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子玉站定,往广阔的田野望去。

  清风徐来,秧苗轻轻摇曳,恍若碎镜映照着蓝天白云的水田泛起粼粼波纹,像是破碎的镜子起了皱纹。

  蓝子玉突然想走到田里,看看秧苗的长势,并观察有无虫害。

  但她可是县令大人呀,怎么能下田去呢?

  别的先不说,就是当着蒋玠旻与贺婉娇的面,她也不好意思脱鞋子、挽裤脚。

  虽然蓝子玉有在电视上看到主席下乡插秧的亲民举动,心里想的也是“深入百姓,体察民情”,但她就是做不到当众脱鞋下田。

  万一被人识出自己的腿比正常男子细、脚也比正常男子小,那可怎么办?

  蓝子玉时刻记着自己的乌纱帽随时都有可能连着脑袋一起掉,因而格外谨慎。

  贺婉娇觉得此处风景独美,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扯住蓝子玉的袖子,笑道:“大人,这里的风景不仅别致,就连这里的风也吹得人十分惬意。”

  蒋玠旻听贺婉娇这么一说,突然欣赏起这田园景色了。

  “嗯,好看。”蓝子玉嘴上虽是如此说,面上却看不到丝毫欣喜,反倒伸出另一只玉手面无表情的抓起贺婉娇的手,放了下去。

  贺婉娇见蓝子玉不喜欢别人扯她袖子,便乖乖收回手,绞在身前。

  蓝子玉农村长大的,见多了这种景色,已经习以为常了。

  “玠旻。”蓝子玉看向蒋玠旻。

  贺婉娇见蓝子玉居然没有叫就站在他旁边的自己,有些许失落。

  “嗯?”蒋玠旻亦看向蓝子玉。

  “玠旻呀,你既然来了,那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蓝子玉面上有些许不好意思。

  贺婉娇的目光在蓝子玉与蒋玠旻之间来回瞟。

  “哎呀,子玉,你说这话就客气了呀。”蒋玠旻故作气恼,“我和你是什么交情,你还不知道吗?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尽管说,我能帮到你的都会帮你的。”

  “帮我下田。”

  “……”

  这个时候的农田皆已插完秧,大多数农民们都在忙着给旱地种上花生玉米蔬菜瓜果等非主要储粮作物。

  因此,除了停在田垄旁边的车夫,目前没有发现有其他人走近这里。

  “本公子还从未做过此等肮脏之活。”蒋玠旻气恼的朝田垄上扔下自己刚脱下来的鞋袜。

  贺婉娇看着蒋玠旻气恼的模样,只觉好笑,但觉得当着当事人的面笑话,有点不近人情,便躲到蓝子玉身后,扯着蓝子玉的袖子,十分不厚道的忍俊不禁。

  “事后,玠旻想要什么酬谢,只要我能给,我就补偿给你,如何?”

  “这还差不多。”蒋玠旻小声嘟囔道。

  贺婉娇抬头用笑眯起的眼睛看了一眼蓝子玉,再将视线重新落到蒋玠旻身上。

  蒋玠旻脱下鞋子后,哪怕已经站起身来,有宽大的裙摆遮挡,也只露出了一点足白。

  因而,旁观的两人并未能看到他的脚。

  直到蒋玠旻将裙摆绑到腰间,小姑娘提裙般的提起裤脚之时,旁观二人才将他的一双玉足尽数落入眼中。

  蒋玠旻真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皮肤养得白便罢了,就连一双脚也生得极好。

  蓝子玉惊异于蒋玠旻的脚白皙且骨形漂亮,贺婉娇则是因为从未见过男人的脚而稀奇。

  蒋玠旻只顾埋头整理下裙,抬头再看她们时,却发现她们都在盯着自己的脚看。

  怎么说呢,怪别扭羞涩的。

  “看什么呢,你们!”蒋玠旻陡生一种遮盖住自己脚、不让别人看的冲动,但这种念头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了。

  他没有遮盖的必要,要“遮盖”的是看的人。

  蓝子玉怪不好意思的咳了几声,将视线挪回水田里。

  贺婉娇就不会遮掩了,十分直爽的说道:“你的脚好白,脚底还泛着点红,真的好看。”

  “……”蒋玠旻脸黑了,将裤脚一把提到膝盖,嫌恶的对蓝子玉说道,“蓝子玉,此次之后,我再也不会帮你这种忙。”

  蓝子玉将贺婉娇往身后拦了拦,正是要示意她不要说话。

  可她的下一句便迫不及待的蹦了出来。

  “你的腿好细。”贺婉娇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

  蓝子玉好奇的顺着贺婉娇的目光看过去,果真是又白又细,就像根白杆子。

  “一个劲的盯着我的腿看,还看不看田了?!”蒋玠旻气恼的放下裤脚,幽怨的目光瞥向贺婉娇,“好歹是个姑娘家,一直盯着男人腿看,害不害臊呀。”

  贺婉娇被蒋玠旻气到了,怼道:“不过是夸了你两句,还不让人夸你了?不过,大人的腿肯定比你好看千倍,我才不稀罕看你的腿呢。”

  蓝子玉此刻有个冲动,恨不得转身捂紧贺婉娇的嘴巴,让她马上原地消失。

  蒋玠旻见蓝子玉脸黑了,同情的看了贺婉娇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贺婉娇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浑身都僵硬了。

  蓝子玉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阴沉着脸道:“你还未出阁,要谨慎言行。”

  蒋玠旻复又将宽松的裤脚提起,问道:“那我下田去了?”

