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哲宇自以为他是在当正义使者, 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平。

  实际上,知情的祁知序和庭仰没有一个人看得惯他的行为。

  这些年谢哲宇也靠谢家的资源干过不少事,小到创业时的初始资金,大到各行各业的人脉关系。

  虽然他是谢家的边缘人, 但在外界看来, 多少还是沾着“谢少”的名头的。

  谢哲宇一心觉得自己在和庭仰势均力敌地博弈, 实际上, 他为一点风吹草动杯弓蛇影时,庭仰在软乎乎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追剧。

  祁知序看了看瘫成一滩黏在床上追剧的庭仰, 估摸着到晚饭时间,他才能起来。

  祁知序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椰子鸡,咖喱牛肉,泰式炸虾饼……都好想吃啊。”庭仰想了一圈,挑出一个最心仪的选项, “还是椰子□□,正好你也喜欢。”

  “好, 我出去买两个椰子, 你在家里等一会。”

  “好耶, 谢谢你公主。”

  久违地听到这个称呼, 祁知序不由一怔, 旋即笑了笑, 垂眼故作不在意。

  等了八年, 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意,原来心底还是期望能再听到这一声“公主”。

  祁知序去了小区门口常去的那家超市。

  以前在老宅,他习惯吃家里阿姨烧的菜, 也懒得自己动手烧。

  现在和庭仰住在一起了,他反倒餐餐自己动手, 恨不得庭仰一顿吃个满汉全席好展示他的手艺。

  买完椰子回来,祁知序去厨房备菜,顺便想一想怎么解决谢哲宇这个烦人的垃圾。

  魏骏杰和安柔婧提供的证据祁知序已经整理好发给下属了,具体该怎么运作底下人比他懂,谢晋祝无期是跑不掉了。

  听见祁知序用刀开椰子的声音,庭仰连忙放下手机,出来“视察成果”。

  雪白的椰肉被倒进汤水里,随着汤勺的搅拌,汤水开始散发出好闻的清香。

  庭仰装模作样拿起汤勺搅拌一番,在心里自欺欺人地夸赞自己,这份香味浓郁,色泽清亮的椰子鸡也有他一份功劳。

  见着汤烧得差不多了,祁知序盛了一小碗出来,又用筷子夹了一对鸡腿和鸡翅放进去,把碗塞得满满的,才心满意足递给庭仰。

  庭仰洗完手,拿好自己和祁知序的碗筷,高高兴兴接过祁知序给他盛的那碗椰子鸡。

  庭仰把腿和翅各给祁知序一个,“我哪吃得完呀,我还要喝汤呢。”

  祁知序看着大快朵颐的庭仰,心满意足拍了张照发朋友圈,设置仅家人朋友可见。

  【一见如故:男朋友小口小口吃东西的样子太可爱了,我们婚礼宴席的菜单上加一道椰子鸡[]】

  回复得最快的是休假的林子轩。

  【霸王龙饲养基地长:庭宝的确可爱,但是你管一口包住半个鸡翅叫小口小口】

  【殷樱:改天带小仰回主宅一趟,我给他做一顿。】

  【平平淡淡才是真:要结婚了流程到哪一步了?写请帖选场地找司仪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你爸了?】

  面对祁景贤的一连串质问,祁知序十分淡定。

  【深信不疑回复平平淡淡才是真:进展不错,就差阿仰答应了。】

  【平平淡淡才是真:……】

  祁景贤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祁知序突然收到他的消息。

  【转账9999元】

  【备注:吃点好的,没事就去看看脑子,钱我出】

  庭仰这时终于注意到了祁知序一直拿着手机不放,“干嘛呢祁哥。”

  祁知序看着祁景贤发来的消息,脆弱地低下头,回答道:“我被网暴了。”

  庭仰大惊,连忙放下碗安慰祁知序:“没事没事,现在网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一天到晚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就算被他们骂了,也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吸了一丁点血一样,我们不用放在心上,你写的剧本这么好,是他们不懂得欣赏,他们最讨厌了……”

  说到这里,庭仰突然顿住。

  “网友骂你你应该不会这么在意……刚刚谁骂你了?”

