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天缘定君>第 27 章

金以恒眼中倒映了室内烛火,莹莹如金色琥珀,额头一抹红,是野利蒙尘在若黎点上的胭脂,用了灵力,渗入肌肤,与眼角下的火焰兰一样不褪色。

他撇下周知命的目光,看向窗外星空,“周先生,你把弟子都安置了,是担心什么?你若现身逍遥京,昭王一定会对你礼敬有加。整个中原都是你打下来的,还有你要防备的人和事?”

“嘘!”周知命连忙摆手,“不要让赵孞知道我在金石镇,不然他老是烦我,问这问那的,哪里还有清净。”

偷懒昭王请教治国理政还能这么理直气壮,金以恒虚弱一笑,“那我就能知道?”

周知命确保声音不落第三人耳,“阿恒,勘天束力和循天御力的秘密天下不止我一个人知道,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鬼不分利用陷害。”

“人鬼不分?”金以恒不解这个称呼,他追问道,“是谁?”

“漠狄北疆有一个无咎派,掌握邪术研制毒物,夺活人心智,操控傀儡。”周知命挥袖关上了窗户,整个室内都被黄澄的光芒照亮,截然不同于外间山风呼啸的白茫霜野。

“操控傀儡?这不是漠狄野利氏的‘离魂索命’吗?”不论中原还是漠狄,每家门派招术各异,鲜有雷同,更不论是统治漠狄的野利氏,怎么可能与无名的小门派分享绝招。金以恒疑惑更重,他被周知命带入了深重谜团中。

“毒药和操控,你不觉得很像另一个门派吗?”周知命甩掉了玩世不恭的姿态,说得异常认真。

“像?”

“乾坤派!”

那个先前令中原生灵涂炭,流血漂杵的邪恶门派,是金爰君,尔朱菱,周知命经历了多年才将其彻底剿灭,还锁兰山以南太平安乐。

“那乾坤派和无咎派有何联系?”金以恒头疼稍解,这时霍运星也进得门来,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没有什么人在周围,可以暂时宽心。”

周知命隔空把碗推向上手的金以恒,顺便催力将药又热了热,“喝吧。”

金以恒瞄着黑漆漆的药汁,“我刚喝过酒,不能喝药。”

“你刚喝的也是药,只不过被我加了点野草,有了酒味。”霍运星把金以恒面前的酒杯端了起来晃了晃,“这是药引子。”

金以恒锋利的眼神剐过霍运星,“庸医!”

“别用那谁的口气骂我,听了我想揍他!”霍运星气势更盛,叉腰说道。

“你打得过他吗?”金以恒拍案而起。

“我打不过,你打得过??”霍运星反唇相讥。

那人的脸浮现金以恒眼前,“我……”他一时语塞,忍住了又一波头疼折磨。

发觉自己言多有失,霍运星转向周知命圆场,“师父,乾坤派和无咎派什么关系啊?”

周知命那壶真的是酒,他又一杯下肚,“乾坤派在中原为乱十几年,很有可能就是无咎派操纵的,而且无咎派曾派人潜入华盖宫刺杀过金爰君,我怀疑他们是想夺取勘天束力的力量。”

金以恒将苦药一饮而尽,“周先生,你是如何知道无咎派的事?我信你心系玄尊政权,派霍运星先后潜伏在高渝和若黎,做你的眼线,我信你对我推心置腹,不会杀我,但我如何才能信你这些话?”

霍运星觉得背后冒起丝丝凉意,金以恒虽然说得语气平常,但戳中了要害。他的师父收留了年幼流浪的自己,教授医术,修炼灵力,是扶养自己的恩人。

师父更是传说中的高人,记载他运筹帷幄的事例数不胜数,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他的年龄,他就像突然降临在世间一样,自从出现后,就跟随金爰君平定中原,定立纲纪,将百废待兴的焦土推向繁荣,他的从前无人知道,他究竟是何人?

“阿恒就是比我那个傻徒弟聪明多了,”周知命很是欣慰,“我只告诉阿恒,”他冲着金以恒一副关爱后辈的宠爱,“我原先就是无咎派的人。”

“什么!”

“什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入夜后的金石镇灯火稀疏,寂静无声,与眼下平静如死水的时局一样,明明知道这是表象错觉,却无力勘破内里汹涌暗流,只能等待命运摆布。

“究竟是多少年前呢?我也记不清了,也许是一百年吧,有一支在漠狄王族争斗中惨败的门派逃到了无咎派獠牙山,夺了我们的山庄,杀了我们的人,为了掩盖罪徒的身份,从此他们取代了真正的无咎派,窝在山里,不再现身也不再过问漠狄门派之事。我就是从獠牙山那场巨变中逃出来的。”

“原本的无咎派擅长占卜星象,不涉争斗,自那一场血光之灾后满门被杀,谁也不知道獠牙山中那些不人不鬼在妄图什么。”

