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站出来说了,“义沧的县令不是蒋大人举荐的吗,怎么,如今翅膀硬了,竟不把蒋大人放在眼里了。”

  “蓝子玉确是下官举荐的,但这并不能说明其中不存在居心叵测之人。”蒋太守向皇上拜了一拜,徐徐道,“蓝子玉初到义沧,便力强改善民生,生活上对自己更是苛刻,前县令留下来的衣裳,他穿到发白,实在影响气质之后才肯丢弃。丢弃也只是将衣裳改作了其它的用途。”

  “蓝子玉?”皇上第一次从蒋太守口中得知蓝子玉,当即略上了心。

  “就是那个名动南方的少年县官。”有人站出来回答道。

  “蓝子玉确实颇有姿色,但办案的实力才是他名声大噪的原因。”蒋太守说道。

  “义沧旁边最近的是谁?”皇上问道。

  “回皇上,是遂州。遂州与义沧只隔了一座青遂山。”蒋太守忽有所领会,“所谓山匪,应该就是出在青遂山上的贼匪。”

  皇上犯起难来。遂州的县官是致仕的老臣,他不好拂了老臣的颜面。

  “皇上,蓝子玉明知有山匪,却知而不报,应追究其相关责任。”蒋大人秒懂皇上的心思,“只要皇上准许,臣立马将义沧匪患除了,并追究蓝子玉责任。”

  蒋大人自个将锋口推向蓝子玉,皇上自然顺水推舟不去提遂州了。

  “既然义沧的匪患没有传到蒋爱卿耳中,想必这匪患也只是三五流民聚成的,不足一提。”皇上说道。

  “启禀皇上,说到流民,白马羌每下半年都会有风沙,导致当地寸草不生。存有口粮的百姓还可以躲在家中熬过风沙,但没有口粮的百姓就难熬了。聚集在义沧的贼匪恐怕是从白马羌来的流民。”御史大人说道。

  “从白马羌来到义沧有好一段距离,也是不容易。”皇上有些动容。“蒋爱卿,你尽快查明义沧贼匪的身份,若是从白马羌来的,并无过大错误的,便让他们改过自新,好好生活。若有过大错误,按我朝律法照办便可。若不是白马羌流民,便按有关律例执行,将匪患剿灭了。”

  “臣领命。”蒋太守拜了一拜,又道,“启禀皇上,臣斗胆向皇上举荐一人。”

  “爱卿但说无妨。”

  “臣犬子蒋玠旻颇有才干,且与蓝子玉相熟,况且义沧的小小山匪不足一提,臣提议让蒋玠旻协助蓝子玉剿匪。”

  “蒋玠旻,朕听说过,口碑极好的才俊。”皇上面上露出些欣慰,“蓝子玉能与蒋玠旻结交,想必品行也是值得称颂的。”

  “启禀皇上,蓝子玉品貌端正,言谈举止皆有仪度,确是不可多得的俊秀。”

  “嗯。”皇上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把根本的匪患除了便是了。”

  “皇上英明。”

  青遂山虽说是靠近义沧,但离有人烟出没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蓝子玉和贺婉娇坐了好久的马车才来到青遂山山脚。

  蓝子玉出门的本意是想陪贺婉娇逛逛,透透气的,但逛了没一会,她忽然想起青遂山的山匪。

  前阵子,蓝子玉便听说青遂山有山匪,但并无人因被抢劫而报案,再说,她还弄不清青遂山到底归不归义沧管呢。

  如果归义沧管,那蓝子玉可要将这块地好好规划规划一番。

  蓝子玉与贺婉娇林中小道里漫步,两边都是鸟儿的啼叫声。

  走了好一会,眼前就是更狭窄的僻静处时,蓝子玉突然站住了。

  “嗯?要回去了吗?”贺婉娇问道。

  “有人来了。”蓝子玉拉着贺婉娇往旁边靠。

  “谁来了?”贺婉娇往前面望,一个人影也没望到。

  蓝子玉一想到来人有可能是山匪,当即便拉着贺婉娇往旁边躲。

  旁边是个与路面断层的丛林,蓝子玉拉着贺婉娇跳下去,周围的灌木便将她们藏了个严实。

  “怎么了……”贺婉娇还欲问,便被蓝子玉捂住了嘴巴。

  蓝子玉就站在贺婉娇身后,挨得很紧。

  贺婉娇一抬眼便能看到蓝子玉清晰的下颌线和微皱起的眉头。

  不稍一会,两个骑马的人出现了,紧接着,一群人相继涌出。

  带头的两个人虎背熊腰,腰间一把大刀,面色不善。

  后面跟着的,显然是他两人的小兵,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连贺婉娇都能猜到他们是青遂山的贼匪,蓝子玉怎么可能不知他们的身份。

  只是这山匪怎会如此之多?若是百姓被劫掠了,为何不报官?

