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 脑壳一阵阵传来刺痛和热潮,抬起的脚步像灌了铅,怎么都动不了。

  顾芒支着身体半倚在冰凉的洗手台前, 半边身子传来凉薄的冷意。

  他勉强抬起眼皮,去看向来人, 在模糊的视线里辨认出有些熟悉的脸庞。

  “嘿嘿, 美人儿这是不是难受了?”

  来人是个高大猥琐的男人, 鼻头圆大,眼睛色眯眯地眯着,显出不符合年龄的油腻气息,

  “没事儿,我马上来帮你!”

  顾芒咬了口口腔内壁, 疼痛刺激清醒,让他勉强在一片模糊中辨认出这人就是吴媛的弟弟吴起。

  之前吴媛总是每个月拿自己的一部分钱去养活自己这个混账弟弟, 有几次还在办公室抱怨过, 不过抱怨中也不乏一种愿打愿挨的得意,以自己家里有个男孩为傲。

  不过之后吴媛老公革职之后, 她就没办法拿出那么多钱供这个街溜子弟弟吃喝玩乐的开销了, 本以为吴起能够体谅她一些, 却不想吴起急了眼,觉得是吴媛故意不给他钱, 因而来学校闹过几次。

  顾芒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吴起的。

  现在,这个人未卜先知地知道了顾芒在这里, 不用说, 肯定是吴媛那个“好姐姐”干的好事儿。

  他脸上扯出讥讽的笑。

  果然是蛇鼠一窝, 早就知道吴媛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预料到会对付他, 却没想到用的是这样下作肮脏的手段。

  可不想,在吴起眼里,这样的冷美人一笑,不管是讥讽还是什么别的意味,都足以让他乐开花。

  “美人,你笑地真好看......”吴起嘿嘿一笑,佝偻着腰一步步凑过来,“等会我们一起去里面好好快活......”

  顾芒厌恶地皱起眉。

  吴起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顾不得再有什么多余的动作,饿虎扑食似的猛地往前一扑!

  “啊——”

  尖利的惨叫声从吴起口中杀猪似的传来。

  吴起本以为可以抱香抱个满怀,不曾想这人到底哪儿来的力气,竟然一脚踹到他宝贵的命根子。

  吴起脸色惨白地连连后退,被这一脚踹地半天缓不过来,紧接着双手被人反剪到身后,“咔嚓”一声腕骨脆响,他只觉地眼前一花,被人直接压着后背扣到了地板上,全身脱力,爬都爬不起来。

  他本来平日里就被烟酒男女掏空了身子,虚地不行,却不曾想被一个被下药的人这样摁在地上碾压式暴打。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吴起公鸭似的破螺嗓子叫唤起来,那药,他老姐已经告诉过他下地是最烈的,这人不可能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这不可能,你怎么——”

  话没说完,后脑勺被人一脚踹在地上,吴起正大叫着,被这样一踹,直接上牙磕下牙,咬到了舌头,鲜血崩出,痛地他咬牙切齿说不出话。

  “吵死了......”顾芒垂着头咕哝一声。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又一脚踢过去补了一脚,趔趄了一下支着水池壁。

  火烧火燎的热度顺着小腹往上蹿,顾芒喉咙干渴,眼皮都烧地发烫。

  水龙头打开到最大,顾芒一脑袋扎下去,因为动作太急,手肘不甚撞到了大理石池面,瞬间印上青紫。

  激涌的水流顿时把头发打湿。

  他抬起头,冰冷的水珠顺着额角滚滚往下流,顷刻间上半身就被打湿,领口的白衬衫被晕染出极近透明的色泽,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磕碰在大理石砖上的皮肤晕上青紫。

  像朵被打湿摧残的花朵,里里外外都透露出脆弱诱|人的意味。

  又一阵热度传来,顾芒喘息一声,微微弯下腰。

  他浑身都在发红,眼里却是一阵寒冰。

  吴起倒在地上,死狗一样苟延残喘着用余光去瞄顾芒,喉结不停地滚动:“美人,让我帮你,让我帮你!”

  顾芒废话不多说,直接拎起吴起的衣领子撞到大理石砖上,很大的撞击声过后,人不动了。

  他又拎着塑料袋一般走到卫生间里面,打开马桶盖,把人随意扔到马桶上,之后关上门,先去检查了一下卫生间门锁有没有关严实,确认后又摇摇晃晃到水池边,往头上泼冷水。

  现在不知道吴媛究竟找了多少个人来羞辱他,及时关上门是最好的选择。

  顾芒浑身都湿透了,身体里要命的热却越烧越烈,他再也没了力气,顺着墙壁软软地滑下去,又极度的冷又极度的热,让顾芒打了好几个寒颤。

  更要命的还是胃部的痛。

  手机从手心滑落,顾芒抬起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半阖着眼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阮秋另一边正往家走,阮家的司机每天放学都会准时准点接他,这次上车时也不知怎的,心脏一直跳。

  手机点开顾芒的微信聊天界面又关上,白天的事儿窘地他心一个劲儿的跳。

  王司机瞄着后视镜,他在阮家工作了几十年,可以说是从阮秋小学一路这样载他上高中,早就把阮秋视作自己孩子一般,他笑道:“少爷有喜欢的人了?”

