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芒有意想看到阮秋吃醋的小模样, 觉得可爱地不得了,又怎么可能真让阮秋生气,当晚就把刘丽丽的邀请拒绝了。

  刘丽丽微信给顾芒发了一个小猫哭哭的表情包。

  【顾老师, 怎么?是今天又什么咬进事儿吗?】

  顾芒一笑,意有所指地回复。

  【嗯, 家里的猫最近脾气躁, 要回去照顾一下】

  刘丽丽没想到顾芒看上去冷冷淡淡, 竟然还有爱心养猫,觉得有种反差萌,心底对顾芒又多了几分少女憧憬。

  顾芒本以为这次放了人家女生鸽子, 也算拒绝地很明显了,却不想刘丽丽之后的几天更加锲而不舍起来。

  周四一大早来数学组办公室。

  几个别班的数学老师通过近日相处也发现顾芒人不错, 人长得俊俏还有能力,学历也高, 就是不爱说话了些, 对顾芒印象都不错,平时吃什么水果零食时候也会跟顾芒分享。

  可这次顾芒进门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 感觉别的老师都在看他, 憋笑似的。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果不其然,桌上除了些零零碎碎的小零食外, 在电脑左侧摆放着一捧花束。

  李老师看着顾芒愣住的样子,终于“呵呵”乐出来:“我们小顾长得招人儿啊, 这才来几天, 就把人隔壁语文组的刘老师迷成这样, 看这玫瑰开得多热烈!”

  “可不是的, “一旁王老师也笑眯眯接话, “要我说,女追男隔层纱呢,人家刘老师也不错,小顾你也别劲儿了,试试呗。”

  顾芒把那束花收到桌底,冲两个老师点头笑:“您二位也别拿我开涮了,现在二班才刚刚有点变好的苗头,还没稳住,目前还是工作咬紧。”

  几个老师见他面上不骄不躁,心里更是对这位沉稳的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打趣儿一会儿也都纷纷低下头整理起自己的教案来。

  此时也正是下课时候。

  “你再说一遍?”

  黄跃完全没察觉到阮秋已经黑了脸,仍傻不拉几乐:“真的真的!我刚才亲眼看到的!”

  夏宇接水回来,顺嘴问:“看到啥了?”

  “我看到顾老师办公桌上好大好大一束花,红玫瑰的!早上我的‘情报’和我说刘丽丽今天来学校时鬼鬼祟祟拿着一束花,一定是刘丽丽给他的!准没错!”

  夏宇一惊,暗道不妙,回头果真看到阮秋比锅底还黑的脸。

  他上前一肘子捅黄跃腰窝,对方正冲着一帮人夸夸其谈地讲着,脸都涨通红,错不及防被这样一捅,“哎呦”一声就弯了腰。

  “宇哥...你干嘛啊?疼死我了......”

  夏宇心道你再不打住就不止这么点疼了,骂道:“呲个大牙在这傻乐个什么劲儿?遮挡空气了知不知道,看你就烦,回位上去!”

  黄跃没心肝,但也注意到夏宇骂他时挤眉弄眼的样子,一头雾水但也乖乖回去了。

  夏宇一扭头,见到阮秋正往外走,忙道:“干啥去?下节是他课!”

  阮秋全把声音抛在脑后,顾自出了教室门到小卖铺买了袋葡萄冰。

  他把一块葡萄冰倒进嘴里,冻得邦邦硬的冰块凉地让人打哆嗦,他却像没感受到一样,一面含着,一面很慢地往回走。

  灼伤的神经用物理方法勉强冷却下来。

  上课铃刺耳地响起,阮秋倚着楼道的窗沿,面无表情地“咔嚓”一声,冰块在嘴里被咬个粉碎,配上那阴沉的表情好像在啃人骨头。

  心中的情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回交替地搅得他脑子不得安宁。

  一来就收到小姑娘的花,怕是很得意吧?

  都是老师,还是一个学校的,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该不会下节课就要发喜糖了?

  阮秋牙根缓缓磨着,空旷的楼道里一时只剩他“咔嚓咔嚓”咬冰块的声音。

  现在是上课时间,华市一中的教育出了名的严,按理说没什么学生敢课上大摇大摆地转悠,奈何总有一两个特例。

  不远处一班的几个同学也逃课了,以徐逸为首的三四个人呼啦啦往前走着,因为阮秋靠在门窗边一时没看到阮秋。

  那个徐逸就是霸凌许曼的那个人,也仗着家里有点背景,记了个处分了事,没闹出太大的浪子。

  “......昨天回去挨了半天我们家老爷子骂,烦死了。”徐逸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妈的,是叫顾芒吧?那贱货b事儿真他妈的多!”