  祁知序把手机屏幕转给庭仰看,心虚道:“……咱爸。”

  庭仰看完聊天记录,突然福至心灵,打开了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祁知序“大放厥词”的朋友圈。

  看完,庭仰嘴角抽了抽,“难怪伯父要骂你。”

  确实不冤。

  祁知序给庭仰舀了勺汤,生硬地转移话题。

  “明天晚上你想吃什么炸虾饼,松鼠鳜鱼,椒盐炸蘑菇什么的……”

  庭仰突然身体微微前倾,在餐桌上方伸出双臂,用手锢住祁知序的脑袋,不让他移开目光。

  “祁哥,你不要转移话题啊。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本人,愿不愿意和你结婚呢?”

  祁知序被这句话包含的巨大意义砸蒙了,晕晕乎乎好久,才结结巴巴问:“你……你的意思是,是愿意和我结婚吗?”

  庭仰正准备回答,却又被祁知序急匆匆地打断。

  祁知序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懊恼,表情也有些祈求的意味。

  “你忘记今天的事情好不好?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我会给你一次正式的求婚……你到那个时候,答应我好不好”

  庭仰明白祁知序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于是也愿意顺着祁知序的意思。

  “哪有求婚前,就问对方答不答应求婚的人啊……答案等你求婚的时候我再说。”

  祁知序今年二十几岁了,已经完全不属于少年的范畴,可是在庭仰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像是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的秋天。

  炽热的阳光照耀着波光粼粼的池塘,高大的香樟树哗啦啦地响,木芙蓉拥挤地开着。

  初遇时,他一眼就看见了木芙蓉花丛旁的少年。

  耀眼得像个小太阳,优秀得让人遥不可及,仿佛永远也不会有交集。

  可是不一会,小少年就站在他面前,乖巧开朗地笑着介绍自己。

  祁知序一眼就看穿了少年故作开朗,实则笑意不达眼底的伪装。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芙蓉被人用剪刀剪掉枝条,修剪成他们喜爱的样子,可是它依然是芙蓉。

  就算芙蓉不愿承认自己的珍贵,他也喜欢芙蓉,并且爱着芙蓉的所有姿态。

  包括盛开,凋零,以及被溅上了泥污。

  *

  大概是因为有了庭仰的承诺,祁知序在处理谢哲宇这件事上投入了之前两倍的精力。

  一直到晚上庭仰入睡了,祁知序仍在书房查看助理发来的资料。

  谢哲宇比谢晋祝谨慎得多,没留下什么马脚,想要迅速把他送进去会费点事。

  祁知序在书桌前翻看下属传来的资料,思忖怎么让谢哲宇主动露出破绽。

  在第二遍翻查资料时,祁知序目光凝在资料上的某一行,是谢哲宇做过的一个项目。

  祁知序在电脑上查了下资料,初步估算了一下成本,算出了一个大致金额。

  三千万。

  做完这个项目,至少需要三千万。

  那时候的谢哲宇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谢晋祝也不可能给他提供帮助。

  这个项目是块肥肉,吃得下来就富得满嘴流油,吃不下来就功亏一篑。

  聪明人都知道,就算上天入地找各种路子,也得把这个项目搞出来。

  谢哲宇后来确实把这个项目搞出来了,这也让他原本走下坡路的私人心理诊所有了转机。

  所以,他的钱是从哪来的呢?