  阮秋吓了一跳,耳根一下子通红,大声反驳:“什么...我才没有!”

  王司机乐呵呵地:“少爷您都高中了,有喜欢的人很正常。”

  阮秋煞有其事地皱起眉,刚要表达自己绝不是喜欢顾芒的决心,手机叮铃一响。

  夏宇那狗东西:【知道不,今晚师宴】

  阮秋眉毛一挑。

  阮秋:【那玩意不是每次考完试都要开个一次吗?怎么?】

  夏宇那狗东西:【没事儿,我就听说顾老师也去了,问你一声】

  阮秋正在倔头上,手指打字嘎嘎快。

  阮秋:【他去了又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去公园逗个狗我也得跟着?再说,香宫不是你家开的酒店吗?】

  这回那边夏宇沉默了好一会儿,阮秋眼巴巴盯着屏幕,神情很是专注,好像在期待得到什么消息似的。

  王司机笑了笑,继续开车了。

  夏宇那狗东西:【...就是因为是我家开的酒店啊,我今天正好和我姐也来这边五楼吃饭,看到个鬼鬼祟祟的人在五楼,不吃饭,一直在等着什么似的,有点像吴媛的弟弟】

  夏宇那狗东西:【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不过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儿,可能我想多了吧,吃饭了】

  阮秋心里莫名出现一种很强的不安感。

  “去香格里拉。”他对王司机说。

  到了地方,他不顾上刚才的羞窘,低头不停给顾芒发着消息,每则消息却全部石沉大海。

  阮秋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感变得越来越浓,马不停蹄乘电梯到了五楼。

  他问夏宇问清了顾芒和那些老师们所在的包间,马不停蹄就往那边跑去,又像有某种直觉,在一个拐角处猝然停步。

  他听到了吴媛的声音。

  “刚才我就看我弟弟从这进去的,半天没出来了!”吴媛扯着嗓子,嫌事儿不够大似的嚷,边踹门,“刚才看到顾芒也进去了!小小年纪,真是歹毒,把门一锁就当没事儿了!”

  一旁有两三个男老师好奇又犹豫:“我看小顾不是这样人吧?”

  “不是什么不是!”吴媛瞪眼睛,“事实摆在这,只要开门就知道真相了,指不定在里面做什么苟且龌龊事儿呢!”

  这时候夏宇也赶过来了,他饭吃一半就跑过来,本来想问情况怎么样,一抬眼被阮秋阴沉至极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夏宇刚开口,阮秋已经走上前,吴媛还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见阮秋以来一愣。

  “让开。”

  声音阴寒至极,像暴怒前的狮子。

  吴媛平白打了个哆嗦,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嘭——”一声,卫生间的门被踹开,阮秋率先进去,夏宇跟在后面也钻进去,然后转瞬把门再从里面关上。

  香宫的卫生间很大,阮秋拐过一个弯,先是听到了卫生间隔间里一个男人撞门的声音,身后夏宇跟了上来去料理那个男人。

  阮秋找人心切,又转过一个弯,马上转到水池那个弯时却忽地闪出来一个身影。

  他一时没防备住,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被那人从身后钳制住,脖颈抵上尖锐的瓷砖瓦片。

  身后那具散发着熟悉味道的身体烫的几乎要把阮秋融化,他喉结微动,哑声道:“是我。”

  阮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两个字,但等他反应过来时,这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那抵在喉咙的瓦片骤然脱力,“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身体也好像失去了最后支撑的力气般,阮秋接住顾芒。

  入目是烧的通红的脸,冰凉的水顺着下颌还在滴,双目紧闭,睫毛颤地不安,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男人脱力地倒在他怀里,湿漉漉的发丝往阮秋怀里蹭着,浑身发抖。

  顾芒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不太清晰,只是一个劲低喃着“难受”。

  阮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紧紧地,紧紧地抱住顾芒,眼里已经一片血红。

  身后传来声音。

  “滚开,你,你别揪着我,你知道我姐是谁吗,我姐可是吴媛,我姐夫是刘须!我姐可是华市的老师,我姐夫是市医院的主任!得罪我你完蛋了!”

  夏宇一片淡定的模样,心底为这不知死活的玩意还浅浅祈祷半秒钟,嗤笑一声。

  只希望阮秋能给他个全尸体吧!

  夏宇摁着他头给他摔到阮秋面前。

  吴起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吃痛地叫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起身,正对视上一双罗刹般阴冷血红的眸子。

  他先怔了一下,接着被那个视线看地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一下子冒了一身。

  全身细胞尖叫着要逃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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