“百年来天下很多事都与他们有关,扶植乾坤派,搅动漠狄门派内乱,勘天束力和徇天御力这至强的力量到了他们手中,不知会搅起怎样的巨变,远比遍地战乱,生灵涂炭更凄惨。星象有异,灾星四起,这是祸乱降临的征兆,也是唤醒星辰光辉将其扫灭的千年难遇的时机。”

“当年金爰君攻伐漠狄,也有灭了无咎派的用意,可惜天不遂人愿,金爰君也伤重加剧抱憾终生。恐怕无咎派如今又在暗处作梗,才有高渝反心不死,焚花义军死灰复燃。你现在灵力低微,更要当心提防他们。”

高渝余孽,焚花义军,金以恒重复默念着,自己那点微末的野心越发可笑。

“阿恒?”周知命叫了两声才唤回金以恒的注意力。

“周先生,你告诉了我这么多,是指望我能挑起兴衰责任铲除他们?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阻碍玄尊权力的一块绊脚石。”什么天下己任,什么至强力量,与现在的自己毫不相干,“不如教我以后何去何从?坐得了逍遥京那张宝座,别说无咎派,就是漠狄逐鹰派,我也去拼命一战,好不好?”

连霍运星也听出了这些话里的不甘为臣,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室内陷入沉默。


周知命倾倒酒壶,发现一滴不剩,他倒是不意外的模样,“那真有那一天,你如何处置赵孞和赵元旭叔侄?”他把叔侄两字咬得重,令听者不能忽略其中的血缘亲情。

金以恒长眉一簇,眼神不善,想了片刻,才舒展了眉眼,“那就交给周先生发落。”

周知命从椅子上跳起,一掌拍向金以恒后脑,“别想使坏,我又不是你爹!”

霍运星今日才觉得,师父对自己够慈爱的了,至少从来没有打过自己,多骂几句也伤不了分毫,反正皮厚。


灯火如豆,金以恒怕冷裹紧了被子,蜷缩在被窝里,周知命方才的话一直在脑中重复回忆,药汁里加了安神助眠的药草,他眼皮发重精力不济,原本就扑朔黯淡的未来,因为今晚更加沉重不可捉摸,“阿恒”,恍惚中他听见了很多声音叫唤自己,有周知命的,有昭王的,还有师父的,明辨不清,余音缭绕,终于敌不过困意,渐渐入了梦乡,灵力,如果能恢复就好了,哪怕只有几成……


伏案良久的野利蒙尘,才发现小憩之余竟然睡着了,突然醒来后还记得刚才荒唐的梦境,宫殿重檐,高台凌云,一人失足掉下,落入万丈悬崖,自己力量被封禁,无论如何都触及不到那人,只得眼睁睁得看着他身影消失,随后天地巨旋,夜幕倒扣在地平线下,千万颗星辰从深崖之底飞冲扑面,时空被模糊了界限,整个人飘浮在星海间,唯有掌心一颗明星最是熠熠闪耀,“阿恒……”野利蒙尘不自禁地唤出,摊开手掌噙了一丝微笑。

扫落眼前的尺牍,出了穹苍殿,凉风拂过面颊脖颈,午夜过去,凌晨将至,逐鹰派的号角已经吹响,又到了征战时,几年前的亲征,将固守山烧成焦土,琢珊派死灰复燃余孽造次,这一战一定一个不留。

此战之后还有真正的征途。


中原都知道,最繁华熙攘当属逍遥京,而纸醉金迷,纵情享乐却不在玄尊脚下,而在燕齐。挥金如土性喜奢华的金盟主治所才是恣意取乐之地,赌坊青楼,酒馆瓦肆,遍地都有,游人如织,络绎不绝。到了夜间,灯火点亮万家,美人歌舞,伶人奏乐,笑声取乐声回荡在每一条巷道。

街上的姑娘穿着粉樱色的衣服,发系飘带,沿途一路兜卖明霞花,眼前走来一位年轻公子,素衣玉带,澄明如玉,面目生得好看极了,姑娘急步来到他面前,“公子,带上明霞花吧,来了我们燕齐可要入乡随俗呀。”

公子看了看红瓣金蕊的鲜花,露出笑容,掏出了一张银票,“好呀,你的花我都买下了。”

姑娘接过银票看呆了,“公子,这花十文钱,哪里值百两黄金,我可不能收。”

用百金买花的公子推辞了银票,说道,“这是燕齐金盟主的银票。拿好。”

姑娘指了指远处最为通明堂皇的居所,“金盟主住在城中央,有那么多守卫,再说他灵力强得很,哪能让你偷到银票啊。”

年轻公子顺着她的手指,也看向那处,继而收回视线,和蔼得冲着姑娘眨了眨眼,“我就是金盟主啊。”街道上数不尽的灯盏在他背后汇聚成流光溢彩的美景。

“哈哈哈,公子取笑骗我呢,金盟主哪里会与我们平民一起,他一定是被山珍海味漂亮姐姐们围绕。”姑娘也不在意花卖了什么价钱,把银票和一大束明霞花一起塞在金以恒怀里,“公子,花送给你,这些花和你好配。”说完红着脸,提了长裙,急忙离开他身边。

