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上没有的是什么?

  陆知寒微微皱着眉头,还没有等他想出来,整个人就被往上一揽,被抱上了书桌。

  被撞到的练习册哗啦啦的散在地上。

  姜宁的手扣住他的下颌,强行让他从地上的杂乱抽出了视线,头顶的灯光让他眼底晃了下,带着点盈盈水光。

  而姜宁背着光,眼底深的看不到底,如同黑洞般带着强烈的吸引力,足够让所有物质都无法逃逸。

  他也不可避免地被吸引,忘了反应。

  “先从接吻开始教。”

  当姜宁压着他的唇吻上来时,风里都透着柠檬青涩的香味,他的吻却是炙热真挚的,打破了所有虚妄,一点点传达过来。

  写题的人变成了他,在解一道怎么都算不出来的答案,题目被拆分的七零八落。

  到最后答案变得不太重要了。

  这样的吻太过强烈,压倒式的袭来,在这种不对的时间和地点,陆知寒努力让自己抽身。

  “你不能做这种事……”

  “为什么?”姜宁吻着他的耳垂,沉沉的声音里沙哑如磁带,“我不是你的未婚夫吗?”

  陆知寒整个人似乎被这个词烫了一下,抓紧他肩膀上的一小块衣服,纤长的眼睫微微垂着,皱着眉头在思考。

  他这幅样子让姜宁更想弄他了。

  姜宁顺着红透的耳垂,往下,略扎的发丝蹭着他单薄修长的颈侧,引起阵阵痒意。

  他眼底蒙着一层迷雾般的水汽。

  眼前如狼般的少年似乎变得有点陌生,遥远和模糊,无论是体力还是身形都比他强势上许多。

  这是高中生能有的身体吗?

  陆知寒想不明白,他的脑子好像被披上了一块布,想沉浸于不管不顾的放纵,但又有根理智的弦紧紧拽住他。

  他看着地上散乱的练习册。

  回过神时,姜宁眼底暗沉地望着他,那只经常替他做康复训练的手带着比普通人更高的温度,捏住了他悬在半空略显无力的脚掌,轻松往上一提。

  桌面上的书籍又被撞掉一部分。

  然而作为房间主人的姜宁却丝毫不在意,他呼吸微沉,在陆知寒的耳边低低道:“明天公司不忙吧?”

  陆知寒瞬间就听懂了,他没有回答,只是道:“不要闹,你明天还要去学校。”

  “开学典礼而已。”

  “那也不行,你太小了……”

  “小?”姜宁挑眉,狭长的眼里带着些微不满,拉过他的手朝自己的方向拉过来,“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别把我当成小孩。”

  他身形向来比多熟同龄人更加漂亮,优越,成熟,但因为体脂低,长着一张好脸,给人一种强烈的少年感。

  陆知寒的手指不像是腿,他的手指很敏感,对冷热感知很明晰,几乎是指尖碰道姜宁时,就被滚烫地缩起了手指。

  “还小吗?”姜宁问。

  陆知寒抿了抿唇,回答不出来。

  姜宁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了自己的毕业证和身份证,“知道你还没清醒,自己看吧,不用担心违法犯罪。”

  陆知寒看到了毕业证书,显然愣了愣,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点什么。

  “今天是你大学报道的日子。”

  “很好,想起来了。”姜宁却笑着从衣柜里拿出很久没有穿上的校服,“不过我想你喜欢,再让你看看我穿校服的样子好了。”

  陆知寒回国时他已经毕业了,所以这套校服只在一年多以前的记忆里。

  如今再次被姜宁套上,那股强势的气息没有半点收敛,像是那种很坏很会欺负人的坏学生。

  实际上姜宁也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见陆知寒盯着他看,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他唇角挑起坏笑,凑近用故作恶劣的语气道:“学长,你也不想老师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陆知寒微微瞪大了眼睛,完全是一副状况之外的表情。

  过了好久才道:“什么?”

  “万一大家都知道你这个优秀高冷学神的壳子下面是这样放浪轻浮的人,你猜会是怎么样?”

  姜宁道:“如果想要我什么都不说,至少要拿出点诚意来吧?”

  “我不知道……”

  这样的相处太陌生和新鲜,刺激得他茫然无措。

  姜宁道:“你求求我?”