  阮秋面无表情地咬着冰,掀了掀眼皮。

  一旁小弟奉承道:“就是,这样的事儿难道就徐哥做过?他管天管地咋不管杀人犯去,徐哥又不是他们班。”

  “就是啊,听说他对这个处理结果不满意,隔三差五就找刘主任,我真服了,刘主任是他爹吧?”

  徐逸嗤了一声,眼里满是恶毒地精光,吸了口烟吐着烟圈说:“就那贱货的贱样儿,你们该不会以为他真是靠自己来的华市一中吧?整天穿西装都遮不住他那骚味,隔着楼道隔着墙我都闻得到,都不知道给男人上过多少次......”

  他正口无遮拦地满嘴喷粪,忽地在徐逸视线里就是凭空闪出来一个影子,他险些撞上,吓得“我草”了一声,猛地后撤,再抬头,定神一看正是阮秋。

  徐逸和他身边的小弟都是面色一变。

  见鬼了,这阎王怎么在这?

  阮秋把嘴里剩下的冰咬碎,拇指和食指提溜着半袋冰块,眼睛狼一样盯着他看,看地徐逸心里发毛。

  他问:“你说谁?”

  “什......”徐逸反应过来阮秋问他什么,磕磕绊绊道:“就,就你们班那个新来的老师呗”他咽了咽口水,“叫,叫什么...叫顾——”

  “嘭——”

  剩下半个字根本没有说出口的机会,面前的阮秋猝然而动,把手里半袋冰块“啪”一下狠狠摔在徐逸的脸上。

  阮秋握着冰袋口,连着在徐逸侧脸上拍了四次,一下比一下重,最后几乎把徐逸鼻子都拍歪过去,他侧脸红彤彤的,发丝沾上冰袋化了的水,却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木偶般任由阮秋拍打。

  一旁的小弟们也都低下头,都不敢往这边瞄一眼。

  末了阮秋把葡萄冰整袋子一起塞进徐逸的嘴里,整个过程没有碰到徐逸的皮肤一下。

  他漫不经心道:“玩儿去吧。”随后径直越过徐逸往前走。

  徐逸和他身边的小弟都久久没有动。

  阮秋瞄了眼表,已经上课十五分钟了,也不知道顾芒是作何感想。

  好像就是心里想什么来什么,看表看到第二十分钟时,顾芒出现在阮秋面前。

  “回去上课。”

  阮秋拨弄着手腕的表,嘴里空空的。他垂着头,心想刚才便宜那个傻逼了,让他白嫖了一袋冰,自己都没得吃。

  顾芒见他不说话,声音放轻了一些:“又在闹什么脾气?”

  阮秋本来把情绪压下去了,一听顾芒这幅哄小孩似的语气,火又开始“滋滋”往上冒。

  “闹什么脾气,你以为你是我爹还是我妈?用得着你管?”

  他嘲讽地瞪他一眼:“可也没想到大忙人还有空出来逮我,和人约会顺利吗?”

  顾芒半挑着眉,看阮秋这幅牙尖嘴利的样子有些想笑。

  要不是刚才系统兴冲冲把阮秋对徐逸发怒那一段告诉他了,他还真以为这死孩子对他没什么感情。

  “那好,我不管,你跟我回教室。”

  阮秋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在和谁较劲儿:“不回。”

  顾芒看了看表,刚才让同学们做五分钟题,已经到时间了,无奈耸肩。

  “随你吧。”

  “等一下!”阮秋见他真要走,立刻急了。

  “嗯?”

  “......你,你放学之后,”他手里的拳紧了又松,“你放学之后,跟我去宽巷一趟,我就回教室。”

  顾芒没搞清楚阮秋什么意思,又见阮秋垂头臊脸,一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的模样,到底还是点点头:“行。”

  “一言为定!”阮秋皱眉,“你不能去和别的什么东西吃饭。”

  “我和谁吃饭?”顾芒带着阮秋往教室走,“昨天哪里有空,我哄我的猫还来不及呢。”

  阮秋一怔,堵在喉咙眼的一口气顺了下去,跟上去问:“什么猫?你还会哄猫?”

