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霜回答不出来,不是她要不要她的问题,而是以后她会不会离开她。

  如果以后她明了自己的心思,会不会离开?

  纪霜抿唇,表情淡淡的,气氛瞬间凝固。

  “姐姐会不要阿七吗?”表情固执,又问了一遍。

  纪霜抬眸,注视良久,说:“不会。”

  这句话很好的取悦了阿七,她从床上爬起来,眼睛亮晶晶,脸颊是淡粉色,跳到纪霜面前,脸上换上比刚才还要严肃的表情,说:“阿七也不会离开姐姐。”

  纪霜心尖一颤,抿着唇,偏开脸,心里漫上一丝苦涩,冲上喉咙,直达口腔,在舌尖蔓延开。

  任凭她弯腰把头蹭在自己肩上撒娇,纪霜眼热,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修长的身体整个能将她包裹起来,撒起娇来一点也不违和。

  有些可爱。

  另一边,陈三皮中午跟狐朋狗友出去喝了点酒,酒意上头,想起昨天在纪霜这里吃了亏,就想找回点面子。

  摇摇晃晃就来到纪霜家门口,憋足了劲“砰砰砰”用力敲门。

  门板咣当咣当摇晃,似一秒不堪重负。

  “嗯?”阿七从纪霜肩上抬起头,表情从疑惑慢慢转为生气。

  任谁家的门被这样对待心里都会生气,阿七先看看纪霜,又探头像外面看去。

  不确定叫了声,“姐姐。”

  “霜霜,给哥哥开门。”门外喊了一声,男子猥琐的声音清晰在房间回荡。

  哥哥?阿七心里一惊,倏地看向纪霜,瘪瘪嘴巴,唇角下垂,视线有受伤,一错不错看着纪霜。

  “姐姐,外面......”声音有点低,怕下一秒纪霜就承认,她不止她一个最亲近的人。

  纪霜身体微僵,眸子惊慌,长睫低垂敛住眼底情绪,十指蜷在掌心,用力,很快镇定下来,她说:“乖乖待在房间,我出去看看。”

  转身出了房间。

  阿七瘪着嘴,视线一直跟随她,直到她穿堂而过,转身出了房间。

  小脸升起薄红,眉头拧成一座小山,偷偷趴在门上,透过缝隙看向院子。

  “霜霜,哥哥来看你了。”见纪霜出来,陈三皮脸上得意。

  他不信纪霜一个孤女有胆子跟他闹,想着,脸上表情更得意,上前,一股难闻的劣质酒气扑面而来,一把抓住纪霜皓腕,焦黄指甲长期不打理,抓上来瞬间就在皓腕上划了几道红痕。

  纪霜忍着疼痛,用力挣扎,想到屋子的人,一时愤怒,委屈,绝望交织上心头。

  她不怕跟陈三皮闹翻,怕的是被房间里的人看见这样不堪的一幕,怕陈三皮再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双唇抿紧,小鹿般的眸子露出绝望,死死瞪着陈三皮。

  “霜霜,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另一只手伸向纪霜的脸,纪霜后退,咬着牙,藏在袖子的剪刀紧了紧。

  “啊!”陈三皮踉跄后退两步,捂住脑袋,一声凄厉的叫声冲破长空。

  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来,他不可思议瞪大眼睛盯着阿七,似乎忘了疼。

  另一只手指着她,声音颤抖,“你、你敢坏我好事!”

  阿七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他,前一秒还在屋子里待着,门缝里纪霜的手别人抓在手里。

  她想都没想抄起绣绷就砸了过去,轻巧的木圈隔着六七米的距离,瞬间将脑袋砸的鲜血咕咕直流,可见卯足了力气。

  阿七呼吸上下起伏,绷着下颌,上前冷着脸把纪霜扯到身后。

  “阿七。”纪霜喊了一声。

  她转头看去,表情委屈,眼底浪花涌动。

  低低唤了声,“姐姐。”

  明显受了莫大委屈,眼巴巴等安慰,纪霜心软,知道阿七的性格,有些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

  倏尔阿七回身,眼神狠戾,绷紧的表情因愤怒染上淡红色,攒紧拳头,不由分说对着陈三皮招呼去,陈三皮抱头跑,阿七追在身后。

  陈三皮身材瘦小,长期鬼混已经榨干身体,阿七长腿两三步追上,又是一顿揍,拳拳到肉。

  陈三皮受不住,大骂,威胁,痛呼,求饶,痛哭,引来不少人围观。

  阿七整整追着他打了三条街,纪霜追上来的时候,扒开人群,陈三皮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眼睛瞪的像一对铜铃,身体像筛子一样颤抖。

  “霜霜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让她别打了。”陈三皮痛哭。

  见纪霜抿唇不语,陈三皮绝望,对着人群大声求救,半响没有人愿意上前。

  “真是活该。”

  “谁说不是。”

  “我听说这个陈三皮昨天抢了霜霜的肉。”

  “打陈三皮这个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瞬间气氛一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七嘴八舌起来,好事的想去问纪霜,看到一旁的阿七,咽咽口水压下好奇心。

  他们还没讨论出个定论来,就见陈三皮被打的又喊又叫,在场的人齐齐哆嗦一下,一致认为以后绝对不能惹纪霜。

  阿七晃了晃手腕,十指咯咯作响,一只脚踩在陈三皮肚子上,让他动弹不得,一只手拽起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挥拳砸过去。

  “阿七!”纪霜拉住她的胳膊。

  再打就出人命了。

  “阿七,乖松手。”纪霜哄她。

  抓不住她的手,干错抱住挥动的手臂,“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

  “你不听姐姐的话了吗?”

