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潮汐单手掀开了盖在眼睛上毛巾, 闪亮的灯光刺的他眼角泛泪。
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在排球这条路上永远不可能顺风顺水，现在还有什么可消沉的呢？
两张长椅并排摆放, 秋月和影山各自坐在一头，教练靠着秋月而坐, 紧张的牙齿磨着握拳在嘴巴的手指关节。
换下两人教练就对这局不报什么希望了, 交给天海的任务也是尽量拖长比赛消耗对面的体力，换下去的目的也是让影山和秋月能恢复点体力, 以及让影山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在这后两局追回来。
但是即使希望渺茫，总归还是期望能够获胜，毕竟如果输了这一局, 那北川第一可就是一点后路也没有了。
教练左右脑紧张的打架，一边是在紧张对局，一边又忍不住思考秋月潮汐和自己说过的话。
倘若影山飞雄无法改变，那么仅靠最后一个月没有参与团队训练的天海春和，以及一年级替补的柴田尾是无法获胜的。而秋月潮汐这把锋利的兵器也会缺少使用者无法上场, 胜利基本就已经拱手相让给了光仙。
秋月潮汐侧目看着教练, 浅绿色的眸子直视着他的眼睛, 泛着水光的眼睛仿佛有星光闪耀：“教练, 飞雄没有读心术, 话藏在心里的话是没人能懂的。”
听到这话，教练又狠狠咬了下指骨，眼睛处的细纹完全皱起。
在排球教练这个位置上，虽然前几年一直被白鸟泽压着, 没有拿到冠军, 但亚军已经足够让学校招生时重点宣传了。
老师校长都对自己都很客气, 拨过来的顾问老师也相当吃香，常常有竞争，社团活动的经费也给的相当充足。
一切的一切，都在彰显着他是一个如此优秀的排球教练。
哪怕被白鸟泽压的那三年，他心里的想法也不过是因为对面有牛岛若利这个天才，并不觉得自己比对方教练差。
可若是放下那些成年人所谓的自尊心，就能看清，当时的北川有及川彻，并不逊色牛岛若利，现在的北川有影山飞雄，与牛岛若利同是天才，可北川第一依旧没拿过冠军。
很明显了吧……
北川第一能有好成绩是因为有着这些热爱排球的人，和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反而影山飞雄的弱点才更加证明，自己在排球教练这个位置上做的真是失职。
“光仙13号井上北斗，再一次绝对拦网！！！”
天海狠狠拍了下仍有些僵硬的柴田尾，声音呐喊到嘶哑，汗水滚烫，对着其他人呐喊：“我们要打慢些！能拖久一点就拖久一点！！！”
“是。”
国见英满脸的汗水，眼睛平静的扫过天海春和又微转看向此刻仍然低着头坐在长凳上的影山。
…为王者铺路啊……
长时间没有合作天海的实力已经下滑，他无比清楚，依靠自己和柴田尾并不能获胜，因此他们上场的目的就是为影山飞雄争取时间，消耗对面体力。
他无比相信那个嘴犟又单细胞的主将。
在决赛这个场地上，影山飞雄出问题才是他能够上场的机会，即使在想打比赛，但此刻天海还是在心里也默默祈祷：
拜托了……只让我打这一局吧……
做为队长，他没能调和队内的矛盾，这种重任还被他嘱咐给才来一个月的秋月潮汐，他们在吵架的时候，天海只能站在台下无力劝导，此刻，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我会拖住时间，让他们能满血复活。
天海春和纵身一跃，磨蹭的吱呀作响的地板带着他飞翔，看着眼前双人组成的拦网，天海五官扭曲，狠狠咬着牙，重重挥手。
排球在边角擦着前田的手掌，咆哮着悍然压线。
“超乎寻常的直线球！！北川第一天海春和扣球得分！！！”
踌躇着犹豫着，在解说激情地解说中，满场喝彩声中，擅长委婉的成年人勇敢的直视了自己的缺点。
教练最终来到了影山面前，缓慢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和坐在长凳上低头的影山平视。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很强的。”
影山飞雄抬起眸子，绀青色的眼睛里溢满了不解。
“替换你下场并不是因为你不够强，我希望你在场下能看到上一局失利的原因，再在下一局赢回来……”
粗糙的手掌抚上影山的手，覆盖住了那双还小于他的手掌，教练轻声笑了笑，细纹点缀在眼角。
他是如此相信，影山飞雄必定是将成长展翅高飞的雄鹰，永远不会折翼。
“我……”
影山飞雄的嘴唇微微张开，双手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来，艰难的吞咽下口水，惊疑不定。
一位年长上位者如此放低姿态让他有些惊慌，连脑中的沸腾怒火都熄了熄，宕机的脑袋转不过来，但此刻眼前教练眼里不做伪的歉意又是如此真挚。