  “嗯。”蓝子玉点头。

  蒋玠旻十分艰难的跨过田埂,白皙玉足碰到田埂上坚硬的草茎茬,刺激之下不禁下意识缩了缩。

  “堂堂巴郡太守的公子,居然沦落到替他人下田。”蒋玠旻很不服气的站到对面的田垄上。“子玉,你欠我人情可欠大了呀。”

  对面的田垄比蓝子玉站的这条要窄上三倍,上面覆盖的泥浆已经干成硬块,上半年的残留下来的秸秆从干裂的泥块里露了出来。

  蒋玠旻那泛着薄红的脚趾试探性的碰了田里的水,顿时被冰得缩回了脚。

  “好冷。”蒋玠旻抱怨道。

  蓝子玉注视着蒋玠旻那双从未碰过尘土的玉足,陷入了纠结。

  让一个官二代下田似乎有点不厚道了呀。

  万一让巴郡太守得知他小儿子被人怂恿下田,会不会招来怨恨。

  蓝子玉正想着,便被蒋玠旻下田的惊呼声吸引了回来。

  此时,蒋玠旻的一只脚已经陷了泥污之中,正左右摇摆着。

  蓝子玉见他站得不稳,像是随时就要摔倒的样子,便走近一步,抓住了蒋玠旻张开的手臂。

  蒋玠旻站稳之后,便将另一只脚试探着踩进了田里,随后抓紧裤脚,往田中艰难的走去。

  “水很冷吗?”蓝子玉温声问道。

  蒋玠旻怒喝道:“废话!”

  “……”

  蒋玠旻适应水田的水温与泥污的黏腻之后,便逐渐从容起来。

  蓝子玉突然意识到有些秧苗还未立起,蒋玠旻此番走进去已然将好几株秧苗的根部与泥土分离,飘浮在水中。

  “玠旻。”蓝子玉有些难以启齿。

  她才刚拜托蒋玠旻下田,现在又将他唤上来。

  “嗯?”

  “你把你脚下浮起来的秧苗插回去,然后上来穿鞋吧。”蓝子玉伸出纤长食指,指向蒋玠旻脚边的秧苗。

  “怎么插?”蒋玠旻大为震撼,“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用手把秧苗插回去吧!”

  蓝子玉点头,“嗯。”

  “蓝子玉!”

  只要身高相差不大,男子的腿一般都是比女子细的。

  蒋玠旻只比蓝子玉高半个头,身形高挑,腿比蓝子玉细也正常。

  蓝子玉此前忧虑自己的腿会比男子细的想法完全多余了。

  蒋玠旻一边气呼呼的弯腰将浮起来的秧苗插回去,一边往蓝子玉这边退出来。

  话说回来,蒋玠旻的手看着一般般,隐藏在宽松长裤下的腿怎么会如此匀长好看。

  蒋玠旻插田插到一半,无意回头,发现一旁站着的两个“色批头子”都盯着他白皙的小腿看。

  “喂!”蒋玠旻转过身,怒视她二人,“眼睛都往哪看呢?!”

  蓝子玉自己都没察觉自个刚刚居然盯着某少男的腿看,此时发觉,顿觉尴尬,咳嗽了两声,十分不自然的转开了头。

  贺婉娇也移开了视线。

  蒋玠旻白了他二人一眼,将最后一株秧苗插回去,走上田

  贺婉娇见蒋玠旻没看这边,探询的目光又悄无声息的落回蒋玠旻白皙笔直的小腿。

  “非礼勿视。”蓝子玉提醒贺婉娇。

  贺婉娇一抬头便对上了蓝子玉澄澈的目光,顿时羞愧忸怩起来。

  “……”

  蒋玠旻在小溪里洗了脚之后,才得偿所愿的穿上蓝子玉送过来的鞋子。

  蓝子玉让蒋玠旻代替自己干了这种脏活,自然要帮他拿一下鞋子,聊表谢意了。

  蒋玠旻虽已经穿上鞋子,但玉足还未擦拭干爽,套上袜子后总觉得不舒服。

  回去的路上,蒋玠旻就因云袜黏在足部肌肤上,不舒服了好久,心情也连带着不爽了。

  三人一同走上田边野地之后,蒋玠旻便直奔马车,坐到马车里面,不愿再走了。

  他实在受不了足部的黏腻感,只想赶快回去换一双鞋袜。

  “玠旻,此番下田,感受如何?”蓝子玉在马车中坐定。

  贺婉娇坐在蒋玠旻对面,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直叫蒋玠旻嫌弃。

  “感受甚为不佳。”蒋玠旻没好气的说道。

  这时,坐车门外的车夫喊道:“大人,回去了吗?”

  “嗯,回到榕树亭就好,不用送到衙门。”

  榕树亭其实就是城中一处经常有人群聚集的公共娱乐场所,之所以叫榕树亭,是因为此处就只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树下只有乘凉的石桌石凳。

  昌乐街虽也起到同样的休闲娱乐作用,但并不是闲人休憩的好场所。

  昌乐街场地比榕树亭大,但却因绝佳的地段优势,被商贩占去大半场地,成了义沧的商贸中心。

  榕树亭地处较偏僻,大多数百姓去到那都只选择在树下纳凉。

  古代的有钱人出门大多乘坐马车轿子,不会让普通百姓随意看到自己,因此,坐在大庭广众之下纳凉的,往往是在耕种劳累后需要寻一处凉爽之处小憩的普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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