金以恒独自一人抱着花束,看着人影消失在街市尽头,又低下头来对着明霞花出神。花前月下,是个独酌的好时景,可惜没有酒。


悠悠转转回到拂夜通晓城,在高墙转角处,金以恒掏出之前凤华尹那里要来的隐身符纸,掩去踪迹,正想避开守卫潜入自己的起居殿宇,就见一人从偏门小跑出来,那人身量不高,窄袖烟绿衣袍,眉目恬静,正是米小珞。

米小珞回看了富丽的拂夜通晓城,撅一撅嘴,“真是的,怎么还没回来,又去了哪里啊?”

金以恒听着这声“抱怨”,心头一暖,对着他的背影无声说道,“我回来了。”

米小珞并没有听从金以恒先前临走时的安排,他不住拂夜通晓城中,而是在燕齐城里一处街上承包了一座三进屋子,一楼大堂经营茶点小食寻常菜肴,二楼隔了十几间客房,收拾得温馨清爽,用来招待旅人。燕齐明霞商贾云集,人流众多,小店铺不愁客源,诚心经营生意红火,米掌柜白天亲自端菜倒茶,晚上在房中算账盈利。

除了自己这一份,还有金主的那一份,金以恒的卧室钥匙在米小珞手中,他答应了金以恒帮其打点明霞派的赌坊盐业的生意,便遵守了诺言,每几日去一次拂夜通晓城中,带去最新的账册,室内陈设了夜明珠,虽然明亮如昼,但主人长时不归,总有萧索空洞之感。米小珞环顾了卧室,想着金以恒恣意跋扈又对自己宠溺有嘉的丰神秀姿,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多逗留,摞好了账册离开。


金以恒偶遇了米小珞,撤了隐身的符纸,混在行人中,一路跟随走回了酒楼。他并没有踏入正门,只在对街的烧饼铺子里寻了不起眼的位置坐了,看着对面的两层小屋。招牌上用最平常的字体写了“寻常楼”,寻常日子最是熨帖,到了此地就放下了一切外边儿的事,吃喝休息都是寻常不过,这个名字,金以恒一看就知道是“米掌柜”经营的小店,他低眉浅笑,捡起了木桌子上的一粒芝麻,想像着帮米小珞刮去嘴边沾到的小粒子。

二楼的一间屋子亮起了灯,猜测就是米小珞住的,金以恒隔着街道,透过人流看着暖光萦照的小窗格,也在看燕齐的万家灯火。


夜色深沉,烧饼铺子劳作了一天将要打烊,金以恒只得离开,他绕过了酒楼,在街角逡巡不离,米小珞的窗棂灯火不熄,不知道那个小家伙在屋里捣鼓什么,金以恒抽出了符纸,想再次隐去身形上楼,转念一想又将符纸放回衣襟。

“小珞,你就当我在高渝死了吧,我自身难保,也许日后的下场便是罪臣问斩,不与我见面,就当是我保护你吧。”金以恒对着小小的窗户默念,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又一人来到了酒楼门前,与寻常住店打尖的客人不同,来的是个矮小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生得文静乖巧,一副眼睛大而明亮,怯生生地对着门口伙计,“我,我没有了家,流浪到这里,可不可以收留我?”

伙计打量着衣衫落魄的少年,无端起了怜悯心,“这我可说了不算,你要当伙计,得问我们掌柜。”

“能让我见见你们掌柜吗?”少年许是饿坏了,无力得哀求。

“掌柜的!”伙计仰脖一声嘹亮呼唤,从门口直达二楼窗前。

米小珞原本趴在床头,毛笔在手津津有味记录着每日趣闻,听见了熟悉的叫嚷声,立刻跳下床来,一掌拍开窗户,朝楼下临街的人应道,“不让人睡觉啦!”他没有看见远去的人,只看到楼下一个怯弱求讨生计的少年,还有酒楼门旁一束开得灿烂的明霞花。


烟雨朦胧,画意婀娜,碧波烟云庄内处处景致,梨花带雨。

尔朱颀捏碎了呈送而来有关南疆焚花义军动向的密报,却依旧没有逍遥京的来信。

他撑伞穿过庄内水波上的九曲玲环桥,来到了贵客休憩落脚处,一座修建在浅池清波旁的精巧水榭。

刚扣响了门扉,还未进入,一丝水墨清香飘入鼻腔,随后两道符纸如利剑出鞘从门缝间飞出,直逼尔朱颀眼前,尔朱庄主随即抬手悬空划出几道符文,化解了锋利的偷袭。

“在我这里还要什么护身结界啊。”尔朱颀嘴角一动,眼神变暖,他收了伞,踏入室内。

凤华尹盘腿坐在纱帐中,单穿一袭淡紫贴身衣衫,闭目而坐,有人到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尔朱颀止步在纱帐前,仔细地端详了其中人,直觉有异,便挑开了轻纱,凤华尹如玉琢雕的脸露出全貌,“凤教主,平江诗情画意,由我带你领略好尽地主之谊,如何?”尔朱颀含笑翩翩,他话音未落,便发觉了凤华尹气息微弱。

尔朱颀俯身扣紧凤华尹的脉门,手腕冰凉生气全无,他眼神霎时变了,声音急促,“凤教主!”