  祁知序思考时把资料压出一个小折痕,全神贯注思考突破点在哪。

  厚厚一沓资料此时显得不够详尽,祁知序发了个时间和大致查询方向给助理。

  “你查一下这个时间谢哲宇的资金流动和接触过的所有项目,尽快发我,谢谢。”

  等待助理查资料的时间,他才有功夫活动一下身体。

  坐得太久,身体有些僵硬,祁知序寻思着找些事情做做。

  推开书房的门,尽管房子隔音很好,祁知序也尽量放低了脚步声,怕吵醒熟睡的庭仰。

  下楼买椰子鸡的原材料时,他顺手买了几斤鲜虾,因为庭仰之前说他想吃炸虾饼。

  反正也没事干,他干脆先把虾壳剥了,虾肉腌制冷藏完。如果不是怕吵醒庭仰,虾这时候已经被剁成虾蓉了。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祁知序准备回书房再查查能不能从其他途径入手调查。

  路过卧室时,他听见里面传来模模糊糊的憋笑声。

  里面只有庭仰,只能是他在笑了。

  祁知序挑了挑眉,无奈笑了。

  一个多小时前,他给庭仰泡热牛奶时,庭仰就答应他马上睡觉,并且非常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祁知序故意咳嗽一声,果然瞬间,里面窸窸窣窣的声响就消失了。

  等了一会,庭仰没听见外面有动静,又故态复萌,小心翼翼按下了播放键。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祁知序这才分辨出,这大概是庭仰在追剧时手机发出的声音。

  祁知序拿他没办法,毕竟他也不能进去命令庭仰关掉手机睡觉。

  他不太舍得让庭仰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如果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一定比庭仰更先丢盔弃甲。

  就像之前他嘱咐庭仰少吃油炸食品,可庭仰当他面炸了椒盐蘑菇,他也只能纵容对方。

  无论什么时候,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祁知序永远舍不得管着庭仰。

  毕竟他爱着的少年就应该自由自在,像扇着翅膀的蝴蝶在花园里飞舞。

  蝴蝶停留在你的花园,或是飞向属于它的天空,都是它的自由。

  *

  祁知序让助理查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当年的谢哲宇远不如如今谨慎,留下了一点蛛丝马迹。

  顺着这点线索一路查下去,很快就摸到了事情的一角。

  助理语速极快地汇报自己查到的结果,同时递给祁知序一份资料。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到这么多东西,助理真不愧对祁知序开给他的高薪。

  “我查到很多黑酒吧经营人的背后,实际控股人是谢哲宇。主要涉及的黑色产业链有人口贩卖,钱色交易。毒.品运输我没查到具体的证据,但是可以确定他们有过这类行为。”

  祁知序嘴巴张了张,有些不可思议助理的细致程度,现在的助理行业都向侦探看齐了吗?

  面上,祁知序只是点了点头,接过资料翻开。

  在资料的最前面罗列了几家知名的黑酒吧,因为各种原因,在调查力度极大的如今,也没能让他们被查封。

  夜色,宴辉,醉金迷……

  祁知序眼神里划过一丝诧异,“醉金迷是B街215号那一家吗?”

  “是的,老板。”

  听到肯定的回答,祁知序表情不见轻松,反而愈发阴沉,怒极反笑,“他可真有种啊。”

  醉金迷就是当年顾湘安被谢晋祝侵犯时在的那家酒吧。

  “这家店是他主动收购的吗?”

  助理资料查得全,面对祁知序的问题也可以对答如流,“不是,根据我查到的资料,五年前这家店在谢晋祝名下,出了事之后才转到谢哲宇那,同年,谢哲宇一个原本做不起来的项目得到了谢晋祝的支持,进展顺利,收益可观。”

  祁知序对助理一点头,“知道了。”

  那就是谢哲宇要钱不要脸了。

  助理恭谨地站在原地,等待祁知序下达下一步任务。

  祁知序想了想,“谢哲宇走私毒.品的证据找不到就不找了,关键是把他其他的犯罪证据整理出来,我估计他最近也该反应过来,给过去扫尾了。”

  助理虽然清楚祁知序不查毒.品不是因为不重视,但得到这样的指令,难免还是奇怪。

  只是他的职业操守不允许他表露出来而已。

  祁知序对勤劳能干的下属一向很宽容,主动提醒:“我让你去找这些证据为的是什么?”

