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穷不能穷教育,其他皇子有的你也得有!

  这场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个晚上,但雨过天晴,第二天一早的天空一碧如洗。

  北芜宫中,闻逍从硌人的柴禾床上睁开眼,他刚想从床上起身,就发现自己身上环着一只胳膊。

  闻逍愣了愣,转头看到身旁孟临知那张稚嫩的面庞,才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孟临知背着他好不容易回到北芜宫,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给两人都换上干衣服,凭空掏出了一条大棉被将两人裹起来。他又怕浑身冰凉的闻逍晚上发烧,便一整晚都紧紧搂着他,将自己身上的暖意渡给闻逍,不敢松开一点。

  想到这里,闻逍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又有些愣怔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他轻手轻脚地将孟临知软乎乎的手臂松开放到一边,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状况,得益于孟临知喂给他的那颗药,他的过敏症状基本好了,只是身上的红疹还没消,倒是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皮下还有淤血,看起来异常凄惨。

  闻逍忍不住又侧过头去看了看身旁的孟临知,七岁的孟临知脸颊上有些婴儿肥,睡得像个白团子一样,一看就是从小在长辈的呵护下长大的。

  他无声一笑,他帮孟临知掖了掖被子,想让他再睡一会,但下一刻,他却眼睁睁看着孟临知慢慢消失在了自己面前,闻逍睁大眼睛连忙往前一扑,却什么也没留住。

  这一刻,闻逍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是停止了跳动,明明上一秒还在自己眼前的人,下一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床铺上还带着温热的温度,闻逍都要以为刚才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他迷茫地看着床铺,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孟临知之前也当众干过这事,但他其实不是消失了,只是又依附到他的身体里了。

  于是闻逍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孟临知?”

  “啊呼——”孟临知听到闻逍叫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叫我干嘛?”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闻逍才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回来了——他果然没消失。

  闻逍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看你不见了,确认一下你还在。”

  孟临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回到系统的操作空间了,看来是十二个小时到了,他又自动回来了。不过也正好,他忙活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睡下,正好休息会儿。

  闻逍确认孟临知还在自己身边,感觉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两人聊了几句,闻逍便让孟临知补会儿觉,他自己却拎着砍柴的斧头走出屋门。

  孟临知一头雾水:“你腿没事了?拿着个斧头去哪儿?”

  闻逍掂掂斧头,感觉还挺趁手,但说出的话却把孟临知吓了个半死:“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现在就想报。”

  孟临知咵地一下清醒过来——闻逍什么意思?不能是准备拎着斧头出去砍人吧!

  孟临知吓得直接刷了一百个积分正式启用外部接入系统——说到底孟临知是当人当惯了,根本不习惯龟缩在系统空间中,这一百个积分早晚都要花掉的。

  孟临知直接再次化为人形,他小跑两步追上闻逍拽住他:“你给我回来!”

  闻逍听到身后的动静,一回头看到孟临知鞋都没穿就追着自己跑了出来,他无奈地往回走:“鞋都不穿,怎么了?”

  孟临知穿上鞋,指着他手上的斧头:“你人不大,胆子倒挺大。”

  闻逍打量着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说得好像你人很大似的。”

  孟临知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时隔多年再次回归五短身材的新身体,抱怨道:“你还嫌弃上我了……你快点长大,我才能跟着你长大。”

  孟临知拿过闻逍手上的斧头:“你别转移话题,拿着这玩意儿准备怎么报仇去?”

  闻逍笑了下,找了件衣服给孟临知披上:“跟我来。”

  趁着北芜宫的大门还没上锁,闻逍直接带着孟临知来到了北芜宫外的池塘边。

  闻逍提着斧头走上池塘上的九曲桥,孟临知跟在他身后也要往桥上走,却被闻逍拦了下来:“你就在这儿等我,别上桥。”

  “哦,”孟临知腿还木着,他干脆就地蹲下,“你要干嘛?”

  闻逍往前走了七八米,对孟临知道:“这个池塘在皇宫中地处偏僻,看着小但其实很深,几年前曾有个宫女在这儿失足淹死了,因此绝大部分人宁愿绕路也不往九曲桥上走。”

  孟临知歪着头想了想:“不对啊,我记得那天我看到纭红好像就是从九曲桥上走的。”

  “你还记得纭红之前砸碎的那个长颈瓶吗?其实自从四皇子死后,皇后就要求纭红来九曲桥上,采集石亭中香炉上的露水,为四皇子祈福,所以纭红隔一段时间就会往九曲桥上走一趟。”

  孟临知:“所以……”

  闻逍提起斧头示意了一下:“所以,就是我报复的方式。”

  话音刚落,闻逍就俯下身,举起斧头狠狠一下砍在了九曲桥面的宽木板上。这九曲桥跟北芜宫一样年久失修,桥面的木板早已经活络,只是轻轻搭在桥墩上罢了。而闻逍这一斧头下去,一条裂缝顿时出现在了木板上,只要再施加一点力,马上就能裂成两半,让站在上面的人摔进湖水中。

  但闻逍并不满足于此,他又利落地劈了几斧头下去,接连把极快木板全都劈成了濒临断裂的状态,这下整段桥面都开始摇晃起来,晃晃悠悠像是马上要坍倒。

  孟临知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闻逍!”

  但好在闻逍人小体重轻,桥面在即将倒塌的时刻勉强稳住起了闻逍的体重。

  闻逍松了口气,不紧不慢地退回到岸边。

  孟临知看着他这一串大胆的动作,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闻逍安全回到他身边,孟临知才生气地锤了他胳膊一拳:“你疯了,你会游泳吗?要是刚才桥塌了你摔下去怎么办?”