凤华尹仿佛是应了这声召唤,意识重拾,睁开了眼睛,尔朱颀的脸映入眼帘,同时也察觉了自己与他执手相连。

漱玉教有独门的符纸“传音寻综”,一枚在主人手中,一枚在佩戴者手中,可追踪千里之外的动向,而最强的“寻综”是以一张符纸为引,飘荡四海,主人灵识与符纸合一,可在天地辽阔之中搜寻。

他的灵识自扶风向燕齐,跟随符纸游曳千里,均无所获,被尔朱颀中断了找寻,心情不佳,但没有表露,只是从温暖的掌心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凤教主,累了?”尔朱颀不肯放松,握紧了手腕,气息更进了一寸,端详着凤华尹的脸色,“那就睡我怀里。”

凤华尹另一手直接出招,掌力拍向尔朱颀的腹部,尔朱颀急忙低头,还以为他偷袭的是自己的要害,连忙回手护好,跳出纱帐,“凤教主好生绝情,我就不一样了,我答应了你找出师弟下落,一定会和你一起。”尔朱颀闻了闻掌心的味道,笑得善意拳拳。

凤华尹不屑去想话里措辞是何用意,他寻找金以恒不得,又不在扶风,形势大大不利,当务之急是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凤教主?”尔朱颀见微知著,猜到了凤华尹的大半心思,他刚要开口,就听凤华尹说道,“尔朱庄主,你身为平江乘龙之主,玄尊麾下重臣,将我留在这里,企图不妨实言相告?”

纱帐轻飘落下,隔在了两人之间,彼此的面容又显得不再真切。

尔朱颀讶然,又在意料之中,他刚想拂袖,扰乱视线的轻纱被凤华尹拢起,站起身来披上了外纱,看着尔朱颀等待回答。

尔朱颀笑容不变,“凤教主的衣服太素了,我带你去平江裁衣如何?”

凤华尹拒绝的眼神袭来,尔朱颀已经上前,撩起对方腰带上垂落的丝飘,“我们边走边说。”


出了水榭,行走在碧波烟云庄中,远山近水,楼台林立,落花缤纷。尔朱颀在前领路,凤华尹跟随,庄内按星象排布,深藏阵法,外人硬闯绝无活路。尔朱颀踏过几处浮桥,穿过梨花林,便出了碧波烟云庄,来到一座码头,眼前湖泊烟波浩渺,足有千里之广。向南越过了这座湖,就是南疆,丘陵密布,潮湿多雨,正是焚花义军占据之处。

雨势淅沥不停,尔朱颀将伞偏向凤华尹,望向南方,“最近反贼龟缩不出了,不知是什么原因。”

南疆不受逍遥京控制,是掩藏徐图的适合地点,凤华尹心中的谋算一晃而过,“尔朱庄主带我来此处是?”

尔朱颀有在湖中和南疆设立暗哨,今日湖中渔船扬帆,说明焚花义军一干反贼流寇没有任何动向,他收回了眺望的视线,“跟着凤教主一起就忘了周围一切,我走错了路,我们这就折回去,往北进平江。”

银练波涛扁舟缓行,凤华尹一时猜度不透尔朱颀提到焚花义军的用意。


平江白墙黑瓦,自成淳朴民风,历来是扼守水路通行的要道,自尔朱菱开创平江乘龙派,建立碧波烟云庄,治所平江城便成为拱卫玄尊的南方重镇。城墙高大,守卫严防,与逍遥京不相上下,百姓暗地里将其称做小都城。两人共伞同行入得城中,路过成衣铺子时,尔朱颀笑指招牌,凤华尹毫不理睬,尔朱颀也不介意,几步跟上,“凤教主再不添几件新衣服,这件穿脏了,那到时候没有了替换,可如何是好?啊,我知道了,可以穿我的。”尔朱颀欣赏着自己衣袖上的刺绣,那眼神不言而喻,穿在阿尹身上一定好看。

“也好。”风华尹居然点头应道,惊得尔朱颀差点一个趔趄,“尔朱庄主这是让位于我?那就却之不恭了!”