  顾芒瞥了阮秋一眼,阮秋不明所以地回望,一双眼睛黏在顾芒身上。

  他勾起唇角:“当然,而且还很在行呢。”

  回到教室,众人惊讶地发现前后不过五分钟的空儿,顾芒竟然把阮秋捉回来了。

  阮秋皱眉压低声音:“一个个看什么看。”

  同学们纷纷低下头,只在心底震撼。

  到了放学时候顾芒也遵守承诺,转身去了宽巷,这条路和学校挨得很近,也是华市很著名的情侣打卡圣地,很多爱情都在此诞生。

  转过弯就是海滨,隔着桥有很多人在喂海鸥,沿路也很热闹,唱的跳的都有,顾芒按着阮秋的意思拐进一个弯,这里就僻静多了。

  天色擦到澄黄,远处有忽明忽暗的火光,传来几声少年气急败坏的叫喊。

  “要你们有什么用,都滚!”

  黄跃很是无辜,他家里开花店连锁店的,他姐是开奢侈品店的,快放学时候阮秋让他安排在宽巷这儿布置花,阮秋多少日子不给他点活儿干,好不容易吩咐他点事给他乐坏了,当即就让家里空运来一整车的朱丽叶玫瑰。

  他阮哥绝对开窍了!要追女生了!必须整点牌面!

  他左思右想,又感觉玫瑰太单调了,于是又问他姐拿来好几箱子的箱子迪嗷口红,包含这个系列的各色色号,把花布置完后交错着把口红插进花枝里,完事儿后觉得真是倍有面儿!哪个小女生见了能不心动呀!

  不想阮秋一来,差点没把黄跃当鬼子给手撕了。

  阮秋气地头顶冒青烟,一时上头劈头盖脸一顿骂把这帮混人赶走,只好亲自上阵,钻进花丛里把这些口红一个个收起来。

  可后面的脚步声紧接,完蛋,顾芒已经来了!

  阮秋真是第一次这么不想见顾芒!

  他加快速度,把那些该死的口红一根根全拿出来扔到箱子里。

  妈的顾芒一个大男人,要这么些口红有什么用,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们怎敢假定他送花对象的性别的?

  “你在干什么?”

  阮秋的动作戛然而止,把最后一根口红丢进箱子里,手忙脚乱地盖上盖子。

  “你,你怎么才来。”

  顾芒想笑:“怎么,难道我来晚了?”

  他已经竭尽全力放慢脚步留给阮秋时间了。

  少年站在花丛,一脑门忙出来的细汗,眼神闪躲不敢看他。

  呼吸只见是花蕊透出的清香。

  “叫我来什么事?”

  “噢......”阮秋抿了抿唇,把被汗浸湿的手心背在身后,“就...我看到你办公室那个花儿了,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包装丑,花也丑,”

  他把别人送顾芒的花贬了个一无是处后总结道:“不好看,瞄一眼眼睛都快瞎了,也不知道哪个没品的东西送你的,就......”

  阮秋深吸口气,侧过身,让顾芒看到身后的半人高摆放好的花海。

  他直勾勾盯着顾芒,才半大的少年,浑身都是薄汗,眼里期待和小骄傲的神色根本无法掩饰。

  “哼,我告诉你,别被人小恩小惠骗了,她送的那玩意儿也能叫花,今天本少爷就让你好好看看,这,才叫玫......”

  顾芒抬起视线,落在被搅地乱糟糟的花海上。

  阮秋一直在看顾芒,转头看去。

  这一眼不看还好,看了,直接把阮大少惊地心脏险些停跳——

  半人高的朱丽叶玫瑰丛刚才确实是娇艳欲滴,花瓣还带着露水,摆放的姿势也好看,可经过阮秋刚才稀里糊涂地一钻,好家伙,现在已经是被搅得乱七八糟,花瓣七零八落地落在地上,花枝也折了,一片风卷残云的模样,无声诉说着自己的惨状。

  这模样,别说比人家的花束了,就算放到山上比起野花来也不如。

  阮秋情绪上脑,整个人空白了一下,险些绷不住要哭出来。

  “——不是!”

  他飞也似地跑到顾芒面前,踮起脚尖儿,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把花丛遮住。

  他从脸到脖子到锁骨所见的皮肤红了个透,窘迫地大叫道:“喂,你你,你别看,把眼睛闭上!快,眼睛闭上!”

  可顾芒只是不说话,盯着他笑。

  阮秋急地神魂震荡,也不知怎么想的,往前一扑,用自己那双被汗浸湿的手给顾芒眼睛捂住了。

  手心传来睫毛颤动的毛躁感,像钩子,钩在阮秋心上。

  他慌忙错开手,要把放下,却发现自己已然是入进蛛网的虫,从后背到腰被人抱了个结实。

  放下手,对视上一双狭长清冷的眼眸,含着粲粲地笑意,宛如初雪消融。

  阮秋呼吸骤缩,全身发麻,被下降头般怔楞在原地。

  心脏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不可思议的力度和速度开始跳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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