  “虽然我不会水,但不是还有你吗?”闻逍抓着孟临知的拳头放下,笑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孟临知盯着闻逍看了片刻,最后不自在地白了他一眼:“我可也不会游泳。”最多丢个救生圈让你自生自灭。

  说完,孟临知又想到闻逍刚才劈桥面的动作,半人高的斧头被他挥得驾轻就熟,明明只有七岁,却颇有老手风范,孟临知不禁问道:“你这是练过啊?”

  闻逍抓了泥沙再次回到桥上,细心地将前面的裂纹用泥沙遮住,顺带着回答孟临知道:“平常劈柴和用弹弓射鸟吃算吗?”

  孟临知这才回忆起来,也是,齐国皇子大多三岁启蒙,很早就得开始读书写字,但却要到七岁以后才开始学习武艺。按年龄来说,闻逍现在本该是学习骑射的年纪,但北芜宫这鬼地方哪有这条件?

  《九天由我》中,闻逍也是等到束发之年后才有机会学这些,但毕竟错过了学武艺的最佳年纪,导致后来学的时候不仅费了一番功夫,还弄了一身伤。

  两人一同往北芜宫走,孟临知的思绪却开始逐渐飘散,他点进系统商城给闻逍兑换了一套射具、靶子和一本指导书,一块儿堆在了北芜宫的院子里。

  闻逍看着这一堆凭空出现的东西,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孟临知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脚步一顿:“你这是……?”

  孟临知已经规划好了闻逍未来的生活:“再穷不能穷教育,其他皇子有的你也得有!骑术倒是可以放放,毕竟你现在腿上有伤,伤得严不严重?”

  闻逍哭笑不得地接受了孟临知的好意,随口答道:“不严重,都没出血。”

  孟临知不满意闻逍这随意的态度,板着脸严肃道:“我跟你说,你别以为没血、不痛就没事了,现在是伤在你身痛在我心,我这腿还一阵阵的疼呢。我之前让你帮我买的药油都在吧?等会你自己上点药。”

  闻逍看着孟临知用一张如此可爱的脸摆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原本有些想发笑,但当他听到孟临知提到药油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那些药……不会都是你提前给我准备的吧?”

  “那不然呢,”孟临知理所当然,“你这肉体凡胎的,可不得小心点?”

  闻逍愣怔片刻,心下却一暖,原来孟临知真的一直在为他做打算。

  “汪!”

  就在闻逍回忆这段时间里孟临知的点点滴滴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犬吠。

  孟临知往后看去,就看到之前被禁军带走后行踪不明的狼狗,这会儿竟然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突然冒了出来,直直冲着两人跑来。

  “诶唷,大黑,”孟临知他一把揪住它的大耳朵笑骂道,“你这怂狗还有脸回来找我们啊?”

  “嗷呜!”

  被随意取了“大黑”名字的狼狗似乎很喜欢孟临知,它不介意孟临知揪它耳朵的动作,也不介意孟临知对它的“羞辱”,它把脑袋在孟临知手中拱了拱,高兴地绕着两人转圈。

  闻逍实在是有些好奇:“你到底给施了什么法术?它之前明明还是挺桀骜不驯的。”现在却像只粘人的废狗了。

  孟临知呵呵笑着敷衍过去,哪好意思说是沾在身上的宠物诱食剂还没完全挥发,现在在大黑眼里他俩就是高配版本的狗薄荷。

  孟临知拍拍狗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今天我们是不是跟汝津约好了要交稿?”

  闻逍算了算日子:“确实。”昨天回宫后就碰上纭红找茬,差点把这些事忘了。

  孟临知摸摸下巴,问闻逍道:“你现在还能走吗,不然我们出去一趟?顺便也找个医馆看看你的腿有没有大碍。”

  闻逍到底是矮了几大板,孟临知又不是医生,不确定闻逍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万一伤筋动骨了怎么办?

  闻逍觉得自己没问题,反倒是有些担心孟临知:“你腿不疼吗?”

  孟临知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不然你回我身体里待着?”

  孟临知摇摇头,解释道:“这次给汝津送稿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还想提点提点他,省的到时候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给我们惹麻烦。”

  闻逍思忖着孟临知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他的身份以后极有可能会暴露,汝津肯定也会知道他其实是齐国三皇子,那提前去镇住他确实很有必要。

  想到这儿,闻逍再次打量着孟临知,确认孟临知身体一切正常而非在逞强,这才点头答应。因此没人想到,这二人一狗在受完刑的第二天,竟再次悄悄溜出了皇宫。

  他们第一站先找了家医馆,确认闻逍的腿没什么大问题,大夫看两人都是小孩,甚至还怜爱地少收了些诊金。

  下一站两人便去了邀月楼,汝津像往常一样亲自来接闻逍,只是这次见旁边还多了个小孩,他有些意外道:“今日还多来了一位小公子?”

  孟临知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色衣袍,长得白嫩灵巧,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能养出来的孩子,汝津客气地把两人请进了一间包房,他笑道:“两位是……兄弟?”

  他俩是什么关系?闻逍和孟临知对视着沉默片刻,确实没想过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下汝津也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怎么问你俩什么关系,还支支吾吾答不出来呢?

  过了片刻,最后还是闻逍犹豫道:“这位便是我的先生。”

  汝津:?

  汝津呵呵地笑了一声:“小公子在同我开玩笑吗?”

  你边上这位也没比你大多少吧!

  孟临知清了清嗓子,将手伸到汝津面前,又凭空将提前准备好的稿纸忽然变了出来,递到汝津面前,云淡风轻道:“与其说这,汝老板不如先看看这次的稿子吧。”

  汝津看着孟临知凭空变出了那一沓稿纸,吓得整个人拖着凳子就往后一缩,凳脚在地上磨出了兹拉一声,他惊恐地看着孟临知:“你、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