“我!”舌灿莲花终于哑口无言,尔朱颀劣势只在一时,下一刻又恢复了那股君子持重的派头,“那你我就是不分彼此了,甚好。”

在凤华尹杀意还未转为招术前,尔朱颀连忙退后一步,“远处茶楼是我据点,这就去为凤教主烹茶。”

说是前往茶楼,尔朱颀沿路逗留每家店铺小摊,手中塞满了各色小食,像是孩童一般满足得意,令凤华尹想到了另一人的喜好,尔朱颀正好买回了一袋蜜饯,杏子风干拌上蜂蜜,酸甜可口,“尝尝?”

凤华尹视线在蜜饯和他脸上流转,尔朱颀读心术一般解释道,“师父也曾带我们两人逛平江城,只要我想要的,吃的玩的,他都买,那时候师弟还小,见我都有,明明想要,还装作不在乎,对师父标榜说他比我懂事,师父才不会戳破他,就每人都买一份,每当节日,我们两人一定跟着师父满载而归。”

原来雷霆卫首领对待徒弟从没有刻板严苛过,那时平江城中,穿着寻常百姓衣衫的三人,身高各不相同,无不手捧着油纸袋子,言笑不断地穿过街道,一大一小两个徒弟还会为晚上庄里吃什么,谁又比谁修炼得刻苦而互相争论。

凤华尹眼神明显变得柔和,接过了尔朱颀递来的糕点,进了茶楼。尔朱颀知道自己所言又击中了对方所想,一副心有灵犀的笑容,为凤华尹推开了顶楼雅座的门。

两人坐定,茶香飘逸,尔朱颀以茶代酒,端起茶杯,若得一人在眼前,便叫诸事付尘烟。“凤教主,我对你从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就与你说明。”

凤华尹无心品茶,中原四大派,高渝锦绣已灭,燕齐明霞,扶风漱玉无主,唯有平江乘龙仅存,这也许是玄尊和昭王乐见的,少了拥有人马实权的门派之主,权力尽归尊者;也许也是他们的担忧,四境之内无人镇守,不利统治,万一邻邦来攻,形势必定危急。

“我平江乘龙效命中原玄尊,为的是守卫中原安定,百姓安居。而不是任何人权力野心的棋子。”尔朱颀朗声道,对面相坐之人听闻后,目有坚毅之色,尔朱颀转而问向他,“凤教主也是一门之主,若肯倾心相交,不妨把你的守护也告诉我?”

凤华尹微仰抬眸,直视尔朱颀,是从未有过的神色,那抹坚定在战乱年岁是投戎杀敌,在如今是信守奉行。

茶楼外雨止,阳光破开云层,浅金色的光线透窗照进,两人都浸沐在暖意的光芒中,“我曾答应过玄尊,答应过霓夫人,保护金盟主一生,”童年太久远了,大半回忆被凤华尹执意忘记,而承诺始终铭记。

他说的玄尊不是赵元旭,是开辟了中原安定基业的赵怀殷。

百年前中原未有动乱时,凤氏领衔,门派共尊,传说世间修炼之法就是千年前凤氏先人发现后教诲世人。

凤氏地位尊崇,尔朱氏学贯古今,赵氏声望贤明,皆为中原表率,都被乾坤派屠杀殆尽。待到金爰君兵起,凤氏最先响应,以仅存百人投奔帐下自为先锋,数战之后只有十人,待中原安定,凤氏辞谢金爰厚礼高位,金爰君感念一门功绩,将幼子以漱玉教徒弟的身份召入华盖宫,与世子赵念心相伴,待他日世子继位就封为漱玉教教主与雷霆卫首领,是中原新起的股肱之臣。

不论身份有何改变,有些亦是不变的。

“我那师弟连命都不在乎,你要保护他实在是太……”尔朱颀唏嘘,“令我疼惜了。”边说边出招封住了凤华尹桌下偷袭横扫,“凤教主,别打了,在扶风城我们都打给外人看过了,再这样,给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天天打情骂俏……”

“砰”的一声,桌面四分五裂。一阵虚影晃过,尔朱颀抱住了茶壶茶杯,“这是百年前的精品瓷器,可不能碎了。”凤华尹以招术摆明了“直取性命”和“打情骂俏”的区别,袖中剑亮出,劈向尔朱颀面门。

尔朱颀刹那间转动身行,扯过了窗纱将瓷器包好,扔给雅座门口的伙计,丰光剑再次袭击扑面,尔朱颀不惧锋刃,迎面而上,抬臂一挡,剑刃化为丝柔缠在他手腕,顺势整个人向凤华尹怀里倒去,凤华尹抬腿就是一个重踢,尔朱颀也是出腿相抗,脚踝对脚踝,凤华尹不吃痛,皱了计眉头,没有逃过尔朱颀的扑捉,他手腕用力一转,要将凤华尹强带入怀。

凤华尹松开了剑柄,向后掠开几步,一时不察后仰着跌出窗外,尔朱颀已经出现在眼前,一手搂住了他的后腰,一手抓紧了窗纱,两人悬空在茶楼外墙,引得楼下行人纷纷抬头仰看,好奇得指指点点。

