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狭小的房间昏暗不清,纪霜把前额掉下来碎发勾到耳后,光洁的额头布了一层细密汗珠。

  房间闷热,干坐着一会也能出一身的汗,尤其是心不静的情况下,身体莫名燥热。

  纪霜叹了口气,从架子上拿起木盆,木盆里有放了几件贴身衣物,纪霜愣怔一下,抿着唇,将自己身上的外衣换下,盖在上面,这才把盆抱在怀里去了河边。

  六月炎热天气已经初见端倪,按理说傍晚去河边洗衣服的人应该很多,正巧遇到麦收,家家都忙着收麦子,纪霜一个人种麦子,力气小,等她种完麦子,足足比别人家晚上小半月,自然比别人家熟的也要晚。

  清澈的河水潺潺流淌,纪霜放下木盆,水里漾圈圈波纹,一群火柴大小的鱼儿试探着围了上来,稍有响动瞬间散开,纪霜撸起衣袖,露出一节玉藕,长期不见阳光的皮肤像是剥了皮的鸡蛋一般细腻,她把贴身衣服拿出来,打上皂角,反复揉搓,最后才把外衣洗干净放到上面盖住下面的衣服。

  做完这些纪霜心里才舒了口气,白皙的脸颊热出一层薄红,额头上布满汗珠顺着脸颊留下来,就着河水纪霜洗了把脸,赶走暑气。

  上游不远处有一团东西随着水流被冲下来,纪霜瞳孔微缩,随着水流越来越近,心跳倏地加快,顾不得旁的,手忙脚乱跳下河,幸好河水不是很深,刚刚及腰,即使这样在水里走路还是很艰难,纪霜走过去的时候,那个人正好被河里的枝条挂住,才没能继续往下冲去,反倒给了纪霜喘息的机会。

  她力气小,半抱着人往岸上拖,眼瞅着快到岸,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河里,纪霜在河里挣扎半天才稳住身形,等上了岸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她双手撑在地上,支起腰身,用脚踢了一下那个人,一动不动,纪霜整颗心都提了起来,颤颤巍巍把手放在那人鼻子面,半响才感觉微弱的鼻息打在指尖。

  “吓死我了,幸好是活的。”纪霜舒了口气,继续瘫坐回地上,单薄的夏衣被河水浸水,紧贴在身上,姣好的身材一览无遗。

  纪霜四下看去,幸好没有人,也顾不得自己的木盆,直接将人背在背上,试了几次,堪堪将人托起,都说农家女力气大,纪霜可能就是千人里会出现的那个例外,从小便跟奶奶一起下地干活,力气却小得很,皮肤也比别人白,就算是放在那些大家小姐里也没几个皮肤比她还要好的。

  由于在河里已经消耗了大半的力气,纪霜把人背回家的时候,腿已经开始打颤,如果不是靠意志力,估计早就晕倒,进了家门纪霜把人放在奶奶去世前住的屋子,屋子纪霜每天都打扫,也没灰尘,屋子里没有点灯有些昏暗。

  纪霜回到自己房间把油灯点上,豆大的亮光上下闪烁,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她倒了碗水,咕咚咕咚喝下去,这才缓了口气。

  “你醒醒。”纪霜伸手摇了摇她,还是一动不动。

  她一个人住,胆子又小,那个人脸色苍白,一点血色没有,她忍不住又把手指探到她的鼻子下,侧脸在她的胸前听了会,感觉到气息和心跳的存在,这才放下心。

  又盯着她仔细打量,脸上有很多伤,被水泡的发白,伤口向外翻,看着有些吓人,仔细看不难发伤口大多都是被草木划伤,只是看着吓人,继续向下检查,纪霜差点被吓得叫出声,只见那个人胸口位置的衣服都是血渍,已经被河水氲开,颜色变得有些浅,可是纪霜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纪霜十指蜷起,眼睛瞪得老大,她被吓着了,缓了好一会,脸色依旧发白,在心里下了很大决心才敢颤着手去解她的衣服,解到里衣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皱起,那个人胸口位置被一圈一圈白色布条缠住,只能看出一个小小的鼓包,白色布条已经染满血迹,看不出原来颜色。

  ?!

  这是......

  纪霜拿起油灯靠近,借着微弱的灯光终于确定,她真的是个女子。

  手上解布条的动作加快,令纪霜震惊的不仅是因为那个人是个女子,还有胸口上那个结痂了的血窟窿已经裂开,狰狞的样子很吓人。

  纪霜手忙脚乱跑到河边,拔了几颗艾草,奶奶活着的时候,受伤流血请不起大夫时,就会用艾草止血。

  河边没人,她的木盆还放在原来的位置,纪霜抱起木盆匆匆跑回家,用碗把艾草捣碎敷在她的伤口上,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干净的旧衣服,撕成条状,在她身上缠了几圈,做完这一切心里才松了口气。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将门窗栓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又把今天洗的衣服拿进屋里,家里的院墙太矮,如果有人经过,一下子就能看到全貌,像这种贴身衣服只能凉在屋子里。

  做好这些,纪霜打了盆水,拿出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巾帕,浸在盆里,拧干,一点一点仔细帮她擦拭,然后清理她身上的伤口,除了胸口的伤,其余的并不严重。

  “你一定要醒过来。”纪霜对着床上的人喃喃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床上的人她心里安定了不少,自从奶奶去世,她过得一直心惊胆战,尤其是夜里,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像今天这样踏实还是第一次。

  有风吹进,昏黄的油灯火左右摇晃,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立挺的侧颜柔和不少,纪霜起身把窗户关上,屋里的烛火立马亮许多。

  视线落在床上,“今天应该给你找个大夫来瞧瞧的。”

  纪霜心想,如果明天再不醒就去镇上请个大夫来瞧瞧。

  “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呀。”

  如果让她留下来,她会同意吗?

  她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她是好人吗?

  会不会是山上的胡子,杀人不眨眼?

  那她会杀了自己吗?

  又或者她是个逃犯?

  她长得好看吗,可惜脸上的伤太多,得好了才能看出来。

  一个个奇怪的问题在纪霜脑子闪过,纪霜伸出手指在她脸颊上戳了戳,没敢碰到她的伤口,脸上露出笑意,从衣柜翻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

  “你怎么长这么高?”

  纪霜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就像是穿了一件小孩的衣服,小腿和手臂都露在外面一节。

  纪霜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要知道她们村男子,就像陈二虎那样的壮硕的,比她高出一个头左右,这个人目测应该比陈二虎还要高一些。

  重要的是她跟自己一样是个女子。

  纪霜半趴在床沿,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心里也不害怕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夜,床上传来几声闷哼,纪霜一下子惊醒过来,半响才反应过来是床上的人发出来的,油灯已经熄灭,她赶紧找了火折子重新点上,凑近才看清,她双眼紧闭,整个人挣扎着,纪霜按住她的手臂,掌心一片滚烫,才惊觉这是发热了。

  想着自己发热的时候奶奶曾做的事,纪霜找来巾帕帮她反复擦拭全身,一直折腾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烧才堪堪褪下,纪霜用手摸在她的额头,喃喃:“总算不热了。”

  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的人,不放心的说:“你一定要没有好起来听到了吗?”

  纪霜回到自己房间,折腾一夜实在困得不行,一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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