  “姐姐坏,他也坏,阿七要打死他。”

  阿七委屈,咬着牙,胸口上下起伏,她想一拳打死陈三皮,眼底翻滚的浪花,倔强的小脸一偏,不去看她。

  这时“都住手!”一声苍老的声音自人群外围传来,一位花白胡子老者,六十来岁模样,驼着背,山羊胡子抖了抖,身侧伴着两个年轻人搀扶。

  “爷爷,就是她打的人。”年轻人指了指阿七。

  原来是陈三皮的狐朋狗友见他被打,跑去把里正找了过来。

  柏盛律法报官者为表诚心需要挨上二十大板,县太爷才会受理案子,久而久之报官的人少了,村里有事都会找里正评理。

  里正解决不了的,再上报衙门解决。

  民事纠纷,大家能私了的尽量私了,去了县衙平白扒层皮不说,身体差的可能直接一命呜呼,搭条命进去不划算。

  里正驼着背,双手背在身后,走到阿七身边,看看她,又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陈三皮,问:“你是谁?看着可不像我陈家村的人。”

  “爷爷,她是纪霜的未婚夫。”年轻人伏耳说道。

  声音不大,正好落在周围人耳,你看我我看你,倏尔懂了。

  昨日陈三皮调戏纪霜,人家未婚夫不干了,这不把他揍了一顿。

  大伙都呸了声,真是活该。

  里正点点头,捋顺上翘的山羊胡,“地上的又是谁?”

  “陈三皮。”

  “哦,三皮啊,我差点没认出来。”

  众人大笑。

  里正摆摆手,示意安静,“小伙子给老人家个面子,这事吧我听我这个孙子说了,确实是三皮做的不是,你看让他赔霜霜一斤肉怎么样?”

  阿七绷着下颌,双唇发白抿成一条直线,视线死死盯着陈三皮。

  阿七严肃的时候,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眼尾上挑略显锋利,看着薄情。

  里正见她不好相与,转头对着纪霜,和蔼笑笑,“霜霜是个好孩子,你看这个事怎么处理好。”

  纪霜说:“让他把肉还给我,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陈三皮一听还肉,立马不干了,“里正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这从纪霜家门口经过,就被这个疯子追着打,她要不配我钱,我还不干了。”陈三皮恶人先告状。

  里正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陈三皮是土生土长的陈家村人,纵使再混,他还是偏心,纪霜虽然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终究不姓陈,里面多少差了点意思。

  放任事情闹下去,到了县太爷那吃亏的也是陈三皮。

  这种事陈家村的人都不愿意看到。

  陈三皮被瞪了眼,有些心虚,心里又怕里正不管他,那他有可能真被打死,所以乖乖闭上嘴巴。

  “陈三皮,你把肉钱给霜霜,以后要是敢出现在霜霜面前,我第一个不饶你。”里正说,转头对纪霜说:“霜霜,你也到了成亲年纪,既然是未婚夫,你们又住在一起,还是早点成亲的好,省的别人说你闲话是不是?”话里话外看似关心,实则敲打。

  纪霜抿唇,点点头。

  拿了钱,“阿七,我们回家。”

  回家路上,纪霜抓着阿七的手,假装不经意看她,阿七不说话偏开脸,气氛有些沉闷。

  纪霜说:“你是不打算理姐姐了是吗?”

  纪霜看她一眼,阿七说:“没有。”

  纪霜放开她的手,也带了些情绪进去,“没有就好好说话。”

  “姐姐,那个老头说的成亲是什么意思?”

  “成亲就是两个人以后一直在一起。”纪霜有些不自然,细看,脸颊微微泛红,顿了一会儿又问:“阿七愿意跟姐姐成亲吗?”

  “阿七愿意。”语气有些急切,灼灼目光烫人的很,生怕晚了一秒,纪霜就反悔了。

  纪霜“嗯”了身,低头,眼框顿时红了。

  “阿七不会后悔吗?”

  阿七歪头看她,“阿七想跟姐姐一直在一起。”

  纪霜垂眸,想到阿七什么都不懂,视线模糊,又迅速擦干净。

  阿七随她回了家,又迫不及待问:“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纪霜抬眸,一直绷着的脸有了裂痕,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如果不回答她,她的性格会一直问下去,有些敷衍道:“忙完之后吧。”

  “是收麦子吗?”阿七问。

  纪霜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脸上刚退去的红意又爬了上来,看着她,说:“收完麦子。”

  阿七坐到她身边,双手托腮,眼睛弯弯的,宛如天上月牙,“姐姐真好。”

  纪霜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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