这下平江城都知道了我们情谊了,尔朱颀心里笑得狂放,面上还是温柔得说道,“当心。”衣衫单薄,肌肤的温度,腰部的柔韧都在手中。

凭借凤教主莫说是五层高楼,百丈悬崖也是如履平地,哪里需要尔朱庄主施救。凤华尹在平江地界,正想再度“弑杀”主人,空中一只云鹤飞来,朝着尔朱颀发出清鸣。同时平江城结界上拦截了一枚符纸。

凤华尹拂袖,丰光剑回到他手,转身挣脱开尔朱颀的手臂,持剑飞向半空,符纸响应了他的咒语,竟然穿过了结界飞到他手中。上面呈报了来自逍遥京最新的动向,正是缘忆等人探得,用漱玉教的密术认主符纸千里传送。

凤华尹看完后大惊,飞回地面落在尔朱颀身旁,云鹤同样从逍遥京而来,化做了一张信纸,被脸色阴沉的尔朱颀揉捏在手。

收到了各自下属传信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不语,行人络绎,熙攘的平江城一切如故,没有人知道都城中的惊天巨变!


燕齐往东 望悠山

金山儿寻得了金以恒在燕齐城中留下了暗记,终于来到了山中。

此时午后阳光正盛,而山中的殿宇终年没有来人,阴暗无光,金山儿从明亮的外间甫一进入,视线一片黑色,转了几重门廊珠帘,才渐渐适应了黯淡。

最深处的内室里,一盏微灯旁,正是屈膝坐于地上的金以恒,这几日勉强积累了些许灵力,但无论再如何聚力修炼,都是徒劳,想着杂乱无章的现实,更是心头烦乱,金山儿见到的金以恒十分憔悴。

“盟主!终于找到你了!”金山儿眼眶全红,跪坐到金以恒,啜泣道。

自金以恒再度攻打高渝,金山儿就前往逍遥京,为主人打探玄尊和昭王动向,金以恒从高渝而回,与玄尊在华盖宫大闹一场,金山儿进不了宫中,无从知晓,只能守在逍遥京的府邸中,眼见凤华尹将他带走。

金山儿猜测主人应在白羽登仙阁,而后他刚到扶风,正遇上了尔朱颀和凤华尹大战,金以恒下落不明。他想去平江,又想着主人会不会被秘密虏到逍遥京,怕自己猜想有错,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只能按着主人之前命令,继续回到逍遥京,守在那里盯着华盖宫。几日前,他收到了金以恒的传信赶回燕齐,这才在掩人耳目的山峦中与主人汇合。

金以恒靠着墙壁,朝他勉强一笑,“太暗了,帮我多点些灯,我找不到灯油。”

金山儿使劲点头,翻遍了左右几处殿宇。明亮渐起,周围终于显出了奢华富丽的内景。

金山儿坐回金以恒身旁,方才朦胧模糊的脸终于变得清晰,主人额头一抹朱砂色,眼下花钿灿金不变,只是清减了很多,许是在后殿温泉沐浴过,整个人连同发丝散发出一股淡淡幽香,鹅黄色绸衣穿在身上,胸襟前别了一朵明霞花,他脸色白净,褪去了往昔一身华丽耀眼的装束,越发显得柔弱。

“盟主,”金山儿帮金以恒按揉额头,“逍遥京传言……”

“哼,传言什么?”金以恒不屑得问道,那处虚虚实实,哪能分辨得清呢。

金山儿知道事情重大,附在金以恒耳边,“传说昭王被玄尊软禁,都城和宫中很多日子以来,都没有见到昭王出现。”

“什么?!”金以恒错愕,猛然回过头,胸前的明霞花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掉落在地,露出衣襟里的伤痕,是从高渝被押回逍遥京途中,被雷霆卫吕风林用镣铐无意抽中的,多日过去了,斑驳暗红仍未褪去。

“昭王怎么可能?”金以恒自我否决道,连连摇头,脸色发白,唇色更淡,“他那么善于谋算的人,怎么可能会被玄尊害了,再说他是他的叔叔……”

不,不对,权力之下无血缘,自己岂不是最好的例证。

他想起了赵元旭,少年即将弱冠成年,既倨傲又赤诚得说着,“金盟主留在华盖宫陪我”,“金盟主不要装了”,金以恒自我奚落道,为了玄尊这个位置,真是太可笑了。居然还放出这种流言,骗得自己回逍遥京么?这是赵孞的主意,还是赵元旭的诱饵?哼,偏偏不让你们随心所愿!

“我们的那些人呢?”金以恒咳了两声,声音沙哑。

金山儿担忧得看着,“金窝儿带着他们去了南疆,想来在那里掩藏着。盟主,你没事儿吧?我怎么觉得你气息不稳,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你从扶风是怎么逃脱的啊?是不是逍遥京的人又对你不利?我去替你报仇!”