  陆知寒缓缓伸出手,像是示好般轻轻拉扯了下他的校服外套,很低很低像是害羞了,干涩地复述道:“求求你。”

  姜宁是站着的,比坐在桌子上的陆知寒要高出许多,可以看到他向来一丝不苟的发丝略显凌乱地盖在额前,少了以前作为长者的威严,衣衫不齐,骨架比他小一圈。

  “求我什么?”

  陆知寒抓着他衣摆的手指格外紧张,呼吸都是紧促的,显然这种突然而来的剧情超过了原则性很高的陆先生心理底线。

  他收拢着自己始终放不开。

  可姜宁向来是个没什么底线的人,他不打算放过这种难得的好机会。

  他用拇指内侧和食指揉捏着那些伶仃的小腿踝骨,带着点威胁的意味道:“学长,我看起来像是脾气很好的人吗?”

  年轻又脾气暴躁的校霸学生,向来是没有耐心的,他只会迫切地想要拿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陆知寒虽然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但是在年轻气盛的男生面前,有着力量上的天堑之别。

  他阖上眼,像是妥协了任由着话从嘴里说出去。

  “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姜宁哼笑了一声,手掌撑着他身侧的桌面靠得更近,“学长就是这么求人的吗?光说不做,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那你想要什么?”

  姜宁盯着他泛着粉色的耳垂,轻飘飘把问题又抛了回去,“学长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

  他要什么。

  几乎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陆知寒感受着沉沉的呼吸带着热意落在自己的脸上,他被迫睁开了眼睛。

  虽然知道姜宁已经毕业不再是高中生了,但是看着那身再熟悉不过的蓝白色校服,他心底还是会有种愧疚感。

  他收拢扯着衣摆的手指,微微直起腰,让两个人的距离更近。

  陆知寒靠过来时身上有股微甜的蜂蜜味和酒气,他很紧张,甚至比第一次接吻时更紧张。

  姜宁没有任何动作,薄薄的眼皮垂着就这么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罕见地拥有了这份主动权。

  陆知寒昂起下巴,像是引颈受戮的天鹅一样,颈部的线条紧绷又流畅。

  他的唇很冰。

  像是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柔软而冰冷,很薄的一片,像是颤抖的叶子。

  在这种事情上,姜宁早就已经出师了,但他忍住回吻的冲动,更乐意欣赏眼前这一幕新鲜有趣的画面。

  陆知寒在他面前紧张,真的太有意思了。

  陆知寒的吻和他本人一样是收敛的,只会沿着唇缝细细地碰着,将干涸地濡湿。

  一个人的舞台戏唱累了。

  陆知寒往后仰了一点,正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还不等他挪动,姜宁原本撑在桌子上的手忽然抬起,扣住了他的后脑勺,随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重新被压了回来。

  因为太猝不及防,唇相贴时磕了下。

  不过这点细微的疼意很快被其他的感觉覆盖了,和他收敛克制不同,姜宁的性格从来都是不懂客气,他的喜欢和厌恶都很分明,情感强烈又直白。

  陆知寒好半天终于求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靠着他的颈侧,听到了有力跳动的脉搏声。

  他意识到事情还远远只是刚开始。

  姜宁道:“我房间没有准备东西,去你房间怎么样?”

  他用询问的语气。

  但是还没有等陆知寒给出回答,就被整个架起来,半搂半抱着往门外走去。

  姜宁的手臂用力时紧绷着,陆知寒扶着有点硌手。

  但很快他被放在了属于自己的那张专属定制床上,姜宁十分熟练地调整这床的角度。

  陆知寒回过神来的时候,瞥见了姜宁眼底促狭的笑意,有种很不安的预感。

  果然,他听见姜宁道:“我突然很好奇你穿这件衣服的样子。”

  陆知寒的目光触及那件校服,紧张又有点抗拒,往后缩了一点,“我穿不了的。”

  他已经远离校园很久了,也有很久没有穿过校服了。

  “你穿得了。”

  姜宁把校服脱下来,往他的方向一丢,宽大的校服外套罩住了他整个人。

  他半天才探出头,头发被弄得更乱了,抬眼就看到了姜宁盯着他发亮的眼睛。

  “……好吧。”

  陆知寒慢吞吞地把外套披在身上,原本就宽松的校服在他的身上更加宽大,几乎将他整个人套在里面,衬得锁骨突出,脖颈纤细,倒是完全看不出来年纪了。

  “怎么样,会不会很奇怪——”