  助理稍一思索,便明白了。

  ——当然是为了报警,送谢哲宇吃牢饭。

  他们查不出来线索,找不到的证据没关系。

  开个头就好了,接下来交给专业人士警察就行。

  “今天你查到的这些消息,暂时别让我爱人知道。”

  庭仰心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肯定不舒服。

  “好的,老板。”

  助理准备告辞,祁知序叫住了他。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我给你放个带薪假,好好陪陪你爱人和孩子,年终奖也翻倍。”

  这段话犹如潵在干裂地上的雨露,一下子让助理疲倦的面容重新焕发出源源不断的活力。

  “谢谢老板,证据我一周之内整理好发给你。”

  祁知序失笑,“尽快就好,不用太压榨自己,反正这次谢哲宇和谢晋祝跑不掉了。”

  “好的老板,谢谢老板,我走了老板!”

  这世上本没有疯狂的打工人,钱给得多了,效率就上来了。

  *

  助理说是一周之内整理好,实际上五天就全部搞完了。

  祁知序看了看资料,没发现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于是他顺手报了警,把这些资料发给了郑康锋。

  说起来也只能感叹命运无常,落后贫穷的花乡街当年没有任何人在意,甚至因为传奇影□□若玫在这跳楼自杀,整条街都被世人蒙上了血色的纱幔。

  现在,里面出了个中考状元、高考人大的大明星,还有个从片警干到刑警大队长的郑康锋。

  郑康锋收到资料以后和他寒暄几句,又问了庭仰的近况。

  “庭仰还好吗?这么多年,你们又走到一起了,很不容易。”

  提及庭仰,祁知序眉眼温柔。

  “是很不容易……他在房间里追剧,这两天天天熬夜看,我也管不了他。”

  “熬夜对身体不好,当年你就事事惯着他,这种和健康有关的你不能惯着了。”

  “我也想啊。”祁知序叹息道,“可是难得有点事能让他高兴,我也不想扫他兴。”

  郑康锋在另一头不赞同地蹙了蹙眉,但是一想到八年前那些事,又了然了。

  苦了这么多年,如今柳暗花明,当然要及时行乐。

  “不打扰你们了,我也有事,要去搞谢哲宇和谢晋祝的案子了。”

  “感谢郑队,改天你不忙了,我带阿仰请你和警局的各位一起吃顿饭,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忙前忙后……小饭店随便吃吃,别有压力。”

  郑康锋如今身份特殊,去高档餐厅吃饭免不了传出风言风语。

  郑康锋豪爽一笑。

  “行啊,我就等着你这顿饭了。”

  挂电话以后,祁知序听见卧室里传来拖鞋在地上走动的声音。

  一抬头,就看见庭仰突然从卧室里探了个脑袋出来,“祁哥,我刚刚好像听见我名字了?”

  “是郑队给我打了电话,谢哲宇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告一段落了。”

  “郑康锋郑队长吗?”

  “对,我还请他事情结束后一起聚一顿。”

  “好哇。”庭仰很高兴,当年郑康锋对他的帮助他至今还感激至极,“不过……谢哲宇的案子怎么突然进展这么快了?我之前问你助理,他还说没什么进展啊。”

  祁知序摸了摸鼻子,不太想对庭仰撒谎,只能转移话题。

  “昨天晚上还剩了点牛腩,今天晚上烧土豆牛腩煲吧?”

  庭仰眼睛一眯,气势汹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祁小序,这么快就七年之痒了?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就瞒我这瞒我那的,等我们结了婚,你还不得把我骗得砸锅卖铁啊?”

  祁知序连忙举起双手自证清白,“绝对不会,我保证。”

  庭仰故意扭过头,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你拿什么保证?”

  本来是随口一问,祁知序却突然红了耳根,从房间里拿出了一份合同。

  庭仰好奇望过去,然后瞬间瞳孔地震,“祁哥,你认真的吗?”