  骑马两人缓缓停下马,相互看了看,便齐齐看向了山上。

  那儿有条刚踩出来的小径,就是通往贼窝的路。

  不稍一会,上面匆匆走下来两个人,见着骑马两人便匆匆俯身拜下。

  蓝子玉与他们隔得有点远,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但能看出骑马两人应该就是土匪头子了。

  从山上走下来的人替两土匪头子牵了马,两土匪头子大步流星的往山上走去,后面跟着一大群人。

  蓝子玉等最后一个土匪消失在狭窄的小径里之后,才松开捂着贺婉娇嘴的手。

  “他们是土匪吗?”贺婉娇心有余悸,声音都不自觉的压低了不少。

  “走。”蓝子玉没时间在此处跟贺婉娇闲唠,拉着贺婉娇就要走。

  要是蓝子玉没猜错的话,这帮土匪是刚来的,之前窝在此处的土匪只是探探口风的。

  往最坏的地方想,这帮土匪完全可以打下义沧,占城为主。

  义沧只是一个小县,无权培养军队,遇上盗匪,只能自个聚集青壮力赶退盗匪。

  以蓝子玉今日看到的阵仗,义沧压根不是土匪的对手,只能靠加固城墙来抵御土匪。

  蓝子玉一刻也不敢歇着,拉着贺婉娇就跑。

  二人回到县衙之后,蓝子玉当即叫来宋宁章、李瑨仪,与他们一起商讨对策。

  加固城墙的防守是一刻也不能耽搁的事,李瑨仪和他两人没说几句话,便急忙出门去了。

  蓝子玉在宋宁章的督促下,赶紧拟一封信,并命人送去高沧的驿站,然后由高沧的驿卒送出去。

  贺夫人回来之后,贺婉娇便回府上住了,那四名专为保护贺婉娇的侍从听由贺夫人的吩咐,留在县衙当捕快了。

  贺夫人看到女儿还和之前那样,遇到开心的事就笑开花的样子就放心了许多,那件遇见劫匪的事也就没有再提。

  她知道义沧不大、蓝子玉的官阶也不高,剿匪对义沧来说还是有很大的难度的。

  但贺婉娇却自己说了。

  “娘,我今天看到了一群土匪。”她面上看不出丝毫畏惧,反倒有些惊喜。

  贺夫人大惊失色,扯着贺婉娇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娘,你知道吗,那些土匪还没有出现,大人就知道是土匪要来了。”

  “然后呢?”贺夫人紧张的将贺婉娇上下检查了一番。

  “然后大人就拉着我躲起来了。”

  贺夫人虚惊一场。

  不过,贺夫人给贺婉娇下了禁足令,在贺大人没有回来之前,不许贺婉娇踏出府邸半步。

  几天后,陆续有人向衙门报案称被抢劫。

  蓝子玉对此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将受害人的信息以及被抢劫的财物数量登记下来。

  城中陆续出现的生面孔让义沧百姓惶惶不安。

  蓝子玉已经知道了贺夫人回来的消息,但几日不见贺婉娇,便不禁有些担心她,但又不好意思上门问贺婉娇的消息,只能干忧心。

  安排蹲在青遂山下的眼线带回消息,说,那些土匪聚集了有几百人,说话带着厚重的口音,明显不是附近的人,但又听不出是哪里人。

  蓝子玉夜里都睡不安稳,生怕有个贼匪翻过县衙的墙头,先把她给嘎了,到时群头无首,夺下整个县就容易多了。

  义沧很小,土匪要攻打进来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两日,整个义沧都闹得人心惶惶。

  天黑之后,除了县衙就没有哪家门口肯亮着灯,因而街道上漆黑一片。

  街道上不仅空落落的,还静悄悄的。

  陈旧的城门嘎吱嘎吱打开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县,随之传出的马蹄声更是几乎惊动了整个县。

  只有县衙大门口还有烛光,门柱的影子在忽明忽暗的烛光映照下忽大忽小。

  马蹄声渐近,如云雾般的黑暗中,骑马的人逐渐清晰。

  守在门后的门人被马蹄声惊醒,握紧手里的匕首,把耳朵附在门后听。

  马儿来回踢踏的声音以及骑马人下马利落的声音都足以证明门外只有一人。

  “咚咚咚。”县衙大门被扣响了。

  门人正欲张口问清来人,门外传来的嗓音却让他蘧然倍感亲切。

  “开门。”蒋玠旻又拍了拍大门。

  “蒋公子。”门人连忙将门打开,笑脸相迎。

  “我找蓝大人。”蒋玠旻说着就往里跑,也不管门人追在身后喊什么了。

  门人想着蒋玠旻都跟蓝子玉这么熟了,就任由蒋玠旻去了。

  蒋玠旻进门的动静很大,不消一会,便引来了巡夜的衙人。

  衙人都认识蒋玠旻,见是蒋玠旻且没有发现其它安全隐患之后便继续巡逻去了。

  蓝子玉已经醒来,穿好衣裳坐在茶几边,听着外头的动静。

  “子玉。”蒋玠旻敲了敲蓝子玉的房门。

  蓝子玉听到是蒋玠旻的声音,先是松了口气,再是惊讶蒋玠旻为何半夜出现在此处。

  掌灯,煮茶,二人一同坐在书房里的茶台边,烤着用来煮茶的小火炉。

  “我爹让我协助你剿匪,我想到义沧没有兵力,自发的壮力也少,就赶紧过来找你了。”

  若不是要仪度,蓝子玉真的要感激涕零了。

  蒋玠旻再不来,蓝子玉很有可能就脑袋落地了。

  发去了高沧和遂州的信都没有得到回复,送信的人也没有了消息。

  “你带了多少人来?”蓝子玉问道。

  “就我自己来了。”

  “……”

  “其他的人留驻在匪窝附近。”

  蓝子玉心口大石这才落下。

  “你有什么计策?”蓝子玉心想蒋玠旻这样做,心中一定有了对策。

  “我带来的人只有五百人,土匪又占据了最佳的地势,所以我们硬攻肯定是不行。”

  蓝子玉肯定的点头。

  “我们得诱敌出营才好对付。”

  小炉上的茶壶烧开了,蓝子玉给蒋玠旻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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