下了自己疯狂的笑声,短时间内又恢复成清清冷冷的模样,然后回答道:“我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虽然现在不能确定船只的名字和到港日期,但是下个月的某天斯科特正计划从孟买走私一批货。虽然数额不大,但一旦出现差错,足够让他在他的支持者们面前抬不起头。”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亚瑟展开双臂,望了望四周,向他展示自己的处境:“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对我有多么防备,但他不会防备你,所以我需要你去B市的港务局,查清这艘船的名字和到港时间,详细的计划之后会有人告知你,你只要照我说的办就可以了。”

阿尔弗雷德听后觉得可笑,反问道:“我有义务这么做吗?我记得很多年前我就和你说过,我和你只有生意上的关系,我为你找销路,你付给我钱,家里的事我不想也不会参与,我又为什么要为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对于他的质疑,亚瑟却不以为意。他淡淡地回答:“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做,但是刚刚耀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一点,我们是兄弟,也是一家人,或许我们换个思考的角度,正是因为有耀的存在,我们之间才产生了一种比血缘更紧密的联结。不是吗,弟弟?”

阿尔弗雷德的脸变了颜色,“你拿他来威胁我?”

“我不会威胁你,只是教你认清现实。”修长的指尖在雪白的被罩上轻轻击打着,他不急不缓地说,“你当然可以选择拒绝,这是你的权利,但这并不会影响这场游戏的最终结果,我有一百种方法达到我的目的,现在说的只不过是我觉得你最能接受的一种。或许以前你还能装成玩世不恭的样子,游戏人间,两边都不得罪,但现在——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抢走了我的东西,还能全身而退吧?”

“当然,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法。”亚瑟的嘴角忽然抽动一下,眼睛也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兴奋地亮了起来,极其认真地看着阿尔弗雷德,诚恳地提议,“你把他给我,我放你走,我保证你后半辈子不会再有人来找你麻烦。”

阿尔弗雷愠怒地紧咬牙关,那双毫不遮拦自己眼底的期待和觊觎的眼神令他感到极度厌恶,就像条贪婪又危险的蛇时刻在盘算着自己身后的宝藏。

最终亚瑟收回了目光,但语气中平添了几分警告的意味:“不舍得吗?那你可要做好准备,因为你一旦选择成为我的敌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得不到他。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我的家人,我容忍你们在一起,要么成为我的敌人,你永远失去他,做出你的选择吧,阿尔弗雷德。”

这番威胁显然有效,阿尔弗雷德皱着眉头背过身,澄澈的蓝眼睛里不再像开始那样坚定。

这倒不是因为他害怕亚瑟对自己采取报复,而是因为他担心亚瑟会利用王耀再做文章。虽然他嘴上说的有多么爱王耀,但做的桩桩件件都在伤害他,像这种可以没有底线,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的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都未可知。

这是一场完全不公平的博弈,失去人性与底线的一方往往稳操胜券。

——王耀,对不起,是我把你卷进了这个漩涡里,我必须保护你。


沉默了片刻,阿尔弗雷德下定决心,终于开口:“……只是查清船只的名字和到港时间吗?”

“是的。”

“好,我答应你。”

说完这句话,阿尔弗雷德转过身看也没看亚瑟一眼,径直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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