金以恒转头朝着他安慰道,“替我报仇那就去南疆,让金窝儿领着人马去……”

“去逍遥京杀了他们那群恶人!”金山儿抢白道。

“不,去逍遥京是自寻死路,去……”去哪里呢?回燕齐镇守,与赵元旭赵孞分庭抗礼?去高渝,夺了那处,再是利用野利蒙尘攻打逍遥京?天下之大,不知何去何从,“啊!”额角一阵抽痛,金以恒忍不住□□出声。

“盟主,你先休息。我守着你,等你计划好了,我们再动身。”金山儿不忍看他抱头痛苦的样子,连忙再帮他按住额头,金以恒体内血液筋脉不畅,两颊边冷汗淋漓,依靠着金山儿才能勉强坐稳,“对了,小山儿……”

“盟主你说。”金山儿温暖的掌心贴在自己额头,金以恒感觉头痛缓解,吐出了几口浊气,“你替我帮拂夜通晓城的禁制换了……”

“啊?”金山儿不解,“盟主不露行踪,不回城中,为什么还要换?”

“钥匙在米小珞手里,他时常去会,我不想他再去了。”

“他去干吗?他是逍遥京的奸细?”金山儿语气变得恨恨的。

“他就是个流浪孤儿,哪里还能是奸细,他傻你也傻啊?”金以恒软绵绵得数落着下属,“我是想着万一以后,我被重罪处死了,他出入过我拂夜通晓城,别被连累了。”

“盟主你啊,还想着他,”金山儿今日不易容了,就是本来少年面目,比米小珞也大不了几岁,听了金以恒的话,忍住了哭的冲动,“你就不想着以后做了玄尊,让他们恶人都去死。”

“怎么了?嫉妒了啊?”金以恒窝着不动,还靠在金山儿肩膀上半睁着眼,“一开始,我谁也不信,有了你和金窝儿,你们两个跟着我,才觉得呆在燕齐也不错,再后来遇到了他,就觉得吧,交个朋友也挺好。可惜呀,我这个人坏事做多了,不能做他朋友,他进不去城中,自然就不会再去了,让他恨我讨厌我好了,估计过段时日的,也就不把我记着了。”

“盟主就是……”金山儿撅嘴,他本想撒娇说盟主就是偏心他,拂夜通晓城说不定早就被雷霆卫那些人盯上了,米小珞出入那里本就瞒不住,不过是他与门派无关,寻常百姓一个,每日只在酒楼,没有拷问必要,才能安然无恙。他看见金以恒嘴边的浅笑,恍然道,“盟主,你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他?”

“呵,”金以恒咳中带笑,“自身难保,还有能力保护他吗,只不过是我们守在拂夜通晓城外的人把那些讨厌的接近者给杀了,那些人应该没发现有他,但是能守到几时呢?”他坐直了,打量着金山儿闷闷委屈的样子,“真嫉妒他了啊?”

“没有……”金山儿抹了抹眼泪,“心疼你而已。”

“哦,那不用了,祸害遗千年,我人坏心坏,不用心疼,”金以恒拍了拍金山儿的后背,“这些日子也苦了你一直在中原为我奔波,我也心疼你,如果……”

金以恒看着不远处的明灯,灯罩上描绘了团花似锦,投射出一团暖黄的光晕,看得视线恍惚,他悠悠说道,“如果你想过普通人的日子,也走吧,跟着我毫无胜算,朝不保夕。”

“我不走!”金山儿立即大声回答,室内都有回音,“人间有什么好的,管它太平盛世还是一通乱打,我只要跟着你。反正我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养刁了,没其他地方去,你死了,我也跟着去地府。”

相遇的时候哪里知道日后是这么个粘人的家伙呢,金以恒笑出声来,“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

“你今天这衣服太素了,头发也没梳整齐。”金山儿撇撇嘴。

“我这是睡觉寝衣,没眼力。”金以恒理了理衣襟,捡起掉落的明霞花把玩,目光似在欣赏精致的金色花蕊,遍想边说,“你去联系在南疆的金窝儿,让他点齐人马,等我亲自前去接管。”


“凤教主,打算如何?”碧波烟云庄内,尔朱颀为凤华尹夹了一口菜放在碗里,晚膳时间,尔朱庄主又到了展现地主豪情的时刻。一桌子的菜肴摆满,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当季时蔬,都是悉心烹制,用山药红枣青豆做成各色糕点,莲子熬了清粥,又用湖鲜做成汤。

两人在平江城中各自得到了昭王被玄尊软禁的传言,一同回到庄内计议。

“凤教主不要辜负了食物……”

“不知真假,时机可疑,我要亲自去探一探。”凤华尹不给尔朱颀发挥的余地,“尔朱庄主,你如果要拦我,那就尽力出招。”

“逛了一天都累了,不要打……打杀杀的,”尔朱颀被刮了一个眼刀,改换了措辞,不再提凤华尹不喜的那些。而后他正襟危坐,门派之主社稷重臣的气势立刻展现,“这些都是刻意编排,为了引出动乱,有了动乱才能知道昭王关心的那些‘乱臣贼子’的踪迹,也包括引出你和师弟的下落。”