  姜宁目光微微发怔,记忆里他是见过陆知寒的,只是他当时还小,而陆知寒也才上中学。

  如今重新见到陆知寒穿上校服,很多他以为忘记的回忆重新涌了上来。

  小时候的陆知寒比现在更加的冷冰冰,经常不讲话,而且喜欢一个人捧着书待在角落,一看就是一天,特别的闷。

  所以一开始姜宁根本不喜欢和他玩,可是他也很孤独,又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的少年交朋友。

  于是他偷偷用小书包里的油彩笔,在陆知寒写完的练习册上面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图案。

  当时才上幼儿园的姜宁根本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第二天早早放学后,就跑到陆知寒的阿姨家里看着电视机里的奥特曼。

  看到一半的时候,陆知寒回来了。

  小姜宁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些,看到陆知寒和平时一样坐下来写题,没有生气的样子。

  只是往常他都写的很快,写完之后就会开始看书,那天却写得格外得久。

  出于好奇心,姜宁凑过去看。

  陆知寒正在写的练习册是一本全新的,和他昨天画的那本是一样的,而他正在把被画脏的练习册内容誊写在那本全新的上面。

  姜宁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记得陆知寒那时候语气很淡,只是陈述的口吻道:“练习册脏了,老师说我不尊重他的学科,让我全部重抄一次。”

  姜宁终于知道自己干了蠢事,站在书桌边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本来是没有声音的,但是陆知寒问了一句,“你哭什么?”

  他只是单纯的不解。

  干坏事的小坏蛋反而哭得更厉害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从圆圆的脸蛋往下滚。

  陆知寒没有骂他,而是拿了纸巾替他擦眼泪,他的动作很生疏还带着几分无奈,“别哭,眼睛肿了会疼。”

  后来,姜宁带着哭肿了像核桃的眼睛,窝在沙发上小小的一团,可怜兮兮地陪着陆知寒把练习册抄写了一遍。

  大概从那天过后,幼时的姜宁多了一个朋友。

  姜宁从那段记忆里抽离出来,一言不发地靠近,像是归巢的雏鸟一样眷恋地又亲又蹭,变得格外的粘人,只是当陆知寒想要脱了那宽大的校服时,姜宁摁住了他的手。

  “我小时候那么讨人厌,你是不是也很烦我?”

  陆知寒现在思考的能力有限,酒精被运动的汗液排出了一部分,他缓了一会儿,嗓音微哑,“不烦。”

  怎么可能?

  姜宁施加了一点压力,很深,但是速度缓了下来,再次追问:“我想听你讲心里话。”

  他小时候在家里没人愿意搭理他,他就越想要闹出动静,动静越大越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为了防止他闹,家里雇的人都会顺着他,不敢乱动他的东西,养成的性子很差很自我。

  而他当时在陆知寒阿姨那里的时候,也完全当成了自己家,没少折腾陆知寒。

  陆知寒那会儿应该差不多14岁,大部分人开始叛逆暴躁的时间段,他没有虐待幼童,已经是情绪很稳定了。

  陆知寒的脸颊上挂着汗水,在这种时期里缅怀过去,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但是姜宁从背后抱着他,和征伐的动作不同,像是撒娇一样,“我很想听。”

  姜宁在那时候出现,他长着一张过分漂亮圆钝的脸,像是小天使一样,有些小小少爷的幼稚脾气,但像是一个分隔符,将他从那段生母病逝,父亲再婚移居国外的糟糕记忆里挪出来。

  陆知寒道:“如果我烦你,就不会陪你玩那些幼稚的游戏了,更不会回来找你。”

  姜宁作为回应,在他的后颈落了一个吻。

  他很开心。

  陆知寒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和他遇到了,而他也不是没有人爱的小孩,从很早之前就有人惦念着他。

  陆知寒没有计较某个没良心的把自己忘了一干二净的事实,只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今天我也很开心。”

  “为什么?”姜宁想起了什么,有点不爽,“你今天对我室友太好了,我吃醋,很酸。”

  陆知寒总算知道他最开始的别扭从哪里来了,笑着,气息发颤,“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那么霸道?”

  姜宁回答得理直气壮,“天生的,改不了。”

  陆知寒缓缓道:“我开心是因为你能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对你室友的关心,是为了让他们之后多关照你。”

  他解释完,问:“还酸吗?”

  “酸,”姜宁又碰了碰他的唇,半点不着调,“你再给我亲两口就不酸了。”