教练鬓边几根白发都在彰显着他已经不在年轻。
“你是优秀的二传，但我是差劲的教练，我很抱歉……但影山，打团队排球吧，成长吧，带着北川赢下去。”
“我们是要去全国的啊……”
教练对着影山飞雄无声地笑着，如同三十年前站在赛场上穿着号码服的自己说着同样的话。
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交叠的手掌灼热的体温传导着，一路蔓延到心脏，飘摇的孤舟看到了来自大陆的灼灼灯火。
影山梗着脖子，嘴笨的没能说出更多好听的话，喉结上下滑动，只是坚定地回握了教练的手，承诺到：“我们会赢的。”
时间从来不会给没有做好准备的人机会，在影山和教练交谈的时候比分就已经又一次拉大了。
他拍了拍影山的手掌：“去做热身吧！”
19v25，第三局比赛已经结束。
刺耳的哨声响起，柴田尾就这么结束了自己排球生涯正式的第一局。
看着电子计分版上的分差和还在热身的影山学长，输掉比赛的难过还没涌上来，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轻松。
那口气还没放松就堵在气管里，柴田艰难的吞咽口水，仿佛咽下了一个刀片一样刺喉。
“……很轻松吧，剩下的可以交给强者了。”天海春和不知何时站在他旁边淡淡开口。
“队长……”柴田尾转头看向天海春和，手指捻着衣角忍不住愧疚的低头。
“会感到自责的吧……最后所有的压力还是交给别人，然后自己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是很强，还有他们’之类的……”
“…队长……”柴田呢喃出声，多余的话卡在喉咙里。
天海一针见血的说出了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更让他羞愧的脑袋恨不得埋在衣领，眼角不可避免的泛起了湿润。
在他以为天海春和是要指责他时，但他依旧很平静，转头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清澈的倒影出他泛红的眼眶。
“没关系，我也是这样。”
柴田震惊的看着天海，天海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
“不过柴田，记住今天的感觉吧。面对强队的无力也好，庆幸自己还有后盾也好，还是愧于影山的自责也好，明年可就是你要担起重任的时候了。”
柴田死死咬住泛白的嘴唇，憋回去那些凝结眼眶的泪水，隔着泪水模糊的视线看着已经上场的队友，抽噎哽咽地宣告：
“明年，我一定会托出井上拦不住的排球！”
总比分1：2。此刻，北川第一已经毫无退路。
井上北斗看着此刻已经站在球网对面的秋月，双手叉腰，湿漉漉的脸上满是得意，嚣张肆意地冲他挑衅：“喂！别在下场了，老子还要拦你呢！”
“这家伙……上局秋月不上场他还生气，一上场就挑衅……”佐藤水跟在西村早旁边，双手插在运动短裤里，无力地吐槽。
“哈哈哈……”西村早揶揄地笑着：“应该是因为那场训练赛吧，井上和我说过，自己思考着拦住秋月潮汐的那一球，是他打了那么久最触动人心的一球。”
“……‘触动人心’这种词一看就不是井上北斗会用的吧？……”佐藤水眼神死。
“你还真了解他，原话是‘拦下的那一球让我有种老子最牛叉的感觉’。”
“……是他会说的话……”
秋月潮汐眯着眼睛，隔着球网笑嘻嘻地又做了一个井上北斗无比熟悉的手势。
“终结你哦～”
“戚——”井上北斗有些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但眼里是迸射而出的明亮的战意，右手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额头，极富张扬的神情：
“可别又逃战了，老子可要光明正大的打败北川第一！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下压的眉梢搭配下三白的眼睛，整个人立在那就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张狂和傲气。
他对那些击溃影山飞雄的战术不是很赞同，少年骄傲热烈，此时此刻，自始自终，他想做的只有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拦下秋月潮汐每一颗全力以赴的扣球。
能拦住那样的扣球，才会让他真正的心潮澎湃。
哨音急促的响起，第四局比赛开始。
那就让我们彼此都不遗余力的打完这场比赛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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