他手指抚过下巴,“嗯~”这一声语调拖长后继续道,“非也非也,你是我贵客,昭王他们一定知道。只有师弟下落不明,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已经把凤教主枷锁束缚?实则我与你相敬如宾呢。”

果然话不过三句就要开打,凤华尹左手手腕一转,手指如弹琴拨弦点过桌面,桌上两双四根象牙筷腾空而起,飞速旋转,变为暗器围绕了尔朱颀前胸后背。

尔朱颀拍案而起,揽臂一挥,筷子已经捏在手中,乘机为凤华尹又夹了一块糕点,“凤教主灵力高强,你的招式是不是都让我见过了?可是暗处之人,我们未必知道。”

“暗处?原来你派出人马不是寻找金盟主下落,而是找那些‘暗处’的人?”凤华尹眼神含有了愠色。

“找师弟是真的,找出暗处的人也是必须的。”尔朱颀划出一个结界,与外间隔绝了声响,“焚花义军之外,南疆还有一股势力,不知你有没有听闻?”

凤华尹摇头。

焚花义军盘踞南疆,作乱不断,是尔朱颀时时镇压,才龟缩不出,再没有为恶中原的实力。但那些贼人散落在丘陵山中,平时了无踪迹,要想一举歼灭十分困难,昭王也曾与尔朱颀商讨过多个策略,不过近年被北部强敌西南隐患掣肘,一时也没有上佳之策。

凤华尹奉昭王命令对战过滋扰边境的漠狄逐鹰派,扫灭过零星自立的门派,有何种暗处的势力值得让尔朱颀警觉?

“无咎派,凤教主听说过么?”尔朱颀见凤华尹沉默依旧,继续道,“师弟中过‘良辰’,听师父说,这味毒药就来自漠狄无咎派。”

“毒药?”凤华尹未曾听说金以恒中过什么奇毒,儿时因为宫中的剧变而分离,再见面时已经是各领一方的门派之主。

“其中详情,师父没有对我明说,但见师弟那个掀风捣浪的样子,想来毒药是治好了。”尔朱颀又添了一筷菜到碗里,“乾坤派为恶数十年也有无咎派参与。”

“那如今呢?”凤华尹追问。

“凤教主吃口菜,我就告诉你。”尔朱颀说完率盛了一碗汤,尝了几口,“好喝。”

若尔朱颀真心要对凤华尹不利,大可不必多费口舌,他一人坐镇半幅疆土,不为权势也不为名利,只为心中守护。凤华尹筷子在手,揣度道,“是不是焚花义军也有无咎派捣鬼?”

“咳咳,”尔朱颀一口汤没有咽好,呛得狼狈,平复了咳喘才赞叹道,“凤教主真是智谋过人!凭那些乌合之众,怎么能嚣张这么久,我之前怀疑是逐鹰派背后扶持,后来曾见过几个贼人的身手,毒药迷烟控制他人神志,不像是逐鹰派的门风,反而像是乾坤派,还有……”

天罗地网阵,魔音迷幻毒。

“还有已灭的高渝锦绣派!”凤华尹双眉一拧,冷峻如霜。

“没错!我猜这些是不是漠狄野利氏为了侵略中原而布的陷阱,如果真是这样,当年金爰君与野利荣坚大战锁兰山,为何无咎派没有策应呢,那可是夺取中原的绝佳时机。又或许无咎派本就不受野利氏统辖,乐看中原与漠狄争斗,好坐收渔翁之利!”尔朱颀话音落下,室外大雨忽降,敲打在屋檐窗棂,哗哗作响。

“真如尔朱庄主所说,那我等皆是他们利用的棋子。”凤华尹眼前突现了一块山药糕,是尔朱颀递给他的,“那昭王知道吗?”凤华尹接过了糕点。

尔朱颀隔音结界不撤,“凤教主你在扶风山崖下寻找师弟,曾被背后冷箭偷袭,我怀疑是昭王命人出手。”凤华尹听后,神色更凝重,全然不知原来尔朱颀救过自己性命,居然还能有自己没有察觉的偷袭。

“但一想又不是昭王,他会怪罪你截走师弟施以惩戒,但不会杀你,毕竟漱玉教实力仍可守卫北部,抵挡漠狄锋芒。会不会就是暗处势力伺机而动,削弱中原?师弟下落不明,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凤教主我们两人要等一个契机,看清了谁人为恶才能知道下一步如何应对。”尔朱颀郑重的语气一转,唇角上扬,“你说是不是呀?光担心金盟主没有用,先吃菜,都凉了,吃饱了才有力气。”

原来这才是尔朱颀不去逍遥京见玄尊与昭王,劝说自己来碧波烟云庄的真正用意,暗流汹涌,时局迷雾,一旦乱事开启,南有平江乘龙,北有扶风漱玉,两人合力能保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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