  “嗯。”

  祁知序把手上那份《股权转让暨代持股协议书》平放在桌上,正襟危坐,满脸严肃。

  如果不是发红的脸颊出卖了祁知序,庭仰一定觉得祁知序这时候泰然自若。

  “这是我如今经营那家公司的34%的股份转让协议,其实我很早就想拿给你了,可惜一直没有时间。”

  祁知序看庭仰没有说话,以为庭仰嫌少,连忙解释,“我手上只有67%的股份保持绝对控股,不是我不想给你更多。”

  庭仰只是被震撼地一时说不出话,许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祁哥,你这股份是不是给的太早了……按理来说,这不应该是新婚礼物这种吗?”

  祁知序颇为不屑,“谁新婚礼物送这种冷冰冰的东西啊,我要送就送s……咳咳咳咳……这个还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这就是有钱人的想法吗?价值无量的大公司股份直接变成不值一提的“冷冰冰的东西”。

  “虽然我很喜欢这种冷冰冰的礼物,但是我更期待你送我的那个秘密。”

  庭仰最后也没签合约,祁知序准备劝说时,被庭仰的一句“反正我们结婚以后这些都是夫妻共有财产,在谁名下都一样”给驳了回去。

  祁知序真是从少年到青年,每一段时光都被庭仰拿捏得死死的。

  *

  证据确凿,谢哲宇没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了。

  谢晋祝早就入了狱,谢宇星也因为恶意伤人被判了刑,他们一家总算能在牢里团团圆圆了。

  关于谢哲宇的无耻行为,祁知序瞒了庭仰那么久,公开审理时还是瞒不住了。

  祁知序果然了解庭仰,庭仰在听见谢哲宇靠醉金迷酒吧,迷.奸女性“卖”给追求刺激的富二代盈利时,气得手都在抖。

  更别提还有后面,谢哲宇下属的口供里那句——“我们最常贩卖的人口是女性和小孩,因为他说小孩好抓,女性好卖,卖进大山给别人当媳妇或者卖给有特殊癖好的富豪都很赚钱……他帮我们找好买家,我们只需要把人拐来就行。”

  谢哲宇还在试图狡辩,可是铁证如山,他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了。

  庭仰中途就走了,他气得心肺都在疼,打心底为顾湘安感到不值。

  她将自己承受灾厄换来的二十万,都用于留下一条还自己清白的路,可是她疼爱的儿子却成为了帮凶,甚至加害者。

  谢哲宇被判刑的事情一出来,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还有人查到,当初陷害庭仰的那个账号其实是谢哲宇操纵的。

  没有人猜得到事情的真相,庭仰不出来解释,他们也只能往“豪门财产争夺”这一方面去想。

  不过相信的人其实也不多,主要还是给自己吃的瓜收个尾。

  人可以不吃瓜,但是不能吃到没头没尾的瓜。

  有大佬按照时间线总结了一下全部过程,确保每一个在瓜田里吃瓜的猹都能够尽兴而归。

  有一小部分地方是大佬为了把事情圆起来,做出的猜测……虽然大佬不知道内情

  ,但是很多事情居然神奇地对上了一些。

  【很感谢大大的总结,但是谢哲宇是庭仰的疯狂暗恋者不太可能吧,他们根本没有交集啊。】

  【@博主回复://据查,谢哲宇曾经是庭若玫的心理治疗师。】

  【wc,保真吗?】

  【wc,保真吗?】

  【wc,保真吗?】

  ……

  【@博主回复://别刷屏,我有点自己的路子,保真。】

  【妈呀,我突然有个阴谋论……】

  【就是说,庭若玫一开始没有那么疯的……】

  【我知道ls在胡言乱语,可是我忍不住想相信啊可恶。】

  【大家都在这么认真地讨论这件事吗?只有我关心小言的新戏什么时候播出吗?本来说好年底,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不知道会不会延期(哭哭:)】

  【这件事算得上年度大瓜了吧,关心的人多也能理解……所以小言新戏什么时候播出,不会延期吧@祁知序,我真的很想看意气风发的小侠客仗剑天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祁知序回复://不延期,贺岁档。】

  【啊啊啊啊啊太好了不延期……贺岁档?】

  【?贺岁档】

  【祁魔王你对自己的剧本没点ac数吗?过年那么喜气的氛围下你让我们看这个?】

  祁知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确没有ac数。

  祁知序那条回复发完没多久,《劈昼》电影的官博就发布了一条预告。

  【@电影劈昼:#劈昼#正式版预告:少年侠气,心中大义,庙堂恩仇,折于一剑。今朝一枝白梅似雪,大年初一,来和宋子慕@庭仰,一起醉里赏花吧~

  [视频]】

  视频开头是一段宋子慕在棠梨树下舞剑的片段。刀光剑影,剑转游龙。

  云霞红透天际,棠梨若雪,纷纷扬扬飘洒在舞剑的少年身边,偶有落在少年身上的梨花,不久又随着剑风被打落。

  少年白衣乌发,出剑时气势万千,一曲浩荡剑舞毕,又游刃有余负剑背后。

  宋子慕没有注意到,一朵洁白的梨花晃悠悠飘荡到了他的发丝之上,原本很能唬人的气势霎时柔和了起来。

  这时一只手自画面外伸出,为宋子慕捻去了那朵梨花。

  这只手上青筋微微凸起,不显得夸张,反而显出力量感,指节宽大,手指修长。

  宋子慕微微偏头看着这朵梨花,笑着喊了画外人一声“慎哥”。

  钟慎的手不算黑,可是和宋子慕如玉白皙的脸一比,肤色的色差就极为明显了。

  顺着宋子慕含笑的目光,镜头转向钟慎。

  钟慎气质温润,容颜清冷,脸上挂着浅笑:“酒已经帮你斟好了。”

  宋子慕收好佩剑悬在腰侧,镜头拉进,给剑柄处的“劈昼”拉了个特写。

  一口喝完钟慎斟的小半碗酒,宋子慕晃了晃脑袋,脸上已经爬上了淡淡的红晕。

  宋子慕往桌子上一趴,“愿年年有今朝……”

  钟慎接话,柔和道:“棠梨岁岁开,今朝不足念。我只愿,你我……常相见。”

  春和日丽,花开十里。

  温暖的色调令观众会心一笑,可是谁都没想到,下一秒画面骤然转换,大火烧满了整个屏幕。

  画外音是宋子慕的一段念白。

  “是不是所有英雄都会这样,用血肉之躯换来了太平盛世之后,尸首被人践踏,英明被人辱没。死前未曾有过半刻安宁,枉死后只留下史书上寥寥几笔的平生……”

  配上画面里,铁骑冷甲的冷漠官兵高高举起刀刃,随后猛得砍下,鲜血四溅。

  画面骤然黑下,只留下隐隐约约的哭声和惨叫。

  哭声渐渐止息,转变为淅淅沥沥的暴雨声。

  画面亮出微弱的光,一豆烛火般飘摇不定。一声闷雷炸响,画面陡然清楚起来。

  原本着白衣的宋子慕此刻坐在太师椅上,黑衣如墨,比夜色还深沉。

  宋子慕挥挥手,懒散至极,“拖下去,杖杀吧。”

  镜头又蒙上了血色,凄厉的声音如此清晰。

  “宋子慕,你甘为奸佞,就得想到未来有不得好死的那天!”

  宋子慕把玩着酒杯,冷漠的脸被烛火照得半明半暗,“我也在期待那天的到来。”

  配乐骤然紧促,鼓点沉闷急促,悠扬的萧声与铮然的琴声呼应。

  庆贺花朝节的宴会大殿内,舞女步伐轻盈地跳着胡旋舞,数名乐师手指移动间,乐声就响彻大殿。

  宋子慕坐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欣赏胡旋舞,而那万人之上的新帝,却在看着宋子慕。

  宋子慕一次都未偏头看一眼钟慎。

  他们是最亲密的君臣,最疏远的挚友。

  视频的最后,只有一段很长的空镜。

  是一场天地霜白的大雪,以及一朵枯萎的凤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